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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柳伐的声音,那几个巡城的兵士都是一震,随即又挺直了腰,如同一根标杆一般。
“弟兄们,将军看着我们呢,打起精神来!”
为首的那个小头领看到柳伐的身影,随即对身边的袍泽大声道。
真的会有粮草和寒衣吗,柳伐纵马前行,只是心里也是没底,雪还在不断的下着,不断的落在他的头上。
尘关的冬天,似乎比上原还要冷!
“驾!“
风雪如雨,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看着漆黑黑的城墙,无光的街巷,柳伐突然有些迷茫,这一路走来,救冲城,截粮草,破直道,救骆行天,到现在做主尘关,可是他得到了什么,这一路走来,他只是在不断的攻伐,他心中的杀伐之气,似乎有些更胜从前。
不知什么时候,他变得有些嗜杀了,他变得不再像以前的自己了。
“走,回去吧!”
最后一波巡城的士卒也守兵回营了,只有城墙箭垛后面,还有点点火星,那是城上士兵们取暖照明的火把,柳伐远远看了一眼城上的火光,有些疲倦,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马踏在雪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八卫紧紧的围在柳伐身边,后面更是有亲卫队保护着柳伐的安全,虽是有不少的人,但是柳伐还是由衷的感到一种寂寞,如同这一路上,就他一个人,一步步这么走来。
大雪无声,只是不断的落在地上……
“你是说城主府那里没有人?”
客栈之中,一间上好的客房之内,灯火通明,一个人走在桌前,不断的用手指敲打着桌面,看着火盆里不断溅出的火星,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是的,属下仔细查探过了,城主府那里没有一点灯光,门口也没有什么人,看来这尘关的新主并没有入住在里面!”
另一个人站在一旁,看着坐在桌前的那人,小心翼翼的道。
“好吧,如此,你先下去休息吧!”
那人轻嗯一声,随即淡淡的下令,他也是有些倦了。
“等等,对了,晚上睡警醒点,一切小心为上!”
那人脑中又出现了一个人影,随即又叫住了刚要出去的属下,有些严肃的提醒道。
“是,属下晓得,公子,我先退下了!”
听到喝令的属下一下站住,看到自家公子再无别的事,随即又小心的请退。
柳,到底是谁呢?
烛火渐渐熄灭,只剩下缕缕青烟,他躺在榻上,又想到了城头上的那些迎风摇摆的大旗。
“今天这是怎么了,你来的可真是早啊,当了几天伙计,你这真是勤快多了,哈哈!”
朝阳初升,校场上已是人头攒动,柳伐刚刚睁开眼睛不久,随即便去军中点卯,走到校场上方才发现,青云飞来的还要早,不由大为奇怪,随即便调笑道。
“嘿嘿……”
青云飞尴尬一笑,搓搓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的确,自进城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起的这么早。
一来,那日水瑶也看到了蒋百宴的不满,只是怕青云飞误事,每次都是不轻不重的提点几句,二来,昨日那一伙人行踪诡异,似乎就是为了找柳伐而来,他不得不谨慎一点,赶来告知柳伐。
军中法纪如山,自然也不是调笑的地方,柳伐一句戏言过后,随即便和青云飞一同前往军中。
“对了,那什么,你和水瑶的婚事打算什么时候操办?”
柳伐整了整衣衫,随机目不斜视的巡狩着军队,一边低声的问青云飞道。
校场之上,士兵们或多或少脸上都冻得通红,不少人甚至生了冻疮,南狱的天气要比这里稍微暖和一点,他们穿的很是单薄,这样的天气,也实在是让他们有些无法忍受。
“这个,我也没有想好,现在天气很冷,军中事多,我一直待在客栈里,每天能和水瑶见面就挺好,没有太多的想法!”
天气严寒,即使是青云飞麾下的人马都显得萎靡不振,还哪有往日雄健壮硕的样子,青云飞一边叹气,一边也同样低声回答着柳伐的问题。
南狱已定,士兵们已是无心再战,如此天寒地冻之时,实在也是不宜出兵,北上日久,青云飞麾下的那些蛮族士兵倒还好,他们倒是没有什么怨言。
可是与他一同北上的南狱兵马却是不同,他们北上日久,思乡之情自不必提,卢玄手下的那些人马也都是无家可归之人,现在大战已经结束,很多人也是有了重回故里,重建家园的想法。
“现在军心有失,若是南狱那边再不运来冬衣粮草,这尘关真是没办法守了!”
