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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江南观叶楼,江北落弦山庄,各据半壁河山,不分高下,两家旗鼓相当、分毫不让,然而十数载明争暗斗,谁也没捞了什么好处,反而平白折损了不少干将,近年来落弦山庄庄主洛云天华发渐生,整个人平和了不少,再不像少年时候张狂傲慢、目空一切,对于死对头观叶楼,也不再处处针锋——比起江湖纷争,洛老爷子更发愁自家的宝贝女儿。
江湖上人人皆知的,落弦山庄有三件旷世奇珍:一为朱弦,二为空音剑,第三个,就是洛云天的掌上明珠洛清蓉。
古琴宝剑,比不上美人一笑,传闻洛清蓉姿容绝世,温柔婉约,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一家好女百家求,自十五及笄以来,求亲的人踏断了数条门槛,然而膝下无男的洛老爷子左挑右挑,挑花了一双老眼,也没从那群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中挑出能继承落弦山庄的人,为此常常在月白风清之夜长叹不已。回首过去半生风浪,展望未来一路茫茫,不知怎么,他想到了观叶楼。
凭良心说,虽然对观叶楼那个老冤家苏济怨念颇深,但对新一任楼主苏慕情他还是相当激赏的——江湖上叫得出名字的新生代少侠中,苏慕情的武功无疑能排入三甲——艺成下山那年连挑十八座山寨的战绩仍旧被江湖人士津津乐道,接手观叶楼之后性情虽沉稳内敛了许多,但那股与生俱来的桀骜之气是怎么也掩不住的,几年来,观叶楼跨吃黑白二道,从钱粮布匹到武馆镖局,无一不涉足,生意越做越大,渐渐蚕食到江北一带,对落弦山庄造成不小的威胁。
然而这恰恰是洛云天欣赏苏慕情的缘由,虽然苏济那老混蛋能生出这么英挺出众文武双全的儿子让他十分不平衡,不过若能招此人为婿,无论对落弦山庄还是对自己的宝贝女儿,都是件稳赚不赔的事。
捋着山羊胡,洛云天细细思量起来。
早春二月,杨柳吐出几分绿意,河面上的薄冰日出即融,风中,仍带着湿冷的气息。
苏慕情翻开描金压印松鹤彩绘的请柬,薄唇微抿,勾起一弯浅笑。
“谁家的请柬?”坐在一边的好友南宫凝凑了过来,好奇地问。
“落弦山庄洛庄主做寿,四月十六。”苏慕情将请柬抛给他,招手唤过贴身丫头小双,“备一份厚礼,派人送到落弦山庄。”
南宫凝把玩着那份请柬,若有所思道:“依我看,做寿是假,为女儿选婿是真,慕情,洛老庄主几次向我问起你,或许真有赠珠之心。”
苏慕情挑眉看他,道:“以观叶楼的势力,不必倚仗他人。”
“两强联手,总没有损失。”南宫凝摸摸下巴,道,“何况洛庄主膝下无男,百年之后,落弦山庄就是你囊中之物了。”
苏慕情淡淡地“哦”了一声,完全入耳不入心,南宫凝心知再说下去无异对牛弹琴,摆摆手,回房午睡去了。
对完账册,苏慕情看看天色还早,叫下人备了马,也没带随从,就一人一骑从侧门晃了出去,策马疾驰到城郊。
看四下无人,苏慕情很没形象地打了个呵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身为名满天下的观叶楼楼主,其实也有很多身不由己,很多辛酸不为人道,比如他不能当众打呵欠伸懒腰,说话不能带脏字表情不能不正经,进退要合仪风度要绝佳,下赌场不能贪财上妓院不能急色,吃饭不能出声喝汤不能打嗝,睡觉时不能磨牙不能流口水,永远保持冷静沉稳威仪震八方的风范,连发呆都要发出一副高深莫测的鬼样子,如此种种,硬是把一介生性活泼张扬的年轻少侠憋成闷骚一枚,人前道貌岸然,人后阴阳怪气。
洛云天若是看上了他,只能说老来糊涂,大眼走光。
至于落弦山庄的三件珍宝,他也没什么兴趣,一来他不通音律,朱弦落到他手里八成是丢到厨房当柴火烧,二来家传宝剑“长霄”足以与空音剑一较高下,第三嘛,洛清蓉虽美,但要他这年方廿四、英俊多金、尚未风流潇洒个够本的苏大少爷娶回家中管教养卫自己,那才是没事找事。
把落弦山庄抛在脑后的苏慕情骑着马晃荡在荒郊野外,又开始大叹无聊。
求求菩萨赐给他一件解闷的玩意吧!否则难保他不会做出一些天怒人怨、天理难容、天打雷劈的事情。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苏某人骚扰完了天上的诸仙,正想调转马头回府,突然发现山道旁那棵虬枝交结的老槐树上有一团翠绿的东西,在初春的满目荒芜中分外引人注目,他顿时来了精神,打马飞奔过去,俯身拾了粒小石子,食指一弹,不轻不重地砸在那团东西上。
只听“哎哟”一声惊叫,那团东西倏地跌下树来,扬起满地尘埃,边咳边叫痛:“哪个不长眼的混账?!敢暗算小爷,不要命了么?!”
