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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众人不嚷嚷还好,这么一嚷嚷之下,老爷子可就来了气了,极之不耐地一挥手,重重地哼了一声,顿时便令正嚷得起劲的众人尽皆成了哑巴。
“胤祉,依你看,须得多少的盐引方能成事?”
老爷子生平最恨的就是拆台之事,眼瞅着一众阿哥们办事时不见人,咋咋呼呼倒是一个比一个起劲,还真就火大得紧,只是这当口上,却也不便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止住了众人的咋呼之后,也没再多啰唣,目光炯然地望着三爷,神情慎重地发问道。
“回皇阿玛的话,两百六十万斤盐引便足敷用,还请皇阿玛成全。”
三爷早就算过了总账,自是清楚老爷子的底限是多少,此际道将出来,自是显得颇为的自信。
“两百六十万斤么?嗯,朕准了!”
老爷子乃是实干之辈,对盐引的时常行情自是心中有数,略略一算,见所费不过八十余万两的白银而已,比之弘晴提议的固堤十年之费用两百三十万两足足要省了一百五十万两之巨,就算三爷所提的粮秣要多出了十八万石,也还是能省下一百余万两的银子,这买卖自是做得过去。
“儿臣谢皇阿玛隆恩!”
一听老爷子准了自个儿之所请,三爷悬着的心可算是就此落了地,自是赶紧谢恩不迭。
“嗯,尔且须记好了,不止灾民要赈济,固堤之事也断不可轻忽了去,最少也要给朕保得十年不失,若不然,小心你的皮子!”
老爷子准是准了奏,可心底里到底还是不怎么放心得下,叮咛之语也就显得颇为的严厉。
“皇阿玛放心,儿臣定谨遵皇阿玛教诲,断不敢有失!”
一听老爷子这话说得寒,三爷可就顾不得兴奋了,赶忙重重地磕了个响头,言语诚恳地作出了保证。
“嗯,那便好,晴儿可有甚要说的么?”
对于三爷的办事能力,老爷子还是信得过的,此际听三爷如此说了,不安之心自也就稍平了去,也没再喋喋不休地追问下去,而是侧头看了弘晴一眼,语气平淡地问了一句道。
“回皇玛法的话,孙儿亦有两个要求,一是请皇玛法恩准孙儿从河道衙门调集部分人手参与固堤之事;二是请准孙儿追比河道衙门历年之亏欠,以敷固堤之所用,若有此二条在,孙儿斗胆应承固堤之要务,还请皇玛法成全。”
本来么,老爷子就算不问,弘晴也要提要求的,老爷子这么一问,那可就正中了弘晴的下怀,哪有不赶紧顺杆子往上爬的道理,一张口便是两个条件蹦将出来。
“嗯哼,尔若是敢应承十年之固堤,朕便准了。”
老爷子当政四十余年来,几乎每隔两、三年,黄河便得溃决一次,不是河南出问题,便是山东遭水患,治河的钱早不知往里填了多少,却始终不曾见到大的效果,毫无疑问,这条不消停的黄河早就成了老爷子的一块心病了,此际一听弘晴说得如此自信,倒是真起了兴致,这便反开出了个要求。
“孙儿甘当军令状!”
弘晴对治河一事其实并不精通,不过么,他却是知晓精通之人何在,心里有数,自是不慌,昂然便应承了下来。
“哈哈哈……好,这道旨意,皇玛法给了,到时候若是治不成河,皇玛法可就拿你的小屁股是问了!”
眼瞅着弘晴那张童稚的脸庞上满是认真的神彩,老爷子心情顿时大好,哈哈大笑着调侃了弘晴一把。
“孙儿遵旨,谢皇玛法隆恩!”
弘晴早就想着能有独当一面的机会了,此际一听老爷子准了奏,自是兴奋不已,至于那些威胁的话么,他却是半点都没放在心上,意气风发地便高声谢了恩。
“嗯,那朕就拭目以待了。”
老爷子显然很是满意三爷父子的表现,加之赈灾与固堤这两个最大的麻烦已有着落,心情自也就大为的好转,也没再多啰唣,挥了下手,示意三爷父子尽皆退下,而后扫了眼兀自惶恐不安的马奇,面色一肃地点了名:“马奇!”
“微臣在!”
先前被三爷父子打岔了一回,马奇正自庆幸或许能躲过一劫,却没想到老爷子突然又调转回来了,趴伏在地上的身子不由地便是一个哆嗦,可又无奈得紧,也就只能是硬着头皮地应了一声。
“银库是尔户部该管,今既亏欠如此之多,卿打算如何追比,可有章程否?”
