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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第3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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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汉人!

一听得他口中的腔调,谢偃顿时听出,这是契丹语!

卞平骂了一声,然后又给了这人一脚:“这世上还有比咱们唐人话语更意味深长的么,杂胡,还说什么蕃话!”

谢偃见那厮动弹不得,一边起身,一边按住怦怦直跳的胸口,笑着道:“郎君为何这般说?”

“你瞧,咱们唐人话语里,凤凰乃公凤配雌凰,正是一对儿,鸳鸯乃公鸳配雌鸯,又是一对儿,哦,还有蜘蛛亦是如此。”卞平摁着那厮解释道,见谢偃一脸都是不解,便又道:“我也不太懂,不过是听咱们郎君说的,那必然是有道理的。”

对此,谢偃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那被按住的家伙此时又大叫起来:“杀人啊,杀人啊,快报官!”

周围便有人喝问,卞平笑道:“此人为贼,他偷了我的东西,不信大伙搜他怀中,有一钱袋儿,里面还有我家娘子给我做的香囊,上面绣着一个平字,乃是区区在下的名!”

便真有人搜那家伙怀中,那家伙情知中计,当下急了:“那是你塞给我的……”

小袋子拿了出来,果然如卞平所言,除了香囊,还有不少钱,甚至还有两枚金饼。

听得那人这般说,搜他之人笑了起来:“你塞有金饼的钱袋与我吧。”

看热闹的都哄笑了,有好事者更是喊打,卞平拱了拱手,算是谢过大伙,然后道:“这等小蝥贼,送入官中也是打一顿便放了,今日我要给他一个教训,各位请帮忙,先将他的嘴堵住,然后捆起来!”

从来不乏这等热心之人,当下众人七手八脚,将那小贼嘴堵起,又捆得结结实实,那厮情知不妙,可是这时再想说什么已经晚了。得了卞平吩咐的谢偃已经去招了辆油壁车,将这厮直接扔上了车。

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卞平与谢偃便将那人带上车,竟然没有一人怀疑。

两人在车上,因为有御者的缘故,所以不能谈机密之事,卞平笑道:“方才你胆子倒是大,就这般扑了上去!”

“那是自然,咱们从那地方来的,郎君早就说过,若没有些血勇,如何保得住咱们的家?”

马车按着他们的要求,自南面的启夏门出了长安,让那车夫有些惊讶的是,城门处的士兵,在看过卞平手中的一样东西之后,竟然没有做任何阻拦或检查。出城不远,卞平与谢偃将那人抬下车,给了车夫重赏,打发他回长安城中,车夫虽是满心不解,却也知道事情诡谲,非自己能管,故此哑口不言。

那人发觉自己到了长安城外,已经惊得几欲昏厥,待看到卞平微笑着拍他的脸,更是魂飞魄散。他身份隐密,背后隐着巨大的秘密,自己一死无所谓,可是给身后之人若是惹来了大麻烦,那可就惨了。

也不知卞平是何时传出的消息,没一会儿,便从路旁的林子里出来一辆板车,两个壮汉过来,将那厮扔上了板车。卞平回头看着谢偃,笑着道:“你叫谢偃,隶属于人事署,对不对?”

“卞陪戎竟然认得我!”谢偃一喜:“正是小人。”

“你是随我去,还是自己回长安。”

谢偃刚想答,猛然惊觉。

跟着卞平去,也就是要更多地接触到辽东秘谍的核心机密,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加入秘谍机构。

虽然这个尚无其名的秘谍机构的收入肯定会很高,比起如今谢偃所隶的人事署要高得多,可是谢偃再三考虑,还是摇了摇头。

卞平稍有些失望,他觉得谢偃今日表现出来的勇气与反应能力,都足以成为秘谍的中坚,只不过对方却拒绝了。

“那就此告辞吧。”他摆了摆手,上了那架马车,很快就消失在林中。

马车穿过林子,到了林中的一处小院,才停下来,卞平就从车上跳下:“郎君,你怎么出来了!”

在小院门前迎着他的,正是叶畅。

“今日行事,有些风险,不在外头看着你回来,我有些不放心。”叶畅一边说一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还好,看你模样,定然顺利?”

“嗯,这厮倒是警觉,好险给他走脱了。”

“拉进去吧,我们一起审审,看看究竟是谁,又是暗中想要害我!”

