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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接着再打。他说人家想出个新点子,打输了要坐在船舷上唱歌,晚上外面有点冷。我的忍耐到了极限,说你今天晚上不用回来了,把睡衣也拿去睡在人家那里好了。然后爆发了本次旅行中最激烈的一次争吵。争吵的结局,就是刚才这个样子。
我没有洗澡,直接上了床,开着电视机,看卫视夜新闻。船舷外黑沉沉的海面上,飘散着这条船散出去的音乐和喧闹声。虽然时间不早了,船上的娱乐项目水准也不高,但似乎人人兴致都很好,在旅行中获得了彻底的放松,心情非常愉快,所以唱卡拉OK、看录像、打桌球的人很多,早早睡觉的倒是少数。
我看了一下手表,泰雅出去已经20多分钟了。这家伙大概又去别人那里打牌了吧?想到那个女子挽着他甜甜地笑的模样我就恶心。
卫视的法律栏目播放了几起新闻,其中一起是殉情自杀案。男青年和爱人一同自杀,结果女孩子死了而他活了下来,被定为过失杀人,叛无期徒刑。在法庭上,他痛哭流涕,说着自己多么多么爱对方,宁愿被判死刑,同她一起到西方极乐世界去。我哼了一声,天下竟然还有这么无聊的事情。如果泰雅这时想不开去死,我才。。。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我连忙下床,正要开门,听出住隔壁房间的中年男女说笑的声音。我怏怏地回到床上,换了个台,继续看电视。
电视里,画着浓妆的古装女子抱着抹过红颜料的男子,哭哭啼啼地说:“你睁开眼睛再看我一眼吧!我们不是说好了,生死在一起吗?”我马上按动遥控器,换了一个频道。仍然是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爱情片。我不耐烦地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泰雅走了半个多小时了。这家伙!我连他在哪里打牌都不知道,要我怎么去把他找回来呢?我只是依稀记得泰雅说别人觉得冷,可能是在船舱外面的什么地方。想了半天,我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棉风衣出门。
我从走廊转出来,走上船的左舷。这边的舷窗里正是饭厅,现在有人兴高采烈地唱着卡拉OK,一群老头老太有滋有味地跳着交谊舞。再过去是桌球房。然后是舷梯,上面窗口不透明的地方是录像室。绕到船头,有几个女孩子裹着围巾趴在船舷上看海聊天。但是到处都没有打牌的人的影子。我记得接近船尾的地方“KTV”的标记,不过我从来没有去过,不知道入口在哪里。我曾经听说船上有半露天的KTV和酒吧,也许他们正在那个地方。
我刚走到右舷那边就听到女子凄厉的尖叫“啊!救命呀!有人掉下去啦!”我心头一紧,急忙向着尖叫的方向飞奔过去。
当我看到船舷边半露天的酒吧桌旁不停尖叫的正是晚上拉泰雅去打牌的女子时,顿感胃被狠狠地拽了一下。我扑到船舷边,望向黑沉沉的水面。今夜云层厚实,没有一丝星光,船舷下面几米便是无边的黑暗,只能隐约看到有螺旋桨搅起的层层白浪。
“怎么回事?”我急急地问,“谁掉下去了?怎么掉下去的?”
那女子疯了一样,只顾尖叫哭号。
“看那边!他在那边!”我对面船舷的人说。他是个35岁左右的男子,穿着墨绿色的风衣和灰色的毛衣,可能是一起打牌的人,早在我之前便扑在了船舷边,往下看着。他回头对女子说:“美娟,别急,我看见他了。他就在下面!”
我正要上前,美娟猛扑上来,挤开我向下看着:“什么?在哪里?”那男人猫腰抓起墙角的一盘绳子,丢下船舷外,冲着黑暗中叫嚷:“抓住绳子!看见绳子没有?抓住呀!把绳子在胳膊底下绕一圈!”
我着急地说:“让我看一眼!他在哪里?快想法把他救上来!”
“那你还不快去叫人停船!”美娟喘着气嚷道。几个服务员听到声音,出现在玻璃门口。她用力挥着手臂喊:“喂!快去叫人把船停下!快点!快去!”
