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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圣者晨雷
第一卷谁乘星槎破虚空
第1章序
茂密的林子,将太阳都遮住了,林间却是一片寂静,完全没有往日的虫鸣鸟语。
直到一声惨叫破坏了林子里的宁静。
“怎么回事?”林中的一块青石上,一个年轻人咕碌一下爬起。
他身上穿着粗布衣裳,手边拎着一柄鹤嘴锄,石旁还有一个药篓,分明就是一个采药的,原本累了躲在青石上睡个午觉,却被这惨叫声惊醒。
“这里有个小子!”他还莫明其妙的时候,有人大声道。
“杀了。”另外一人接口。
这对话的二人说的都是胡语,那个采药少年听不懂,但对话中夹杂的杀气让他情知不妙。他转身便逃,动作倒是灵敏,身后扑的一声,一枝箭矢贯入他原本所处的位置,他回头一看,那箭矢的尾翼在松树上嗡嗡直响。
少年吓得嚎叫了一声,连滚带爬就向着山下冲去,一边冲一边大叫救命。但此处林深山静,他的大叫大嚷除了激起山谷回声之外,并无半点回应。
少年手脚倒是灵敏,他不敢走正路,因此尽是从小路里飞奔,树木的枝叶救了他,对方连着两箭都没有射中,便包抄而来,紧跟在后。
“这小子也不知听到什么,那厮死前可是说了不少话,若是传出去,节帅怕是要砍了我们的脑袋!”
“他逃不掉!”
身后的呼喝声不断,有时是用少年听不懂的胡语在对话,也有时用大唐官话喝斥,只不过这些追兵的官话带着很浓的怪腔儿,一听便是边地胡儿的官话,不伦不类。他们耐力极强,而那少年熟悉地形,双方距离先是拉远了些,但随着采药少年渐渐力竭,这距离渐渐近了。
少年已经听到呼噗呼噗的喘气声,那声音仿佛就在他的背后,而对方口中喷出来的臭气几乎就在他的脖子上。他大叫着拼命跑,心中满是恐惧。
只要再从这山坡下去,便是平地,那里不远处就是人家……
“唐狗,倒是能跑!”
就在这时,身后的追兵厉喝一声,紧接着,一只长满黑毛的手伸过来,抓住了少年的衣裳。
少年惨叫着挣扎,粗布衣裳被他这一扎撕裂开来。他们原本就在一处山坡,少年向前一冲,因为惯力便顺着陡峭的山坡滚了下去!
虽然山坡上有着灌木茅草,可这样滚下去,少不得要摔个半死,追兵毫不同情地嘿嘿笑了两声,眼见着少年滚到了山坡下,然后在一块石头上重重磕了一下,身体猛然一抖,四肢抽了起来。
以追兵丰富的经验判断,这个少年已经死了。
但他还不放心,他们此次的任务极为关键,如果少年没有死,他回去之后就不好交差。因此,他们小心地滑下山坡,来到那少年身边,探了探鼻息,已经没有气了,再摸了摸脉搏,也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要不要补一刀?”
“嘘,有人来了,咱们走!”
原本准备补一刀的追兵听得远处似乎有人声,摇了摇头,补一刀必然会留下伤口,被远处来人见了只怕又生事端,倒不如现在这样子,远处来人也只会当这小子是失足摔落而死。
更何况,他们在林中还有另外的尸体要处理。
他们迅速又钻入山林之中,只留下地面的尸体。然而没走几步,一人“咦”了一声:“什么声音?”
不唯他听到,他的同伴全部听到了,天空中隐约有隆隆的雷声滚动而来。可这晴天白日朗朗乾坤,连半丝云彩也没有,怎么可能有雷?
“惑星!”
天空中出现一颗银色的慧星,拖着长长的慧尾,正在向这边飞过来。那几人见这般天上的异状,更不敢停留,脚下加力,迅速消失在林中。
他们离开一会儿之后,两个农夫荷锄而来,天上的异象也让他们惊惶失措,因此快步跑到山边树下来躲避。
可是天空中的那颗慧星仿佛看准了他们,就往这边落了下来。两人吓得脸色惨白屁滚尿流,站在那儿根本不敢动弹,眼见着慧星轰然落下!
