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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考尔莫顿大森林。这个大森林使人们如此望而生畏,以至于有些不得不穿越过森林的人往往求助于上帝保佑,并且将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
考尔莫顿这一带怎么会长起这一大片茂密的森林,这是一件岁月悠悠、叫人无法说清楚的事。起初要在濯濯童山的山崖上抽枝拔芽大概决不是容易的事情,况且还要在坚硬的岩石缝中扎根,从贫瘠的砾石满地的山坡上吸取养分。这座森林也像许多人一样,在年轻的时候历尽千辛万苦,但是长成的时候却变得身体魁梧、背阔腰圆。在大森林长成的时候,这里的树木都要三人合抱,树枝交错纵横组成了一张钻不透的密网,地面上绽起了盘根错节的树根。这样一来,它就成了毒虫猛兽和绿林大盗的最佳隐匿藏身之地,因为他们熟谙怎样匐匍穿行、攀缘前进和掩身出没在这座大森林里。不过对其他人来说它是令人望而却步的。大森林里一片黑黢黢、阴森森,既难辨别方向也没有道路可走,到处是刺人的荆棘,那些古树树干上挂满了长须一般的藤萝,树干上披了一层苔藓,样子活像妖魔鬼怪。
在人类起初迁徙到瑟姆兰省和东耶特兰省来定居的时候,那里满山遍野全是绿树覆盖。可是不消多久,肥沃的山谷和平原上的森林都被砍伐殆尽。长在贫瘠的山崖上的考尔莫顿大森林人们却不屑于去光顾。它在那里愈是没有受到刀斧砍伐,就愈长得茂密。它渐渐变成了一座保垒,它的墙壁日复一日地加厚。有人想要穿过这垛森林墙壁就不得不带上斧头。
别的森林都是害怕人类的,然而考尔莫顿的森林却使人感到害怕。那个大森林里黑得可怕,树木又茂密得叫人进去了出不来,所以猎人和樵夫一次又一次迷失在里面,找不到走出来的方向,待到费尽周折终于脱身出来的时候,多半又惊又饿得快要丢掉半条性命。至于对那些必须途经东耶特兰省和瑟姆兰省的交界处的行人来说,穿越这座森林真是拿性命去冒险。他们当时不得不沿着野兽踩出来的小道探路向前,因为边界地带的居民还没有能力打通一条穿越森林的通路。那一带溪流上没有桥梁,湖面上没有舟揖,沼泽地上没有漂浮木板。在整座森林里都找不到一间居民太平居住的棚屋,不过野兽的洞穴和盗匪的贼窝却多不可数。平平安安、毫不受损而通过森林的人真是寥寥无几。大多数人不是失足滑下绝壁或者陷入泥潭,就是遭到强盗抢劫或者野兽追袭。还有些人就居住在这大片高山森林底下,却一辈子不敢跨进森林半步。森林那样茂密是野兽隐匿藏身的良好所在,因此想要彻底消灭野兽也是不可能的。
不消问得,东耶特兰省人和瑟姆兰省人都打算要把考尔莫顿森林砍伐掉,但是只要别的地方还有可以耕种的土地,这里就开发得十分缓慢。不过大森林毕竟有点束手就范了。在大森林四周的山坡上渐渐出现了农庄和村落。大森林里面也有了一些通路。而且在克鲁凯克附近还造起了一个修道院,这使得过往行人有了一个安全的落脚地方。
大森林仍旧是威势汹汹,非常可怕的。可是有一天,有个长途跋涉而来的远客一头扎进了密林深处,并且在那里发现了矿苗。消息一传开,矿工和矿业主们就如蚁附膻般纷纷赶来寻找地下宝藏。
大森林的威势终于被打下去了,人们在那片自古以来就是密林覆盖的地方挖起了坑道,建起了铸铁炉和工场。这一切本来也不见得非要使大森林遭殃受祸的。可是开矿却花费了令人难以相信的大量木材和木炭。烧炭工和砍伐工一拥而上,在这一大片古老阴森的原始森林里大肆砍伐起来,险些儿把它统统砍了个精光。矿场周围的树木无一幸免,被夷成了一片片耕地。许多垦荒者迁徙到了那里。就在此前不久还是除了熊窝之外什么也没有的地方,很快就出现了几座有教堂和牧师宅邸的新村落。
即使在那些还没有把大片森林全部砍伐的地方,参天的古树也被砍倒,茂密的灌木丛被砍得一干二净。一条条道路兴建起来,可以四通八达。野兽和强盗都统统被赶走了。人们在征服大森林之后,便对它毫不留情地下手了:无止无休地砍伐、放火烧荒和烧木炭。他们似乎要把牢牢记在心中的对这片森林的新仇旧恨一齐发泄出来,非要把它葬送掉不可。
