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觉得要帮助他。他们的妈妈曾是远房表姐妹,小时候住在一个村。
她先鼓励老孟看一些《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青春之歌》之类的小说,还介
绍他参加学校的合唱团,和团友们合唱一些令人振奋的好歌。
为了庆祝老孟在思想上的进步,她和他去看了一场电影。那是一部外国片,当
银幕上男女主人公半裸着在沙滩上拥吻时,没想到老孟也用嘴堵住了她的嘴。张静
终于发现她原来给她的远亲没下错结论。不过她挺喜欢老孟的双唇和舌尖,她象征
性地挣扎了几下,虽然她的脑子里一直在喊:“不!不!”
到后来,她索性把头埋在亲戚学生老孟的怀里。她几乎要喘不过气了,幸好电
影的巨大的立体声音乐掩盖了她的呼呼气喘。一生以来,这是她直至那日所感受过
的最大刺激。他在摸她,还伸进了裙子。张静不知道一个女人会这样轻易地失去理
智,她暗暗对自己说:“我也要像演员一样体验体验生活。我也是女人!”
后来,他们还偷偷约会过两次。每次,张静都要带上她特别准备的墨镜,围上
大围巾。她太阳被人认出她和她的垃圾学生在一起了。最后一次时,张静对老孟说:
“算了。”
老孟故意反问:“为什么要算了?”
张静很冷静的样子:“我们是不可能的,是两条路上的人。别闹笑话了。不过
你看在我们是亲戚的份上,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她倒没觉得自己是被老孟玩了。
她挺留恋老孟的热吻,这让她了解了小说和电影上的描绘到底是怎样回事,也
让她日益失去水份的身体一度滋润起来。她决定在内心深处,给老孟也留下一段回
忆。她决没想到老孟以后把这事当成了笑料到处传播。就像老孟对鹿西说:“老处
女张静和我有一手。什么怪事现在都会发生,可能都发生过了。只不过没有被革命
记者照登在《人民日报》上罢了。”
到了冬天,老孟会被窗外的寒风的尖锐叫声弄得有些惊慌失措。这时,整个城
市变得像农民的黑棉袄一样厚实和严肃。每当看了一部有点刺激情节的外国电影或
外国小说,鹿西上铺的兄弟“白狼”会故作惊恐地对大家说:“洋麻雀们在敲门了!
叫它们的同类产品。我们要管好自己的土麻雀,不要让它们不见了。”
“白狼”认为如今老外再不会举着洋枪洋炮来了,那些久远时代让慈禧光绪等
人最感痛心的往事不会再演。他还为历史没能创造出更多的香港、澳门而遗憾,那
些地方富得流油,让穷人们看见了流口水。
“如今,他们是用洋烟、洋酒、洋电影、洋美女、洋哲学来侵略中国。精神鸦
片呀!”“白狼”在临睡前幸灾乐祸地说。
同学里只有老孟对他的看法有少许赞同。
也许,已到了我们必须改变自己的时代了。有段日子,老孟发现青年人最新的
健康的形象应该是,上身着T恤衫,下身套牛仔裤,脚上穿旅游鞋。他发现学校里的
老外留学生大都是这种打扮。鹿西却发现老孟穿上类似打扮后并不让人感到特别潇
洒。老孟研究了好几天才发现,原因是出在那双旅游鞋上。他的是中国产人造革鞋,
而老外学生的是外国真皮名牌。价格要差十几倍,塑造的形象当然也要差不少。
有一个学期,老孟觉得自己所有的理想仅仅就是能穿上一双好鞋。他埋怨已入
土的“双枪”老爸没给他留下买鞋钱。
有几日,老孟起得特别早,他在留学生宿舍下转来转去,希望大风能把他们晒
