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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下官不、不明所以,下官,下官……”
卓尔罗的仕途走得太顺了,自打入了仕,几乎是三年一个脚印地往上爬,这才四十不到,就已是高居吏部五品大员,比起那些个正牌子出身的进士还要强出一大截,可也正是因为一向太顺了些,抵抗风浪的能力自也就够呛得很,弘晴都还没正式开始审问呢,他便已是彻底乱了阵脚,口中胡乱地应答着,离着崩溃也不过就是一线之隔了的。
“卓大人看来记性也不太好啊,这可要不得哦,也罢,那本王就给你一点提示好了,昨儿个从辰时四刻起,到申时末牌,尔一共见了六名官员,五人来自各部,一人来自湖南,卓大人若是还不能想起点什么的话,那本王也只好请你去跟段瑞远一道品尝一下板子的滋味如何了。”
对于卓尔罗这等贱骨头,弘晴自是看不在眼里,也懒得跟其耍甚花活手腕,无甚顾忌地便调侃了其一把。
“啊,不,不,下官招了,下官招了,下官不该一时糊涂,下官……”
听得弘晴这般说法,卓尔罗原本就脆弱无比的心理防线已是彻底崩溃了去,浑身哆嗦不已地跪伏在地,絮絮叨叨地将昨儿个收受述职官员红包的事儿详详细细地道了出来,不禁如此,惶恐至极之下,甚至连这几日来的受贿情况也都尽皆招了供,这等自觉,还真是大大出乎弘晴的预料之外。
“来啊,让这厮签押!”
堂下的段瑞远受刑都尚未完呢,卓尔罗便已彻底认了罪,弘晴虽是诧异于卓尔罗的脆弱,可也没功夫跟其多啰唣,一挥手,便已是高声喝令了一嗓子。
“喳!”
弘晴此令一下,自有负责笔录的两名王府侍卫大步行上了前去,压着卓尔罗签押了一番。
“来人,将卓尔罗革去顶戴花翎,押后待参!”
尽管卓尔罗当庭供述出来的罪行只是其所犯诸多罪行的一小部分而已,可涉案金额便已是多达八千两之巨,以足以将其送上断头台了的,正因为此,弘晴并未再多加审讯,而是冷厉地断喝了一声,自有侍候在侧的王府侍卫们轰然应诺,一拥而上,将早已瘫软在地的卓尔罗拖下了堂去。
“嘭!”
卓尔罗被押下去不多会,就见两名王府侍卫已是架着浑身鲜血淋漓的段瑞远行上了堂来,浑然不顾段瑞远已是昏迷之身,重重地便将其往地上掼了下去,爆出一声闷响,顿时便令满堂官员们尽皆面色狂变不已。
“哎哟,疼煞我也,哎哟,哎哟……”
五十大板可不是那么好挨的,可怜段瑞远不过就一文弱之辈而已,哪经历过这等苦楚,昏迷了去还算是好的,可被一掼之后,却是醒了过来,这一醒之下,当即便疼得个七晕八素地,哪还有甚风度可言,趴在地上呻吟个不休。
“段瑞远,尔招是不招?”
段瑞远的样子是很可怜,然则弘晴却是不会有丝毫的怜悯之心,哪管其呻吟得如何之惨,拿起惊堂木便是一拍,声色俱厉地便断喝了一句道。
“下官,下官无罪,下官无罪……”
段瑞远到底是在地方上辗转任职过的人,虽看似文弱,可骨头却是比卓尔罗要硬上不少,纵使是受刑受得惨了,可还是不打算招供,没旁的,只因他所犯下的这么些索贿之罪,按律已是够杀头了的,招了就是必死之局,不招的话,或许还能有个转圜的余地,指不定八爷那头一出手,他还能有条活路可走,正因为此,尽管身上疼得厉害,可段瑞远还是嘴硬得很。
“不招?好得很,来啊,拖下去,再打三十大板!”
尽管依着手中握有的证据,已然足以认定段瑞远的罪名,然则若是没有其之亲口供述的话,在律法上来说,却是有着缺陷的,极可能会被八爷等人加以利用,而这,显然不是弘晴乐见之局面,他不出手则已,这一出手之下,就务必将此案办成铁案,有鉴于此,这一听段瑞远还敢顽抗到底,弘晴心中的火气可就大起了,拿起惊堂木一拍,再次喝令了一嗓子。
“慢着”
弘晴此令一下,一众王府侍卫们自是不敢怠慢了去,齐齐应了诺,再次抢上前去,架起段瑞远又要往堂下拖了去,可就在此时,却听一声喝止再次响了起来,旋即便见一人从旁窜出,拦住了王府侍卫们的去路……
第727章 收获季节(五)
嘿,又是这个老梆子!
