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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第2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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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

碎湖弯身将蜷在席中的猫抱起来,放入一婢怀中,顺势扶上了绿萝的手臂,细声道:“坐怀已有三月,最是凶险时,妹妹需得小心。”言罢,吩咐雪雁与莺歌:“扶妹妹入房休憩吧,迈梯时,切切不可大意!”

“是,大管事。”

雪雁与莺歌扶着绿萝慢步而走,绿萝细眉皱得老紧,她拘了好些日了,心里憋得慌,回头道:“主母,婢子也想看咱家的阅柱呢……”

刘氏哄道:“我的儿,阅柱立在庄外,日后再看,将养身子要紧。”

“哦。”

绿萝提着裙摆,不情不愿的上楼。待至二楼,雪雁与莺歌齐齐松了一口气,风一吹来,额角冰凉、冰凉,由不得她们不惊,这可是华亭刘氏上千人的希望所在,容不得半点散失。

刘氏目送绿萝隐入室中,好似也松得一口气,笑道:“走吧,看看咱家的阅柱去。”

二人跨过小桥流水,罗环快步而来,身后跟着一群白袍。

“罗环,见过主母。”

“勿需多礼!”

刘氏心知罗环找碎湖有正事,便搭着巧思手臂与另一婢妙戈先行。

罗环皱眉道:“大管事,六百白袍刚训月余,尚未成器,切不可因此失彼。新庄择在娄县,依罗环之见,莫若就地择体壮佃户充之,闲时为曲,忙时为农。”

碎湖笑道:“罗首领但且宽心,小郎君昔日有言,玉不琢不成器,卒不锻不临阵。碎湖已与小娘子商议过,届时,请高首领前去坐镇便可。”想了一想,又抿嘴笑道:“匠作坊新出一批器具,碎湖与小娘子都已验过,甚是不错,罗首领不妨去看看。”

“诺!罗环这便去验!”

罗环大喜,这批器具是小郎君期待已久的横刀,想必威力非凡,当即领着一群白袍疾疾向老庄奔去。

碎湖看着罗环背后飞扬的白袍,嫣然一笑,提起裙摆,追上慢腾腾的主母。

刘氏正在问妙戈:“妙戈,汝从北来,北豫州何如?”

妙戈细声道:“主母,北地虽是混乱,但有祖豫州控军四布、震慑诸方,是以,想必小郎君北行,当是有惊,无险!”

碎湖微笑道:“妙戈,汝可识字?”

妙戈低眉道:“妙戈不识。”

“嗯。”碎湖嘴角一弯。

一行人走出庄墙,展眼便见高七丈、宽一丈的阅柱挺立于庄门右侧,十余工匠正爬上爬下忙碌纷纷。杨少柳身着粉底滚雪莲的襦裙,静静的秀立于阅柱下,正微仰着眉遥望。

夕阳落在阅柱之端,漫遍庄墙内外。

……

余日垂在树梢,余莺站在树下仰望,树上有鸟窝,内中有幼鸟五只,但她的眼光却不在此,她在数树上的梨花,数着数着,眼睛数混了,便从头再来,一点也不心急。

骆隆提着小酒壶,歪歪斜斜的走进来,裂着嘴角笑道:“花开复花落,春尽秋复寒,骆隆犹未死,汝心可急?”

余莺接过他手中的小酒壶,捧在怀中,往室内走,边走边道:“余莺,不急。”

“哈哈……”

骆隆低低一笑,几个阔步赶上她,搂着她的腰,歪着头朝她胸口猛力嗅了一口,脸上神情舒适无比,笑道:“骆隆此生别无所好,唯好汝之味道!”

余莺捧着酒壶手一抖,尖尖的壶嘴,边缘细窄,犹若刀锋。

“啪!”

骆隆拍了下她的屁股,摇着宽袖走入室中,刚一进门,回头展颜一笑:“华亭刘浓,了得!兴许,可从容至上蔡!”

余莺眨了下眼。

骆隆歪头看着她,戏道:“笑一个!”

夕阳洒过来,余莺眼睛一眯,淡淡一笑。

……

赤日如血眼,灼尽一切如熊火。漫漫的山岗由低至高,蜿蜒匍匐而上,待至顶岭时,呈凹型,中腹内陷,两侧悬峰。

刘浓勒马于岭下。

刘胤雄跨于骑,虚着虎眼,打量宛若城墙剁口的山岭,冷声道:“小郎君,此岭极险,乃设伏上佳之地!如若强行,必有伏军!”

北宫道:“此乃阳谋陈阵,明知有险,却不得不往,明知必伏,亦不得不探!”

“鹰……”

“鹰、鹰……”

三只鹞鹰呈三角形,穿出血眼,低低掠过山岭,直直插来。

“簌!”

突地,一枚羽箭从岭中骤然奔出,扶摇直上,直取落在后面的一只鹞鹰。

“鹰!!”