方才在春明门城头时,底下百姓里传出“万岁”的呼声时,叶畅便觉得不对劲。

“万岁”可不是随便能呼的,李隆基大度,听得别人呼叶畅万岁,或许会不计较,但是若有人抓住此事进谗言,叶畅这个僭越是脱不了的。使此计者,以叶畅判断,并不是指望立刻将叶畅扳倒,而是设此伏笔,待以后清算之时再用。

叶畅担心的是,这个人会是谁。

京城中的势力,谁都有可能。李林甫若是出于将叶畅与他彻底捆绑的打算做出这种事来,叶畅不会觉得奇怪;杨钊若是想借此机会,在今后的银行与大唐财政系统中获取更多的话语权,也能做出这样的选择;那隐藏在暗中自以为是条毒蛇的太子,更有理由做这等事情;其余象是卢杞、高力士……都有各自的理由。

这与交情无关,而是因为叶畅已经站到了这个位置上,处在了这个旋涡之中。

地上那人被解了堵嘴的布,才能说话,他就迫不及待地道:“叶畅,你敢当街捕人,莫非以为大唐的王法治不了你么?”

“我喜欢硬骨头。”叶畅淡淡笑了:“果然没有抓错人!”

那人一愣,顿时明白,自己方才一句话便泄露了身份!

如果是抓错的普通人,第一件事情,应该是求饶,而不是拿什么大唐王法来恫吓。

“你……你……”

“方才在人群中带头喊叶某万岁的便是你吧?”叶畅森然道:“倒是要谢谢你,叶某准备了些不成敬意的小礼物,还请你笑纳……”

那人不安地扭动了下,眼中闪过惧色。

被带进了屋子里,里边果然准备了不少东西,皮鞭、棍棒之类的刑具,还有烧得通红的炭火、不知用什么浸泡着的水。

看到这些东西,那人心里便又是一跳。

他听闻叶畅还算宽仁,只要被他抓住的敌人,大多数情形下都能得到较好的待遇,一般都是送去服劳役。上次辽东大战中,叶畅捕获的各族底层兵士,不少人甚至视这劳役为好日子,至少吃饱睡好不必担忧牲畜被冰雪冻死或者什么的。

但眼前的这些东西,分明显露出叶畅性子里残暴的一面。一个此前还算宽仁的人,变得这般残暴,想来是受到不小的刺激了。

“这些东西,乃是我和吉温等学来的,想必你也应该知道吉钳之名吧?”叶畅又道。

那人虽然流露出惧意,却还未屈服,勉强维持着镇定:“要杀就杀,休想我吐出一个字来!”

他这般模样,倒让人刮目相看。叶畅冷笑了声,示意属下就要行刑。

“郎君,这厮有可能是契丹人,方才被制住时,他情急之下,还吐出一句契丹话。”卞平在旁提醒道。

“契丹人?”叶畅愣了一下。

契丹人的话,那叶畅就隐约有一个猜测了。

“原来是安胖子派来人的,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解释了。”叶畅想了想:“刘骆谷看来没有多少长进啊,不过刘骆谷这厮自己只怕还不敢如此,安胖子给他下了命令,亦或是别人和安胖子做了什么交易?”

他口中称安禄山为安胖子,甚是不屑,那契丹人盯着叶畅,面上再无表情。他已经发觉,自己似乎连一个眼神都能被叶畅看出些什么来。

“看来安胖子手中倒是有些勇士,莫非是曳落河?不象,不象,若是曳落河哪能这么轻易被抓起来。无所谓了,你这般硬气,只有一个可能,便是家人在安胖子手中。”叶畅竖起一根指头,似笑非笑:“既是如此,卞平,想法子给刘骆谷那边传出消息,就说这厮已经卖了安胖子。”

那契丹人眼睛一突,终于开口道:“他绝不会相信!”

“会的,只要传出九真一假的消息,他就会相信,你熬过了刑也不曾招,但是我许诺从所俘的契丹贵女中选数人许配于你,而且再威胁你如不招,便将你阉了……你吃不住这个威胁,只能招供。口供里说,安胖子与某位大人物相勾结,意欲不利于我与李相公。”叶畅嘿嘿地道:“我不将消息直接传到刘骆谷那边,而是禀与李相公,李相公身边,安胖子肯定安插有人手的,你说他们会不会相信这条消息?”

这消息确实是九真一假,刘骆谷知道之后,只怕会信了六成。那契丹人大恐,若刘骆谷信了,他留在范阳的家人便只有死路一条,因此他咒道:“卑鄙!”

