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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的思想看来也太超前,她因此也越发地消瘦下去。闭门思过了几天后,她决定采
取新形式来打开局面,她还给她的措施起了个时髦的名字,叫“二次创业”。她要
大力发展会员,建立俱乐部会员制。规定除了成立一个专门负责此事的公关部外,
每个员工也要拉一个。她设想,每一个女会员只要一次性交纳一定的会费,她就可
以享受俱乐部永久的各种服务,还包括上门和外出服务。她还按会费的高低,制定
了金银铜三种卡和集体会员卡。按她的设想,这将像城郊的那座高尔夫球场的会员
卡一样每年都逐步升值。
吴羊被正陷入狂想的瘦经理叫到了她的办公室,她先问:“你想不想干伴舞?
还有人点你。小费不低哟。”如果她不说后一句,吴羊也许会考虑一下。她又说:
“那你干公关,拉会员。两者你选一个。你都当了好几个月的实习生了,只拿两百
块。”吴羊虽然对自己的选择有点后悔,但他还是选了去拉客。
他想挑战一下被朦胧诗人阿顾算过的命。这事让他忙了好一段时间。他打扮得
衣冠楚楚的,有时还洒几滴男性香水。拿别人的话说,“贵夫人俱乐部”拉皮条的。
但吴羊想,当拉的总比直接当卖的好。
但当他操着夹生的当地话,四处奔波了一些时候后,他开始后悔没选择当伴舞。
当地的太阳又特别毒,立时把他晒成了黑猪肝。而且他的血汗并没有换来意想中的
收获。几个月,他居然没拉到一个会员。看来,这不是像做文字游戏或色彩游戏那
么容易。怪不得那么多的人的人生理想是当艺术家。
那活多轻松!涂涂抹抹的。
有一天下午,他路过一家五星级宾馆和一家四星级宾馆之间的一条路,看见有
不少浓妆艳抹的女人,穿着袒胸露背的服装,或站或蹲在路边,有几个长得并不失
美丽。他听同事说过,这就是这城市的风景之一,“人肉一条街”。
“人肉一条街”,就不能取一个更有诗意点的名字?例如,“美丽一条街”,
美丽也可以买卖?当然可以。
吴羊不觉走得慢了一点,他想她们的敬业精神肯定比他以前和鹿西碰到的那两
个开溜的皮衣女郎强。他甚至想派几张俱乐部的宣传资料给她们,说不定她们中会
有人“乌鸡变凤凰”,真成了贵夫人。要不有的本身就是贵夫人,白天也出来挣几
个零花钱。他停下来,没想到一下子就围上来了五六个,报的价一个比一个低。其
中一个小个还拉上他的手说:“大哥,这么多你都看不上一个?要不跟我走,你长
得好,我对你打三折,只要你三十块。保证全市最低价。你还能找到再低的我退钱
给你。”
马上,旁边就有人说她:“喜欢小白脸,你干脆免费算了。”
吴羊摔掉小个女人的手:“别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我口袋里可没钱。你给我
三十块还差不离。”
然后,那些女人异口同声的用当地方言骂吴羊精神病。这句话吴羊能听懂。他
想,幸好没给她们派资料,不然她们就更肯定我是精神病了,肯定还会把这资料扔
到我脸上来。
我要真是精神病就好了,杀人不犯法。吴羊想。
几天后,他突然得了严重的痔疮,拿他后来向鹿西形容的话:“血一脚盆一脚
盆的,比女人来月经还厉害。”
他再次陷入绝境。黑暗又要吃了我?吴羊想。这个势利的时代总喜欢找弱者的
麻烦。诗歌或其他艺术都不是可以用来自卫的武器。它们比弱者更弱。讨厌的艺术
不会帮我只会害我。那几天,他的沙眼病也趁机发了,泪像雨水一样流个不停。
我在哭泣,为自己也为这个即将沉没的世界哭泣。如果泪水还能卖几个钱,那
说明这个世界还没有过于残酷。不久,他又听到“贵夫人俱乐部”倒闭的消息,瘦
经理的“二次创业”宣告隆重失败。她把俱乐部卖给了一个真“贵夫人”,并被改
名为“大富豪俱乐部”,服务的对象变成男性富豪。
还是男人们的钱好赚。
也就是说他将失业。又将没有钱,在街上流浪。屁股上淌着血,幻想不断有中
年女老板给他吃不要钱的面条。
那天,他去俱乐部领最后一次工资,也就是遣散费。他走进经理办公室,只见
瘦经理正坐在一边,她原来坐的地方坐着一个满脸横肉的高胖女人。她一边埋怨原