鹞鹰受惊,提翅急纵,羽箭衔身攀上,“鹰!”眼见即将中箭,那鹞鹰猛地一声长啼,身子猝然再拔一丈,羽箭势弱,往下便坠。

“鹰!!!”

鹞鹰双爪一探,抓住羽箭,将身一旋,高高盘起,而后,陡然展翅,斩风掠下,直直扑至唐利潇手臂。

“呼……”

岭下,千军齐齐喘出一口气。

“希律律……”

便在此时,一骑至山岭背后漫上顶峰,衔着落日赤光,慢蹄踏入众人眼帘。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相隔千步!居高临下!

曲平一挽马缰,奔至岭下五百步,拖刀,转马,高声叫道:“我家郎君,乃是上蔡府君,经此而过,入上蔡奉职!尔乃何人,竟敢箭射府君之鹰,汝可知罪?”

“上蔡府君?!”

岭上那人神情一怔,而后提着马,转了一圈,提着乌木枪,哈哈笑道:“上蔡,唯闻李坞主,何曾有府君?!尔等想必乃是流匪,速速留下粮草,撤出此岭,方可留得项上人头!如若不然,万军之下,辗作齑粉!”

“大胆!!!”

郭璞纵骑而出,放声叫道:“我家郎君乃是晋室之府君!此地乃晋室之土,尔等乃晋室之民,岂敢不尊上谕!念尔等言语初犯,不计为过!速速下岗,迎取我家郎君!”

“哈哈哈……”

岗上传来一阵大笑,那人纵刀呼道:“晋室,晋室在江南也!若是祖豫州来此,我等理当弃刀宰羊,奉酒以待!至于尔等,若要就此过,当心脖痒而头坠也!”言罢,提马纵入岭侧。

“唉!”

郭璞一声长叹,奔骑而回,摇着头,沉声道:“郎君,大义不通矣!”

刘浓笑道:“不通方乃正理,北宫何在?”

“北宫在!”

“埋锅造饭,明日闯关!”

“诺!!”

刘浓翻身下马,抖了抖肩上白袍,摇了摇微酸的肩,问道:“剑卫刺探可回?”

唐利潇道:“尚未回,然,鹞鹰所见,岭侧东西各有一营,营中人数若干。”

“若干?!”刘浓皱了皱眉,鹞鹰仅能查探方圆三里,粗略辩识事物,却不能计数。

郭璞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笑道:“郎君但且宽心,若匪人真有万军,早已横行汝阴,岂会占险于此?!若是其不知深浅,夜袭来战,当为最佳!”

荀娘子冷声道:“匪人据此官道而未亡,岂是愚蠢之辈?祖豫州容他,想必有因!”

“这,兴许,兴许有旧……”郭璞神情尴尬,捋着短须讪讪而笑。

刘浓剑眉微皱,稍作沉吟,冷声道:“莫论何因,我等经此而过,若遇拦截,当为匪!”

“小郎君!!”

这时,杜武快步而来,身后跟着几名剑卫,押解着一人。

唐利潇问道:“可有失?匪人几何?”

剑卫道:“无失,得此匪人!匪人聚众过万,据险而守,战匪,战匪,亦近万!”

众人闻言心惊,郭璞上前一看,奇道:“此乃农夫,何故截之?”

剑卫道:“非也,此乃匪人!”

农夫,匪人……

刘浓眯着眼打量这名俘虏,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几不蔽体,赤着的两足犹沾泥。若言其为农夫,他的腰间却别着一柄柴刀。若言匪人,他的眼中没有狠戾,唯余恐惧。

“容他答话!”

“诺!”

第两百四十三章盾阵呈威

夜,月爬山岗。

军营中寂静平澜,中军帐灯火如柱,刘浓以丝巾拭着楚殇,剑眉微皱。

北宫道:“小郎君,据俘虏言,占岭者名叫薄孙,自冀州窜逃至此地,圈民为匪,依岭建东、西二营,其人直系将兵数百,拥民近万。平时,沿岭务农,战时,驱农作匪!”

驱农作匪……刘浓抹剑的手,微微一顿。

曲平笑道:“果如荀娘子所料,民匪一气也!看似兵势雄壮,实则不堪一击!”

“唉!”

郭璞一声长叹,皱眉道:“终究乃我晋室之民,若杀伤过甚,恐有失天和。”

刘胤浓眉一竖,按刀出案,嗡声道:“乱世洪流,当有所取舍!局势如此,实乃不得不为!明日,当行盾流。若遇拦截,朔风卫,愿作尖矢之锋!”

曲平大声道:“小郎君,若论全军之锋锐,理当在鹰扬铁骑,具凯簇箭,定可一举催之!”

