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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疲倦了,好戏就开始。电影一开演,“潘小”就像猫一样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而吴羊为了装一回绅士则强忍着去摸她几把的念头。
“在孩子面前嘛。”他自言自语道,并把自己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到后半夜放第三部电影时,她才醒来,又建议再去她的地方玩玩。男人和女人
在深更半夜能玩什么?她在新街口附近有一间比火柴盒大一点的平房。吴羊想,莫
非“阿乱”们就是在这种狭小闭塞的空间里“乱”的吧。
乱,多有诗意的一个汉字。
“你最多可以亲我的脸颊一下,但不能再碰别的地方!不然我就喊你强奸!”
在那个不算太冷的夜晚的剩余部分,实际名字叫潘笑、还是高中生的可疑“阿乱”
居然要和他严肃地长谈人生。“我们谈人为什么要活着。”潘笑说。
他们和衣挤在那张稍动一下就要吱吱做响的破旧木床上,邻居肯定以为这里正
发生着什么男女问题。
哈哈!人生是什么?一辆你不得不上的超速列车,每天都要出轨。一堆由你演
变成的垃圾,飞满绿头苍蝇和蚊子。人生又能是什么?人生让女人和男人混在一起。
让色情电影开始后又草草结尾。反正人生是什么也不会让你得到,什么也不会让你
带走。那么,黑暗的尽头又是什么?不会是光明,还是黑暗。一句隐藏在画里的诗?
一个解释?一次精神上的性交。
不过,对这个问题毫无意义的探讨让他们终于等到了黎明的悄然降临,雾从门
缝里飘进来,空气的味道竟比劣质香烟的还浓还呛。这个让人发笑的世界像是他们
童年时代的身上剥不去的一层破衣烂衫。记忆里,伟大领袖毛主席就这么站在天安
门城楼上对他们不停地挥手。那时他们是儿童,是祖国的花朵,每年要过六一儿童
节。
关于和臆想中的“阿乱”的初次邂逅,是那个冬天划在吴羊身上的印记之一。
这使他觉得自己正活在这个社会长长的漏洞里。
他不会过于无地自容。他是一个善于为自己找借口的人。在下午或晚上,和高
个少女潘笑在群艺馆舞场共度时光则成了他当时生活的一种最自在的方式。
潘笑则对熟人这么介绍他:“吴羊,画画的诗人。傻帽一个!我今晚的‘腿子’。”
潘笑认定就应该这么去寻找感觉。她留过一级,目前看来高中也不会顺利毕业。
对未来,她没有任何具体的打算。但所谓“感觉”对潘笑来说比什么事都重要。
“感觉好就行,感觉好啄一口。”她颇有点沾沾自喜。而吴羊觉得这样生活,起码
不会比自己的父母过得更没意思。在床上,他们几十年如一日,毫无新意地用一分
多钟做完那一个永远不变的回合。
有一回,当鹿西问起吴羊正在忙什么,他则自豪地说这些日子他正和一个美丽
的“阿乱”在一起,感觉忒好。
但不久,金钱又迫使他要面对生活的残酷性。他和鹿西去上海贩了一次乌龟,
因为听说那里突然流行养龟。晚上,他们住在一间发霉发臭的地下室。白天,则在
大马路上嘶声叫卖。还要提防带红袖套的纠查人员。一见到他们,两人就要拎起装
乌龟的麻袋以体育伟人刘易斯破百米纪录的状态飞奔。
不过,那条关于上海流行养龟的信息看来有误。后来,他们只好把剩下的乌龟
全贱卖给了一个看起来又傲又狡猾但还有一丁点同情心的上海老头。那老头在自由
市场摆金鱼摊,那些金鱼有红的蓝的黑的白的花的,品种多得令人眼花缭乱。
幸亏吴羊在点乌龟数时昧着良心做了手脚,两人这趟算是没赔钱。
回去的火车上,吴羊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在他心中徐徐落下。他想起
潘笑让他带一条真丝纱巾,他居然连这都没做到。那天夜里,少女潘笑在群艺馆门
口充满期待地等吴羊的上海的真丝纱巾一直等到舞会散场。当吴羊看到她,觉得自
