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赖,就是胖一点,但身胖脸不胖。要生在唐朝,肯定是能和皇帝共浴的人选。
没谈几句鹿西就发现她也是个出国迷,那年头别说像这样长得好一点的女孩,
就是长得不好的女孩,想出国想得要发疯的,在大街上一抓也能抓到一大把。谁叫
这是一个让人充满了理想和欲望的时代。
“那怎么办?”鹿西问她。
“怎么办?凉拌!”罗衣说起话来斩钉截铁,还挺响。
鹿西试探道:“你们好像没做成什么吧?”
“什么?那事他也和你说?这混蛋,他有没有提他老爸和他老妈是怎样搞出他
来的?”罗衣听后勃然大怒。
鹿西又说:“那你要告他,这种事你岂不要亲口向别人说上几十遍甚至上百遍?
要讲得很细很细哩。”
最后,罗衣决定和老孟和好。“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嘛,再说你们还不是一般
意义的朋友,虽然老孟的准头还差那么一丁点。”鹿西笑着安慰胖姑娘罗衣。
老孟答应出国后也帮她联系,这事就这么草草结尾。两人还一起去工人文化宫
脸贴脸地连跳了三场舞。
这事被赵宁知道后,不由要对老孟由爱变恨。“想不到你是肥瘦不挑,照单全
收。”她恨老孟以前一箭双雕,现在又和罗衣粘粘糊糊。
“她要告你,你还向她又卖笑又卖身。跟我说起话来,倒像个大人物。不就是
能去个日本吗?有啥了不起!再说,我也不想去日本。我就高中文化,又不真是北
大的。你叫我去日本干啥?到大街上拉客?跟那些小鬼子干?再说我还不会用日语
拉哩。”
“你不会可以学嘛。”老孟说。
“学你个头!我可不是那种为出国发财什么都可以做的女人。在这里我更自在,
更有玩头。”赵宁挺着她高耸的胸部转身扭动屁股就走。气得老孟望着她的背影骂:
“‘阿乱’就是‘阿乱’!狗改不了吃屎!”
几天后,老孟发现赵宁又和“田鼠”混在一起。“她这是故意气我。不过,这
女人还有点骨气。别的女人,听说我可以出国,恨不得立时脱裤子。”老孟对鹿西
说,“只是她骗了我,她第二个男的就是‘田鼠’,她何必骗我,‘田鼠’就‘田
鼠’,起码比黑线鼠名气好。我早猜到就是。不过,现在我可再不会去为她拼菜刀,
我再没那股气了。我要出国了。”
“结果找谁不行还要去找那只斜脸斜眼睛的‘田鼠’,就算我是真流氓,难道
还不如那个吃软饭的家伙?他敢和我比烧钞票吗?”老孟为他和赵宁抱不平。
几天后,他的签证终于下来了。他对鹿西说:“看来跟堂兄孟田只能说我又失
恋了。不过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和赵宁几百回夫妻那不要几十年思了。说到这里,
我还真有点想她。难道这就是文人骚客形容的爱情?”
时间列车忽快忽慢,没有人是它真正的主人。
老孟说:“这会儿,我反而不激动了。有人骂我是去投降,我是向钱投降又不
是向日本人投降。你还记不记得我在金陵饭店对你说的,我是去为我们中国人报仇
血恨的,这叫曲线爱国。”
老孟像坐了一只巨大无比的纸鹤那样翩翩而去,他的离去大无声息。他把他家
的钥匙留给了鹿西。他说:“这一下,你可有地方了。”
有几夜,鹿西就睡在那人去楼空的房子里,这使他在夜半竟能清楚地听见时间
列车划过大地的嚓嚓声。鹿西似乎看见列车里空空荡荡的。没有表情的司机、穿戴
得和护士一样的女列车员、飘满车厢的卫生纸,又有哪一样是他喜欢过的?
什么都没有可能更让他感到安心。
天下没有不散的鸟群。吴羊也决定南下。“生活使我背井离乡,但我‘胡汉三’
会回来。”他对鹿西故作轻松地说。
临行那一天的晚上,在简单的啤酒宴后告别了鹿西。吴羊和潘笑来到玄武湖公
园,躺在一处无人的草地上,并没有星星能绕过树丛把光直接投向那里。
吴羊说:“以前我讨厌钱,视金钱为粪土。我妈就是因为她娘家困难才嫁给高
工资的我爸,没什么真感情,钱起了决定作用。现在我还是讨厌钱,那上面不知有
多少看不见的细菌。但我又要去赚钱,我要把钱当一个新伙伴,把赚钱当一门新艺
术。我要为它写诗。”
潘笑不满地说:“那你还没为我写过诗。”她那天买了一包瓜子和一包话梅,
并一直交替吃个不停。
“诗值个屁钱!”吴羊已不自觉地用钱来衡量事物的价值,“再说我们不是还
没那个过吗?要那个几下才有灵感。”吴羊用两只手比划了几下。潘笑装不懂,问:
“还没有那个什么?现在还来不来得及?”
