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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位置,往往就自然而然地把自己摆在了依从的地位。作为党委书记的陈永明,也许他早已把自己摆在了第二位,或者他以自己的准则,清楚这个时候只能先让郭中姚来说,只有明白了郭中姚的意图和想法后,他才能定好自己应该怎么来回答。从另一方面来说,陈永明的压力毕竟要比郭中姚小得多,因此陈永明能有这种表情和举止也就不难理解了。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办公室里依然是死一般的沉寂。郭中姚依然毫无表情地坐在那里,陈永明依然是那样毫无主见地东张西望。
也就是在这时候,桌子上的电话突然铃声大作,几乎把三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电话是吴爱珍打来的,这不禁使李高成颇感意外。平时妻子极少会这时候给他来电话,妻子知道这是他最忙的时候,即便是有重要的事情也很少会在这时候打电话给他。至多是告诉他的秘书一声,让秘书在他不太忙的时候把要说的话转告给他。这其实也是他们夫妻之间多年来形成的一种默契和规矩,尽量避免在双方工作都很忙的时候相互打搅。尤其让他感到纳闷的是,妻子知道他今天一早要见市委书记杨诚的,又怎么会在这时候把电话打到他的办公室里?
妻子的话语今天显得特别柔和,让李高成感到有点恼火的是,妻子好像也没什么太要紧的事情。说了好半天家长里短、鸡零狗碎的事儿,也没说到正题上。好在他这会儿也不便发火,其实也想拖拖时间,所以也就由着妻子有点不着边际地往下说。然而说着说着,便有些让李高成警惕了起来,他渐渐听出了妻子电话的来意。
〃听说中纺的几个告状的,一大早就闯到你的办公室里去了?〃妻子好像是不经意地问道。
〃哦?你也知道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个堂堂的大市长,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妻子话里有话,似乎在告诫他什么。
〃那也不会有这么快么,要是没人给你通风报信打报告,你哪能人还没走就什么也知道了?〃李高成也话里有话,但却说得含而不露。
〃有这么多人关心你盯着你,也不见得都是坏事。〃说到这儿,妻子的口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哎,高成,说正经的,那几个告状的都还在你那儿?〃
李高成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要还在你那儿,那我就长话短说。〃妻子当真了,话音也压低了许多,〃真是怕出来的狼、吓出来的鬼。你看看,这不说来就来了。你去了一趟中纺,所有的事情不都朝着你来了?这个责任明摆着不就是想让你一个人承担么?我问你,到目前为止,杨诚没有给你打电话吧?〃
〃……没有。〃事实上也确实没有。
〃市里别的领导也没人给你打电话吧?〃妻子又追问了一句。
〃没有。〃也确实没有,一不过我昨天已经让吴新刚给杨诚打了电话了,说好了今天一早就要同杨诚碰头的。〃
〃吴新刚算什么,他只是个小秘书。杨诚你一个市委书记,正儿八经的一把手,这么大的事情,只听小秘书的几句话,就那么放得下心来?一天一夜了,连电话上也不问问?这不明摆着要把这一堆糊涂事全都往你这儿推么!〃李高成注意到,明摆着这个词,妻子已经说了两遍了。
〃别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对什么事情都请来猜去的,那还能干工作么。好了,要没别的事,回去了再说吧,这儿还有客人呢。〃李高成对妻子在电话上毫无顾忌地说这些话很不以为然,所以他想挂了。