这片大森林还算走运,因为考尔莫顿地下矿藏储量并不十分大,经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采矿和冶炼都逐渐减少了。这样一来,烧木炭也就停了下来,森林获得了喘息的机会。许多在考尔莫顿的那些村落里定居下来的人们失掉了工作,日子很难熬。可是森林却又开始茂密起来,并且扩展它的地盘,结果农庄和矿场成了绿色林海中的点点孤岛。考尔莫顿的居民们也曾试图耕作务农,但是却没有多少收成。那古老的森林地带宁可长出大槲树和大杉树,却不大乐意长出萝卜和谷物来。
人们走过大森林的时候总是目光忧郁地瞅上几眼,因为他们自己愈变愈贫穷,而森林倒愈来愈葳蕤茂密。到了后来,他们灵机一动,想到也许这片森林说不定有什么好处。也许森林就是自救之道?不妨来试试看能不能靠森林养家糊口。
于是他们就从森林里采伐圆木和木板,运出来卖给平地上的居民,因为平地上早就把森林砍光了。他们不久就发现,倘若他们经营得法的话,森林同耕地或者矿藏一样,也照样可以维持生计的。于是他们就用一种不同于过去的眼光来看待森林了。他们渐渐学会照料和爱惜它了。人们忘掉了对森林的仇恨,并且把森林看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卡尔
大约在尼尔斯·豪格尔森开始跟随大雁外出遨游的十二年前发生过这么一回事:考尔莫顿有个矿业主想要把自己的一条猎狗处死。他把森林看守人找来,对他说那条猎狗有见到鸡羊就追咬的恶习惯而且屡教不改,因此无论如何留不得。他关照森林看守人把那条猎狗牵到森林里去开枪打死算了。
森林看守人用一根皮条圈住猎狗的颈脖,牵着它朝森林里的一个地方走去,那里常常处死和掩埋庄园里老年无用的狗。森林看守人并不是一个心地狠毒的人,但是他却很乐意亲手枪杀那条猎狗,因为他知道那条猎狗非但经常追逐鸡羊,而且还时常到森林里去叼兔子和小松鸡。
那是一只小黑狗,腹部有黄色肚毛,前腿也是黄颜色的。他非常有灵性,能够听得懂人的话。当森林看守人牵着他往森林深处走的时候,他心里已经明白自己将会落得一个什么下场。但见他一点不露声色,一路上既没有低垂下脑袋,也没有耷拉下尾巴,样子就像平常那样无忧无虑。
那么,为什么猎狗偏要装得非常镇定从容,不让人看出来他内心的难过伤心呢?那是自有道理的,原因就是他们所穿越的这片森林。那个古老的矿场四周环绕着大片森林。那片森林是为人们和动物所称道的;因为多少年来矿场主人都一直精心养护它,甚至几乎舍不得砍掉一棵来当柴烧。他们也不忍心去把森林里的灌木丛修剪或者刨掉,而是听凭森林衍育成长。这样一片不遭到侵犯的森林当然就成了生活在森林里的动物的安乐窝,因此这里动物多得不计其数,成群成队地出没。在动物之间,他们惯常把那座森林称为“平安林”,并且还认为是全国最好的栖息场所。
当那只猎狗被牵着穿过那座森林的时候,他想起了他往昔曾经怎样穷凶极恶地欺凌居住在这里的弱小动物。“唉,卡尔呀卡尔,倘若树林里的那些小东西晓得你竟然落得如此下场,他们个个都会喜笑颜开的。”他思忖道,在此同时,他不由得晃动尾巴,若无其事地吠叫了几声,这样让别人看不出来他内心的焦急和痛苦。
“要是我连有时候出去追捕猎食一下都不行的话,那么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呢?”他自言自语道,“谁想改悔就让他改悔去吧,反正我是不会的。”
正当他在这样嘀咕的时候,他的神情忽然异样大变。他伸长颈脖,扬起脑袋,似乎要放声狂唁一番。他不再跟在森林看守人的身边,而是缩到了他的背后。显而易见,他大概是想到了哪件不痛快的事情。
