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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折子被老爷子打回去重拟的也渐渐多了起来,尽管老爷子始终不曾有甚重话,可园子里不利于弘晴的流言却是悄然开始盛传了,只不过弘晴本人却是从不为所动,该干啥还干啥,任劳任怨地继续着自个儿的批折子生涯,哪怕被打了回票的折子渐多,也无一句的怨言,该改的改,该重拟的重拟,至于该坚持的么,弘晴也不会屈服,最多就是附上一份详细的说明罢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着,转眼间便已是二月底,西线突然警讯连传,说是准噶尔诸部突然大肆出击,接连袭击了清军的几拨运粮队,在其部中发现了为数不少的火绳枪,疑是俄罗斯人在背后搞鬼,清军与准噶尔部诸军小规模交火不断,彼此间各有胜负,然,粮道受阻却是不争之事实,老十四几番派出主力部队清剿四下流窜的准噶尔部诸军,皆无果,遂上本请求或是后撤沙洲,或是调丰台大营新军前来助阵,对此,老爷子并未与诸般臣工商议,也不曾让弘晴插手,直接下诏,准老十四率部回撤沙洲,并准备与准噶尔部谈判,争取从政治上解决准噶尔之乱。
康熙五十九年三月初二,王掞上本,言称梁绪文一案已然审结,该人诸般贪墨之事大多属实,在河南任职期间,更是有过草菅人命之恶行,拟判大辟之刑。此本章乃明章拜发,朝野尽知,哗然一片之余,目光全都投向了畅春园,尽皆等着老爷子作出批示,然则老爷子却似乎并未急着下个决断,连着三天都不曾对此有只言片语,倒是三爷先行上了个请罪折子,自请处分,而老爷子也不曾对三爷的本章加以评述,朝堂内外自不免为之猜疑连连。
“陛下口谕,宣:仁郡王弘晴,轩内觐见。”
旁人不晓得老爷子在等待些甚,可弘晴却是心中有数得很,不过么,他却并未急于动本章,而是不紧不慢地处理完了手中最为烦难的几桩公务之后,这才直接去了瑞景轩,递了请见牌,不多会,便见李德全急匆匆地从轩内迎了出来,宣了老爷子的允见之口谕。
“有劳李公公了。”
弘晴谢恩既毕,又顺势朝李德全的衣袖里弹了张折叠好的银票子之后,这才拱了拱手,客气了一句道。
“王爷,您请。”
感受到了弘晴的“诚意”,李德全的老脸上立马便笑开了花,不过么,却也没多言,仅仅只是一哈腰,摆了个“请”的手势。
“嗯。”
弘晴点了点头,轻吭了一声,也没再有甚言语,抬脚便行进了轩中,这才刚从主殿的屏风处转了出来,入眼便见一身明黄袍子的老爷子正端坐在文案后头,手捧着本奏折,似乎看得极为的入神,一见及此,弘晴心头不由地便是一动,不过么,倒也没去细想,而是疾步便抢到了近前,一头跪倒在地,高声见礼道:“孙儿叩见皇玛法。”
“嗯,免了,平身罢。”
听得响动,老爷子终于抬起了头来,扫了弘晴一眼,声线淡然地叫了起。
“谢皇玛法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爷子既是叫了起,照着朝规谢恩乃是必然之事,只是弘晴的心里头却是不免有些个犯嘀咕,没旁的,老爷子明明知道自己已到,还在那儿摆出看折子的架势,摆明了就是在矫情,不过么,肚子里嘀咕可以,弘晴却是不敢带到脸上来的,谢恩一毕,便即躬身而立,作出了副恭听训示之模样。
“何事?说罢。”
老爷子面色平淡地看着弘晴,并无丝毫的寒暄之言,而是直截了当地便发问了一句道。
“启禀皇玛法,孙儿此处有份折子,请皇玛法过目。”
这一听老爷子见问,弘晴自不敢耽搁了去,忙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本黄绢蒙面的折子,双手捧着,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递上来。”
这一见弘晴取出了本章,老爷子的眼神里立马便掠过了一丝的精芒,不过么,却并未有甚旁的表示,仅仅只是声线淡然地吩咐了一声。
“喳!”
老爷子金口这么一开,侍候在侧的李德全自是不敢大意了去,忙恭谨地应了一声,疾步走了过去,伸手接过了弘晴所递出的折子,转呈到了老爷子的面前。
“你要请辞,嗯?”