柳伐看了看青云飞,低声又道出了心中烦恼,很多事情,他没有办法跟别人说,只有青云飞,他平日里虽是脾性暴躁,但还能为柳伐分担一二。
“无论将军有什么打算,我青云飞和我麾下的人马必定誓死追随将军!“
青云飞严肃的看着柳伐,随即就要跪下去,柳伐看着青云飞,这一次却没有伸手将他扶起,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之时,他歃血宣誓,一脸的庄严肃穆。
“起来吧,天气这么冷,以后啊,你也好好改一下你的性子,你也要有一个家了!”
柳伐似是想到了什么,温暖一笑,看着青云飞有些湿润的膝盖,拍拍他的肩,随即先走了一步,出了大营。
“家!”
青云飞脸上满是古怪,他喃喃道。
从小到大,他接受的就是不断的在丛林中生存,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他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今日,自己却要有个家?
“嘶,好冷!”
严冬的早晨还是很冷的,青云飞跪在地上半晌,才发现那膝盖上的雪水此时已经有些冻成块了,摸上去**的。
“清点好了没有,数量可对?”
南狱之中,大队的车辆在府库外面排成一条长龙,南宫制怒穿着一身钢甲,里面却是厚厚的冬衣,他看着司库,又吩咐手下的人马仔细清点粮草辎重。
这些都是救命的东西,万万不能出什么差错,因为这批辎重的问题,尘关有失,届时兵灾又将席卷整个南狱,那时候,罪过可就大了。
“将军放心,这些东西,我们清点了一夜,断然不会有问题,此行尘关,请将军替我向柳伐将军问好!”
这司库看到南宫制怒还有些不放心,随即便笑着摇摇头。
“呃,你怎么会知道柳伐?”
南宫制怒敷衍的点点头,随即又有些疑惑,柳伐声名不显,北上尘关虽是诸多功绩,但是极少有人知道,但是为何一个小小的司库都知道柳伐。
“哈哈,将军,我虽是一小小司库,但是家兄却在骆将军麾下,柳将军北上御敌,以数百之众,破尘关,击蛮子,虽是鲜为人知,但是家兄也是为柳将军所救,这等恩情,怎么能忘了!”
“原来如此!”
南宫制怒微微一笑,随即抱抱拳,不再废话,径直朝着尘关去了。
车队浩大,南狱方才平静下来,这庞大的队伍想不引起注意都很难,况且带队的还是南宫制怒,这南狱的头号凶人,自然是让很多人都关注起来。
路上大雪飞扬,冷风吹得人连眼都睁不开,但是在一处豪华的风月场所之内,却是莺莺燕燕,脂香四溢,一位身穿锦袍的年轻男子围绕在花丛之中,听到周围的娇笑声,忙的不亦乐乎。
此时一个小厮从外面敲了敲门,脸上,满是纠结,虽是不敢打扰里面的人的雅兴,但是实在是事态紧急,不得不报。
“谁啊!”
那锦袍的男子也是听到了当当当的敲门声,微微皱了皱眉,声音有些发冷。
“少爷,我有要事禀报!”
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门外,沉声道。
“扫兴!”
那锦袍男子从这人群中爬出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随即令一个女子过去打开了门,他还是坐在一个暖炉旁烘着手,一片懒洋洋的样子。
“少爷!”
大门被打开,那人还是跪在那里,却是不敢踏进门,那锦袍男子看着这人,脸上有些不悦,用一种不寒不暖的语气问道:“什么事?”
那人看了一眼周围的女子,随即又看了看着锦袍男子。
“你们退下吧!”
那锦袍男子挥挥手,脸上浮出一丝冷意,看起来比方才脸上还要难看。
跪着的那人莫名感到一股杀意,随即咬了咬牙,强忍着恐惧道:“少爷,南宫将军带着数十辆大车出了城,看样子,是北上去了!”
说着这人抬起了头,脸上有些担忧。
“什么,南宫制怒带着数十辆大车北上了!”
这锦袍男子脸色一变,手中的茶盏都有些拿不住了,他眯了眯眼睛,眼中有些震惊,更是有些愤怒。
“哼!”
他一把将手中的茶盏扔在地上,英俊的脸上很是苍白,一副极为扭曲的样子。
茶盏瞬间摔碎,有些碎掉的渣滓直接溅到门外那人的脸上,那人咬咬牙,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北上是干什么?”
