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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王爷隆恩!”
诸部郎中里真知晓弘晴今日之计划者并不多,也就只有宋诚武等几名真正的心腹而已,然则能在工部混到掌印郎中的,又有那个是愚钝之辈,到了这等时分,又怎会看不出些蹊跷来,只是碍于弘晴往日里的威严,却是没谁敢乱说乱动的,也就只是齐齐应了诺,各自无言地落了座,所不同的是亲近弘晴的诸官员们大多面带微笑,做着看场好戏的准备,而先前早早跳出来表现的陈不思与齐大作二人则是面如土色,满心尽愁绪,可谓是忐忑不安已极。
“十二叔,小侄告病多日,全有赖您主持工部大局,方才保得诸事不失,小侄既感且愧,还望十二叔多多包容则个。”
弘晴坐定之后,并未急着办公,也没去理会面色煞白地坐在一旁的弘历,而是极之客气地朝着十二叔拱手为礼,满脸诚恳状地谢了一句道。
“贤侄万不可这般说,为叔既蒙皇阿玛隆恩,自该报效朝廷社稷才是,应当的,应当的。”
十二爷尽管心中还有着些不甘之意,可早已是失去了跟弘晴抗衡的本钱与勇气,这当口上,除了配合弘晴演上一场叔侄和睦的大戏之外,却也没旁的路好走了的。
“十二叔果是高义之人,实小侄之榜样也,今,小侄既至,交接事宜自该从速,只是在此之前,小侄还有几桩事须得先行处置了去,十二叔且请稍待片刻。”
弘晴满脸笑容地奉承了十二爷一把,旋即话锋一转,提出了个暂缓交接的要求。
“无妨,贤侄有甚事,只管处置了去,为叔候着便是了。”
弘晴的要求本来就合理,十二爷自不会有甚异议可言,再说了,就算有,他也不敢说个“不”字的。
“谢十二叔宽仁了。”
弘晴客气地谢了一声之后,便不再跟十二爷多啰唣,而是面色一肃,环视了一下坐在堂下的诸般人等,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得众人尽皆低下了头,不敢与弘晴的目光稍有交接,戴梓等人倒也就罢了,虽惊却并不慌,可陈不思与齐大作却是止不住地哆嗦了起来,真怕就此成了弘晴作法的刀下之魂,不过么,他俩显然是白担心了,弘晴的视线在他二人身上虽是停留得稍久了些,但却并未出言呵斥,灼然的目光最终却是落在了面色铁青的弘历身上。
“小弟见过晴兄!”
弘历冷然地与弘晴对峙了一番之后,终于还是吃劲不住了,不得不硬着头皮起身拱手为礼地问了安。
“历弟好久不见了,今儿个来此可有甚公干么?”
弘晴很是坦然地受了弘历一礼,一派不经意状地发问了一句道。
“好叫晴兄得知,小弟听闻工部事宜因晴兄有痒而多有耽搁,唯恐有失,心甚忧也,恰巧十二叔有邀,小弟便厚颜前来帮衬则个。”
到了眼下这般田地,以弘历的智商,又怎会看不出弘晴乃是冲着自己来的,心中自不免颇为的忐忑,只是城府深,言语上倒也不致有甚闪失,回答起弘晴的问话来,依旧是沉稳得很。
“哦?十二叔,您可有请历弟来此么?”
弘晴并未对弘历的回答加以置评,而是不动声色地轻吭了一声,将皮球踢给了十二爷。
“贤侄误会了,为叔岂会如此莽撞行事,历哥儿今早不请自来,说是要以工部帮办之名义,协助为叔完成交接事宜,呵,为叔碍于情面,实是不好拒绝,也就姑且由其自行其是罢。”
十二爷一脸无辜状地摊了下手,干脆无比地便否认了个干净。
“你……”
早在弘晴出现之际,弘历便已知自个儿怕是落入了弘晴的圈套之中,只是还心存了一丝的侥幸,指望着十二爷能良心发现一回,不会作出公然出卖自己的事情,可此际一听十二爷这般说法,心顿时便已沉到了谷底,气急败坏之下,险险些就此破口大骂了起来,好在理智未失,怒叱的话刚开了头,便又强行忍住了。
“原来如此,历弟可否给为兄一个交待,尔凭甚来工部办交接之事,嗯?”
落水狗从来都是须得痛打的,对于弘历这么个大敌,弘晴自不会有甚仁慈可言,面色一沉,已是毫不客气地便喝问了一句道。
“晴兄明鉴,小弟身为工部帮办,自是不能坐视工部诸般事宜有耽搁之虞,晴兄既是有恙在身,小弟自当得出面,于朝纲而论,当不致有甚差池罢?”