来的大班椅太小,挤她的肉,一边傲慢地看了几眼捂着屁股的吴羊。
吴羊想,这样的脸多看几眼都会少活几天。他低下头。
她皱着眉说:“你拉肚子了?”吴羊说:“没,不小心坐了个钉子。”他不好
意思说天底下还有如此严重的痔疮病。
瘦经理在一边堆着笑说:“谢总,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那个画画的,我们这里
人才还不少吧。”被称作谢总的胖女人翻了一下臃肿的上眼皮,说:“小伙子你明
天再来。”
5
吴羊第二天又一拐一拐地走进那个办公室。这回,瘦经理已不在了。胖胖的谢
总脸上堆上了笑。
她像上一次瘦经理面试吴羊一样,先问了一会吴羊是哪里人家里还有什么人为
什么不远千里来这里打工这里有没有亲戚之类的问题。又问有没有女朋友,屁股上
的伤好一点没有?她的笑容挺真诚的,吴羊判断道。
当吴羊叫她谢总,她又连忙摆摆手,说:“叫我名字。”而吴羊也不知她叫谢
什么,他只好闭上嘴。谢总又问:“你看我有多大?”吴羊觉得她的发问挺好玩,
他看了她一眼,估计有四十来岁,他就说:“三十出头吧。”
谢总果然脸上露出了更多的笑意。她说:“还是你们搞画画的有眼力,别人都
说我看相老。我今年三十二。”她紧接着又说:“你想不想留在我这里,月薪两千,
当我的总经理助理?”吴羊想,这世界上决没免费的午餐,画画用的油彩写诗用的
墨水都要花钱买,他不觉沉吟了一下。
谢总等得有点不耐烦,就说:“开门见山吧。我有一个女朋友,今年也三十来
岁吧,刚离婚,有一个六岁的女儿,判给了她前夫。她足足奋斗了十几年,也是最
早来这里拓荒的人。拓荒牛。现在不多不少有个几千万吧。手下有饭店、俱乐部、
一栋望海别别墅奔驰车。基本上是合法收入,有据可查。总得来说,她的人品还不
错,不赌钱,不吸毒,不养男人,为人也不势利。”
谢总显得好像有点紧张,她又说:“我这朋友前不久来过这里玩,看见过你。
挺同情你,她想和你处对象,你考虑一下?”
到这时吴羊已不觉得太突然,他想了一想,说:“她是不是想养我?那可没门。”
这话说得让他觉得自己挺气短。懦弱的让艺术熏陶过的人。
谢总连忙说:“不,不,她喜欢艺术,还买了不少古今名画哩。她最喜欢齐白
石。那老头的画的线条绝了。她想和你谈对象,结婚。”不管怎样,吴羊还是觉得
有点滑稽。但他不由得想起朦胧诗人老顾给他算的命,或许上天注定有女人来拉他
一把?他表现得有些心动,于是问:“你有没有她相片?”
谢总犹豫了一下,说:“有?还是开门见山,那人就是我。”
当吴羊扭头走出那门时,他还听见她压低声音说:“我没侮辱你的意思,你真
的回去考虑一下。”
那天夜里,吴羊一直沿着海边缓慢地向前走着,来这里不少时间了,他还没有
好好看过它。眼前,有几只海鸥忽高忽低地在波浪上飞着叫着,它们飞的样一点不
像吴羊记忆深处的那只老鹰。连绵的路灯则一直向前构成越来越细的曲线,直到挨
上另一块更加灯火辉煌的土地。直到走到一座海上大桥上,吴羊才觉察自己已很累
了,屁股倒不是很疼。
从这里在海风呼啸中看夜景,让他颇生感慨。另一边,有个女孩,长长的白裙
被海风吹得东飘西飘的,大腿显得要比平时美得多。吴羊就这么呆站了很久,直到
已几乎没有车辆再驰过桥面。宁静,被海风奉送到他的面前。
要是能站在波涛上就好了。再办个没有一位来客的画展。他愿意在大海的身体
上抚摸艺术女神的每一个部分,虽然她不能让他摆脱困境。人生要能真正诗化,那
不比天上降钻石雨要更浪漫更令人留恋。
我这小半个艺术家。
浪漫?这倒是投海自杀的好地点。做一个对现实绝望的诗人,就这么跳下去,
一了百了?效果不比跳进滚滚长江差。说不准留下的诗歌就出了大名。
那个白裙少女突然靠了过来。
妈的,白裙飘飘,样子还蛮纯洁的,也是做“鸡”的。吴羊脱口而出:“我没
钱。”那女孩吓了一下,说:“我不是那意思。”她看吴羊不吱声,又自顾自地说
下去:“我到这里是想死。以前我试过两回,他妈的全被人救了。”
吴羊想她是不是个骗子想骗钱,下一句就是没钱回家或亲人生了大病?他不由
显得更加警觉,就说:“我他妈的也想自杀!我没钱。”那少女笑了:“我不跟你
要钱。看你是好像也动了自杀的念头,不然看海水看五个小时?海水就那么好看?
