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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子松能虑及此怕不是好的;然;在本王看来;此事却是在所必行;这么说罢;而今大清之金融就有若被堤坝堵死的溪流;眼下水位还不算高;压力也不算大;可若是再这么堵将下去;终有溃堤的一天;真到那时;势必救无可救矣;本王要做的事便是趁现在还来得及补救;先将溪流理顺了;至于暂时的混乱么;却也是必须之代价;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便是这么个理儿;如此解释;子松可能听得明白否?”
弘晴并未因陈思泽的反对意见而动气;更不曾对其有所训斥;而是心平气和地解释了一番为何要在金融一事上做文章的原因之所在;当然了;还有一个理由弘晴并未提及;那便是弘晴打算利用此番的金融动荡;给李光地以及弘晴来上个狠的;没旁的;来而不往非礼也;光挨打不还手向来不是弘晴的风格;早前之所以不动;那是时机尚未成熟;而今;也该到了亮剑的时候了!
“王爷英明;属下自当竭力而为之。”
陈思泽原就是商贾出身;对金融之事并不算陌生;此际一听弘晴这般解释;心下自是有所了然;不过么;却不免还是有些担心;只是见弘晴主意已定;他自不敢再谏;也就只能是称颂一声了事。
“嗯;那就好;诸事既定;明日便启动‘风暴计划’好了;尔等都警醒些;此事断不容有丝毫之疏忽;若有违者;休怪本王不念旧情。”
金融乃一国之命脉;再如何重视都不为过;这也正是弘晴不惜连夜出府;也要亲自把关的根本之所在。“喳!”这一听弘晴将话说得如此之重;陈思远等人自不敢大意了去;赶忙全都起了身;一头跪倒在地;齐声应诺不迭。
第五百二十四章金融风暴(一)
七月的天热得慌;纵使室内已是摆上了个大冰盆子;又有两名粗使丫鬟在一旁打着扇子;可康万铭还是觉得燥热得不行;索性摊开衣裳的襟扣;腆着个大肚腩;一边靠在摇椅上晃荡着;一边还拿着把装满了酸梅汤的小壶;可着劲地往口中狂灌着。
说老实话;康万铭这等形象实在是有够邋遢的;与其天下第一钱庄老板的身份实在有些不匹配;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乡下土财主;可康万铭自己却并不在乎;怎么舒服怎么来;没旁的;康万铭觉得自己有着随意的资格;概因在这太原城中;他就是第一号人物;就连巡抚大人见了他;那也得客气上三分;至于那些个知府以下的官员们要想见他;那还得看他康万铭高兴不高兴见呢;试问又有谁敢看他的笑话来着。
今儿个康万铭的心情着实不算太好;天热固然是原因之一;可更多的则是窝火;此无他;月前去京师参加了回工部招商会;他康万铭足足带去了数百万两的银票;去之前可是信心满满地放话要将所有项目给包圆了的;结果呢;钱没少使;可却连一个项目都没能淘回来;反倒是他一向不怎么看得起的几个商行老板捞到了实惠;据说那几位打算统一在今儿个玩甚子奠基典礼;这不是在他康万铭伤口上撒盐还是咋地?
“老爷;‘程记商号’掌柜程纯贡、‘宁成商号’掌柜万德山;还有‘德胜商号’掌柜李大胜、‘隆盛商号’掌柜孙甚高都来了。”
就在康万铭烦躁不已间;却见在前台负责调度的二掌柜满头大汗地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脸色阴沉地禀报了一句道。
“不见!”
一听是这几个在工部招商会上中标的商贾来了;康万铭原本就差的心情立马更差了几分;压根儿就没听二掌柜将话说完;已是不耐地一挥手;不甚客气地呵斥了起来。
“老爷;他们都是来提银子的;库房里存银不多了;您看这……”
二掌柜并不曾跟康万铭一道去京师;对工部招商会的事儿也不甚了了;可大体情形还是知晓的;自是清楚自家老爷为何如此之不耐;奈何事情紧迫;二掌柜却是不敢隐瞒不报;也就只能是顶着康万铭愤怒的眼神;紧赶着出言解释了一句道。
“嗯?”
康万铭原本以为这四人是前来催请自己去参与奠基典礼的;却愣是没想到居然是来提所存的银子的;一时间还真有些回不过神来。
“老爷;如今库房里就只有三十八万七千两现银了;他们四人都要全额提银;共计二十九万八千两银子;若是都给了;再有人来提的话;怕是不敷使用了的。”
这一见康万铭半晌没反应;二掌柜自不免有些沉不住气了;这便赶忙将事情往细里解说了一番。
“怎么会只有这么一点;老爷我前日不是刚调了六十万两现银出来么;为何只两日就剩下这么点了;嗯?”