他们的前方,那些星星极其冷漠地闪着,乌云又飞快地遮挡上去。也许艺术和
这些来自遥远的星光有点联系,它们都会躲在人类的精神世界里,不需要吃和穿,
不需要娶妻生子,不需要生活费,不需要受欲望摆布。
吴羊总是想着自己对潘笑还没完成的任务,其实那件任务是人之常情,并不是
被他遗忘的。但做不做这事和他要不要继续探索有关人类自身的性艺术无关。以前,
他总这么安慰自己,我是为艺术才放纵自己的。那些经验现在让他感到某种耻辱。
所以,他想为自己未来的某个晚宴留道菜。这种安排让他觉得自己或多或少还
有几个会发光的艺术细胞。虽然也许那些细胞只是他身体的多余部分或残余部分。
只是这菜转眼就会变成别人的剩菜,这一点吴羊并没有估计到。
“其实也没人逼我去赚钱,现在又不是旧社会,穷得让人活不下去。在这里我
不也可以赚几个糊口钱,我们还可以天天赶场跳舞,活得不赖。赚钱好像正变成一
种时髦事,你不干你就老土。我不过是去赶赶时髦而已,真犯贱!”吴羊说的这话
挺矛盾,然后他们吻别,相互往对方嘴里嘴外涂满自己的口水。
潘笑骂道:“这口对口的累活也不知是中外哪个古人发明的?他要是个傻瓜,
我们全人类千千代代就都得跟他犯傻?听说老外还搞这事的比赛。”
当南去的火车穿过一个特长的隧道时,列车员忘了开灯。车厢里黑得让人发虚。
吴羊觉得这却让他摸到了他人生之中最纯的黑暗。他的沙眼病似乎又发了,泪水蛆
一样爬出来,使他感到人生之中必定还有比女人更重要的东西存在。
那些是肉眼看不到的,有时比人的那些欲望更强烈。
3
不久,鹿西就病倒了。他身体内的东西出了毛病。他迅速消瘦,皮向骨头收缩。
从脸上看他就像个非洲的猿猴。
看了几家医院,用了不少先进仪器检查,又验屎验尿验血,还验了体毛,也看
不出病因来。医生干脆让他搬到医院里住一阵,他不说是住院因为他看出鹿西怕
“住院”这两个字。
鹿西搬去的那天路经高教厅,钟大部分学生正好去那里集会。几百个学生聚在
前面,围观的有好几千,倒比学生还多好多。突然,一个高大英俊的小伙跳到大门
口的石狮上带头喊起口号,鹿西记得他外号叫“大阿迷”,是天文系的留级生。还
有几个女学生往天上扔杂色的纸飞机。
原来他们由不满食堂的伙食起,闹到要换当任校长,并把这和改革开放太慢联
系到了一起。满脸病容的鹿西想,谁当校长还不一样。你们不是还要去忙自己的事。
现在是自己顾自己的时代,没有借口给你们找。所以他用看笑话的姿态看着那些群
情激动的师弟们。他们大概是在校园里闷坏了。
听说科学家校长下令清洁了校园内的所有厕所的墙壁和厕门,他们可能是因为
看不到老孟之流的厕所性教育课,才找个理由闹事的吧?鹿西歪了脑袋想道,他们
要不就集体得了青春期综合症?但那病又不会传染。
只是他自己的病还搞不清,这事让他觉得自己比那些学生更可悲。一位戴眼镜
的女医生接待他。她先是很紧张的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又浮现出一丝奇
怪的笑意:“你叫鹿西?那个奇异病案?吃得下?睡得好?那怎会这样?”
