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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晴的话,公普奇可以不理,可三爷也开了口,公普奇就不能不答了,就算心中再恼火,他也只能是陪着笑脸地解释了一番。
“原来如此,敢情这火跟咱这码头上是一点关联都没有的,这就好啊,为防将来扯皮倒灶,就烦请公大人组织些人手,帮着把所见之火起情形整成供词,以备将来之用,如此可成?”
有了自家老爹的撑腰,弘晴交待起事情来,自也就底气十足得很,虽说是以商量的口吻与公普奇交换意见,可内里却满是不容拒绝之意味。
“这个……,也好,只是眼下码头上正自忙乱,此事恐须得待诸事定后才好着手,这一条,还请小王爷海涵则个。”
公普奇实在是搞不明白弘晴为何要来上这么一手,可下意识地便不想按着弘晴的步调去走,只是见着三爷先前的支持之力度,却又不好明着拒绝,这便打算来上个拖延之策。
“此事好办,张琪!”
三爷虽也不明白弘晴这一手的用意,但却并没打算当即发问,而是直接点出了一名手下文书的名字。
“属下在!”
三爷话语一落,便有一名身着文士服的青年书生从旁闪了出来,高声应了诺,这人正是王府文书张琪,其原本是三爷在上书房进学时的书童,后因写得一手好字,又小有才学,三爷对其信重有加,特为其脱了奴籍,又将其收为门下,目下在王府任文书,三爷有意栽培于其,此番带其办差,便有着历练于其,以备将来大用之意。
“仁山(张琪的字),你就留在此处,帮着公大人将证供尽皆录好,明日一早本王要用,都记住了么?”
三爷压根儿就不去看公普奇那张有些发绿的脸,不容分说地便将此事敲定了下来,一见及此,公普奇除了苦笑之外,还真不知说啥才是了……
第八十二章屋漏偏遭连夜雨(二)
什么叫强势,那就是我要的就是要,你不给也得给,至于有用没用,那不是你一个下属可以定夺的,当然了,你可以顶着不办,那后果么,你也得自己去担着,三爷的举动显然很好地诠释了强势的定义核心之所在,而这,正是弘晴乐见之局面。
理由?很简单,山东这地儿可是人家的主场,不表现得强势一些的话,那你啥事也不用办了,干脆洗洗睡了去更好,尤其是眼下局势对于三爷一方大为不利的情形下,更需要表现出一定的强势,否则又怎能镇得住那帮老官油子,至于那些供词么,说起来还真有些用处,倒不是弘晴所言的防止将来扯皮,而是这等旁证对于三爷下一步破局或许真能派得上用场,只不过三爷不问,弘晴也不想道破罢了。
“赫达,去将汝大人请了来!”
河漕衙门与粮仓都在一处,尽管彼此间其实并不相连,而是隔着三十余步之距,可离着码头都不远,也就是一炷香不到的脚程罢了,三爷父子俩在随从们的簇拥下,不多会便已到了火光冲天的粮仓处,只一看,三爷登时便恼了,不为别的,只因现场实在是太混乱了些,虽说救火的人不少,可却全都是胡乱行事,压根儿就没个统一的指挥,就凭这架势,丝毫没半点扑灭大火之希望,眼瞅着情形不对,三爷的脸立马就拉了下来,侧了下头,阴沉地低喝了一嗓子。
“喳!”
现场一片大乱,要想找到汝福之所在,显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赫达自不免有些个头皮发麻,然则三爷既已下了令,赫达自是不敢稍有怠慢,紧赶着应了一声,领着人便往一片混乱的火场冲了过去。
赫达去了良久都不见回,火势已是彻底失去了控制,三爷原本就铁青的脸此际已是黑得有若锅底一般,好在城府深,倒也不曾发作出来,只是脸皮却是一直在搐动不已,显然已到了忍耐之极限。
“禀王爷,属下无能,未能找到汝大人,现场只有副总河陈启栋在,属下已将其带了来。”
就在三爷处在频临暴怒之前,奉命前去找人的赫达总算是领着数名官员从乱作一团的人群中挤了出来,但见其快步走到了三爷面前,一个打千,面带愧色地禀报了一句道。
“带过来!”
