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敬畏的结果,自然就是敬而远之。
“李公与你说过?”叶畅问道。
“不曾说……唯独不曾提起,故此才觉得,你该去拜谒一下李公。”杨钊低声道:“若不然,积利州之事,恐怕还会有变故!”
叶畅心中一惊,他确实已经把李隆基那边的关节打通了,因此就有些轻视李林甫意愿,现在杨钊一提醒,便知自己大错特错。
这些年来,李隆基越发不管事情,也越发依赖于李林甫了。如果没有人能取代李林甫,那么李林甫在李隆基心目中,永远是份量最重的一个人。叶畅自己的势头不错,一年可以给李隆基送几万贯钱,但李林甫却是送几百万几千万贯!
“杨兄说的是,我今日便去拜谒李公。”琢磨了一下,叶畅道。
“宜早不宜迟,最好在圣人任命另一位相公之前——积利州之事,少不得要过兵部,而另一位相公,会兼兵部尚书。”
“多谢杨兄。”叶畅拱手道。
“哪里哪里,咱们兄弟齐心,不愁做不出一番事业来!”杨钊笑道。
他今日来便是提醒叶畅此事的,此时话说完,便要告辞,叶畅将他送到门口,转过头来面色便有些沉郁。
李林甫那边……可不是好见的,怕是要出点血吧。
若只是出钱便能解决掉这个问题,叶畅愿出十万贯,但现在显然是不行。
就在叶畅为见李林甫伤脑筋之时,李霅兴致冲冲地走到父亲屋前。他方才垂头丧气,现在又高兴起来,见他这模样,李适之就觉得心往下沉。
又有什么妖蛾子了。
“大人,我有一计,可以对付叶畅!”
李适之刚刚提起的笔落了下去,面前写了一半的信纸顿时脏污不堪。
“你是说……对付叶畅?”
“正是,大人,叶畅在国子监与长安诸处散钱扬名,此为沽名钓誉!国子监乃是国家人才储备之所,朝廷公器也,叶畅却在此处收买声望,分明是图谋不轨!他谎称要去求仙,却私占积利州之地,此乃试图自立!”
李霅越说越兴奋,眼中狠辣之光四溢:方才被父亲与张垍教训,他对叶畅的恨意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如今有了一个他认为万全的报复措施,真情便流露出来。
这可比坏叶畅名声要厉害得多,他现在想来,自己此前只是要坏叶畅名声实在是太温柔太仁慈了,自己早该想到这一点,给叶畅栽一个图谋不轨的帽子,让他身死族诛!
不,不是栽帽子,而是事实,叶畅就是图谋不轨!
“此策非汝所能想……是那个房琯?”李适之面不改色地问道。
“这个……是。”
“你方才见客,把与叶畅之事也说与他听了?”
“他是孩儿至交好友,向来机敏有才智,今日见孩儿衣冠不整,便问为何如此。孩儿想到我们是至交好友,便将事情始末告诉了他。他闻言极怒,便为我出此奇策!”
“管家何在!”李适之道。
“在。”一老仆走了出来。
“传我之令,这房琯若是再来我家,一律挡着,莫让他进来。若是他进踏入我府中一步,你和门房就都不用活了。”李适之平静地道。
“是!”
李霅神情一变,他与房琯交情不错,父亲却这样态度!
他急道:“大人,不可如此,大人!”
李适之冷冷看着他,目光里满是失望,可是李霅丝毫未觉,愤愤不平地道:“自大人去职之后,以往来我府中拜会的如今都不来了,房琯却来!疾风知劲草,房琯乃是我真正之友,大人却欲将之拒之门外,这……这……大人是不是老糊涂了!”
李霅急切之间,说出这样的话来,当真是情绪不受控制了。李适之伸出一指,指着他,长叹了一声:“你……你是蠢极坑爹,那房琯是蠢极坑友!你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么,还是怕我们家不被满门诛绝?以叶畅如今之圣眷,你便是靠他谋逆,圣人岂有不亲自过问之理?圣人一过问,叶畅只须说为你所迫不得不如此,你当如何应之?”
“他胡说,血口喷人……”
“你那俩门客如今便在叶畅手中,他血口喷人?”李适之连连摇头:“你以为占了大义之名分便能胜了?蠢材!”
李霅犹自不服,还待再说什么,李适之已经森然道:“来人!”