弘晴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悍然跳将出来的人居然又是勒席恒,眼神里立马便闪过了一丝的厉芒,不过么,却并未急着开口,而是神情淡然地端坐着不动。
“王爷明鉴,此地乃是吏部,非是刑部,您如此肆意刑罚朝堂大员,有私刑之嫌,于律不合,下官实是不能苟同!”
勒席恒先前是曾被弘晴那些意味深长的话语给吓得不轻,可细想了一阵之后,却又觉得自个儿应是无甚把柄落在弘晴的手中,心弦大松之余,胆气还真就又大起了,早在卓尔罗被叫出来之际,他便已打算再次强行出头了的,只可惜还没等他出面呢,卓尔罗这个软骨头就将罪都给认了,勒席恒除了生闷气之外,却是一点法子都没有,而段瑞远的顽抗却又给了勒席恒一个搅事的机会,他可不想自己的亲信就这么被弘晴以铁血手段处置了去,不管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还是为了保住手下心腹,此时此刻,勒席恒都不可能再退让了,但见其朝着弘晴一拱手,已是慷慨激昂地提出了“严正”的抗议。
“精彩,说得真是精彩,勒侍郎对律法如此熟稔,不去刑部,倒是屈才了,也罢,本王原打算最后再跟你算个总账的,既然勒侍郎三番两次要强出头,那就提前算个账也无妨,来人,将勒席恒的顶戴花翎给本王革除了!”
弘晴之所以先动段瑞远与卓尔罗二人,却将勒席恒放在了最后,考虑的是勒席恒在吏部经营多年,一上来便拿其作法,恐会令其手下心腹齐齐高唱反调,一个控制不好,便有大乱一场之危险,而今么,有了卓尔罗与段瑞远的下场在,吏部大小官员们已是人人自危,自保都来不及了,又有谁敢在此际乱说乱动的,有鉴于此,弘晴自是乐得趁机将胆敢冒头搅事的勒席恒拿下,这不,弘晴先是鼓掌着“嘉许”了勒席恒几句,而后么,语调猛地一转,已是厉声断喝地下了拿人之令。
“喳!”
弘晴这一变脸变得实在是太过突然了些,一众吏部官员们尽皆愕然当场,可侍候在侧的众王府侍卫们却是不管那么许多,轰然应诺之下,立马便有数人抢上了前去,毫无顾忌地将勒席恒摁倒在地,不顾其之拼力挣扎,强行摘下了其头上的顶戴花翎。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放开本官,尔等这是要造反么?仁郡王,你公报私仇,本官不服,本官定要上本参你!”
勒席恒真就没想到弘晴竟然会当庭发落自己,心顿时便慌了,一边奋力地挣扎着,一边气咻咻地狂骂着,那等凶悍状就有若疯狗一般无二。
“本王无须你来服,嘿,常言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勒侍郎还真以为你干下的那些个污烂事儿就没人能知么?岂不知天网恢恢,却疏而不漏,尔自身已是死到临头了,还敢猖獗若此,当真可笑可悲之至!”
既已是当场撕破了脸,弘晴自不可能再给勒席恒留甚脸面的,劈头盖脸地便呵斥了其一番。
“本官站得直,行得正,何来的污烂事?仁郡王,你休要血口喷人,本官不过就是平日里偶有得罪于尔,那也犯不着拿此等莫须有之罪名构陷于勒某,尔这等公报私仇之行径,实非君子所应为,本官岂能服你!”
勒席恒做过的亏心事太多了,多到连他自己都算不清之地步,也正因为此,他压根儿就猜不出来弘晴手中到底握有甚证据,可有一条他却是清楚的,那便是弘晴既是敢公然发难,必然是有了把握的,这一点,从弘晴无数次血洗官场的狠辣与老道便可知根底,换而言之,他勒席恒此际就断然不能跟着弘晴的步调走,也不可能去指望八爷那头会伸出援手,唯一的胜机便是将水搅浑,先给弘晴扣上个公报私仇的罪名,待得闹腾了起来,他勒席恒方有趁乱脱身之可能!
“本王说过了,无须你服,本王办案只重证据,至于其余,于本王来说,都不过是浮云耳,来啊,将犯官勒席恒拉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本人之手谕,任何人不得见其,违令者,杀无赦!”
