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后悔了。她叔叔是美院的院长,曾以最早在改革开放后的中国办裸女画展而闻名。
那女中学生向院长叔叔控告吴羊他们以画画为名耍流氓。院长虽然大表同情,但还
是果断地宣布了对吴羊和他同学的处分。
“我只是说了句她还没发育胸太平的玩笑话,没想到她眉毛都竖了起来居然生
那么大气。她的胎记就长在双乳之间,让我忍不住要笑。幸好我和那哥们还没来得
及碰她那地方,不然还不给治个流氓罪关上几年。看来免费的酒菜不能随便乱吃,
会泻死人。这下,让我栽了。”事后吴羊垂头丧气地对鹿西说。
“这样一来怎么给家里交代?白养了我二十年,废物一个。”
那天,他俩聚在一个叫“白猫”的餐厅里喝啤酒。附近学校的老外留学生都喜
欢来这里,这里的环境特意布置得像外国的酒吧。冬天喝啤酒又凉又苦,决不是一
种享受。在老外堆里喝酒也不是享受。但吴羊喝了不少,还不停地去上厕所腾出膀
胱里的空间来。他认为喝酒,也是一门让人忘我的艺术。
“我是完了!混不下去了!”过多的酒精让吴羊总是重复这句没有诗意的话。
“算了。我们去跳舞吧,麻醉一下。”鹿西不忍看下去。
那夜,鹿西约了刘冰去群艺馆跳舞。鹿西想,人生的烦恼说来说去也不会说得
变小,不如用暂时忘却这个方法来对付。他开始有点理解古代那些醉生梦死的末代
昏君。他们和目前的吴羊一样,一定是烦恼太多才不理朝政的。
那夜,刘冰化了浓妆,也显得格外兴奋。她的蝙蝠袖使她显得上身比下身宽很
多。她不住地调侃吴羊和她一样沦为了非知识分子。吴羊从头到尾都没兴子跳。他
恨不得跳舞,就像大家站在原地相互拍拍手。
他说:“兄弟,我还想在这里写诗画画再哈哈傻笑。生活里的舞蹈者太诗情画
意。”
但最后,他一把拉过鹿西,眼睛还有点发红,说:“兄弟,生活轻轻一把就打
垮了我!兄弟!可冷可怜我吧。今夜把刘冰让给我!我要在她身上写诗。”
鹿西几乎想都没想一下,他借口上厕所离开了舞场,并一去不返。
回去的路上,鹿西听到了城市在冬夜所发出的嗡嗡声,在他空无一物的大脑中
极慢极慢地回旋。这巨大的无边的蜜蜂在月圆之夜静静地趴在地球这朵含苞待放的
花蕾之上。夜色沉沉,用棉花紧塞在蜜蜂的尾巴四周。
蜜蜂的尾巴比人的屁股危险。
鹿西在路边无意中又踢到几块碎冰,声音又短又脆,让他联想到在黑暗中的行
进道路是多么的不平坦,前方又是多么的无望。
我是个混蛋,十足的混蛋。把女人当一件可以送人的东西。他想喊出来,话到
舌尖又被连着口水咽了回去。
后来,他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路边。让我看看星星吧,最暗的是哪颗?他接着想,
我为什么要一个人古怪地坐在这里?