尽管心情已是好转了不少,可老爷子却是不打算将国库亏空的事儿再往后迁延了去,已是铁了心要在今日一并解决,自是不会去理会马奇的狼狈与尴尬,冷着脸便喝问道。
“这……”
马奇今日个本是配合老爷子演戏的,却没想到戏演着演着就有成了真的趋势,眼瞅着这么块烫手的山芋就要捂在自个儿的怀里了,马奇登时便急得满头大汗淋漓不已,一时间还真不知该作何解说才是了。
“嗯?”
老爷子何尝不知此事并非马奇之过,这等追比之重责也不是马奇这个大学士的身份所能承担得起的,终归须得有得力之阿哥出面方能为之,只是兹事体大,牵涉面又极广,纵使老爷子身为帝王,也不好将此事强压在阿哥们的头上,没奈何,也只好拿无辜的马奇来先行作法了。
“皇阿玛在上,儿臣有本要奏!”
老爷子冷哼的声音里寒意浓得惊人,不止是马奇被震得哆嗦不已,便是一旁跪着的众朝臣们也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一时间尽皆噤若寒蝉,便是连大气都不敢随便喘上一下的,就在这等难耐的死寂中,却见四爷膝行着从人群中挺了出来,高声禀报了一句道。
“嗡……”得,四爷这么一出头,下头众臣们又骚乱了起来,不为别的,只因大家伙都已隐隐猜到了四爷在此时出头的用心之所在,再一联想到这厮的狠戾,欠了国库银两的朝臣们自不免后心发凉不已。
第一百五十章雄起的四爷
老爷子之所以如此逼迫马奇,为的便是激阿哥们出头,当然了,老爷子最看好的人选有三个,头一个便是眼下正管着户部的胤禛,第二个则是人脉素广的八爷,至于三爷么,其实只是第三选择,而今,四爷这个正主儿既已站了出来,老爷子自是心情不错,不过么,却并不曾带到脸上来,而是依旧平板着脸,从口中吐出了个**的字来。
“启禀皇阿玛,儿臣蒙皇阿玛恩宠,得以执掌户部,月余之勤勉,却未能为皇阿玛分忧,实儿臣之过也,今户部积弊已多,国库亏空日胜一日,儿臣心忧若焚,累及皇阿玛盛怒若此,儿臣惶恐,实不敢辞其疚,若得蒙皇阿玛不弃,儿臣愿主持清欠一事,还请皇阿玛恩准。”
清欠很难,还是件极其得罪人的事儿,然则四爷却并不在乎,他要的便是这份艰难,为的便是表现出自身无惧险阻的勇气,实际上,就算老爷子今日不提,他也会找个时间挑明此事,而今,机会已摆在面前,他又岂肯轻易放过,这便重重地连磕了几个响头,言语恳切至极地出言求肯道。
“嗯,难得尔有此心,朕心甚慰也,只是兹事体大,尔可有甚章程否?”
让四爷去整清欠一事虽是老爷子的既定之策,可真到了四爷自请之际,老爷子却又有些放心不下了,毕竟这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没那么简单,这可是与满朝文武为敌的事儿,有勇气固然是好事,可光凭着一腔热血,却十有**成不了事,只会平白得罪了人去,老爷子不得不为四爷捏上一把冷汗,这便沉吟着追问了一句道。
“回皇阿玛的话,此事说易行难,若是光凭儿臣一个,纵使操劳至死,也断然有成事之可能,为万全计,儿臣有几个不情之请,还请皇阿玛成全则个。”
四爷可不是愣头青,尽管很想在户部差使上表现一回,却也没冲动到不顾一切地蛮干之地步,此际一听老爷子如此问法,自然是要顺着杆子爬上一爬,以求得些权柄与利益。
“嗯,那尔且就说来听听好了。”
老爷子是个很讲理的人,自然干不出既要马跑又要马不吃草的事儿,此际听得四爷如此提法,自不会有甚异议,这便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句道。
“皇阿玛明鉴,此事涉及既广且深,非一人可独力为之,故,儿臣想请几个帮手,一是左副都御史施世纶,儿臣希请能以其为户部左侍郎,主持户部公干;其二是刑部右侍郎范时捷,儿臣希请皇阿玛能准其参赞此番清欠,以刑部之差役为用;其三,御史王彬忠直敢言,向不惧权贵,儿臣希请能准其参与清欠一事;其四,十三弟如今闲居在府,并无差使在身,儿臣希请皇阿玛能准其为儿臣之副,若能得此,儿臣信心百倍矣,还请皇阿玛圣裁。”