苏慕情暗暗悔恨,原本以为是谁挂在上面的衣物包裹什么的,没想到竟打了个大活人下来,他急忙滚鞍下马,扶起那人,一迭声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小弟一时眼拙,实在该死,兄台摔伤了没有……”
那人拍着身上的土,抬起头来,四目相接,苏慕情一时忘了如何言语。
原来一个男人也可以给人惊艳的感觉!
自认为阅遍天下丽色的苏慕情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细细地端详着那人一张俊美绝俗的脸庞——修眉斜飞入鬓,微微上挑的一双桃花眼明亮清澈、顾盼生姿,眼底一片纯稚不染世俗,偏偏又带着几分入骨的柔媚,让人心痒难耐,仿佛枝头初绽的春花,羞涩无知,又像月下怒放的夜合欢,烟视媚行,却不像花儿那般娇嫩无骨,眉宇间带着三分傲气三分慵懒,再加三分露骨的恼怒。
自认为绝无断袖之癖的苏慕情看得呆住了,目光滑过他莹白如玉的脸颊,挺直的鼻梁,流连在浅绯色形状美好的嘴唇上,满心想着这双唇尝起来是什么滋味。
绿衣美男站直了身体,身形虽修长瘦削,个头却只比他矮了寸半而已,那双润泽柔软的唇,只要一低头就能吻到。
瞎想什么?!
苏慕情驱散脑中的绮念,拱一拱手,沉声道:“在下苏慕情,一时失手,冒犯了兄台,如不嫌弃,还请兄台随小弟回府小坐,唤医者来诊断一下方好。”
才注意到那人发丝散乱,衣衫不整,像是才睡醒的样子,可是这种天气,谁会跑到山道边老槐树上睡午觉呢?苏慕情皱起眉头,原本以为是哪家娇生惯养的公子爬到树上顽皮,然而直觉告诉他不是这么简单,一来这人眼生得很,二来,那股纯澈如水的无辜与暗香浮动的媚惑,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两种互不相容的气质,在一个人身上结合得如此恰到好处。
看他一身翠绿,难道是树精?
那美男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道:“不中亦不远矣,怕了么,苏公子?”
苏慕情回他一个温和俊雅的笑容,柔声道:“兄台莫戏弄小弟,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美人当前,管他是什么妖魔鬼怪,反正他是做不到横眉立目、出言不逊。
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凝在他脸上,良久,轻声道:“我叫墨颜。”
苏慕情重复了一遍,笑道:“如此,便是相识了,兄台可否赏光随小弟回府,好让小弟设宴赔罪。”
墨颜看看天色,道:“苏公子不必客气,山雨将至,苏公子请回。”
苏慕情还想说什么,墨颜浅笑着凑近他,低声说:“今天夜里,我去找你。”
苏慕情心中一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拱了拱手,上马离去。
留下那抹绿影,在暮色中更显浓翠——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慕情。”
二、
回到楼中,由小双服侍着换过衣服,苏慕情心不在焉地用了些饭食,便一头扎入书房中,手捧书卷,脑中想的,却是才相识的墨颜。
他会来吗,还是只随口说说?
灯芯哔啪作响,潮润的空气漫了一室,簌簌的雨声穿过帘幕,越下越紧,苏慕情丢下书卷,背着手踱到窗前,心里有隐隐的失落,天公不作美,想来,那人是注定要爽约了。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苏慕情心中一喜,却只见冷风穿门而入,带着细细的雨丝,湿了门槛。
俊朗的眉目笼上几分不悦,苏慕情强迫自己不再想那个俊美中透着妖异的男子,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便掩了书房的门,回卧房休息。
楼外细密的雨丝顷刻间转成倾盆,冲刷着雕栏玉阶,小双服侍他睡下,也下去歇了,留下苏慕情一人,百无聊赖,辗转难眠。
他一向是精力旺盛的人,再繁重的事务对他来说都是小菜一碟。观叶楼如日中天,有时手下管事们忙得喘不过气来,却不见楼主有丝毫疲态,熬过几个通宵之后仍是神清气爽,头脑敏锐。
这样的男人少不了美女相伴,苏慕情的红粉知己遍布江南,府中也有好几名才貌俱佳的侍妾,前些日子公务之余,只顾着陪南宫凝四处游玩,无意间算是禁欲了十几日,否则,也不至于对一个男人心猿意马。
心里是这么想的,却没有唤人来陪侍,苏慕情懒洋洋地靠在床头,想起那几名美貌窈窕的侍妾,不知怎地,分外提不起精神。
真是被墨颜蛊惑了心神不成?那人又是何种身份呢?苏慕情披衣下床,挑亮了灯盏。
府里规矩,楼主一旦歇下,天塌下来也不能进去打扰,而自己睡下,那人纵然践约前来,也过不了重重守备。
胸中有莫名的热潮涌上,长夜寂寞,无心睡眠,就允许自己轻狂一回吧,为他候到天明又如何?