我要在这黑夜里继续漫游,我要当一个漫游神。
那个让鹿西感到特别寒冷特别虚无缥缈的冬夜,吴羊和刘冰之间到底发生了什
么,鹿西弄不很清也不想弄清楚。反正从此,刘冰看见他像看见了她家世代的大仇
人。而吴羊则这么对鹿西说:“别的我不多说了,反正我欠你一个人情。”
鹿西坚持自己那夜决没喝醉,包括吴羊也没醉。所以那件事是自然而然发生的,
是人生中一种有点卑鄙的必然顺序。
有一回,他想去和刘冰再谈谈。有过非买卖性质性关系的人不应该成为敌人。
他在刘冰开的月亮坡餐厅外足足站了五个小时也没敢进去,他害怕那双如今对
他变得非常恶毒的眼睛,那眼睛里有一对毒牙。那天,鹿西看见刘冰穿的是一件火
红色的羊毛大衣,那颜色和他跟踪过的少女穿的完全一样。她正陪一个谈笑风生的
男人在吃火锅。
直到那男人把刘冰的手拿过来像欣赏艺术品一样看了又看,鹿西才认出他正是
善给女性看手相的“朦胧”诗人阿顾。
鹿西就这么感到一阵又一阵发自内心深处的剧烈颤抖,竟使他处于欲飞不能的
奇妙状态。他恨不能当场背几句吴羊写的鬼诗出来,这样他的神经也许就会收缩而
不会再发抖。几个星期后,鹿西的身体又一次这么强烈地颤抖,他差点因此流下了
眼泪。
他弄不清自己为什么又会这样。当时,他站在新街口的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下。
吴羊则正和两个穿真皮夹克样子长得不算赖的年轻女人搭话。刚被勒退的吴羊在新
街口的中国银行门口当了几天例外币的小。黄牛",替大“黄牛”扯皮条,赚了一
笔。
他说,如今这世道赚钱太容易了,并一定要请鹿西的客。
他神秘兮兮地对鹿西说:“我上次欠你的,今天就还你。”经过一番细声密语,
吴羊终于搭上了那两个皮衣女郎。吴羊眼力还不错,原来她们真是做那门生意的。
“她们开价一百,这种长相不算贵。她们说是看在我长得和她们挺般配的份上,
要这个价。”吴羊对鹿西耳语道。
包括吴羊,他俩都是第一次真正地和这种女人走在一起。那两个女人一胖一瘦,
瘦的编一根独辫,长得漂亮一点,胖的则十分丰润。她们建议先陪她们逛一会儿街。
在孟瓦廊的市场,她俩看上了两顶毛线编帽,吴羊大义凛然地掏钱买下。后来在一
家大商场瘦女郎又看见了她想买已久的一种法国香水,吴羊犹豫了一下也买了。
就要在一起做那种事了,花点钱又算什么。
这时,他们的关系似乎已变得十分融洽。一路上,他们四人跟多年的老朋友一
样有说有笑的。胖女人建议就打个的士去她们那儿了。吴羊则建议再熟悉一点,大
家先一起吃个饭,再一起跳个舞什么的。干那事不能太匆忙。而鹿西在一旁继续发
抖想撒尿拉屎,胖女郎还不住地用皮球胸蹭他的胳膊,让他心里发毛。
鹿西的鼻子不知为什么又开始流鼻涕。他想,大概我的身体的哪几个零件激动
得出毛病了?又不是第一次,刘冰不是手把手教过了吗?鹿西开始这么怀念着他人
生中那个方面的启蒙老师。她让我感到亲切。
路过新华书店,吴羊还冲进去买了几本绘画、诗歌方面的书,他向她们炫耀道:
“我们俩可不是一般的人哦。我们会注意到常人看不见的事情,以艺术的形式写进
人类的历史。”
皮衣女郎们则惊奇得努力放大她们的双眼。胖女郎还说:“那应该便宜点你们
才对。”
最后,他们准备在大三元美美地吃一顿晚饭。吴羊点了不少菜,还不时说一些
富有哲理的妙语。而那两个女人说要去上厕所。
果然,和鹿西预感一样,她们借上厕所溜了。
吴羊反反复复地在大三元找了好几遍,差点还冲进了女厕所搜索一番。他不敢
相信她们就这么跑了。他大呼老江湖居然被小江湖耍了一回。而鹿西也终于停止了
颤抖。他开始觉得冬天正披着破旧的衣服,就这么飞快地在天空中掠过。有时,冬
天也有温柔的地方,让他感到平和。他不必全部弄清自己的问题,时间对他的疑虑
也不会再有任何勉强的回答。
“我真不应该给她们买东西,这可是我的血汗钱,我先输了一招,让她们贪了
小便宜就不要大便宜,不和我们做正事。后悔呀后悔呀后悔呀!”吴羊气愤得骂骂
咧咧的,“简直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还顺手拿走了我买的新书。她们又不懂那些
书,要懂就是仙女下凡了。真是疯了!”
