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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晴贝勒此是何意?”
都已经被弘晴耽搁了如此之久了,隆科多真担心万福客栈里的“血滴子”们会就此落到弘晴的手中,心中的焦急自是不消说了的,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发兵的空档,居然又被弘晴给拦了下来,自不免又急又气,言语间自也就少了几分的客气,多了些不耐的怒意。
“隆大人莫急么,这事情是这样的,本贝勒乃是苦主,这一得知贼子潜藏在万福客栈里,为防止贼众狗急跳墙,不得不先斩后奏,已是派出了王府侍卫,包围了万福客栈,眼下或许正在缉贼中,若是没个统一的调度,贵我两方要是起了冲突,那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有鉴于此,本贝勒以为此事还是得请隆大人陪本贝勒一并前去,如此方可确保万事无虞,想来隆大人是不会拒绝本贝勒之所请的罢,嗯?”
尽管隆科多已是脸色铁青,可弘晴却依旧是那副慢条斯理的样子,一派随意状地扯了一大通,末了,更是以不容拒绝的口吻提议道。
“这……”
眼瞅着弘晴一派胸有成竹之架势,隆科多心里头当真是虚得慌,迟疑着不敢下个决断。
“隆大人须知失物里可是有着两件御赐之物,若是有个闪失,皇玛法怪罪下来,怕是你我都不好交待罢。”
论及词锋之利,满朝文武中,能及得上弘晴的,当真不多,不过就是几句话而已,已是准确无比地拿住了隆科多的死穴。
“晴贝勒所虑甚是,那就一并前去好了。”
隆科多本想着让李甫旺前去搅局,也好暗助“血滴子”一方趁乱逃脱,可这等心思已然被弘晴点破,自是再没了继续的可能,无奈之下,也只能是勉强地答应了弘晴的提议,怏怏地点齐了些兵马,浩浩荡荡地向万福客栈赶了去。
“参见小王爷!”
弘晴等人来到万福客栈之际,李敏行早已率侍卫中的高手杀进了万福客栈中,此际正率部负责围堵的是王府侍卫副统领李顺,这一见弘晴与隆科多联袂而来,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疾步迎到了近前,紧赶着便是一个打千,规规矩矩地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内里情形如何?”
弘晴虚虚地一抬手,示意李顺不必多礼,眉头微微一皱,声线微寒地问了一句道。
“回小王爷的话,贼子负隅顽抗,李将军正率部围剿。”
李顺一直守在门口,并不清楚内里的战况究竟如何,此际听得弘晴见问,也就只能是实话实说地应答道。
“嗯,那便好,而今九门提督的兵已到,外围就不必再留人了,尔也即刻率部杀进去,务必全歼这群贼寇。”
内里的喊杀声此际早已渐消,想来战事已是到了尾声,可为了保险起见,弘晴可没打算在战事平息前让隆科多插上一手,这便自顾自地下了令。
“喳!”
李顺可是个好战分子,此番没捞到仗打,心里头早就痒得不行,此际一听弘晴如此下令,哪有不乐意的理儿,紧赶着应了一声,便打算就此杀将进去。
“且慢。”
隆科多虽是迫于弘晴的压力,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援助客栈里的“血滴子”,可也绝不想让弘晴再往内里派去援兵,这便从旁站了出来,高声喝止了一句道。
“嗯,隆大人有何见教么?”
这一见隆科多跳了出来,弘晴的脸色立马便阴沉了下来,不甚客气地吭了一声道。
“不敢言见教,下官只是有个建议,呵呵,晴贝勒您是知道的,下官属下这帮狗才吃的便是拿贼这碗饭,手脚自是利索,此事不若便交由下官所属办了去可好?”
前番是弘晴刻意拖延吗,这回可就轮到隆科多玩这么一手了,但见其挤出了几丝笑容,一派陪着小心状地提议道。
呵,这老小子,还真是个麻烦人物!
一听隆科多这么个说法,弘晴立马便猜到了其内心里的真实想法,不由地便暗骂了一句,不过么,倒也没给其脸色看,而是故作沉吟状地点了点头道:“隆大人有此心怕不是好的,只是内里正乱,两部各不统属,一旦有个误会,却不是耍的。”
“无妨,下官……”
隆科多存心搅局,自是乐得在门口处多胡诌上一回,只是不等其将话说完,就见李敏行已是大步从内里行了出来,说到半截的话自也就此打住了。
“禀小王爷,末将已将逃奴当场击毙,人赃俱获,只是有数名盗匪趁乱得脱,请小王爷明示。”
李敏行没理会隆科多狐疑的目光之凝视,大步行到了弘晴身前,一个标准的打千,紧赶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好,隆大人,贼子既已伏法,你我且一并到现场看看如何?”