“别叫了!我去!”我转身往舷梯上跑,直冲驾驶室,边跑边咒骂泰雅这个神经病,但鼻子却不受控制地酸楚起来。船上的值勤大副已经从对讲系统里听说了这次意外事件,命令机房停机,并用无线电通知了浙江省公安厅海上巡逻大队。
等我跑回船尾时,2个男服务员正帮着那男人用力拉着绳子,绳子的那头好象果真拉到了非常沉重的东西。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个水手提着大号手电筒跑来。我听见那男人叫了一声:“不用了,不用了,上来了。上来了。”美娟大声说:“毯子有没有?借条毯子来吧!他要冷死了!”我甩下外套,挤开看热闹的人群,冲到正在用力的人背后,把外套往地上一铺,伸手拉住绳子:“我也来!”
服务员和那男人一起用力把冰冷湿透的身体抱起来,拖过船舷,喘着粗气放在地上。我一叠声地叫:“把灯开亮!拿电筒来!”
美娟绝望地叫:“世康!快看看他还好么?”
电筒的灯光晃到那人的脸以前,我已经笑了出来。一摸那臃肿的身体,我就确定这绝对不是泰雅。想想也是,泰雅这么聪明的人,再怎么想不开,也不会在回到牌桌上半个小时以后突然跳下冰冷的海。刚才我真的是昏头了。谢天谢地,除了我的外套以外没有别的损失。
美娟一直哭叫着“陈祥”,摇晃着那人的身体。然而那人毫无反应。电筒的灯光照到那人的脸时,美娟发出窒息般的尖叫,周围的人也不免一齐倒抽了一口冷气。
手指粗的暗绿色尼龙缆绳在陈祥的脖子上绕了个圈,黄色的灯光下,紫涨的面孔上一对充血突出的眼球死盯着天空,半张的嘴仿佛还在发出无声的尖叫。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世康手足无措地说,“我明明看见他拉住了绳子。我还说把绳子在胳膊底下绕一圈的。他怎么给绕到头上去了呢?”
有人说:“快把绳子解开,说不定有救。”
另一个人随声附和:“对呀对呀。”
“有没有医生?谁是医生?快救人呀!”
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把:“咦?小朱不是医生吗?快!快救人啊!”
我愣了一下,随即糊里糊涂地加入了救人大军。不过在我心里,总觉得有些事情不太对劲。到底是什么事情不对劲,却也说不上来。
忙乱了一阵,就象我估计的那样,完全是白费力气。陈祥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船上的大副过来调查事因。“老公啊!”美娟扑天抢地地哭着,周围一些老妈妈们不免也留下了同情的眼泪。我听见世康老老实实地回答着大副的提问:“我们4个人在打牌。。。陈祥输掉了。输掉的人要坐在船舷最高的地方唱歌。。。是的,他喝过一瓶半啤酒。。。没有,他是直接从这边反身坐上船沿的。。。我看得见,但是离他比较远。。。是因为另外一个人走开了,否则也不会有这种事情。。。我看到他在下面抓着船尾突出来的什么东西,他伸着手,喊叫的声音听不见,水声太大了。。。”
我摸过死者冰冷僵硬的四肢,拦住一个水手问:“船上还有别的缆绳吗?”
“那个。。。当然有。有好几盘,粗的细的都有。你要干什么?人都死了。”
“把所有不在用的缆绳都拿来吧?我想不会太多吧?”
“你到底要干什么?”
“那个。。。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那。。。好吧。”
询问还在继续:“和你们一起打牌的是什么人?怎么认识的?当时他在哪里?后来到哪里去了?”
世康说:“我们不认识他。是船上碰到的。。。美娟,你来说。。。”
“我也说不清楚,刚才还看到他的,怎么现在不见了呢?”
“这个和死亡事件有关系吗?”我问。
大副说:“无论如何,这样的意外死亡是要调查得非常清楚的。否则我们既没法向公安交待,也没法向保险公司交待。”
“保险公司?”我愣了一下。
“对。上船前陈祥买了40万的人寿保险。是船上买得最多的一个人。”
我苦笑了一下。我和泰雅也各买了一份5万元的人寿保险,当时为谁是受益人又小小地吵过一架,当然和后来的争执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美娟着急地对我说:“你认识刚才这个人吧?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他和你在一起吗?”