己的心好像裂了个口子。他觉得他有点喜欢上这个小姑娘了。她期待他的目光让他
感动和惭愧。他想为她去赚点钱,和她吃顿好饭,跳场好舞,为她买件好衣服。
物质在冬天更能让人感到温暖。
“我为你画一张画吧。”吴羊无奈地说。
“要不要脱光衣服?那你要付我模特费,比舞会门票可要贵多了。”潘笑愤愤
地说。
那个冬天就此更然结束,似乎还带有水管漏水的余音。在最后一班1路公共汽车
上,人出奇得多,几个小偷模样的人则趁机挤来挤去,几个流氓模样的人也在女人
附近趁机挤来挤去,有些油水免费。吴羊于是搂住潘笑削瘦的肩膀。
他想,他们是最低级的。
我是高级的。我的需求和他们有差别。
窗外,城市已慢悠悠地缩进它巨大的龟壳,但却急速发生着某些变化,这是吴
羊残留的灵感告诉他的。
自由的幻觉以及蝴蝶如何从蛹里飞出,我是今年时光岁月心不在焉的见证人,
站在城市鸽子的羽毛里,想起爱清和死亡,我还看见老鹰,比乌龟爬得还慢,它忘
记了如何去飞。吴羊半夜上厕所时听到过年的鞭炮炸响时这么一连串地想道。
三、空气的鞭子
1
在梦中,鹿西曾试图摸索过柳树细长柔软的手指,并摸索他记忆中每一个含糊
的环节。这使他感到自己的情感山脉快要倒塌了。他不想再安慰自己说外面的世界
是属于自己的世界。但他却从属于这世界,是一片处于飘落过程的柳叶。如何克服
内心之中的各种恐惧,正是他成长过程的最后部分。
他也不再强迫自己学习那些将来对自己根本是毫无用处的功课。学了几年的政
治经济学,最没搞懂的就是“政治”和“经济”这两个词组。
只是在夜晚,校园寂静得像一处巨大和无边的墓园时,他才能进行一些简单的
判断。比如说我在做梦,我在小便,我想起死去多年的祖父了。“白狼”出院后,
继续在他的上铺和各种噩梦和生理问题搏斗。他把精神病院描绘成一个可笑的地方。
“那里是接受再教育的好场所。我的鞋经常被人偷走扔到厕所里。我学会了光
脚在夜里行走,没有一点声响,感觉和地球交上了朋友。”他充满怀念地说,“吃
东西时也要小心,一眨眼,你碗里的就会进别人的肚里。所以培养我对馒头有了极
深的感情。有个女疯子还爱上了我,她写情诗给我,把我比做战斗英雄董存瑞、黄
继光。因为男女是隔离的,她传递情书的情景颇像《红岩》里面的镜头。”
“白狼”最后不无遗憾地说:“不过我还是想当美国总统。中国有什么?皇帝?
真没想头。美国总统,这是我人生之中最让我感到身心愉悦的字眼,这点谁也改不
了。”
“白狼”还把一把纸剪刀送给了鹿西。那纸剪刀并不比铁的软多少。这是那个
女病人送他的定情物。这病人以前是一家银行的会计,据说她烧人民币玩,被送进
了那里。不然会因故意破坏人民币被送进监狱。她最拿手的就是做这种纸剪刀。
鹿西对未来却没有任何明显的理想。他愿意极其平静地穿过马路和人群,在下
午的草地上讲述一些快要蜕皮的故事。那些在人生的旗杆上高高飘扬的事物在他眼
里只不过是几块遮羞布而已。而且,他们即将结束学业,将像一只没舵的小纸船一
样被推向汪洋大海。
老孟说:“美酒沙发和弧形臀部在等我们哩。”
吴羊说:“屠宰场在等你们吧。”
黑脸科学家许校长在主席台上大声对他们吼道:“未来在召唤着你们。”
有个女同学在鹿西的留言本上留言:“你是我们心中永远的谜。你是我们心中
永远的怪人鹿西。”另一个则写到:“你的言行很不一致。吓人!”还有一个写:
“我差点给你写情书,你对女性有魅力,但没引力。”而老孟却画了一个抽烟的有
四条胳膊四条腿的裸女,并注明“孟爱军给鹿西的圣诞节的礼物”十三个字。
在那个极其短暂的夏天,鹿西在蚊子的轰鸣声中经历炎热夜晚的无情戏弄,并
且上演了一出沾染爱情色彩的独幕戏。那女孩因和男友分在两个相隔千里的城市而
分手。而鹿西和她仍分配在了这个城市。他们在小松林的“白狼”私人吉它烛光晚
会上,莫名其妙地手就拉住了手。
当时“白狼”半嘶哑地唱道:“我是一只孤单的红汽球,飘呀飘呀飘向你的手,
啪!去球!我去球还是你去球?”