幸好,没有落在他们的头上。
慧星落下时造成剧烈的强光,让他们不得不闭上眼,强光持续了足足有几个呼吸的时间,然后才渐渐黯淡。
他们再睁开眼时,就见着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地站起。
采药少年睁开双眼,周围的一切在他的眼中都在旋转,他的瞳孔完全没有焦点,身体左右摆了几摆,然后又瘫倒在地。
“这不是……你们叶家的十一郎吗?”惊魂未定的农夫中一个说道:“他……被那扫帚星砸了?”
第2章叶家十一郎
“当真是一颗扫帚星砸在了……那小子的头上?”
“哪儿还能有假,我是亲眼见着,那扫帚星落下之时,我还琢磨着这是不是丧门星呢,不曾想,就砸在了那小子,哈哈,也对,老天都看着那小子不顺眼,可惜落下的是颗星星,不是一个霹雳,否则非将那小子劈得尸骨无存不可!”
“便是劈得尸骨无存又如何,三房的那些子田产家业,也轮不到你头上来。”
“也是……不过,如今的日子越发难过了。”
两人议论的声音渐渐远去,在后边听得这声音的小姑娘啐了一口,小脸上写着不快。
穿过狭窄的过道,当进入侧门的时候,小姑娘停了一下脚步,有些担忧地抬起小脸,向着灰扑扑的一隅天空叹了口气。然后,她才跨进了那矮小的门。
这处两进的小院子,分外显得冷清,到处都是空落落的。小姑娘回身将侧门锁好,快步赶了两脚,将手中的篮子放在水井边,然后轻手轻脚地进了屋。
屋里黑乎乎的,小姑娘从外边刚进来,眼睛一时不适应,她摸索着将窗子推起,用钩子钩好,回过头来便看到一个人影。
“啊!”
“啊!”
两个人几乎同时大叫起来。
“十一郎!”
“女儿!”
又是齐声大叫。
小姑娘双眼里一阵雾气漫了上来,原本在外头听得人家北后议论自家的小郎君,她心中就是不喜,如今回来小郎君却这模样——莫非真如有些人所言,小郎君中了邪秽?
“十一郎,你……你可好?”
那少年将手中的棍子扔回了床边,呆呆看着小姑娘好一会儿,这不是自己的女儿,不是那个在自己人生最失意的时候出生然后给他带来无数欢乐与幸福的女儿……她是一个古人。
等一下,她是一个古人?
少年退后了两步,无力地坐在了床上:古人!
脑子里全是乱纷纷的念头,然后少年就听到嘤嘤的哭泣声,小姑娘掩面而泣,这让少年心里变得柔软起来。
自己的女儿……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这么爱哭啊。
“别哭,别哭,我还没死,你这么急着哭做什么?”少年习惯性地想去摸索口袋里的烟,然后意识到,自己所处的这个时代,恐怕还没有香烟这种舶来的奢侈品,他叹了口气说道。
这个世界的自己没有死,但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恐怕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吧,女儿身边再无亲人,自己争了一世,拼了一辈子,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有给女儿留下。
他的话才说出来,那个少女便用小手捂住了他的口。
“十一郎,你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她一脸紧张地看着少年:“无量天尊保佑,快往地上吐口唾沫!”
女孩那黑得发亮的眼睛,让他情不自禁按着她的要求做了。
“十一郎,你莫非真冲撞了妖孽,要不为何会如此古怪?”女孩又抹了一把眼泪,呜呜咽咽地问道。
“妖孽?”十一郎喃喃说了一声,然后哑然笑起来:“妖孽倒没有,我遇仙了。”
他不是那种遇事慌了手脚的毛头小子,现在基本上弄清了自己面临的局面。
托那些女人爱看的穿越剧之福,他大约也穿到了某段历史之中,成为了少女口中说的“十一郎”。只不过他对这位“十一郎”的过去完全没有回忆,甚至眼前的女孩,除了觉得象自己的女儿之外,也没有别的印象。
这可就有些坑人了,不是传说中穿越后会有身体前任主人的记忆碎片吗,可是自己为什么就翻不到有用的东西?
“遇仙了?真的?”女孩瞪圆了眼睛。
她瞪着眼,小小的鼻子有些向上皱起,这个神情,与女儿几乎是一模一样。“十一郎”目不转睛地看着,心底浮起一股柔情。
“呵呵,你叫什么名字?”
“十一郎……你、你……被妖怪附身了么?”
“咦?此话怎讲?”
“若不是被妖怪附身了,你怎么连我的名字都记不起来?”