世康也附和说:“对!这样说我们一定要找到这个人,否则大家都说不清楚了。先生,哦,不,医生,你的朋友刚才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可以为我们作证的。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我冷冷地说:“我看不必了。”
“什么?”几个人吃惊地问。
我高声说:“你们两个合谋杀了陈祥,骗取保险金。铁证如山!”
世康怒目圆睁,踏上一步指着我的鼻子说:“你不要胡说八道!我看你是侦探电视剧看太多了!”
“看这里!”我指着死者胳膊上的伤口说,“这里有个伤口。”
世康不耐烦地说:“那又怎么样?这船这么大,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撞在哪里碰伤了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
我微微一笑:“伤口完全没有流血。挤压组织,也没有血流出。在出现这个伤口的时候,他的血已经停止流动了。也就是说,他掉下去的时候已经死了。”
“那。。。”世康猝不及防,愣了一下,马上反驳道,“他可能已经淹死了,然后被拖来拖去在船身上碰伤了。。。”
“这种说法是很奇怪的。”我镇定自若地说,“如果他是淹死的,那么应该有水吸进肺里的征象。如果他挣扎过、呛过水,鼻子和嘴巴里会有白色的泡沫泛出来。”我伸手在尸体的胸部用力挤压了几下,指着口鼻部给众人看,“瞧这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他的肺里完全没有水。”大副“哦”了一声。人群中发出一阵窃窃私语。
“不会的。”美娟虚弱地说,“陈祥水性很好,不会呛水的。他准是象泰坦尼克里那个男孩子一样给冻僵了。”
“啊!好可怜呀!”人群中有人不由自主地说。
我冷笑一声:“如果他当时确实还活着,而且假设他水性非常好,没有呛水,是被冻死的。那么怎么还有力气把绳子套在自己身上呢?”
世康恢复了一点自信,大声说:“我看到他趴在下面一个突出的地方挣扎,我把绳子丢给他的时候他的手还在伸出来呼救,大概用光了最后的力气,然后他就冻僵了,被绳子套住脖子。可怜的陈祥,运气太差了。”
我绕过死者的头部,指着绳结说:“他如果手冻得不听使唤了,应该打出一个乱七八糟的结才对。可是这个结很整齐,完全不象匆匆忙忙打的。”
美娟哭道:“陈祥很仔细的,就是最危险的时候也不会失去冷静。啊!我的老公啊!我的好老公啊!你怎么死得这么惨呐!”她的哭声再次达到新的高潮。
围观的人中,几个同情心发达的几乎要落下泪水。
我略一思索,站起身说:“罢了罢了,看来我是弄错了。唉,对不起。”
我听见人群中有人不满地说:“唉!现在的小青年,说话不动脑子。”
我笑着对世康说:“哟!不好意思,误会了。让你受惊了。”
世康点头说:“算啦!我肚量很大,没关系的。”
人群中有人点头说:“恩,还是这个人大方。”
世康得意地仰起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低下身安慰美娟:“算啦,别哭啦!人死不能复活,想想将来的事情吧。”
我自言自语地说:“这跟绳子看上去很细,能吃得住一个人的体重吗?”
世康眼睛也没看我,随口说:“肯定能!我昨天试验过。”
突然,他仿佛见了鬼一般瞪大了眼睛,半张着嘴,模样和地上的死人差不多。美娟惊惧地抬起手背捂住嘴,止住了哭声。
大副追问说:“哦?怎么没声了?你说的我可都听见了。说吧,你是怎么试验的?”
世康气急败坏地说:“我说什么了?我明明是什么都没说!不要血口喷人!”
水手肩上背着好几盘缆绳,从人群中挤过来,走到我背后问:“都在这里了。怎么样?”
我微笑着问:“是不是少了一盘细的尼龙绳?”
“是呀?”水手吃惊地说,“你已经点过数目?”
“喂!到底是怎么回事?”人群中有人发问。
“各位!看这里!”我指着船舷说,“他们几个打牌的时候,趁那第四人个人走开,把陈祥用事先拿来的尼龙缆绳勒死,系在船舷栏杆底下,挂在船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