“就这么简单!就这么现实!”名叫李飞的女孩大声解释着她为什么要和鹿西
在一起。“我不纪念过去。我要抓紧我的每分每刻,不然我怎会是优等生?”她还
说。
然后,他们躲在鹿西极其肮脏的也遮人视线的蚊帐后面长时间地接吻,像是要
比赛到底谁的肺功能强。李飞事后批评鹿西接吻的步骤不标准,舌头也伸得太长。
“你可不是非洲蜥蜴。”她说。她还把手伸进鹿西已一个礼拜没洗的肮脏内裤。
李飞说,她和以前的男友可是柏拉图式的,她还没来得及这样试过。刺激,让她的
耳朵变得红里透黑。刺激,是她在临毕业前一定要试的。
“我发高烧了,这么容易就欲魔上身?”李飞手忙脚乱地说。
另一天晚上,鹿西也躲在李飞的蚊帐里,他们俩交流接吻交流得难舍难分。李
飞的蚊帐比他的更脏更不透光,她同寝室的同学居然没能发现他晚上十点后还没走。
熄灯后,鹿西听到她们大谈如何引起异性的注意。其中一个说,身材苗条的有优势。
另一个说现在男人都喜欢胖的。李飞插嘴道,要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才行。
还有一个恨自己是女人,因为来月经让她太烦恼。她说她要去做变性手术,但又不
想做男人。
“男人们太脏,经常不洗内裤。”她说这话时一定撇着嘴巴。
然后,她们又讨论了一会儿变性人。有一个说:“要是有一个男的变了性后冲
进女澡堂,不知会有什么后果?”另一个说:“肯定炸锅。那小子说不定就是为能
自由进出女澡堂、女厕所才做手术的,这种人是变态。”李飞笑道:“不变态怎会
变性。”
那个认为男人脏的女孩又说:“也不知这种人能不能参加奥运会?当过男的肯
定跑得快。”
而如何上厕所却成了鹿西那夜的最迫切和最艰巨的问题。夜深后去这里的女厕
所?和他小时候干过的一样?
在鸡鸭鹅一般的吵闹声中,他忽然感到女性们已成了他一生中的最大的一面旗
帜。他紧紧搂住李飞,像怕旗帜一样的她真的要飘去。
李飞压低声说:“你这是游击队长李向阳深入敌后。”鹿西于是趁势从上到下
地摸她这面柔软的旗帜,去深入敌后。他还想去扒掉李飞的小背心和小裤头,但在
不知为什么忽然想到刘冰说过的“我不喜欢男人和女人之间太赤裸”后又住手。
那时刻,他还想起吴羊有个诗人女友因个子太高就起了个“大旗”的笔名。她
写过“共和国的大旗永远不落”、“共和国的大旗高高飘扬”之类的句子,被选作
了一首歌的歌词的一部分,那首歌上了中央台的春节联欢晚会。“大旗”的另一首
关于爱情的青春颂歌还差点入选中学语文课本。因貌美个高性感超群,她一度曾是
吴羊的梦中情人。
女性的大旗在风中猎猎飘扬,多好的一个比喻。
等估计其他人睡死后,鹿西赶快逃离那个让他特别紧张的敌后。除了一身大汗,
他却并没有因夺旗任务的暂时失败而发抖,也没有时间去细想那群在空虚中飞舞的
蜜蜂们的优美姿态。
昏黄的太阳依旧想照亮几乎所有的阴暗面,这和从高处往低处望略有不同。鹿
西和李飞所谓的恋爱只维持了几个月,太阳就顺着水流的方向流呀流地落下山去了。
那天夜晚,风非常细微,和用一把梳子梳头有相似之处。他们坐在校园的草坪上,
李飞说:“鹿西,我要抛弃你了。”
她意外地得到了美国加州一家大学的半额奖学金。“鹿西,不是我不想带你去。
因为我还不想结婚,不结婚你就去不了。”李飞实话实说。
当时她斜躺在鹿西身上,也不打算改变姿势。“我要重新开始,这可是我人生
的一次脱胎换骨。”李飞不断地说下去。“不过,你想不想和我睡一次?也算我对
你的一个交代。”她眯着眼半真半假地说。
“我可不想是一张白纸去美国,我都二十好几,还要对老外讲,你把我这个熟
透了的瓜摘了吧。那真丢我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