一听何明达已被击毙当场,弘晴悬着的心已是就此落了地,也没再多问,笑呵呵地一摆手,道了声请之后,也没管隆科多是怎个表情,抬脚便行进了客栈之中,隆科多见状,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也领着一众手下跟在了弘晴的身后……
“禀王爷,属下去得迟了,万福客栈已被三爷手下侍卫攻入,属下见敌势大,实不敢妄动,不得不先行撤了回来,属下无能,请王爷降罪。”
廉郡王府的书房中,八爷正焦躁万分地来回踱着步,冷不丁却见人影一闪,郑明睿已是满头大汗地出现在了房中,但见其朝着八爷一躬身,面色潮红地请罪道。
“嗯?怎么回事,说清楚了。”
一听弘晴居然敢在九门提督衙门的眼皮子底下强攻万福客栈,八爷的瞳孔不由地便是一缩,紧赶着便追问了一句道。
“回王爷的话,事情是这样的……”
郑明睿乃是个精明人,在撤回之前,已是派人去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尽管不是很详尽,可大体的经过却已是心中有数,此际一听八爷见问,自不敢有甚隐瞒。
“这混小子!罢了,此事就这么算了,尔且自去休息罢。”一听弘晴居然玩了一手单刀赴会,八爷当即便没了脾气,无奈地骂了一句之后,便即将郑明睿打发了开去,他自己却是走到了窗边,远眺着崇文门的方向,默默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三百五十三章晴天霹雳(一)
康熙四十七年四月十一日,也即是公推开始的第四日,不温不火的上本节奏终于被打破,一日间,两百余本奏折有若雪片般飞进了畅春园中,还全都是保的八爷,与此同时,各种版本的流言开始满京师哄传,说甚圣心暗许八爷,又有道士张明德为八爷批字,言及八爷贵不可言,头上有白气,乃王上加白,当有人主相,更有李光地、佟国维等一干致仕之老臣为八爷私下奔走联络,朝廷风向瞬间大变,接连数日间,原本尚在观望之朝臣们纷纷上本,各省督抚大员们也纷纷起而相应,一时间八爷人望高涨、风头无两。
“晴儿,一并进去罢。”
畅春园的门口,刚下了轿的三爷并未急着行向园门,而是定定地在原地站了好一阵子之后,方才微皱着眉头地看了眼已跟在了身旁的弘晴,简单地吩咐了一句,语气里满是萧瑟之意,此无他,都是被八爷的声势给闹的,哪怕陈、李两大谋士已是屡次三番地给出了八爷成不了事的判断,可三爷的心境却依旧灰得很,还得强撑着去部里办公,几天的煎熬下来,人已是憔悴了不老少。
“是,孩儿遵命。”
三爷的心情如何,弘晴自是了若指掌,不过么,却也没打算再多进言,左右该说的早就已是说过了,三爷自己放不下心结,便是神仙来了也没辙,正因为此,弘晴也就只是恭谨地应了一声,甚旁的话都没有。
“三哥,早!”