老爷子随手翻开了折子,几乎是一目十行地过了一遍,而后霍然抬起了头来,眼神锐利如刀般地便向弘晴扫了过去,声线阴寒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句话来。
“是,孙儿正是此意。”
老爷子这会儿的神色极为的慑人,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早被吓得两股战栗不已了,然则弘晴却并不曾有甚失态之处,但见其面色平静地一躬身,语调平缓地回答道。
“理由?”
饶是弘晴应对得体,可老爷子的脸色却依旧紧绷着,压根儿就没给弘晴留下丝毫喘息的余地,紧接着便又往下追问道。
理由?还不是您老要收权来着,玩甚明知故问的把戏!
这一见老爷子如此不依不饶,弘晴心里头当真是不爽得很,只是再怎么不爽,他也不敢表现出来,也就只能是满脸诚恳状地躬身应答道:“回皇玛法的话,孙儿自前年末蒙皇玛法宠信,得以代批折子,受益极多,然,人力终归有尽时,近来精力颇有不济,差错连连,幸得皇玛法指点,方才未犯下大错,实非孙儿矫情,而是能力所限,肯请皇玛法准了孙儿的请辞,容孙儿好生调养一番,再来听皇玛法差遣。”
“嗯,尔既是坚持若此,朕也自不勉强,这些日子以来,倒是辛苦你了,朕别无他物酬谢,就送尔一袋礼物好了,来人,抬上来。”
老爷子默默地凝视了弘晴好一阵子之后,脸色方才稍缓了下来,点了点头,嘉许了弘晴几句,而后又一挥手,断喝了一声。
“喳!”
听得老爷子这般吩咐,侍立在侧的李德全自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紧赶着便应了诺,而后指挥着几名小太监从后殿处抬出了个鼓囊囊的大布袋。
“这礼物,尔回去再看。”
老爷子没甚多的言语,仅仅只是伸手指了指那只大布袋,声线平和地便吩咐了一句道。
“是,孙儿告退。”
这一见老爷要玩神秘,弘晴也没得奈何,只能是恭谦地一躬身,出言请辞道。
“嗯,去罢。”
老爷子没再多留弘晴,只一挥手,便已是准了弘晴之所请,自有两名小太监抬着那只大布袋跟着弘晴便一道出了轩,又殷勤地送到了弘晴的马车旁,而后方才领了赏钱,乐滋滋地回了瑞景轩。
果然是这一套,嘿,老爷子还真是煞费苦心了的!
对于大布袋里的所谓礼物,弘晴其实早就已猜到了,只是不想表现出来罢了,待得上了马车,立马便解开了布袋上的系绳,手一抄,已是从内里取出了一本黄绢蒙面的折子,飞快地过了一遍,已然印证了心中之猜测,此无他,这折子就是一弹章,弹劾的便是弘晴本人,说弘晴有篡位之心,又言弘晴代批之折子乖谬甚多云云,毫无疑问,这满满当当的一大袋都是此类货色无疑,老爷子玩上这么一手之用心么,也很简单,除了是敲打弘晴之外,也不无示恩乃至考校的意思在内,考的么,自然是弘晴将会如何处置这么些弹章。
“来人,放把火,将这些东西都烧了!”
既已猜到了老爷子的心思,应对之策自也就不甚难,弘晴并未驱车回府,而是径直转到了就在拐角处的颐和园,于下车的同时,将那一布袋的弹章提溜了下来,随意地往地上一丢,语气淡然地便下了令。
“喳!”
弘晴这么道命令显得颇为的古怪,然则李敏行等侍卫们却是不敢多问,齐声应了诺,自有数名侍卫行上了前去,用火柴引燃了布袋,不多会,布袋里的折子便已是熊熊地燃了起来。
嘿,老爷子这回该满意了罢!