双目微阖,苏慕情定下心来,养气凝神,楼外雨势不减,三更过后,寒意沁入肌肤。
风雨声中,忽然响起笃笃的敲门声,轻轻几下,温和有礼。
苏慕情皱皱眉,以他的耳力,竟然听不到对方的脚步声,来人的轻功,应该不在自己之下。
单掌一翻,内力微吐,一阵轻柔的掌风拂向虚掩的房门,两扇门在掌力之下,轻磕门槛,苏慕情收息敛气,看着那两扇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墨颜立在门口,一袭蓝衫,长发披散在身后,笑吟吟地看着他。
夜风似乎都变得温暖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情愫渐生的波动,墨颜回手关上房门,浅笑道:“苏公子,深夜叨扰,还望恕罪。”
“墨公子何必客气?雨夜迎人,也是一件风雅之事。”苏慕情唇角微挑,道,“风大雨急,墨公子衣衫却未见湿意,真是好内力,苏某佩服。”
墨颜一双桃仁般的眸子波光流转,伸出手腕,道:“苏公子可是要试我一试?”
假正经!明明眉梢眼角都是暧昧,偏偏你来我往的尽是些寡淡无味的客套话。
苏慕情着迷的看着那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十指尖尖,光洁如玉,不像自己长年习武,厚茧丛生,不自觉地抚上墨颜的手腕,细腻的触感中带着奇异的脉动,虽异于常人,却无内力,肌肤相触之间突然热得灼人,手指沿着腕子一路往上,直探入袖口,挑逗的意味不言自明。
墨颜像是怕痒地低笑起来,双颊泛起暖暖的绯红,在灯下笼了一层光晕,纯澈中带着入骨的妖媚,苏慕情只觉一阵热潮向下腹涌去,稍一使力,将他拉跌在身前,抚上那张清媚的面容,声音暗哑低沉:“只身前来,不怕被我生吞活剥了么?”
修长瘦削的身体偎在他怀中,隔着薄薄的衣裳也能感受到细小的颤栗,墨颜痴痴地看着他,声如蚊吟:“我为你而来,慕情,我喜欢你。”
翕动的双唇很快被堵住,男人火热的唇舌霸道而温柔地纠缠着他,舌头挑开唇瓣,长驱直入,探寻着每一个角落,逗弄着他不知所措的舌尖,强悍的气息满漾在口鼻处,墨颜被吻得昏昏沉沉,双手勾住苏慕情的颈项,身体早软得站也站不住,正称了那人的意,健臂一搂,将他整个抱起来,墨颜惊喘一声,手脚并用地缠抱着苏慕情,生怕对方一个坏心将自己丢下去。
紧密贴合的躯体热得快要烧起来,吮吻抚触间早已欲望难耐,苏慕情将墨颜压在身下,一抬手弹熄了灯火,黑暗中,另一种火开始漫卷周身。
三、
云雨过后,墨颜将脸埋在苏慕情肩窝处,黑发纠结散漫,两颊依旧醇红如醉。
因怜惜他的青涩羞怯,苏慕情并未纵情宣泄,一心顾着他的感受,只稍尝鱼水之欢便鸣金收兵,拥着墨颜平复了喘息,暗忖来日方长,伤了他可不好。
墨颜双手勾着他的颈项,抬头轻吻他的下巴,悄声说:“我还以为……我快要死了……”
喉咙因方才的呻吟嘶喊而带了些许沙哑,黑暗中更加撩人。
苏慕情一手轻抚他的脊背,感觉到掌下阵阵轻颤,低声笑了,凑过去啃咬他的耳朵,问:“喜欢么?”
“嗯。”墨颜羞涩归羞涩,倒是实诚得紧,“我喜欢,你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我都喜欢。”
修长温暖的手指点住他的嘴唇,男人低哑醇厚的声音拂过耳轮,让他酥了骨头:“墨颜,你究竟是何人?”
墨颜窝在他怀里,咯咯笑了,低声道:“我不是人。”
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