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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声抽泣出声:“将军……”
此时的他们并未发现这个举动是多么的不合时宜。果然,不出片刻,四周涌出无数禁卫军,足足有五万之多,将他们团团包围住。
眼泪顺着脸庞滂沱而下,心中漫天翻涌的仇恨与悲戚让金桔充满了力量,她一把抓起金之南,厉声吼道:“小姐,站起来!”
什么都听不见了,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心,死了,空了!
金桔几乎是失态的猛烈摇晃金之南,一声一声的吼起来:“小姐,你站起来,站起来啊!”
金之南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没有灵魂的木偶,神色木然的瘫跪在地上。
已经心若死灰的金之南让金桔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愤,她将金之南低垂的头强行抬起来,对着城门的方向,怒声吼道:“你看!”
“小姐,将军在看着你呢,你就倒下吧,倒下给他看,让他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多么的无能,多么的懦弱。”
毫无知觉的身体慢慢的颤抖起来,让金之南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寒冷,然而此时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给她温暖,给她力量,她只能独自一个人站起来!
“将军和夫人都在天上看着你,倒下给他们看啊,让他们死不瞑目!”
“你给我起来!将军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你是忠臣之后,你身上流淌着将军的血液,不要让他看不起你!”
“你听见没有,将军和夫人在叫你呢,让你活下去啊!”
金桔登时跪在金之南面前,她死命的摇着木讷茫然的金之南,厉声吼道:“活下去啊,小姐,你站起来啊!”
慢慢的,慢慢的,弯曲的双腿越来越直,最终,她在被尸首分家的父亲面前,在母亲的尸体面前,在数万禁卫军的包围面前,她就这样站了起来。哪怕背脊仍然微微弯曲,双腿猛烈颤抖,但是她却没有再一次倒下。
耳畔,似乎还回荡着爹娘一声一声的轻换,有严厉,有呵斥,有慈爱,有包容,有溺宠,太多太多,十几年的温情一瞬间涌入金之南的心里,最终化成她响彻天际的一声悲鸣怒吼。
“爹!”
随着这声怒吼,刘成,易辰这些人也纷纷站了起来,男人们浑厚的声音声声压下了四周几万禁卫军兵刃碰撞的铿锵气势。
“将军!”
他们的眼中泛着腥红的血芒,那是无形却能够杀人夺命的利剑,一一扫想这群禁卫军。
仇恨一种可怕的力量,当这种力量超越了人心,超越理智,超越一切之时,那么将会劈风斩浪,毁天灭地!
金之南全身猛烈颤抖,脑子里,心里,满满都是父亲被身首分家的挂在城门上的画面,娘亲衣衫不整的静躺在床的宁静!
杀!血!只有无尽的杀戮和漫天的血腥方能平息内心的仇恨与悲愤!
她缓缓向前两步,那种如同从烈火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修罗般的气势让围困着他们的禁卫军竟然生生的退了两步!
或许是因为太过悲伤,悲伤到无泪可流,除了满目的腥红还在无声的述说着,这个女子已经被漫天的绝望与悲伤逼到死亡之境。
此时,她对着刘成等人淡淡说道:“刘叔,爹已经死了!带领兄弟们走!”那么的冷静,冷静到让人觉得恐惧!
刘成一把抹掉眼眸中的热泪,吼道:“将军死了又怎样,我们就要走吗?”
金之南缓缓转身,她紧紧的握住刘成粗糙且苍老的大手,嘶哑的声音里都带着阴寒的气息,“爹已经死了,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带领兄弟们走,能逃出一个是一个!”
“那你呢?”
“我是爹的女儿,我不能让他身首异处,哪怕是尸体,我也要抢回来,将他和娘亲好好安葬,为他们披麻戴孝,送上最后一程。这是我为人女,应该做的事,但是你们做的已经够多了。这份情,我金之南永远都还不清,现在你们离开吧!”