弘晴可是办老了案子的人,又怎可能会看不透勒席恒那么点小伎俩,说实在的,若是尚未拿段瑞远与卓尔罗来作法之前,弘晴对此还真有点忌惮,没旁的,勒席恒在吏部心腹太多了些,他一叫嚣,应者定是不少,闹到最后,整个吏部大半官员群起抗议也不足为奇,真到那时,场面可就有些不好控制了的,至于而今么,那帮子吏部官员早被弘晴的霹雳手段吓坏了,就算心里有想头,也断然无人敢公然冒出头来,纵使如此,弘晴还是很谨慎,并未对勒席恒当庭审讯,而是喝令手下侍卫先将其关押起来再说。
“喳!”
弘晴此令一下,原本就压制着勒席恒的数名王府侍卫们自是不敢稍有迁延,齐齐应了诺,不顾勒席恒的挣扎与谩骂,将其提溜着便下了堂。
“段瑞远,尔招是不招!”
没等一众吏部官员们从勒席恒被强硬拿下的震惊中醒过神来,就见弘晴再次抄起了惊堂木,猛然一拍,声色俱厉地断喝了一嗓子。
“下官,下官无罪,下官……”
段瑞远原本还指望着勒席恒能为其做主上一番,却浑然没想到勒席恒自己都栽了,甚至连个罪名都没有地,便被弘晴给拿下了,心中自不免为之大慌,问题是一想到招也是死,不招或许还能活,也就一横心,打算硬撑到底了,只是眼神散乱不已,显然底气已是不足了的。
“好胆,看来还是没打够,来啊,拖下去,重打五十!”
勒席恒乃是吏部侍郎,堂堂朝廷大员,弘晴自是不好公然对其用刑,可对于段瑞远这等小卒子么,那就可没那么多的顾忌了,这一见段瑞远双眼迷离,弘晴便知其已是处在了崩溃的边缘,自不可能给其留下丝毫的喘息余地,一拍惊堂木,冷厉地便又是一声断喝。
“喳!”
弘晴有令,一众王府侍卫们自不敢稍有耽搁,齐声应了诺,架起段瑞远,便要再次将其拖下堂去。
“别打了,别打了,我招了,招了……”
这一听还要再打五十大板,断瑞远当即便被吓得个魂飞魄散了去,要知道先前那五十大板挨将下来,他都已是数次昏厥又数次被凉水浇醒,老命都已是去了半条了,真要是再挨上五十大板,哪还有命在,到了此际,心理防线已是彻底崩溃了去,不等两名王府侍卫拖其,已是尖声狂叫了起来。
“说!”
弘晴一压手,示意夹持着段瑞远的王府侍卫将其放下,眼神锐利如刀地盯着其看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中气十足地断喝了一嗓子。
“我说,我说,下官……”
为了不再挨板子,段瑞远倒是开了口,不过么,他也就只说了与肖雄等三人有关的事儿,却绝口不言其余,显然还是存着丝侥幸的心理。
“让他签押!”
值得段瑞远絮絮叨叨地招供之际,弘晴始终静静地听着,平板着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哪怕是负责笔录的侍卫将供词递上,弘晴也没去看,只是一挥手,声线阴冷地下了令。
“喳!”
此令一出,那名负责笔录的王府侍卫自不敢轻忽了去,紧赶着应了一声,匆匆行到了趴伏在地的段瑞远的身旁,压着其在口供上画了押之后,这才将口供又转递到了弘晴面前的文案上。
“张相,您可有甚指示么?”
虽说还有勒席恒未审,不过么,对于弘晴来说,案子办到此处也就差不多了,此无他,弘晴压根儿就没打算当场审勒席恒——有了一大堆的口供在,只消一本参上去,老爷子自然会找人审了去,原也无须弘晴去费那个功夫的,他要的只是立威罢了,而今,这么个目的已然达成,弘晴自是不想将事态扩大化,但见其满脸和煦之色地朝着张廷玉拱了拱手,很是恭谦地请示了一句道。
“王爷处置便好,下官别无异议。”
张廷玉一向高处中枢,办事虽勤勉,可还真是差了点地气,论及政务与谋算之能力,自然是不差的,可要说到断案这等具体事务么,就实在有些拿不出手了,对此,他自己显然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自不会跟弘晴去争审案的主动权,也没打算在此事上牵扯过深,自是不愿在此时发表甚建议的。
“如此便好,小王此处拟了个弹章,还请张相过目,若是还看得过眼,就请张相联署了可好?”
张廷玉倒是想置身度外,可惜弘晴却没打算遂了其之意,这不,张廷玉话音方才刚落,弘晴便已是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份已然蒙上了黄绢的折子,双手捧着,很是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