“这个……若是妖怪附身了,怎么会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小姑娘歪着头想了会儿,十一郎说的倒也是。那日里他被天上落下的星星砸中,人便昏迷不醒,郎中说他便是醒了,也有可能得失魂症。那郎中的身份可是不同,据说乃是孙神仙的弟子,他说的,准是没错。
“郎君,你姓叶,单名畅,乃是修武县吴泽陂人氏……郎君你想起来了么?”
修武县吴泽陂,这个地名听都没有听过,“十一郎”挠了挠头:“再说多一些,或许我就想起来了。”
小姑娘也不疑有他,便又开始说:“郎君是叶家第三房第三支独子,老爷讳思……”
说到这,她稍稍犹豫了一下,看了“十一郎”一眼。
十一郎现在虽然是一个少年外形,内心却要丰富得多。他原本当过支教的老师,到大山沟里教过足足六年的书,从小学的语数到初中的物理化学教过;后来自己办过小作坊,想要带动乡亲们致富,回到城里后当过公司的白领,自己开办过企业。这丰富的经历,让他能够从小姑娘这短暂的表情里看出,自己与父亲的关系,并不是很和睦。
“奴婢名为响儿,是郎君粗使的丫环,郎君记起来了么?”
“响儿,我似乎有些印象。”“十一郎”以手抚额:“你再说,你再说或许我就记起来了。”
“郎君是开元十三年出生,今年十七,因为还未及冠,故此尚未有字。”
小姑娘声音清脆,带着微微的糯意,让人听了很舒服。十一郎眉头皱了一下,他听到一个关键词:开元。
“我想起什么了……我们可是大唐治下?”他问道:“当今天子,可是睿宗皇帝之子?”
“是大唐,睿宗皇帝是什么?”响儿瞪大眼睛。
十一郎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头,这不是资讯发达的后世,这是消息闭塞的古代,响儿这般年纪,又处在历史上没有什么名头的吴泽,她哪里会知道上一个皇帝是谁。
“十七岁,开元十三年出生,这十七岁应该是虚岁,也就是开元三十年……开元并没有三十年,今年应该是……天宝元年?”十一郎对唐时的历史有些了解,心中琢磨了会儿便问道:“如今可是天宝元年?”
“听说是改成天宝了,郎君,你全部记起来了?”
十一郎吸了口冷气,果然是天宝年间,大唐之时,玄宗李隆基治下末期,大唐由盛转衰的关键之时,也是炎黄由外向开拓转而内敛收缩的关键之时。
这是最好的时代,最好的艺术家在皇宫中谱写舞蹈云霓霞裳曲,最伟大的诗人漫游天下,满怀着雄心壮志的英雄纷纷走进科举的考场;这也是最坏的时代,盛极而衰的种子已经种下,不安的乱源已经在边境成形,西北与北方的两次失败,种下了困住中华文明的牢笼。
不过,这个念头只在十一郎脑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就深深藏了起来。
他的内心年纪,早就不是容易冲动热血的少年,也早就没了好高骛远。现在要做的不是想那些事情,而是了解自己所处的真实环境,然后考虑一下该如何生存。
这可不是后来那个虽然千疮百孔但大体上还算稳定安全的和谐盛世,这个时代稍有不慎,宗族的族长、乡间的豪强、县衙的胥吏、官府里的大老爷,都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即使不遇人祸,从家里的情形来看,遇到了天灾,抵抗的能力也不强。
十一郎心里正琢磨着这些,响儿见他呆呆发愣,以为他又犯病了,眼泪顿时再次涌出。
“不用哭,我好着,我就是在想你说的话,看看能不能记起来。”十一郎看出小姑娘的担心,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就象在另一个时空之中,抚摸自己女儿的额头。
这个动作让小姑娘吓了一跳,不过也止住了她的哭声,她又开始说起来。
小姑娘毕竟年幼,见识也少,并没有从十一郎的异样中察觉出什么,她絮絮叨叨,说起话来没有条理,不过十一郎还是从她口中了解自己大致的情形。
叶家是吴泽陂最大的家族,整个吴泽八十余户人家中,倒有一半姓叶,原是一个祖先下来,共分为四房。十一郎属三房,但家中人丁稀薄,只有父子二人。他父亲叶思常年在外,据说是在东都洛阳给人当掌柜的,打理一家店铺,忙得已经连接三年不曾回家了。不少人都说他在外头发了财,怕还乡被惦记着,不愿意再回来。
从小响儿的话里,十一郎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