刘成突然大笑出声来,“我们是来救将军的,哪怕那只是一具尸体。”
还不等金之南开口,刘成等人率领众人向着这群禁卫军冲了过去。
“杀啊,兄弟们!将军在看着我们呢!”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当两方人马厮杀之际,四方突然涌出无数百姓,人人衣着各异,有书生,有士兵,有乞丐,有商贩,这些人足足有两万之多,人人身姿矫健,均是习武之辈,向着混乱的战场冲了过去。
刘成让金桔照料云熙的尸体,数百人团团围护着他们。
金之南一方只有三万人,然而此时这群人已经化成复仇修罗,在不甘的亡灵面前,他们如同不知疼痛,不知疲惫,不知死亡的机器人。
翻手覆手之间刀刀夺人性命,若是鲜血还不足以让他们停下,那么就让最终的死亡来终究他们的怒火吧!
有些人几乎是以自杀的方式在袭击这些禁卫军,只身一人也敢冲入十几名禁卫军之间,身上插满刀枪,依然屹立不倒,临死之际也要怨恨的拉上几个垫背。
藏在腰间的匕首砍不赢禁卫军手中的利剑,他们就如同野狼一般,冒着数把刀枪,扑上前去,生生咬破禁卫军的软甲,扯下一块泛着血光的皮肉,一口又一口,直到身体上已经刺不下刀剑之时,他们才没有生命的倒了下去,血红的眼眸睁得大大的,似乎随时都能站起来,再咬上致命的一口。
疯子!这些人全部都是疯子!杀不尽的疯子!灭不了的恶魂!
数万禁卫军心中徒然升起这个可怕的念头!
整条街除了浴血厮杀的人之外,再也看不见一个平民百姓,人人惊恐得像是看见了烈火之中的修罗战场,让他们纷纷退避三舍,哪怕将家门关的死死的,依然能够听到街上响彻天际,让人背脊发凉的厮杀呐喊。
禁卫军首领兰国忠见状,对着下属命令道:“再去调一万禁卫军!”
调来的一万禁卫军并未加入战局,他们人人手握长弓,对着前方战场上的逆贼射出一箭又一箭。
天空中,下起了密密麻麻的箭雨,带起一朵朵妖异腥红的血花。
人数悬殊巨大的拼杀终于还是让金之南这边的战士露出了疲态,身体里的力量渐渐流逝,渐渐消散。
刘成一刀砍下一名禁卫军的头颅,扬声吼道:“兄弟们,保护小姐,那是将军唯一留下的血脉啊!”
话音刚落,转眼之间,正在厮杀的人渐渐的向着金之南靠了过去,他们形成一道强大的身体盾牌,将金之南层层的围困在中央。
这些勇敢无畏的汉子们,撕开身上的长袍,让冷风吹醒他们的疲惫,就这样赤着膀子用血肉之躯为金之南挡下外面的漫天箭雨。
这一刻,久久隐忍的泪水顺着金之南满是血污的脸颊流了下来,无声的,却带着惊天破地的气势与决绝!
“杀!”金之南在人群中发出一声震慑天地的怒吼。
“不要围着我!”金之南蛮横的冲开护卫着她的人群,无谓且决绝的向着禁卫军的方向冲去。
易辰一把将金之南推了进去,厉声吼道:“回去!不要出来!”
“让我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啊!”
易辰死死的挡住已经疯狂的金之南,沉声吼道:“你记住,哪怕所有人都死了,你也要活下去,别忘了,你身上肩负着我们的命,这些仇,这些恨,还等着你!”
“回去!”
此时,围剿他们的禁卫军已经全部撤离战场,不再与这些疯狂的人近身搏杀,他们形成一个庞大的包围圈,人人手握长弓,一箭一箭的射过去。
这些汉子们拥着金之南向着城门的方向缓慢的挪动,哪怕城门外矗立着几万皇家军队,他们依然毫无畏惧的勇往向前,那里不止挂着金勇的尸首,也是唯一能够杀出帝都的生路。
再强大的人总会有生命力竭之时,这些围护着金之南的男人们身上插满了利箭,如同狰狞的刺猬,看不见一块好的皮肤。然而当前面一人才刚刚倒下,身后的人立马上前堵住那个缺口,毫无畏惧。
当众人挪动到城门之际,人数已经越来越少,空气中都是他们沉重得快要力竭的呼吸,那么低微,那么虚弱。
眼泪像是涨潮的洪水,奔腾而出,无法止住!金之南被这些人包围在其中,声音早已嘶吼得力竭沙哑,然而这些人依然纹丝不动,将她紧紧的护在其中。
形势越来越差,原本偌大的保护圈渐渐显得单薄削弱起来!