在窗台上的高级运动鞋吹一双下来。
他记得,那几个冬天的清晨有雾,挺冷。
3
鹿西,和老孟一样,并不喜欢冬天。在晨雾弥漫的时候,他走过城市并不险要
的大道。每一处建筑,显示着陈旧和冷漠。苍白的太阳光,有时也会稍稍温暖他年
轻的胡须。这些,都是造物者的无意之中的举动,调戏着它的作品。显然,它们不
会妨碍鹿西去躲藏在他自己形成的某种阴影里。在离开刘冰家的路上,他忽然看见
一个穿大红毛衣的少女迎面走过。
她经过他时卷起的一阵小小旋风,带起了他的衣角。那气息和刘冰床上的那种
混浊泥腥的气味正相反。鹿西的眼睛里开始不断地翻现昨夜的画面,他在房屋里的
乌云里翻滚,窗外寒风忽轻忽重地叫着他的名字。小学时老师就这么点过他的名后,
叫他无休无止地背诵他所记住的毛主席的光辉语录。最后时光,他被疲倦用草绳结
结实实绑了起来。疲倦也是一个让他昏头的女人。那一瞬间,他似乎感到快乐的小
船正绕经他的脑海,他想背一句毛主席在战争年代写的关于欢乐的诗句给自己听听。
但那会儿,那个像蛇一样盘住他用毒液涂抹他的人,并不是眼前这个穿大红毛
衣模样清秀的纯洁女孩。
那少女脸上含着一丝充满朝气的微笑。鹿西想,刘冰要是她该多好。鹿西情不
自禁地跟在了红衣少女的身后。他跟她也不知走了多久。她起码逛了不下二十家商
场,没买任何东西。只在马路边的小摊上吃过一碗辣油馄饨。
鹿西觉得她吃馄饨的样子挺可笑也挺可爱,鼻涕差点流进了她的嘴里。一路上,
鹿西只有一个念头,刘冰要是她就好了。在一个拐弯处,她可能发现了有跟踪者。
她先嘟嘴吹了一记口哨,然后一头扎进了路边的女厕所,半晌也不见出来。
鹿西想,她被吓住了。他转身离去。心中的那个念头却更加强烈。要是那样的
话,他愿意这么想,他也许就会有他的第一份爱情了。他会娶她,和她生儿育女。
鹿西愿意沿着这条思路想下去,觉得身上被充了电。
不久,他又看见另一个穿红衣的少女,留一肩披头长发,样子也不错。鹿西神
差鬼使地再跟上去。他想,今天我大概是得了跟踪穿红颜色衣服女人的病了。这时
天色已晚,当走到一个小胡同口,这个红衣少女突然转过身来,她借着路灯光瞪圆
了还算美丽的双眼:“你再跟我,看我不揍你!”她还示意性地举了一下捏圆的拳
头。真把鹿西吓了一跳,他嘟囔一句:“你神经?我就不能在你后边走走路。”说
完就赶快像游鼠一样消失在了夜幕里面。
老孟对鹿西误入少妇刘冰的陷阱,感到一种含有恶意的兴奋。他说:“鹿西,
看在青春年华的上面,你可吃亏了。哈哈哈哈。”
他话锋一转:“不过你也不亏,反正她也不要钱。不要钱的对我们穷人来说总
是好的。哈哈哈哈。”
那天夜里,他们一伙人在钟大南园著名的女生宿舍第八号楼下唱歌,大伙不停
地发出“哈哈哈哈”的浪笑,那时候,这样自由的笑声还不多见。“白狼”使劲挥
舞着他那把嘈杂的吉它,吉它声高亢时就像农民弹棉花时的锵锵声。当反复唱到
“送你一个吻一分钱不要!”时,因熄灯而沉寂一时的八号楼发出一阵喝彩。
有人把大概刚洗完脚的热水泼了下来,哗哗地落在地面,还冒着热气。有人撒
下一把硬币,她太慷慨,肯定是个富家女。有几枚落下后又蹦跳了几下。
这时,天空开始飘下雪花,在路灯的照耀下雪花显得分外精细。这些雪动作优
美但无力地扑向整个大地,鹿西也暂时把那只在寒冷中拼命挣扎拼命回忆的蜜蜂忘
却。他唱道:“把我的破鞋和忧伤一起挂在你的肩上!”