“三哥来了。”
“哈,就等您了。”
……
今儿个是公推已将截止之日,一众阿哥们可是早早便到了畅春园中,聚集在春晖堂外等着消息,正自百无聊赖地闲扯之际,这一见三爷父子到了,自是全都七嘴八舌地寒暄了起来。
“诸位弟弟都早。”
三爷尽自心中烦恼不已,可这当口上却不致露了怯,作了个团团揖,笑呵呵地还了个礼。
“三哥今儿个满面春风,想来好事要近了,哈哈,小弟先给您道喜了。”
老十向来看不惯三爷,这一见三爷眼窝深陷,显见这几日就没少烦心,心下里自是暗爽不已,哈哈大笑地便讥讽了三爷一把。
“嘿,十哥说得是,三哥满面红光,这可是喜兆啊,好,甚好。”
老十话音一落,老九也阴测测地刺了三爷一句道。
“诸位弟弟且稍候,容为兄去上了本,再来相叙。”
三爷心里头原本就憋着一把火,再被九爷、十爷这么一刺激,更是怒气勃发,只是这当口上,却是不好跟这两位浑球一般见识,没奈何,也只能是装着没听懂两位爷话里的讥讽之意味,笑眯眯地丢下句场面话,便即领着弘晴向春晖堂里行了去。
“下官参见王爷。”
春晖堂如今可是一众大学士们的办公之所在,眼下正值保本汇总的时节,堂中诸般人等尽皆忙的个不可开交,然则一见到三爷父子行将进来,众人却是不敢有甚失礼之处,张廷玉、马奇等尽皆起了身,各自见礼不迭。
“诸公客气了,小王这几日部务缠身,一直不得空,没能早些上本,却是得让诸公费心了。”
三爷笑着还了个礼,而后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份黄绢蒙面的折子,双手捧着,递到了张廷玉的面前。
“王爷,陛下有交待,若是您与晴贝勒的折子直接送到瑞景轩即可。”
张廷玉并未伸手去接三爷递过来的折子,而是恭谨地欠了下身,客气地回答了一句道。
“哦?也好,那小王就先行一步了。”
三爷显然是没想到会有这么道圣谕,心头不由地便是一跳,但却并未多问,而是笑着点了点头,将折子又收回了衣袖之中,交待了句场面话,便即领着弘晴出了春晖堂,径直往瑞景轩去了。
“陛下有旨,宣诚亲王、晴贝勒觐见。”
三爷父子赶到了瑞景轩之后,照老例递了请见牌子,不多会便见秦无庸急匆匆从内里行了出来,宣了老爷子的口谕。
“儿臣(孙儿)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爷父子虽是各怀心思,可该尽的礼数却是少不得要尽的,齐齐谢了恩之后,便即由秦无庸陪着一并进了园门,向瑞景轩深处行了去。
“儿臣(孙儿)叩见皇阿玛(皇玛法)。”
方一行进了瑞景轩的书房,入眼便见老爷子正舒舒服服地躺在摇椅上,手拿着本闲书,悠闲地看着,三爷父子自不敢怠慢了去,各自疾步抢到了近前,齐齐大礼参拜不迭。
“嗯,老三来了,平身罢。”
听得响动,老爷子放下手中的闲书,抬头看了三爷父子一眼,微笑地一摆手,和煦地叫了起。
“谢皇阿玛(皇玛法)隆恩。”
三爷父子齐齐磕头谢了恩,而后各自起了身,尽皆垂手而立,作出一副恭听训示之模样。
“老三,你的保本可是都拟好了?”
老爷子的心情似乎不错,脸上的笑容也和煦得很,并未多啰唣,直接便奔了主题。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的保本在此,请皇阿玛过目。”
这一听老爷子问起此事,三爷自不敢稍有迁延,赶忙从衣袖中取出了折子,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嗯,你这保的是胤礽?”
老爷子一挥手,自有边上侍候着的小太监将三爷的折子转交到了老爷子身前,老爷子随手翻了翻,而后猛然坐直了身子,眼神灼灼地望向了三爷,似有不悦状地发问了一句道。
“皇阿玛明鉴,儿臣以为二哥之所以行事有差,皆因大阿哥魇压所致,断非其本心,是故,儿臣还是保二哥。”
三爷真正想保的人是他自己,不过么,这话却是不敢说出口来,也就只能是作出一派诚惶诚恐的样子,按着陈老夫子的交待,言语诚恳地解释了一番。
“嗯,晴儿,你呢?又保的是谁啊?”
老爷子并未对三爷的解释加以置评,仅仅只是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随手将三爷的折子搁在了身边的几子上,而后侧头望向了弘晴,笑眯眯地问了一句道。
“回皇玛法的话,儿臣保的是我阿玛。”
听得老爷子见问,弘晴赶忙一欠身,抖手取出了衣袖中的折子,高高地举过了头顶,毫不含糊地应答道。
“哦?理由呢?”
一听弘晴此言,老爷子不由地便是一愣,狐疑地看了看三爷,又看了看弘晴,而后突然笑了起来,也没下令去取折子,而是饶有兴致地发问道。
“举贤不避亲。”
弘晴乃是有备而来,回答起老爷子的问话自是干脆利落得很。
“哦?哈哈哈……”
这一听弘晴如此说法,老爷子顿时被逗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皇阿玛明鉴,晴儿所奏并非儿臣指示,儿臣……”
老爷子倒是笑得畅快,可三爷却是有些吃不住劲了,赶忙跪倒在地,结结巴巴地便要解释上一番。
“无妨,眹说过了,保谁不保谁,那都看各人意愿么,晴儿愿保你,那也是为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