几个家仆进来行礼,里边的争执他们早就听到了,可是主人之间相争,他们没有介入的余地。此时李适之招人,他们不来就不行了。
“霅儿突发失心之症,将他带到小院去,看好来,莫让他出来,也莫让闲杂人进入一步!”
李适之冰冷的话冲入李霅耳中,李霅目瞪口呆,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觉得父亲是老糊涂了,却不想父亲直接说他疯了,而且要把他关起来!
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因为叶畅,因为叶畅!
直到此时,他还不曾丝毫反省,家仆上来说了一声“得罪”,把他推出门,出来后他才醒悟过来:“大人,大人,我没失心疯,我没!那叶畅不过是耕田织布之辈,你们为何畏之如虎,大人,大人啊!”
仆人不敢耽搁,将他拖走,他的声音远去了。
李适之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儿子,还是一切太顺,使得他不知天高地厚起来。
他将被沾染的纸又揉了,狠狠摔在地上,再拿出张纸来,然后落笔开头。
这是一份奏折,向李隆基说明自己儿子已得失心之症,不宜担官,请辞去少卿之职。同时也说自己年迈,又伤心儿子之病,不愿留在长安,请辞太子少师,去乡下养老。
奏折写完,李适之看了一遍,又是一声长叹。
当断即断……这样断,还不知能不能让某些人满意啊。
李适之担心不满意的人可不只是叶畅,甚至不只是李林甫,还有张垍。
张垍出了李府之后,并没有回到自己宅中,而是到了西市。他家中在西市自有产业,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上了一座临街楼之后,他叹了口气。
当初曾经在这楼上看到叶畅与吉温观察西市,转眼间就是几年过去了,前后两任京兆尹对西市的发展极重视,这是关系到京兆尹钱袋子的大事。故此,现在西市的繁华,更胜于往昔。
对于张垍的到来,门上的几个仆人孰视无睹。张垍到了楼上一间屋前,低低咳了声,里面人也轻咳了声。
“如何了?”里面人问道。
“已经与李公说了,当断须断。”
“李适之心软,未必下得了手。”里边人有些懊恼:“可若是因为李霅之蠢,牵连到李适之……坏了大事,当如何是好?”
“要他鸩死李霅着实不易,毕竟是亲生子,而且他本来就子嗣艰难。”张垍也唯有叹气:“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我们总不能逼他逼得太急……他知道得太多了。”
张垍的“当断须断”可是要李适之这个父亲亲自杀死其子!
“是,他知道得太多了……早知他是这等不中用之辈,就不应该用他为相!”里边人有些恼。
二人诚默了会儿,张垍拱了拱手:“短时间内,你莫再出来了。”
“是!”里边人尖着声音说道。
张垍离了这间屋子,然后去了另一处,这时他脸上就带着笑意了。虽然是强自装出的笑容,可是就算最熟悉他的人,也无法将之分清楚来。
叶畅送别杨钊,紧接着就是准备去拜见李林甫,重礼初来之时就已经送过了,这一次去,就用不着准备。但如何面对李林甫有可能的态度,则是叶畅需要反复思索的问题。
李林甫府邸前,仍然是门庭若市,甚至可以说,比此前叶畅来拜访的任何一次都要热闹。毕竟以前叶畅来时,朝廷还是有两个相公,现在则是李林甫一人。
叶畅的名刺递进去后,门房对他很客气,将他招呼到了一间小屋里,请他坐下稍候。叶畅注意到,这小屋里已经另有一人。此人着深绯色官服,相貌堂堂,看起来颇有气势。
见叶畅被带进来,此人有些讶然,抬头看了叶畅一眼。
叶畅从他的神情来判断,他似乎是认识自己,但叶畅却只觉得他眼熟,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可是从官服颜色判断,这应该是一个四品的大员。
“叶畅拜见阁下。”叶畅做了个揖,能在这里等着李林甫接见的,应当是与李林甫关系相当好之人。
“果然是你,叶十一郎……唉呀,人才一表,不愧是得圣人与李相都看中之人啊。”那人笑着道。
虽然笑语吟吟,但那人口气里还是有些傲气,也没有起身。这很正常,他官高长年,又非素识,自然要矜持些。
“谬赞,谬赞。”叶畅有心想要打听对方身份,想想还是算了,到这儿来多是有求于李林甫的,并不是什么光彩之事,此人未必愿意为人所知。
叶畅寻了凳子坐下,不过他才落身,便见李林甫身边老仆匆匆过来,见着叶畅没有理会,而是向对面那人拱手:“如何能让侍郎在此相候,相公有请!”