“日升钱庄”不止是全山西最大的钱庄;同时也是大清第一号钱庄;生意遍及天下;来往的都是巨贾;现银从来都是不缺的;当然了;银子虽多;却是不可能都放在库房里闲置着的;大多都放贷了出去;至于存在库房里的备用银只不过是少数而已;拢共不到钱庄规模的十分之一罢了;概因“日升钱庄”的信誉向来极佳;还真就不怕出现挤兑之风潮的;然则眼下四家商号突然一起来提银子;对“日升钱庄”而言;不是挤兑也是挤兑了的;自由不得康万铭不着急了。
“老爷明鉴;昨儿个‘麒麟商号’来了人;说是要取银子急用;调走了二十万两现银;小的原想库房里还有个四十万两出头;也该够用了的;就没多想;却不料今早陆续又用去了几万两;若是再被程掌柜他们调走了银子;这事儿怕是不好办了;而今只有您出面才能稳住局面了。”
一听康万铭问起此事;二掌柜的脸色立马便是一苦;赶忙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嗯……;给!”
康万铭执掌钱庄二十余载;自然不是等闲之辈;此际一听如此多的巧事凑一块儿;又怎会不起警觉之心;问题是程纯贡等人都是太原府有数的大商贾;他们来调银;若是钱庄不能给出的话;那后果须不是好耍的;哪怕是再难;这信誉也绝不能丢;一念及此;康万铭虽是心中忐忑不已;可还是咬着牙给出了答复。
“这……”
十万两银子对于中小商贾来说;已然是个天文数字了;可对于“日升钱庄”来说;压根儿就不顶事;随便动上一动;十万两银子的现银就会被耗尽;这一点;二掌柜心中自是有数得很;此际一听康万铭答应让程纯贡等人调银;心不由地便慌了。
“不妨事;老爷我这就去‘汇存钱庄’找老萧调些寸头;先顶过这一两日;回头老爷自会去调来现银;就这么定了!”
康万铭心中虽也是慌得很;可到底不是等闲之辈;还算是能沉得住气;眉头一扬;已是有了主意;这便紧赶着吩咐了一句;将身上半披着的衣裳拽了下来;霍然站将起来;高呼了一嗓子道:“来人;更衣!”
“那好;老爷您快去快回;小的这就着人调银去。”
眼瞅着康万铭已是有了决断;二掌柜自是不敢再多啰唣;紧赶着应了一声;便即匆匆地向前院柜台赶了去……
“麒麟商号”太原分号的后院一间密室中;一名四旬出头的壮汉面无表情地端坐在太师椅上;这人正是“尖刀”山西分舵的舵主何涛;至于其对面所坐着的则是个圆脸汉子;胖乎乎的;脸上永远带着和气的笑容;此人正是“麒麟商号”太原分号的掌柜赵家鑫;二人分属的系统虽有所不同;可彼此间配合多年了;自是熟稔得很;往日里见面总是谈笑无忌;可此际二人却都紧闭着双唇;各自的眉宇间都隐隐带着几丝的紧张之神色。
“禀何舵主;程掌柜等人已开始调银了;请舵主明示!”
就在何、赵二人默默对坐之际;却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劲装大汉已是急匆匆地从外头闯了进来;几个大步便已是抢到了何涛的面前;一躬身;抱拳行了个礼;紧赶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嗯;赵掌柜;您看……”
何涛并未急着下个决断;而是客气地询问了下赵家鑫。
“唔;那就开始好了。”
事关重大;赵家鑫自不免稍有些迟疑;不过么;倒也并未犹豫多久;已是咬了咬牙;就此下了个决心。
“那好;传令下去;按计划行事!”
这一见赵家鑫并无异议;何涛自也就不再多耽搁;一挥手;豪气十足地便下了令。
“喳!”
一听何涛已然下了令;那名前来禀事的壮汉自不敢稍有迁延;紧赶着应了一声之后;便已是匆匆退出了密室;自去安排相关事宜不提。
“老爷;老爷;不好啦;不好啦……”
“汇存钱庄”后院的一间书房中;来访的康万铭正笑容满面地与“汇存钱庄”萧陆丰聊着天;心情显然不错;没旁的;只因萧陆丰已是同意了他拆借二十万两现银的要求;心事一了;康万铭悬着的心已是放下了大半;只可惜他这等好心情并未能保持多久;就见其钱庄上的一名伙计满头大汗地闯了进来;口中还惶急地嚷嚷个不停。
“混账行子;慌个甚;何事?说!”