所以过来和你说说话。你还没想好是在今天投海吧?”吴羊问:“你到底是干什么
的?”白裙少女说:“画画的。”吴羊不太相信,想考她几个美术用语。
白裙少女又说:“但现在做‘鸡’,刚做了几天,赚了一千多块脏钱。我现在
就想把它们撒到海里,我想死!”吴羊吓了一跳:“赚大钱了还要死?你不如把钱
撒给我。”白衣少女说:“别开玩笑。我说真的。干这事对不起国家对不起爹娘!
今天我身体痒,我可不想发病后再死,那更惨!”她的神情极其暗淡,使吴羊多少
开始有点信她。
“那你去医院查一下,看得没得?现在这病江湖郎中都能治。”吴羊安慰道。
正这时,两个矮个武警挎着冲锋枪冲了过来。他们大喝:“靠后!靠后!”但
一阵反旋的海风反倒把吴羊和那女人往桥栏上吹。矮个武警加快了速度,并再次大
喊:“靠后!”
等到跟前,他们用力推了吴羊几把,有一个好像还想搜他的身。后来他们要求
检查证件,检查过后,其中那一个凶一点的问:“是不是想跳海偷渡,去花花世界!
那我们可是会开枪的!”
那白裙少女还抽空问吴羊:“我要真跳下去了,你会不会救我?”
吴羊想了一下说:“我不会游泳,但我会喊人来救。”
这时另一个武警说:“快回家!别耍花招!时间不早了。”
吴羊在公共汽车上和可能想自杀的白衣少女分了手,他笑着对她说:“幸亏你
没跳下去,不然还要挨子弹。”她也笑了,她说:“听他们吓唬你。明天,我坐飞
机回家了。再不想那事了,你也别想。再见。”
再见?来世再见吧。吴羊想,但我还不能回去,无论是回家还是去阴曹地府。
做金钱沙场的逃兵,这比做诗人更可耻。我要趁天还未亮再考虑考虑我自己的未来。
我要在哪里停泊?
我过去的画和诗,就让它们被空气里的大海卷走,省得发霉变臭,那些事物和
如何创造财富无关,和我的明天无关。
回到宿舍后,吴羊的屁股又开始剧痛,血流了下来,这就是切肤之痛?疼痛,
让他觉得任何一个明天都很遥远。
七、赌徒
1 燕子停在雨点上
鹿西第一次吻袁星的时候,他觉得嘴里像含了一粒不易溶解的阿斯匹林药片。
然后他问:“现在我可以算你的第几号男友了?”袁星说:“第一号或倒数第
一号。”鹿西吻她的时候,手就一直放在她的腰间,虽然那双手还想移到另一个地
方去。突然,他用手把袁星的衣领口往前一拽,并把头探过去。
袁星说:“你想干什么?”鹿西说:“看看是不是真家伙,别上当。还有,我
还想看看你的大腿,它们总是被布挡住绝大部分。我对大腿比对胳膊的兴趣要大得
多。”
袁星骂道:“你应该化妆成女人到女澡堂去看。你们男人天生是流氓。”鹿西
还想吻她一下,袁星说:“不行,认识不到一年的只能吻一下。”鹿西说:“那你
那个青梅竹马的‘洪拳’先生不就可以亲个没完没了?”袁星说:“哎,你们男人
都喜欢吃醋,怪不得要被生活撞个头破血流哩。”
最后,她虎着脸说:“你别怪我,你也不是个新手。你们男人可以四面出击,
我就不兴多几个选择?我要比你更过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