耀眼的火光一起,弘晴的嘴角边立马露出了一丝淡得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不过么,却并未多加耽搁,而是一拂袖,就此施施然地行进了颐和园中……
第775章 好事坏事(一)
康熙五十九年三月初七,帝连下两道诏书,其一,仁郡王因身体原因请辞,已允;其二,原吏部侍郎梁绪文诸贪墨不法事已查实,罪在不赦,念其往昔薄有微劳,不欲重处,着革职,永不叙用。这两道诏书同时下达,自不免引来朝野间乱议纷纷,可也就只是一阵风罢了,很快便成了过眼之烟云,再不曾激起甚浪花。
康熙五十九年四月初九,理藩院尚书郎尔衡并礼部侍郎王彦携圣旨赶到了西线军前,帝令老十四为主,郎、王二人为辅,行与准噶尔部谈判事宜,双方于四月二十三日,在龟兹城故址举行首轮会谈,双方条件相差太大——准噶尔部挟击退清军之胜势,要求**建国,与大清所要求之藩属之臣差距甚远,双方激烈争辩数日,无果,五月十九日,再次会谈,依旧无果,消息传回京师,帝甚怒,然,终未再兴兵征伐,只令老十四将大军驻扎沙洲,相机而动,战事至此便成了对峙之僵局。
时光荏苒,一转眼间,康熙五十九年已是到了年关,大半年过去了,朝局一派平稳,诸方势力全都偃旗息鼓,波澜不惊之余,暗潮却是悄然地在涌动着,大家伙其实都在等,等的便是老爷子的龙体出问题,可偏偏老爷子却活得龙精虎猛地,愣是连伤风感冒都不曾有过,这等情形一出,当真令诸位有心大位的阿哥们全都郁闷得不行。
旁人的感觉是好是坏,那都是旁人的事儿,弘晴却是压根儿就不会去理会,左右他自己是过得极为的逍遥,这大半年来,弘晴除了去畅春园请安之外,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偶尔有外出,那也是应老十五兄弟之邀,每日里只管在自家府上呆着,不过么,倒也没闲着,利用这段难得的空闲时间,弘晴硬是靠着过人的记忆,将前世的数理化知识整理了一遍,编撰出了从小学到高中的所有教材,但并未宣示于人,而是完工之后便束之高阁了,此无他,还不到这些知识真正派上用场的时候,实无必要在此际再激起甚风云的。
年节时分总是很忙的,纵使是寻常百姓家,也许得走亲访友上一番,更别说弘晴这等天家子弟中的小辈,畅春园那头须得去请安,各家各府也得逐一去拜访,回头还得应付前来拜访的各路人等,这一忙就忙到了元宵过后,方才算是将年节应付了过去,本以为事儿也就这样了,应是能再好生休息上一段时间了的,却不曾想这么个愿望到底还是没能实现,这不,元月十六日午时刚过,弘晴正准备睡上一会午觉,就见王府总管赵福顺急匆匆地赶了来,说是李德全前来传旨,人已到了府门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仁郡王弘晴恭孝贤良,才识出众,着为辛丑科主考,礼部尚书赫申、翰林院内阁侍读学士蒋廷锡为副,望善体天心,勿骄勿躁,为国遴选良材,钦此!”
尽管圣旨来得突然,然则仁郡王府上下早就习惯了接旨的程序,一通子忙碌之后,所有事宜很快便已是准备就绪,待得弘晴率众在香案前跪好之后,李德全这才不慌不忙地展开了手中捧着的圣旨,拖腔拖调地宣了起来。
什么?主考?开啥玩笑来着,老爷子犯浑了不成!
圣旨不算长,也就寥寥数句而已,可听在弘晴的耳中,却有若炸雷一般,傻愣了良久也不曾回过神来,没旁的,弘晴自忖在儒学上虽也算是功底深厚,可真要说有多强么,着实谈不上,去考个进士或许勉强能中,然则真跟那些饱学大儒一比,那也不过是才刚登堂罢了,连入室都谈不上,就这么点水平要去当春闺之主考官,弘晴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一时间还真就被老爷子这么道旨意给弄得个哭笑不得。
“咳咳。”
弘晴是彻底被老爷子这么道古怪旨意给弄懵了,李德全都已宣完了旨意,弘晴居然还没半点反应,一见及此,李德全又不好出言点醒,也就只能是用力地假咳了两声。
“臣,爱新觉罗?弘晴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被李德全这么一搅闹,弘晴总算是从震惊里醒过了神来,赶忙收敛了下散乱的心思,恭谨万分地照着朝规谢了恩。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了。”
待得弘晴起了身,李德全赶忙手捧着诏书迎上了前去,满脸谄笑地道着喜。
“有劳李公公了,您且进内里歇息可好?”
尽管对老爷子这么道古怪的旨意大为的不解,然则在这当口上,弘晴却是不敢随便乱问的,也就只能是伸出双手接过了李德全递过来的诏书,很是客气地出言邀约了一句道。
“多谢王爷美意,只是陛下还在等着回话,老奴实不敢多有耽搁,王爷您留步,老奴告辞了。”
李德全的回话倒是客气得很,不过么,却也就只是客气而已,婉拒的话语一说完,也不给弘晴再次出言挽留的机会,领着两名小太监一溜烟地便走了人。
我勒个去的,这老货溜得有够快的!
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