〃听着,我话还没说完呢。〃妻子一副不依不饶的劲头,〃你也知道,你工作上的事,我从来也没说过什么的。可这件事同别的不一样,分明就是冲着你来的。你想想,工人们闹事能跟你没关系?市里的领导没一个人过问这事能跟你没关系?今天一大早就有人找到你的办公室里还能说跟你没关系?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让你派人去查么,无非就是要把中纺的领导班子连锅端掉么!事情要是真走到这一步,你还能说不是冲着你来的,还能说跟你没关系,还能说事情没那么复杂?我昨天就说过了,查中纺就是查你,端中纺的班子,就是想端掉你。你要是掉以轻心、满不在乎,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让我说,他们既然已经找了你,那就让他们也找找杨诚、也找找别的人。不管是谁来找,你都一视同仁,不要让他们光找你一个人。你也用不着老把责任往自己这儿拽,你离开中纺这么多年了,中纺早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如今的事情就这样,越是个人的责任,就越有责任;越是集体的责任,就越没有责任。越是个人的责任,事情就越大越多;越是集体的责任,就越是什么事情也没有。要是一查就查到大家头上,那就什么事情也没有;要是一查就查到某个人头上,那可就没完没了,吃不了也得让你兜着走。一会儿见了杨诚,查与不查、管与不管,让人家来定。你也不是不知道,眼下不管哪儿都这样,无论啥事,谁想管也就成了谁的事。国有企业的问题,连中央都觉得头疼,咱们这会儿又拿得出什么好办法?就算你把中纺的问题查清了,把中纺的班子全端了,中纺的问题就解决了?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李高成好了好了连着说了好多遍,才总算把妻子的话匣子给止住。
放下电话好半天了,妻子的那些话似乎仍在耳旁统来绕去。妻子的话有道理没道理,他倒没更多地去想,让他感到吃惊的则是妻子的这一套丰富的〃官场经验〃和〃政治原则〃,他实在有些不明白,这些东西都是在什么时候装进妻子的脑子里的。
真让人感到可怕而又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妻子的反贪局长要是也这么当的话,那可就太有问题了。
当他抬起头来有些询问地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时,才发现他们好像已经默默地注视他好久好久了。
办公室里的气氛随着这个电话,似乎已经完全变了。
李高成突然觉得,对眼前的这两个人来说,这个电话打得真是太及时了,几乎就等于是救了这两个人的驾!
他不禁有些纳闷,妻子是怎么知道了一大早有人找他的事情的?他走的时候,妻子分明还在酣睡之中。
肯定是有人告给了她的。
那么是谁告给的她?告给她的意图何在?她又为何打来这个电话?仅仅就只是不想让他一个人介入吗?
看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电话铃这时又响了起来。
市委书记杨诚的电话:
〃老李,我一直在等你呀,是不是今天上午过不来了?〃
〃昨天中纺的那些职工代表又找来了,另外有些情况还想再核实一下。〃李高成看了看表,然后说道,〃你看这样吧,20分钟后我就过去。〃
〃要这样我看就放到下午吧,都快11点了,这又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谈完的事情,正好中纺那几个职工代表也到我这儿来了,我不妨也先听听他们的。咱们干脆到了下午再好好谈一谈,你看怎么样?〃杨诚的语气非常柔和,完全是一副商量的口气。
〃可以,下午一上班我就过去。〃
李高成放下电话,肚里悬着的那颗心好像一下子也放下了。
原来那几个人也找了杨诚!此时此刻他们就在杨诚的办公室里坐着!
他突然感到自己的压力减轻了许多,浑身上下都觉得轻松起来。猛然间,妻子的话又在耳边响了起来:
……如今的事情就这样,越是个人的责任,就越有责任;越是集体的责任,就越没有责任。越是个人的责任,事情就越大越多;越是集体的责任,就越是什么事情也没有……
他不禁对自己刚才的感觉有些警惕和惭愧起来。妻子把这些行为举止变成语言表述出来的时候,你感到是那样的厌恶和可怕,然而当你每天的言行举止确实是像妻子所说的那样时,你却一点儿也没感觉到什么。同前者相比,这岂不是让人感到更为可怕的事情?