那锦袍男子打开了一旁的窗子,看着冷风不断的吹进来,丝毫不顾大大小小的雪花砸到他的脸上,此时他的心,比这寒冬的天气还要冷。
“会少爷的话,南宫制怒北上大车之中全部都是辎重,他应该是北上尘关给柳伐送自中去的!”
“应该?”
那人瞬间转过头来,脸上一片杀意。
“属下该死!”
跪着的那人瞬间开始玩命的磕起头来,不多时,额头已是一片通红。
“滚下去,给我查清楚了!”
那锦袍男子听到咚咚的磕头声,心中烦闷更加的重,随即摆摆手,喝令这人下去。
北风呼啸,天气冷的仿佛要冻结这世上的一切,他站在窗前,不知不觉,脸上竟落下一行泪了来,只一瞬,他感到鼻头的酸意和脸上的清冷,随即便拭去了,强者是没有眼泪的,只有弱者,才会做出这么可怜,卑微的事情来!
“呼……”
好冷的天啊!
“柳夫人和柳傲可到了吗?”
南宫制怒背着他的那杆大戟,看着这如龙的车队,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看了看一旁的亲卫。
“在那里,将军,你看!”
果然,顺着这亲卫指的方向,南宫制怒看到了一辆马车,马车周围围着十一个人,个个精干英武,不是十二时令又是何人?
尚未北上之时,十二时令在山中有人折损,柳伐北上之时便也没有带上他们,况且在南狱这里还需要有人照料,让叶若昕一个人,柳伐也实在是放心不下。
“师傅!”
柳傲一眼就看到了南宫制怒的那杆大戟,随即便远远的朝着南宫制怒挥手。
“去,把他们带过来,让他们跟着队伍吧!”
南宫制怒虽是听到了柳傲的声音,但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近前的侍卫去安排。
“这次事关重大,不论遇到什么阻碍,你一路杀过去便是了,不要迟疑,于公于私,尘关都不容有失,若是尘关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在南狱就再无立足之地了!”
南宫制怒一边走着,一边回想着临行前,秦文吩咐的话。
前途一片白雪茫茫,南宫制怒骑在马上,微微一叹,但愿这一路上,可以走的平安一点!
尘关之中,风雪渐止,不知不觉,已是正午,军营之中,又起了渺渺炊烟。
“怎么这么少,这能吃饱吗?”
“别多嘴了,饿不死……”
士卒聚在后营之中,看着火头营中分发的吃食,眉头都皱了起来,每个人一碗稀粥,两个饼子,这样的吃食,莫说是吃饱,便是能吃热乎都很难。
不多时,柳伐和蒋百宴等人也走了过来,他们也不例外,同样是两个饼子,一碗稀粥,随意找个地方便盘坐下来,吃起饭来。
士兵们看到柳伐也是与他们吃着一样的饭,随即也都闭上了嘴。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青云飞一边扒饭,一边低声道。
柳伐只是默默的吃着饼子,一句话也不说。
“砰!”
一个士兵没有拿稳,一块饼子已经落在了地上,跟前的一个头领看着这士兵,对着他的额头就是一筷子,怒喝道:“怎么搞的,就不能小心一点吗?”
那士兵非常年轻,看起来仿佛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这额头挨了一筷子,他又是痛,又是恼羞,却迟迟不肯捡起地上的那块饼子。
柳伐远远的看到,心中一叹,随即快速的喝完稀粥,拿着最后一块饼子朝着那里走过去。
他一把捡起那块饼子,大雪方消,上面并没有什么尘土,只是沾了不少雪水。
“将军!”
那小头领和这年轻的士兵看到柳伐走过来,心里一慌,随即都跪了下去。
柳伐吹了吹那块饼子上的雪水,随即又把自己的那块塞到这个士兵手里,低声道:“起来,继续吃饭吧!”
说着他转过头去,开始啃那块捡起来的饼子,如同吃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一般,慢慢回味着,咀嚼着。
二人看着柳伐,瞬间便沉默下来,这小头领看着这个士兵,把自己的那一块给塞到了他的手里,随即也便继续吃起饭来。
军中一片沉默,众士卒看着柳伐,心中满是酸楚,那年轻的士卒看着手中多出的两块饼子,默默的垂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