尽管明知今儿个难逃一劫,可弘历却断然不想坐而待毙,这便牙关一咬,强硬地发出了反诘之言。
“工部帮办?呵,为兄还真忘了历弟还有这么个衔头在,就不知历弟对工部诸事又有多少的了解?可曾请过圣旨,还是曾从为兄处得了令谕?若无,为兄真不知尔何德何能,竟敢行此越庖代俎之事,尔须得给本王一个交待!”
弘历这等强硬的态度一出,弘晴的脸色立马便是一沉,一股子煞气陡然大起,毫不容情地便发出了一连串的喝问,顿时便令弘历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第660章 黄雀与猎人(五)
“晴兄言重了,小弟忝为工部一员,自不能坐视工部事宜糜烂,若有甚错失,也是疏忽所致,并无甚不可对人言之事!”
尽管明知自个儿此番难逃一劫,可弘历却并不打算就此低头,此无他,概因他太清楚弘晴的性子了,此际就算是低了头,那也是枉然,压根儿就无法打消弘晴的打压之用心,既如此,倒不若强硬到底,就算有难,也不会因之弱了自家之气势,至不济也还能保持住将来再起之可能,有鉴于此,哪怕弘晴喝问得咄咄逼人,弘历也无甚认错之言,反倒是在言语间颇多暗示,就差没直指弘晴装病坐视工部紊乱之险恶用心了的。
“强词夺理,好一个糜烂,本王怎不知工部事宜有甚糜烂可言,尔这般妄言究竟是何居心?又欲置我工部衮衮诸公于何地,嗯?”
弘晴此番是铁了心要拿掉弘历头上那顶工部帮办的帽子,又怎可能被其区区几句虚言便糊弄了过去,浑然没给弘历留半点脸面,无甚顾忌地便一拍文案,连珠炮般地呵斥不已。
“晴兄既是不欢迎,小弟便先行告辞好了。”
眼瞅着情形不对,弘历自不想再跟弘晴当堂争执下去了,本来么,他就不占理,再要多争,只会令自个儿愈陷愈深,倘若言语再有所闪失的话,那势必便会更不堪了去,一念及此,弘历退意大生,丢下句场面话,便打算就此走人了事。
“慢着!”
弘晴费尽心力布下了如此大的一个局,自不可能让弘历就这么逍遥地脱身而去,不等其转过身去,便已是声线冰冷地断喝了一声。
“晴兄还有何指教么?”
既是走不得,弘历也豁出去了,面色阴沉地望着弘晴,一拱手,毫不示弱地亢声顶了一句道。
“谈不上甚指教,只是历弟想来就来,想走便走,未免太过随意了罢,朝廷终归是有规矩之地,尔如此跋扈行事,就真无须给本王一个交代么?”
弘晴丝毫不因弘历的强硬顶撞而动气,微微地摇了摇头,声线阴寒地反问了一句道。
“此事上,小弟确有鲁莽之处,孟浪了,然,勤于王事之心却忠,实无须再多交代,晴兄若是没旁的事,小弟便就此先行一步了。”
面对着弘晴的以势压人,弘历眼神里已是怒火汹汹,只是城府深,却并未就此发作出来,而是极有风度地躬身致歉了一句,便即义无反顾地一转身,昂然便向堂下行了去。
“尔逾权行事,其罪一也;目无尊长,其罪二也;虚言狡辩,其罪三也;有此三大罪,本王岂能容得尔逍遥若此,回去听参罢!”
这一回弘晴并未再叫停,自顾自地板着手指,毫不客气地便是三条大罪往弘历头上扣了过去。
“呵呵。”
弘历并未回头,也没停下脚步,仅仅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两声,缓步便下了堂,径自扬长而去了。
“十二叔,您可是都瞅见了罢,嘿,天底下竟有这等不思悔改之人,是可忍孰不可忍,本王决意上本弹劾,十二叔意下如何?”
弘晴没再去理会弘历的离开,而是侧头望向了十二爷,一派义愤填膺状地提议道。
“这个自然,为叔自当附骥尾!”
十二爷跟弘历之间可没啥特别的交情,前番之所以同意弘历的计划,那完全是被弘晴的拖延之策弄得没了法子,迫不得已才会跟弘历联手,然则心中对弘历却是始终防备得紧,怕的便是弘历在工部里插上一腿,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十二爷自是乐见弘历的工部帮办头衔被拿下,再说了,此际他的七寸还拿捏在弘晴的手中,对于弘晴的提议,又怎敢有甚异议的,应答起来自是爽快无比了的。
“嗯,那就有劳十二叔了,诸公可有甚异议么?”