医生说只能再观察观察。鹿西被分到一个双人病房。里面还住着一个病人,他
说他叫周红棋,原名叫周红旗,在前几年因聂旋风横扫日本棋坛而掀起的围棋热中,
他把旗改成了棋。
他对鹿西说:“其实我几乎也不会下围棋,有一次被别人让一条对角线还输了。
只是觉得这个棋比那个旗要雅一点。”
鹿西说:“我觉得那个旗好,能飘呀飘。”
周红棋是个公共汽车售票员,也得了怪病。他的身体有时莫名其妙地放高压的
静电,碰到别人会冒火花,有时还能把对方打个跟头。
“有一次和老婆办那事,刚一开始就打了她,吓得她差点尿床。医生说不定哪
一天我就自燃了,外国有先例。我老婆再不敢和我同床,既怕被电又怕被烧。你看
我像会自己着火的吗?骗子医生误人呀!”周红棋似乎好久没和人说过话了,他对
鹿西一直说个不停。
那天夜里,鹿西做了个梦。他梦见一只全身雪白的大鸟飞到他跟前对他说话:
“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中学同桌白小龙呀。因为姓自,所以死了也变成白鸟。”
它抖了抖羽毛继续说:“看!这就是我挨枪子儿的地方。一个黑洞,透心亮!我知
道你得了什么病,你不是瘦吗?欲望让你生病。欲望太强会让你垮掉,欲望太弱也
会。你已快变成一只鸟了,不过是蜂鸟,很小的那种。鸟的欲望刚好合适。不信你
飞飞看。”
鹿西问:“人类的祖先是鸟类,那我是不是返祖了?”
它回答:“是啊,但你的羽毛现在还看不见。”梦里,鹿西就跟着自称白小龙
的白鸟从阳台上飞了下去。他的胳膊在空中拼命挥舞,但身体还是垂直落下,耳边
是越来越快的呼呼风声。
落地时他听见那只大白鸟哈哈大笑:“我骗你的,人哪能飞?笨蛋!”
梦里,鹿西被摔成了一团肉泥。看着自己被摔成那样的尸体,鹿西好不作呕。
醒来后,鹿西还真使劲挥了挥胳膊,并站在地上试了试自己的身体有没有轻盈点。
他想起电视里看过的那些轻功表演,问周红棋:“那些人可以站在鸡蛋、气球上,
他们的身子不是比燕子还轻?”
“你信那些气功师?他们还不是为骗几个钱。什么特异功能大师,还不是玩些
高明点的魔术。我一个练过这些功夫的朋友说,一般人练个几天,也能玩那些什么
枪锁咽喉、脚踏气球的江湖功夫。那叫用巧劲。我这才叫真特异功能,可惜不能拿
上街去骗钱。”
没想到周红棋也认识鹿西的邻居汪姐。“我和她跳过几次舞。为这我老婆还和
我闹。我不是为单位分房才不会和她结婚。跟她过没意思。不过也不能跟汪姐那样
的女人结婚。你看得住她?和这类女人过不了日子。偏偏男人就喜欢这些人,她们
放得开。俗话说,女人坏男人爱。”
鹿西说:“也有人说,男人坏女人爱。”
周红棋说,听说汪姐到南边挣大钱去了。“那边女人好挣钱。”这使鹿西想起
正在人生旅途上漂泊的吴羊,他不禁说:“我有个朋友,不过是男的,也去那边了,
现在也不知是好是坏。”
“各人有各人的命。”周红棋不觉长吁短叹了一阵。
每天,周红棋只要看见漂亮的女护士进来,下身就会把被单顶起来。鹿西上学
时,懂那事的女同学把这叫“支帐篷”。周红棋和鹿西谈得最多的就是那些事。他
说:“现在的人,也没什么大志向支撑。再没人提实现共产主义社会理想了吧?只
要吃饱睡好就行。吃字里面名堂多,睡字里面名堂更多。你也是过来人吧?我们大
男人不谈这个谈什么?”
不久,鹿西的病就开始好转。他父母亲给他送来各种补汤,他们坚持认为他只
是营养不良。而单位的牛处长和其他同事来看他时则说,他是工作时看报看辛苦了。
以前的同学却一致认同鹿西得怪病是因为失恋,他被李飞甩了。
只有医生仍然认为他病情不明。
不管怎样,他的病又莫名其妙地好了。那段时间周红棋也再没发过静电。鹿西
认为这场病只是他人生道路上一段不和谐的插曲。他们俩同时出院,分手时鹿西还
抖胆和他握了握手。摸上去他的手很冷很冷,不像有高压静电。
“我还去卖公共汽车票?不去做带功报告骗大钱?”周红棋问。
“反正不能去卖人,卖人犯法。还是去卖票吧。钱少点,人自在点。但千万别
再电自己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