四爷既是早就盘算着要清欠,自然是有备而来,这一张口便要调朝中素来以敢作敢为的三员干将不说,还想着要将前番因八旗请愿一事被禁足在府的老十三也一并捞了出来。
“嗡……”
一听四爷要的都是硬骨头的主儿,下头那帮欠了国库银子的权贵们可就稳不住神了,也不管场合不场合的,私下里便小声乱议了起来。
“嗯,这几个人朕可以给,这样好了,施世纶官升一级,就任户部尚书一职,由其主持户部公干,其余诸般人等暂且原职不动,待得清欠一事罢,再行升赏。”
老爷子没理会众人的噪杂,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不单同意了四爷的要求,更进一步将施世纶提拔了起来,算是给了四爷最大的支持力度,只倒霉了原本注定是这场议事之配角的马奇,就这么平白丢了一个极其重要的兼职。
“儿臣谢皇阿玛隆恩,然,儿臣还有一请,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户部积弊已久,若不善加整顿,实难堪大用,请皇阿玛准儿臣先固户部,再行清欠事宜。”
四爷人虽到了户部月余,可真说到掌控么,其实真没多少的力度,除了施世纶与其相对投契之外,从马奇到下头的各司郎中,都不怎么鸟四爷这么个整日价板着脸的冷主儿,对其之令谕,虽说不是无视,可也就是阳奉阴违罢了,这等局面自然不是素有雄心的四爷所能容忍得了的,以前之所以隐而不发,那是没逮着机会,这会儿有了清欠的大权在,又怎肯错过这等借势整顿户部之良机。
“此一条,朕也准了,回头便给尔旨意,如今还有甚要求且就一并道出来好了,朕听着呢。”
老爷子是明事理之人,尽管看得出四爷这是要趁机在户部揽权,可也不是很在意,毕竟他将户部交给四爷,本就有意在锻炼四爷的同时,看看四爷是否真堪大用,自不会反对四爷的提议,不过么,对于四爷这等将话分几次讲的做派,却是微有些不满了,言语间的不耐之意也就浓了不老少。
“能得皇阿玛支持若此,于儿臣来说,已是天大之殊荣,实不敢得寸而进尺,自当效死而为之!”
四爷是个精明人,自是听得出老爷子话里隐隐透着的不耐之意,原本还想着再多讨些权力,到了这会儿,自是不敢再多纠缠,忙连磕了几个响头,恭谨万分地表着忠。
“嗯,那就这么定了,尔等兄弟都能如此实心任事,朕心甚喜之,来人,传朕旨意,赐宴乾清宫!”
老爷子原本以为今日之议事必定艰难无比,却没想到先有弘晴父子的出头,后有四爷的敢作敢为,一场原本可能是大风暴的议事居然就这么顺顺当当地办了下来,心情大悦之下,这才发现没吃早膳的肚子早已饿得前心贴了后背,兴致一起,便即下了赐宴群臣的旨意。
“臣等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议了一早的事,如今时已近午,饿自然也都饿了,只是今日这趟议事下来,大家伙都被震得个不清,尽皆心事重重,哪有宴会的心思,只是老爷子金口既已开了,不管情愿不情愿,谢恩都是少不得之事,至于各自的心里头究竟在想些甚,那就只有上天才晓得了的……
“小王爷,您可算是回来了,王妃娘娘处可是派人来催了几回了。”
御宴听起来好听,真吃起来实在是没啥滋味,来来去去就是些温火罐子,不咸不淡地,也就只是看起来色香俱全而已,更别说还是陪着老爷子吃喝,又有谁能真儿个地放开手脚,大体上也就只是吃个意思罢了,弘晴自然也不例外,大半个时辰的宴会下来,除了陪老爷子开开心之外,愣就没多少的汤水进肚,直到宴会散了,弘晴这才算是逮着了机会,溜之乎也,跟老十五哥俩个跑聚仙楼处恶补了一大通,而后又一并去了趟“麒麟商号”,迁延到日薄西山了,这才施施然地打道回了府,方才走进翠山居,就见小丫鬟倩儿一蹦一跳地跑了来,挤眉弄眼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这丫头搞啥呢,这么神秘兮兮地,不对劲啊!
一见倩儿的神色不对味,弘晴心里头立马便犯起了嘀咕,眉头微微一皱,拿出主子的架子,佯装不悦地哼了一声道:“何事?”
“哈,好事啊,主子去了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