弘晴煞是客气地朝着十二爷拱手谢了一声,而后方才坐直了身子,环视了一下一众与会官员们,声线阴沉地发问道。
“王爷明鉴,下官等愿联署弹章,断不能容此猖獗之辈逃脱了去!”
弘晴话音刚落,宋诚武已是率先站了出来,高声响应了一句道。
“王爷放心,下官等自当联署!”
“王爷说得是,下官等愿附骥尾!”
“不错,此等猖獗之辈,岂能轻纵了去!”
……
有了宋诚武的带头,钱文三等人自是都不甘落后,纷纷站了出来,七嘴八舌地呼应着,便是连陈不思与齐大作都不敢再端坐着不动,也都跟着扯了几嗓子,显然是怕弘晴跟其老账新帐一起算。
“嗯,那好,本王这就上弹章,有劳诸公联署了!”
打铁须趁热,这么个道理,弘晴比谁都清楚,自是不可能给四爷、八爷等人留下丝毫翻盘的机会,这便一拍文案,就此下了最后的决断……
“陛下有旨,宣,履郡王胤祹、仁郡王弘晴,养心殿觐见!”
弹章是早就打好了腹稿的,写将起来自是快得很,一待写就,弘晴丝毫不曾耽搁,让十二爷以及诸般与会官员们尽皆联署了之后,立马便与十二爷一并到了宫门外,递了请见牌,不多会,就见李德全领着两名小太监急匆匆地赶了来,宣了老爷子的口谕。
“有劳李公公了。”
谢恩一毕,弘晴借着起身的掩护,将一张折叠好的银票子弹进了李德全的衣袖之中,很是客气地谢了一句道。
“二位王爷,都请罢。”
感受到了弘晴的好意,李德全的老脸顿时便笑成了朵菊花,不过么,倒是没甚旁的言语,仅仅只是一躬身,很是客气地将弘晴与十二爷一并让进了宫门,一路无语地便到了养心殿中。
“儿臣(孙儿)叩见皇阿玛(皇玛法)。”
一行进了养心殿中,入眼便见老爷子正与张廷玉等着说笑着,诸位阿哥中,仅有三爷与十四爷在场,叔侄俩不敢多看,忙不迭地全都抢到了御前,齐齐行礼问了安。
“嗯,免了。”
这一见告病多日的弘晴与十二爷一并到了,老爷子的眼神里立马闪过了一丝的精芒,不过么,却并未有甚旁的表示,仅仅只是虚抬了下手,声线平和地叫了起。
“儿臣(孙儿)谢皇阿玛(皇玛法)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爷子既是叫了起,弘晴二人自是不敢稍有怠慢,恭谨地谢了恩之后,这才各自起了身。
“嗯,何事,说罢。”
老爷子看了看躬身而立的叔侄俩,并未说甚寒暄之言,直截了当地便发问了一句道。
“皇阿玛在上,孙儿有本章在此,欲弹劾雍亲王世子弘历不法事。”
这一听老爷子问话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味,十二爷的脸色当即便是一白,呐呐地说不出句话来,可弘晴却是毫不在意,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本黄绢蒙面的奏本,高高地举过了头顶,昂然地便禀报了一句道。
“念!”
老爷子并未让侍候在侧的李德全去接弘晴手中的折子,而是一挥手,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喳!臣,爱新觉罗?弘晴,有本要参雍亲王世子弘历之不法事,据查……,此越权行事之举,其心叵测,恳请皇玛法下诏彻查,联署者,履郡王爱新觉罗?胤祹、工部尚书戴梓……,如上以闻!”
弘晴恭谨地应了一声,而后将奏本摊将开来,慷慨激昂地便告了弘历一状。
“嗯,卿等以为如何?”
老爷子静静地听完了弘晴的控诉之后,并未加以置评,而是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将问题丢给了侍立在侧的三爷等人。
“皇阿玛,儿臣以为此不过小事耳,弘历行事虽有孟浪处,可也是出自一派忠心,申诫一二也就是了。”
事涉弘晴与弘历这两位天家最出众的第三代,张廷玉等人自是不敢随便表态,可老十四却是无此顾忌,率先便从旁站了出来,居心不明地便为弘历说起了好话。
“十四叔此言差矣,何谓出自忠心,似此逾权之举,岂是小事,朝堂规矩莫非是虚设的不成?”
旁人不晓得一向与四爷不对路的老十四为何要出这么个风头,可弘晴心中却是有数得很,此无他,老十四已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