北宫笑道:“此岭,乃匍匐上行,具装铁骑?恐尚未至岭,马已不堪重负也!小郎君,依北宫之见,此战,敌必伏截!故而,当将马匹与粮草辎重以盾流环围作身,虎噬为爪!”

刘浓放眼扫过案前,但见人人神情激昂、按刀邀战,军士好战乃好事,但他却在思量薄孙其人,若是所料非差,此人定乃薄盛,而非薄孙!乞活军,竟南移至此?然也,乞活军擅射,其余部,曾徘徊淮水……

正思虑间,郭璞慢悠悠度步出案,朝着刘浓一揖,朗声道:“郎君,郭璞有上、中、下三策。”

刘浓剑眉一扬,把剑一搁,笑道:“愿闻其详!”

郭璞道:“上策,两营据岭固守,而今冬尽春来,正是宿草繁茂之时,郭璞方才细观天象,今夜必起西风,故而生策,不妨附之一炬!”

“嘶……”

帐中众将齐齐抽得一口冷气,荀娘子当即拔剑怒喝:“安敢如此!此举,定遭天怒而人怨也!若行此策,亦不必至上蔡,如今便可垂首而回!”

刘浓笑颜凝在脸上,半晌,徐徐吐出一口气,沉声道:“愿闻中策!”

郭璞视众人眼光若无物,捋着澄亮短须,续道:“中策,方才郭璞已探明,匪营粗略却聚众过万,仅在要道口设有栅栏。匪民,可为匪,亦可为民!故而生策,可遣精税军士,趁夜入营,袭取匪首,乱民必将一哄而散!”

“此计……”

众人锁眉思索。

北宫看了看唐利潇,皱眉道:“小郎君,此乃斩首之策,或可一试!”

“不可!”

刘胤摇头道:“似此等山营,依山为势、连绵成片,即便剑卫可插入其中,安知中营何处?唯恐中军尚未寻至,便已身陷囫囵!不妥!”

郭璞道:“兵者,以奇论,本属行险!”

帐中一静,众人投目唐利潇与刘浓。唐利潇拂了拂袍,挺身而出,单膝跪地,淡声道:“小郎君,愿为一险,或以奇胜!”

刘浓眯眼注目唐利潇肩头乌黑剑柄,心思瞬间电转,少倾,已有取舍,中指扣案,淡然道:“此举,不可取,并非为险奇,实乃十不存一,妄耗精锐。况乎,行事莫忘初衷,当在余后二堡!”说着,看向郭璞:“愿闻参事下策!”

“唉……”

郭璞悠悠一叹,耸了耸肩,双手一摊,无奈道:“下策,便是明日力战!”

呼……

刘浓暗呼一口气,剑眉一扬,捶了捶左肩,笑道:“既是如此,各人归帐安营,养精蓄锐,以待日出之时!”言罢,满不在乎的扬了扬手。

“诺!!”

众将退出帐外,新月如钩。

郭璞伸手捕了捕风,叹道:“唉,此乃,西风……”

北宫眉头一挑,指着状若黑堡的山岭,打趣道:“参事,此岭之人,终究乃我晋室之民,若附炬灰烬,唯恐有失天和,参事不惧夜入梦魇乎?”说完,裂着雪白的牙,意味深长的一笑,按刀而去。

郭璞瞅了瞅左右,好似帐后阴影中藏了无数鬼怪一般,竟赫得浑身一个激淋,随后回身看向中军帐内的灯火,喃道:“郎君有言,若遇拦截,便为匪!焚匪,当不伤天和……况乎,郎君乃大福之人,身具乾阳三火,理当为郭璞挡之……”

“嘿……”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呼,郭璞吓了一跳,竟蹦了起来。回头匆匆一看,只见织素着抱着一盆水站在身后,郭璞低声怒道:“何故夜唤!”

织素浅浅一个万福,嫣然道:“郭参事,你挡着织素的路了……”

“哦,截路,截路……”

郭璞愣愣的侧身让开,织素扭身便走,突然又过回头,弯着细眉,轻声笑道:“郭参事,方才汝之所言,织素不慎听闻。却不知,当不当讲与小郎君听呢?”

“非也,切莫胡言……”

……

“非也,切莫胡言!”

岭上营中响起一声呼喝,一名营民首领指着在座众人,大声道:“此人乃晋室仕员,晋室自神州陆沉后,除祖豫州外,便再无南来之仕!若我等敢行路截,必为世人所唾骂也!”

“人皆不活,何顾唾骂也?”一个声音冷冷截道,随后那人挑着吊眉,重重一顿碗,放声道:“食无肉,饮无酒,尚可!然,而今乃播种之季,我等却连种粮亦无,上万遗民,如何存活?”

有人接口道:“然也,去岁祖豫州撤军退守淮南,石勒纵兵抢掠,四野颗粒无存!我等非同世家坞堡,尚有余粮!若再无粟籽入地,便错失春季!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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