老孟则在想,除了这些疯狂的歌外他们还有什么珍宝可以免费送给快要进入梦
乡的女同学们。他的一切也免费。
雪花覆盖大地和时间覆盖并不久远的过去有异曲同工之处。让你遐想和进入梦
想。
不久,“白狼”因精神病被送进了医院。他忽然想当美国总统,并把他的愿望
在教室的黑班上写得到处都是。他还把写着他理想的大字报贴在食堂、开水房和体
育场的主席台上。系主任判断说,他那么想当美国总统,一定是有病了,如果是想
当中国的皇帝可能还不算。送“白狼”去医院的那天,全系的学生干部都出动了。
医院的救护车到后,“白狼”却在厕所口一晃,突然就不见了踪影。
他们差点像捕蝶一样举着捕网在校园里捕他。用出院后“白狼”的话形容,就
是“特务们布下天罗地网搜捕遗漏的中共地下党员,那无边的‘白色恐怖’呀让人
永生难忘。”他们还制定了发现“白狼”后发的暗号。为不惊动想逃跑的病人,他
们不能出声,要连击三下手掌。
后来,他们发现“白狼”正坐在女生宿舍第八号楼的顶楼的一个晒台上,抱着
他的吉它,在弹唱一首有关爱情地久天长的英文歌。于是,看热闹的人群里,掌声
响成了一片。
临上救护车时,“白狼”对围观的老孟鹿西等人还做出胜利的V形手势。车惊叫
着开后,他则对越来越远的第八号楼连连飞吻,那是他梦里天天有仙鸟吹笛的圣地。
只是那把吉它慌乱中被人踩扁了,它成为精神病人“白狼”在那个年代扁扁的
缩影。连同那座在冬天的黑夜中显得无比死板无比沉重的女生宿舍第八号楼,成为
青年鹿西记忆中的一个灰白色的角落。
过去的深夜中,睡在鹿西上铺的“白狼”总是把双层床摇得好晃。他喜欢裹在
被子里,用手解决他成长过程中的生理问题。鹿西知道那方式的学名叫手淫,不管
男女,都有一个很高的比例手淫过。红楼梦里还描写了意淫,那大概是手淫的衍生
物。有时,他也会那样去发泄,既简单又实用。但“白狼”的动作幅度太大,比真
的还激烈,让他睡不好。
有一次,“白狼”半夜后回来,激动得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原来他因为会吹笛
子认识了美国来的留学生安妮。在对“白狼”最富于中国特色的笛子表演大为陶醉
后,安妮建议她和“白狼”去西郊的紫霞湖游夜泳。“白狼”回到宿舍后直说:
“那里夜色真美。真美。”
他有点语无伦次,“老外的那玩意真美,真美,太大了。她十二岁就和男人睡
过了,睡过了。”
“白狼”接着说:“我可是第一次碰异性,碰异性。还是外国货,外国货,外
国货。她大方得像送我一只烂苹果吃吃,送我一只烂苹果吃吃。富人赏赐我们穷人,
赏赐呀,赏赐呀。”
当老孟连问一些细节,“白狼”又说:“像什么?她那地方摸起来像口痰,像
口痰。”
然后,他高喊着“中美友谊万岁!中美友谊万岁!”后死睡过去。
鹿西总在想,是什么让自己和这个世界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在梦中,他曾见
到一条温湿的裤腰带把他吊在了一条行将沉没的军舰的旗杆上。那条军舰生满了铁
锈,炮台干瘪得看起来像他童年时用过的木头马桶。几条大汉类似老孟吴羊等人袒
露着肚皮在倾斜的甲板呼呼大睡。
他叫不出声,嗓子里堵满了东西,直到一群带鱼模样的鱼开始咀嚼他的屁股时
才惊醒过来。梦里那些带鱼细细长长一扭一扭有点像裸着圆润的双乳的鱼女人。
4
鹿西并不认为老孟那些人热衷的插“潘西”有何技巧和艺术性可言。在听完老
孟一段又一段的怀旧后,他曾把老孟一家誉为中国性解放的先驱。
他们还一起见识过吴羊一幅名叫《旷野的欲望》的油画。吴羊先锋地画了很多
大家一下子看不明白的玩意儿,涂满各种鲜艳的颜色。老孟看后发誓这种看似乱涂
乱抹的东西他也能画。当吴羊解释那些是变形的人类和猎狗的生殖器官、象征一些
先驱者时,老孟又连声叫好。
老孟还问吴羊:“你实地考察过畜牲的家伙?”
吴羊说:“我还真去看过。”
老孟给那幅画起了另一个名字——《随地大小便》。
吴羊说:“我的主题可不是动员大家搞爱国卫生运动,我要表现欲望的具体形
态,它们破土而出的坚韧精神,这种力量改变了无边的旷野和人的精神。”
这幅画还被一家著名文学刊物选登在封面上,编辑的评语是:“那奇特手法描
绘大自然的奇异风光,旷野里开满各种鲜花,小鸟在天空中翱翔,宣告春天早早来
临。”不知那个编辑是不是故意装不懂。
不过,这幅画并没给那个冬天的吴羊带来好运。他因和另一个同学画人体被学
校勒令退学了。那小女孩还是个中学生,因好奇答应让吴羊画裸体。但画到一半时
后悔了。她叔叔是美院的院长,曾以最早在改革开放后的中国办裸女画展而闻名。
那女中学生向院长叔叔控告吴羊他们以画画为名耍流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