“也许她们就是骗吃骗喝骗男人为她们买买东西的。”鹿西听老孟说起过街上
有这样的女人出没。
他们只好大嚼大咽那苦涩的饭菜。回去的路上,吴羊还不住一边打嗝一边向四
周张望,希望能再看见那两个皮衣女郎。“起码要把书要回来,她们要又没用。准
拿去擦屁股或卖废纸。可惜了,暴殓天物啊。”吴羊忍不住还说个不停。
5 世界 世界是我们的性感客人
有段时间鹿西喜欢在第八号楼下的水泥地上踢足球。踢热了就脱光上身。这也
不像条铁打的汉子,要是能脱得一丝不挂就更好了。他想。
有时他和伙伴们还有意轮流向女生宿舍的窗户射球。老孟说,足球为什么会让
人类激动?因为全场破门不多,破门太多反而趋于平淡无奇。进球的一霎极像射精。
那时,他们还会在阳光下坐在教学楼的石级上,眯着眼欣赏校园里纯情美女们
薄雾一样飘来飘去。虽然她们也轻轻地扭扭屁股扭扭腰,但一看就和那些过性生活
像吃咸菜加泡饭一样平常的少妇们不同。
鹿西总是以为岁月有情,但落花无意。灵魂会像身体一样不知不觉中病入膏盲,
但吴羊并不这么看。吴羊以为灵魂是独立于肉体的。那个令人厌恶的漫长冬天,吴
羊遭受到人生的第一次重大打击。
他不敢再往回家,只能在朋友处打游击。父母的家,对他已成为一个遥远的过
去。他觉得脑海里现在是一片比旧社会还黑暗的黑暗,黑得让他不再想发梦,也不
想再会见他的外型变来变去的灵魂。灵魂要是一只看得见的鸟就好了。也许他的艺
术之路要像他父亲最崇拜的人之一革命作家高尔基一样,在社会大学里继续了。当
他翻看那些诗歌手稿,那些他的思想要拉屎时写下的东西,他觉得要写得再凄凉点。
我是我的影子夫人?吴羊有时就这样问自己。这是一个简单又复杂的问题。使
他要怀疑自己存在于这座城市中的真实性、客观性。我是我最不可靠的朋友,也是
敌人。想到这,他不由得呵呵苦笑。明天,我会去哪里?吴羊让这些问题逼迫着。
他向自己在墙上的影子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但那影子也向他举起手来。
不久,他就被几个同在银行门口的小“黄牛”收拾了一顿,他们找了个茬后轮
流用脚猛踢他的屁股。他们很不欢迎这新来者,长得端正,能说会道的,生意比他
们好。他们号称都是“山上”下来的,这里是他们混饭的地盘。
看来这世道赚钱并不是那么容易。
吴羊的屁股因此肿胀了一个多星期,把裤子都撑得鼓鼓的。有几天,在冬天细
细的尾巴上,他就在街上漫无边际地闲逛,很想再遇到那两个皮衣女郎。不过他仅
仅是想再跟她们聊聊而已。就聊聊本市的气候、她们的皮衣的价格或者大家小时候
某些有趣的经历之类的。
绝不提买卖的事。
终于吴羊走得有点累了,他走到了群艺馆门口,听鹿西老孟说这里“阿乱”特
多。门口的彩灯一闪一闪,还发出电流碰撞的喳喳声来。
以后一连五天,吴羊都在这里度过夜晚。在结识潘笑之前,他曾觉得这里也许
是这个城市仅留的有关他的欢乐领土了。这么多红男绿女,挤在被音乐环绕的地带,
他们互相搓揉,和屋外的那个冬天的格调不同。当音乐变得激烈时,吴羊就冲进人
群像水蛇一样扭动身体。暂时,我需要忘了我自己,这里不就是一首热闹的现代诗
歌。他歪着脑袋想着跳着。
艺术无处不在,存在于最平凡的地方。
第五个晚上,他注意到一个不畏寒冷的穿裙的高个女孩,她长得挺别致,细长
细长的眼睛和细长细长的眉毛,椭圆型的脸,有一种中国女性的古典美。她跳“老
迪”时和吴羊一样忘我,动作舒展。
她大概是这里的常客,老是一边和人跳一边和别的人打招呼。吴羊想,这样的
女孩要也是“阿乱”就可惜了。一支曲后,大概是那女孩注意到吴羊的目光老在盯
她,她突然闪到他身边。
她说:“你和我跳,装亲热一点。那边的那个男的老是缠我,我和他说你才是
我约的‘腿子’。”
一开始,吴羊判断这个自称叫“潘小”的女孩大概就是个长得清纯点的“阿乱”、
他们像橡皮一样粘着跳了不少曲,吴羊觉得他俩扭得挺和拍,她的身体又滑又软。
其间她还问吴羊:“喂,你会不会为我打架?”吴羊含糊不清地拨弄了下头。
她还说:“你小子长得有点像香港的周润发。我这辈子崇拜过两个人。一个人
是雷锋,五十年代的傻帽。一个人就是周润发,八十年代的傻帽。你是不是也傻帽?”
散舞后,幸好并没人要为她打架,吴羊一度提起的心便放了下来。她就约他去
看通宵电影。据老孟说“阿乱”们初次交往都要经过这一套。跳舞,看夜市电影。
彻底疲倦了,好戏就开始。电影一开演,“潘小”就像猫一样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而吴羊为了装一回绅士则强忍着去摸她几把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