“很好,就这样吧。”叶畅向卞平示意道:“按我方才说的处置,这厮你来审讯。”

“交与我?”卞平有些吃惊,这么大的事情,完全交给他处置?叶畅初时不是要自己来抓此事么?

“只道他的身份就足矣,我现在要忙的事情,却不是这个。”叶畅笑了起来:“以后两年,我会很忙啊……”

第332章车辙轮轨前有伤

咯吱咯吱的车轮声,让寿安无法象平时一样午休,随行的随从们有的在小声抱怨,也有的在压抑着笑。寿安斜倚在棉被之上,将车帘拉出一条缝,向外看了两眼。

外边草木皆春,绿意盎然。

已经十七岁了的寿安抿着嘴微微笑了笑,不过现在她笑起来时,目光有些深沉。

两年时光,转眼就过去了。时为天宝八载之春,在辽东呆了近两年之后,寿安终于又回到了中原。

“彭城(徐州)至陈留(汴州)的辙轨都已经修好了,也不知何时东牟(登州)至陈留的能修好。若是能修好,便不用受这般罪了,咱们就可以乘列车去,列车既稳又快,根本不用这般颠簸。”

“也亏得叶郎君能想出这个方法,只要统一了工匠手中的标尺,将之制成游标卡尺,便可以造出辙槽,再改一下车轮,列车便可以在辙轨之上行走……”

听到这,虫娘脸上露出一丝笑,从半年前开始,所谓“列车”这个名字,就频繁传入她的耳中。

叶畅当河工大使,在疏浚河道上倒没有做什么事情,他把大多数精力,都放在了修路上。在他最初设想的水泥车辙试验失败之后,一个工匠根据徐州盘马车矿上用马车拉矿石的经验,制成了“L”型的木轨,反而大获成功。这也让工程的进度极大加快,原本以为要用很多年才能完成的辙轨建设,仅仅一年半就完工。

这些木制辙轨,自然是从辽东运来,也算是为辽东又增加了一项产业。好在水力机床、畜力机床在辽东越来越成熟,因此占用的劳动力并不多。

叶畅很固执地将四到六辆普通马车车厢编成一列,故称之为列车,由两到三匹马挽拉,在这路上运行,担着五千斤的货物,竟然也可以一日一夜跑出五百里。到后来,车厢编到八节乃至十节,挽马换成四匹,载重过万斤,速度也只是稍慢罢了。

自然,这个过程中是有换马的,每五十里左右设一处换马的驿站,按照叶畅所奏,驿站由安东商会的安东银行来管辖,朝廷只是负责供给马匹,故此明面上并没有太多地增加朝廷的负担。

此时因为没有精确的计时器,在列车的行进安排上,也不得不采取错时行车。比如说,每天上午都只许由东向西之车行驶,而下午只许由西向东车行驶,这样避免中途会车拥堵。

饶是如此,在这半年,从彭城至陈留的货物运载量,仍然是达到了惊人的数字,特别是冬日里黄河与北运河封冻,淮南道的粮食无法经河运至中原,每日里都有大量粮食运至陈留,耗费只是比起河运稍多,对于平抑此冬粮价,有极大的作用。

粮食乃是第一大桩物品,仅这半年运送粮食所收的运费,就足有三万余贯,而加上其余货物运送费用,估计全年这条长六百余里的辙轨,收益当在十万贯以上。

支出也极为惊人,不算投资筑路的钱,沿途的驿站还有道路养护,花费就超过十五万贯,故此还需要安东银行贴钱运营。不过明眼人都很清楚,这种维持费用每年都是相对固定的,而收益则会年年增长,叶畅在给安东商会股东们的说明书中,很乐观地提起,明年这辙轨就能收支平衡,后年肯定会转为盈利。

“也不知他是如何在短短的一年半时间里,修起这路来……”有人嘀咕了一怕。

寿安同样很好奇这一点,虽然叶畅在信中做了解释,比如说有现成的路基、征地由朝廷出面、动员了沿途各州县服徭役的百姓数量多达二十万人以上,若不是每人每天有十文钱的补助,包吃包喝包住,还主要利用农闲时期轮役,只怕就要和当初隋炀帝修大运河一般,引发民怨了。

但是寿安觉得,应当不只如此。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一个卫士从前方奔回,到了寿安的车侧,在车厢边上道:“公主,前面就在修路了,叶郎君便在那里!”

之所以没有乘更为稳当便捷的船,而是非要走陆路,原因就在这里。

“惊动他没有?”

“殿下事先吩咐过,卑职不敢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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