他再一次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两个人,他们也同样在默默地注视着他。
良久,他朝他们挥了挥手,有些无力地说:
〃你们要是觉得没什么可说的,那就回去吧。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再来。〃
党委书记陈永明终于急了:
〃李市长,你问的话,真的是不好回答呀。你要是只对我个人,那我当然敢向你保证,我个人没有任何问题,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将来也不可能有。但你要让我说中纺的班子有没有问题,整个中纺有没有问题,那我真的没法回答,真的不好回答呀。这么多的干部,这么大的一个摊子,我真的是不能断定有没有问题呀。〃
瞅着党委书记陈永明那张沮丧的脸,李高成突然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确实是问大了。自己当时的出发点,其实也是自己一开始介入中纺的问题时就感到最担心的一点,那就是害怕中纺的整个班子都出了问题,换句话说,也就是中纺的班子问题,其实就是一个集体腐败的问题。如果这是事实,对中纺的问题是一种看法;如果这不是事实,对中纺的问题则就是另一种看法。这一点也许正是中纺问题的关键,对中纺的问题如何解决下一步至关重要。所以他把中纺的这两个主要领导找来就只问这么一句话,那只是按着他自己的心思而来的。他只是想在这方面再往实里砸一砸,别再在这儿给我出了大问题。至于他们能不能、好不好回答,他并没有更多的去考虑。
如果他们真的觉得不好回答,或者觉得回答不了,从另一方面来讲,兴许并不是坏事。
末了,李高成又把脸转向了总经理郭中姚:
〃你呢?是不是也觉得没法回答?〃
郭中姚瞅了一眼李高成,然后一把抱住自己的头,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地说道:
〃市长,你真要我说实话么?〃
李高成不禁愣了一愣,多少年了,郭中姚和中纺的领导们,见了他总是李市长李市长地叫,他还从未听到过他们去了姓,只单叫他一个市长。隐隐约约之中,他感到了郭中姚的话中有一种很硬的东西。
〃是不是你以前给我说的那些都是假话?〃对郭中姚的这种情绪和态度,李高成不禁感到有些恼怒,〃什么时候了,你还给我这样阴阳怪气。〃
〃既然这样,那我就实话实说。其实中纺的情况同别的地方并没什么两样,你要是真查就真有问题,你要是不查就没有问题,你要是小查,就是小问题,你要是大查,就是大问题。〃
李高成再次愣了一愣,他没想到郭中姚竟会这么说。
陈永明大大地瞪着两眼,他也好像根本没想到郭中姚会这么说。
办公室里顿时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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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下午两点十分左右,李高成走进了市委书记杨诚的办公室。
不迟也不早,这个时候来应该最合适。在中国,人们午睡的习惯是同管理体制有着直接关系的,尤其是对忙忙碌碌、十分劳心的领导干部来说,午睡更是不可缺少的。在单位里吃点饭,然后轻轻松松地再在办公室里躺上一会儿,这种午间休息既是调整思绪所需要的,也是补充体力所必不可少的。所以在中国的一些主要领导人的办公室里,一般都会设置一张简单却是十分必需的床或者是能躺的沙发。而在办公室里休息,既安静省事,也避免了家人的唠叨和造访者的搅扰,这对政务纷繁又时时不得安宁的领导干部来说,真是太宝贵太需要了。知道这一点的人,如果没有要命的事情,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领导的。
两点上班,两点十分到,正好。留点时间让人家醒醒脑子,赶赶睡意,擦把脸,泡杯茶。等你进去了,其实也正好说话,免得人家心不在焉,忙这忙那,到了还是要耽误半天。
然而等李高成走进杨诚的办公室时,才发现杨诚好像根本就没有睡午觉。
杨诚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着什么,等到李高成走近了,才发现摆在杨诚面前的正是那两份厚厚的请愿书和上访材料。
杨诚看的原来是这个!
李高成的心里不禁动了一动。
杨诚伸了个手势,让李高成坐在沙发上,然后泡了两杯茶,也一块儿坐了过来。
两个人挨得很近很近。
杨诚比李高成年轻将近十岁,是文革前的最后一届大学毕业生。是属于既有学历,又有阅历;既有思想文化,又没有受到太多迫害冲击的那一拨幸运者。由于文革的断层,当国家所急需的人才处于青黄不接时,他们正好是中流砥柱。当国家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急需一批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