那时正好是夏天刚开始不久。母麋鹿们都在不久之前生下了鹿崽。就在前一天晚上,这条猎狗把一只刚刚生下来才五天的鹿崽追逼得离开了他的母亲,而且走投无路逃到了一块沼泽地上。这条猎狗还不肯罢休,赶过来在草墩之间来回追逐鹿怠,他倒并不真心要逮住这只鹿崽,只是想要吓唬吓唬鹿崽来开开心而已。那只母麋鹿知道开春刚解冻的沼泽地是无底的泥潭,像她那样大的动物踩上去的话难保无虞,所以她一直站在岸上观望着。当猎狗卡尔把鹿崽越来越朝沼泽地的深处追逼,她突然窜进沼泽地,把猎狗赶跑,带着鹿崽转身跑向陆地。麋鹿素来要比其他的动物更擅长在沼泽地和危险地带择路而行。她缓慢而谨慎地行走,看起来是能够安全回到陆地上去的。可是就在她马上就要跨到陆地上去的时候,脚下踩着的那块草墩突然在泥潭之中陷了下去。她也跟着陷了下去,虽然她竭力挣扎想要拔身出来,但是终因找不到可以站脚的地方而愈陷愈深。猎狗卡尔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不敢离开,可是他看到母麋鹿陷身泥潭不能自拔的时候,便情知不妙,夹着尾巴逃走了。他心里明白已经闯下了大祸,要是一旦被人发现,他把一只母麋鹿引上了绝路,一顿痛打是在所难免了。想到这里,他吓得一步也不敢停下脚来,一直跑到了家里。
方才猎狗卡尔突然想起来的就是这一件倒楣的事。这次闯祸同过去他干下的那么多坏事不同,那些坏事并没有使他亏心,而这次闯祸他却一想起来就心烦意乱,大概这是因为他本来没有存心要想把母麋鹿或鹿崽害死,然而无意之中却断送掉了他们俩的性命。
“说不定他们还活着哪,”猎狗突然念头一转,“我从他们身边跑开的那会儿,他们还没有死掉。他们也许活着跑了出来。”
他顿时有一股不可抗拒的欲念,想要在最后时刻来到之前把这件事情弄清楚。他觑着森林看守人把皮圈拉得并不很紧,便冷不丁地猛然往旁边纵身一窜,果然挣脱了出来。然后,他就奔腾跳跃,穿过森林朝向沼泽地拼命飞奔过去。森林看守人还没有来得及把枪举起来瞄准,他已经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了。
森林看守人无可奈何,只好在后面紧迫不舍,当他奔到沼泽地边上,他看到那条猎狗站立在离陆地几米远的一个草墩上,声嘶力竭地拼命狂吠。森林看守人觉得很奇怪,他要先弄个明白,究竟猎狗为什么这样狂叫。于是,他把枪摘下来放在一旁,自己手脚并用向沼泽地慢慢爬过去。他爬不多远,便见到有一只母麋鹿死在泥潭里,在她身边还躺着一只小鹿崽。鹿崽倒还活着,不过已筋疲力尽动弹不得。猎狗卡尔站立在鹿崽身边,一会儿俯下身去吮舔他,一会儿唁唁狂吠呼喊人们来搭救他。
森林看守人把小鹿崽捧起来,拖着他回到岸边。那条猎狗明白鹿崽终于得救了,顿时喜出望外。他绕在森林看守人身前背后又蹦又跳,用舌头吮舔他的手背,还心满意足地叫着。
森林看守人把鹿崽背回了家,将他关在牲口棚的一个围栏里。然后他又找人帮忙把那只早已死去了的母麋鹿从沼泽地里拖了出来。在做完了所有这些事情之后,他才记得要把卡尔处死这回事。于是他把一直在他身边转悠的那条猎狗牵了起来,重新往森林里走去。
起初森林看守人朝着那个埋葬死狗的地方径直走去,但是走到半道上,他好像改变了主意,突然又回过头来往矿场主的庄园走去。
卡尔冷静地跟着他走,可是当他注意到森林看守人是朝着他的老家走去的时候,他的心情顿时慌乱起来。谅必是森林看守人猜出来了,就是这条猎狗断送了母麋鹿的性命,所以要在把他处死之前还要带回庄园去狠狠惩罚一顿。
挨一顿皮开肉绽的毒打,那滋味是比什么罪都难熬的。既然躲不过这场灾难,他再也无法强装从容自若了。他垂头丧气,一步三捱地蹒跚着。他走进庄园的时候,头都不抬一抬,装着谁也没有看见。
森林看守人走进来的时候,矿场主正好站在门廊的台阶上。“森林看守人,你牵来的是一条什么样的狗哇?”矿场主问道,“总不见得会是猎狗卡尔吧?那条恶狗肯定早就一命呜呼了。”于是森林看守人向矿场主讲述了那两只鹿的事情。在他讲述的时候,猎狗卡尔缩紧了身躯,趴在森林看守人背后,似乎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一样。
不过森林看守人谈起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