康万铭是个很要面子之辈;这一见手下的伙计在萧陆丰面前如此失态;登时便火了;面色一沉;已是毫不容情地呵斥了一句道。
“老爷;出事了;程掌柜等人的银子都还没提完;钱庄里突然涌来了不少提银子的人;城中谣言大起;前来提现的人已将钱庄都堵住了;孙掌柜挡不住了;派小的来请老爷赶紧回去。”
那名伙计显然是急坏了;哪怕康万铭已是耷拉下了脸;可其还是没甚收敛;惶急无比地便嚷了起来。
“什么?怎会这样?该死!萧兄;小弟这回可是须得老兄伸出援手了;先前说定的二十万两现银可否这就调给小弟;利息好商量;再翻一倍如何?”
开钱庄的最怕就是这等挤兑风潮;一旦遇到了;再大的钱庄也难有靠自身之力摆脱困境之可能;康万铭是真的急了;顾不得再去训斥那名伙计;霍然而起;满面期颐地朝着萧陆丰便是一拱手;小意地打着商量。
“康老弟;不是为兄不帮你;这挤兑风一起;为兄处怕也是在劫难逃了;您还是赶紧去别处调寸头罢;为兄也得去准备准备;就不多留老弟了。”
萧陆丰好歹也是经营钱庄多年的主儿了;生意做得虽不及康万铭那般庞大;可也算是大清有数的大钱庄了;又怎会不清楚挤兑风潮一起;所有钱庄都难有幸免之理;这会儿别说甚利息翻倍了;就算是翻十倍;萧陆丰也绝不可能将自个儿的生命线拱手让出的;但见其苦笑着摇了摇头;毫不客气地便下了逐客令。“唉……”萧陆丰的话都已说得如此之死;康万铭自是清楚再求也是无用;没奈何;只能是哀叹了一声;一跺脚;愤愤地便出了房门;急匆匆地向自家钱庄赶了去……
第五百二十五章金融风暴(二)
但凡是人;总有着从众跟风之心理;而这一点;在国人身上体现得最为的淋漓尽致;只消有点风吹草动;立马就有无数人跟风杀上;古今莫不例外;正因为此;“日升钱庄”注定已是在劫难逃;哪怕康万铭已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威胁、利诱、哄骗;无所不用其极;可还是挡不住众多商贾们对其太原总号的挤兑;仅仅一个时辰都不到;其库银便已被蜂拥而来的中小商贾们提了个精光;就连康万铭紧急从自家府上调来的几万两藏银;也为之一空;而陆续涌来的商贾们还在增加着;到了末了;康万铭也只能是挂牌歇业;试图争取些时间从别处拆借些现银。
康万铭缓兵之计的算盘打得虽响;可惜还是落到了空处——“日升钱庄”总号出事的消息不胫而走;仅仅数日的时间里便已在各省传扬了开去;于是乎;各地的“日升钱庄”分号也出现了挤兑之风暴;没有丝毫提防的各“日升钱庄”分号在这等突如其来的风暴面前;压根儿就没有半点的抵抗力;纷纷挂牌停止了营业。
“日升钱庄”算是基本完蛋了;尽管其资产还有不少;完全可以支付得了债务;可信誉却是彻底破了产;而这;对于钱庄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然则事情并不因“日升钱庄”的频临倒闭而结束;反倒愈演愈烈了起来;各大钱庄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冲击;钱庄业界哀鸿遍野;短短半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六大钱庄除了“日升钱庄”之外;“汇存钱庄”、山东济南“和顺钱庄”都被挤兑风潮逼得不得不暂时停业;大清之金融秩序已是败坏到了崩溃的边缘;各地告急文书有若雪片般地飞到了京师;朝野为之大哗;老爷子震怒之余;将李光地与弘历尽皆召入宫中;狠狠地训斥了一番;又勒令二人务必在十天之内解决此番金融风波。
解决?说出来很容易;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成;可真要做到么;却没那么简单;早在一接到康万铭的告急信之际;弘历便已是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与手段;除了没敢让四爷从户部拨银子之外;他所能做的都已是做过了;效果么;不说没有;也几乎是略等于无;而今;金融风暴愈演愈烈之下;早就超出了弘历所能控制的范围之外;他又哪有甚法子好想的;从宫***来之后;在自个儿办公室里憋闷了大半天;却是啥主张都拿不出来;无奈之下;只好赶回自家府上搬救兵了;只是方才刚转过内院书房的门口;弘历的脚步却不由地便是一顿;没旁的;只因四爷赫然也在座。
“孩儿见过阿玛;见过邬先生。”
四爷生性严苛;尽管是父子;可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