易辰等人此时正欲攻上城门,夺回金勇的尸首。但是,此时金之南一把拉住了易辰,眼泪顺着脸庞无声的落下,一滴一滴,溅落在地。
“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
易辰忍不住心中的悲苦,他动容的说道:“那是将军啊,我们已经救不了他,难道连尸首都不抢回来吗?让他尸骨无存,连个落跟之地都没有吗?”
金之南紧紧的闭上了眼睛,然而,眼泪依然忍不住的往下流,像是汹涌奔腾的洪水,永无止息。
“我再说一遍,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了,不能再让任何一个兄弟丧命。死的人,已经太多,太多了!”
易辰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在金之南的动作中,他无法吐出一个字来。
只见金之南向着城门的方向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双膝重重的落在坚硬的青石板上,隐隐可听见骨节发出的刺耳声响。
金之南对着城门上身首异处的金勇悲戚的哭喊道:“爹,女儿不孝啊!”
她不能啊!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再让这些兄弟平白丧命,他们付出的代价已经那么大,那么沉重!
金之南登时垂下头,用力的磕在地上,一下一下,声声激荡人心。
额头上鲜血淋漓,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此时,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低声自语:“我金之南真是枉为人女!爹,不要原谅我,因为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漫天的箭雨还在狂射,杀戮似乎永远都无法停止!
刘成无比动容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心中震荡久久难平。
狠狠的吸了口气,眼下的情况根本容不得他们多愁善感。刘成指向十八冥卫,说道:“南儿,让这些人护着你杀出去!”
金之南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一个劲的猛的摇头,却无法吐出一个字来。
易辰拉过金之南,慎重的说道:“难道你想全军覆没吗?那么将军的仇谁来报?你又如何对得起这些死去的兄弟?”
不等金之南开口,易辰对着刘成说道:“刘叔,你率领一部分人去挡住这些禁卫军,剩下的兄弟跟着我去引开城外的大军!”
话音刚落,只见刘成率领一部分人向着禁卫军冲了过去,众人排成一排,迎向那漫天箭雨,鲜血顺着他们的身躯一滴一滴的落下,洒满一地,漾开一朵朵妖异的血花,全都势不可挡的流入金之南的心底。
金之南双目欲裂,死死的看着刘成等人的背影,哪怕此时的他们是如此的狼狈不堪,虚弱疲惫得快要力竭,可是金之南却觉得此时的他们是那么的勇敢,充满了世间最强大的力量!
那种力量叫做——男人的血性与情意!
此时,金之南等人已经逃窜到城门口,正当他们准备杀出城门时,只见数百名囚犯被押到城门下,拦住了城门口,人人面色惨白,身上满是鞭痕,道道深可见骨,随着他们的走动,地面上满是触目惊心的血痕,像是一条条狰狞的毒蛇,泛着阴寒森冷的光,触目之余让人背脊发凉。
囚犯们被禁卫军粗暴的按跪在地面上,鞭子一道道的抽在这些人身上,本来萎靡不振的他们此时痛得全身猛烈颤抖,然而却虚弱得已经叫喊不出声来,如同被死神抽了灵魂的地狱亡灵一般,嘶哑而惨烈的低哼起来,如此卑微不可闻!
不出片刻时间,已经有二十几名囚犯被生生鞭打致死,巨大的痛楚与死亡带来的绝望让他们麻木的看着这群禁卫军,不知道反抗,不知道咒骂!
金桔双眼通红,眼泪顺着脸庞滂沱而下,这些人全是金府的人,昔日熟悉的脸庞突然变得那么陌生,此时的他们是如此的没有生气,像是个死人一般。
一旁的禁卫军冷冷的吼道:“看好了,前方这位可是你们昔日的主子,今日的下场怨不得任何人,要恨就很她吧!”
之前还面若死灰的囚犯们闻言顿时吃力的抬起头来,望向金之南的方向,纷纷悲凉的叫喊出声:“小姐……”
死亡的恐惧已经让他们纷纷绝望,然而此时当看到一点希望之时,他们顿时呐喊出声来,那些悲伤,惊恐,畏惧,彷徨,绝望,如同惊涛拍岸的浪潮,一下一下的冲击着金之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那名禁卫军淡淡的挥了挥手,其他人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