那人笑着捋须,起身便行,走时向叶畅微微颔首。叶畅待他离开之后,才问前来端茶水的仆人:“此公为何人?”
“门下侍郎陈公。”
门下侍郎如今可是高官,可以参与国家大事,如此高官也要在李林甫门房这坐着等候,李林甫权势可见一斑。不过叶畅从那人神情中倒是看不到半点不愉,相反,那人虽然隐有些焦急,更大的还是欢喜。
稍一琢磨,他顿时记起此人身份:门下侍郎陈希烈。
此人亦是李隆基宠臣,善讲《老子》与《易经》,曾代张九龄专判集贤殿事,为李隆基起草文书,相当于李隆基的秘书——秘书党向来不好惹,干不了实事,但勾心斗角却有水平。叶畅对于这些人,从来都是敬而远之的。
可是陈希烈去见李林甫之后,也不知在谈什么,谈得甚久,好一会儿也没有结果。叶畅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到了巳时,等了一个时辰,午时还没有人来让他见李林甫。叶畅有些奇怪,待仆人来换茶水时问了一句:“陈侍郎还在与相公说话?”
“陈侍郎早走了,如今相公在见旁人。”那仆人神情有些怪异地说道。
第262章不意千帆争渡歌
陈希烈已经离开,在见旁人……
叶畅顿时明白,李林甫这是晾着他呢。
来到长安这么久,虽然没少遣人送礼问候,可是却没有登门拜访,是为失礼。没有按照李林甫的暗示,寻人提亲,是为失望。失礼、失望之下,李林甫只是晾他,那还是轻的。
而且叶畅对于李腾空也多少有几分愧疚。
相识以来,李腾空可以说从来没有从他这儿索取什么,只有对他的默默付出。虽然这种付出有时会给他造成一些困扰,但从一个男人的立场上来说……这还是挺让人高兴的。
看在李腾空的面子上,被晾就被晾吧,至少还没赶出去对吧。
叶畅这样琢磨了一下午,肚子早饿得咕咕叫,可直到暮鼓声响,李林甫也没有召他入内相见。
只是一个管家出来打发他:“今日时候不早了,叶郎君先请回吧,明日请赶早!”
就这样被打发走了,除了灌了一肚子茶水,连茶点都没有给叶畅吃一块。
叶畅走之后,那管家回到月堂,李林甫正坐在那儿看着公文,腾空则站在身后轻轻敲打着他的背。
“那厮走了?”李林甫眼睛都没抬。
“走了。”管家回道。
“神情如何,可有怨愤之情?”
“看不出有怨愤之意。”
“那羞愧之色呢?”
“亦无羞愧之色。”
李林甫终于放下手中的公文,轻轻叹了口气。
他非常看好叶畅,自己儿子庸碌,唯有李岫还有些眼光,但是虽能看到问题,却无解决问题的方略与应急之才。自己为了向上爬,得罪的人实在太多,到了这一步,已经是只可前不可退。
甚至想要原地不动……都有极大的危险。
“空娘,这厮心思难测,我开始在想,他究竟是不是一个好人选……”李林甫喃喃地说道。
“阿耶胡说什么,空娘不嫁人!”
李腾空白了父亲一眼,露出叶畅从没有看到的一面,用力按了李林甫脖子一下,李林甫嘶的一声:“要拆了你阿耶这把老骨头不成?”
“谁让阿耶胡说了!”
李腾空口中如此说,目光却有些黯然,仿佛又看到了虫娘那宣示领地般的眼神。
“空娘乃是为父至珍之宝,若不是一个有本领有才华又真心对空娘的,为父可不放心……”
这话是真的,但并不完全,李林甫知道自己死后家族不保,空娘最为纯善,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不能找个喜欢她又护得住她的,倒不如让她真正出家,至少能得个性命无忧。
“阿耶,再说我可就不理你了!”
“好好,不说了……那厮今日被饿了大半日,你说他明早还会来么?”
李腾空有些犹豫:是啊,明天,叶畅还会过来么?
“不去不行,若是今日不曾去,我就完全可以不去,但既是今日去了,明日不去就不行了,而且晚去了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