一听没能找到汝福这个河道总督,三爷的眼神瞬间便凌厉了起来,嘴角挑了挑,似有痛责赫达之意,可到了底儿还是强忍了下来,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句寒意十足的话儿。
“下官副总河陈启栋叩见王爷。”
按清制,河道总督挂工部侍郎衔,虽只是正二品,可却是特简之大员,直接对皇帝负责,其余人等都不得擅自干涉河道总督之行政,这也正是汝福敢于蔑视三爷这位钦差阿哥的底气之所在,然则副总河就不同了,仅仅只是从三品而已,在地方上固然也是响当当的高官,可丢朝堂里,却不过是寻常人物罢了,又非特简之大员,自是没有在三爷面前摆谱的资格,尤其是此际河漕衙门又出了大岔子之际,陈启栋就更不敢失了礼数,这一听三爷叫宣,赶忙就抢到了近前,纳头便拜不已,紧跟其后的数名道员见状,自也全都跟着跪倒在了地上。
“陈启栋,本王问你,这火是怎么起的,嗯?”
三爷此际正在火头上,哪会给河道诸官甚好脸色看,也没叫起,就任由诸官跪在那儿,面色阴寒地劈头便喝问道。
“回王爷的话,下官本已放班归了家,是到火起时,方才赶了来,实不知这火是怎起的。”
河漕衙门里管事的只有总督一人,至于陈启栋么,虽说挂着副总河的头衔,其实就是一办差的罢了,还真担不起三爷的怒火,但见陈启栋身子哆嗦得有若打摆子一般,口中结结巴巴地回了一句道。
“废物!尔等中何人负责管理粮仓?”
粮仓被烧,三爷拿捏汝福的直接证据便已几乎不存,要想完成老爷子的密令已是难能,心火本就汹汹得很,这一听陈启栋一问三不知,自是怒上加怒,毫不容情地便骂了一嗓子。
“回王爷的话,下官漕司道员陆瞬,正是粮仓该管。”
三爷这么一骂,后头跪着的几名道员可就有些慌了神,彼此对视了一番之后,自有一名道员膝行上前,小意地应答道。
“陆瞬?本王问你,这粮仓你是怎么管的,为何会起如此之大火,说!”
三爷这段时日是真受够了河漕衙门的鸟气,这会儿发作起来,当真是狠戾得紧,压根儿就没半点的好声色。
“王爷,粮仓虽是下官该管,可这一向以来,下官都管不到粮仓之事,那全是粮仓监事达玛台专营着,此人是汝大人之奴才,只听汝大人之调遣,非是下官可以指使得了的,至于火起,下官也是刚从城中赶了来,实不知详情,还请王爷明鉴。”
粮仓失火,身为漕司道员,陆瞬自知大罪难逃,巴不得拉人下水,自是不会去帮着旁人掩饰,一口便咬死了汝福这个河道总督,显然是打算让三爷去跟汝福打官司,以减轻自个儿身上的罪责。
“朝廷高官厚禄养着尔等,尔等就是这么报效的么?哼,一群废物!汝福何在?”
眼瞅着跟这帮管不了事的官员们谈不出个所以然来,三爷已是彻底失去了耐心,这就打算跟汝福好生扳扳腕子了。
“回王爷的话,下官等人自赶来时起便不曾见到汝大人,或许该是还在后衙也说不定。”
这一听三爷问起了汝福,陈启栋很明显地松了口大气,显然是想着让三爷去跟汝福扯皮,也好躲过此番令人难堪的受训,这便紧赶着应答了一句道。
“赫达,尔即刻领人去衙门,就是提,也要将汝福给本王提了来!”
一听粮仓都快烧没了,汝福居然还没见露过面,三爷实在是忍不住了,气恼地瞪圆了眼,发出了声愤怒的咆哮。
“喳!”
这一见三爷暴怒如此,赫达自是不敢稍有耽搁,点齐了十几名亲卫,急速地向不远处的河槽衙门冲了去。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如此大之动静,河槽衙门就在近旁,汝福怎可能会毫无反应,到了这等时分了,居然连面都没露过,这显然不正常,莫非……
三爷发作河槽衙门官员们之际,弘晴只是静静地听着,可越是听,越是觉得此事的味道不对,待得赫达奉命冲向衙门之际,一种可能性突然在弘晴的脑海里浮现了出来,顿时便令弘晴的脸色为之一变,险险些就此脱口叫了声来,好在自控能力强,这才算是勉强忍了下来,只是背心却是好一阵子的发凉。
“王爷,不好了,汝大人已死在了后衙中,属下已令人封闭了现场,请王爷明示!”
果然不出弘晴所料,赫达去得快,回来得更快,但见其从衙门里冲了出来,狂奔着赶到了三爷的面前,顾不得喘上一口大气,便已是紧赶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好一个八爷,心真有够狠的,这已不是壁虎断尾,而是壮士断腕了,嘿,厉害,看样子,接下来的戏码不好唱了,须得另辟蹊径方可,若不然,只怕咱父子俩就得栽在这坑里了!
尽管先前便已猜到了汝福的死亡,可真听得赫达的证实,弘晴还是忍不住好一阵的心悸,对夺嫡之残酷更多了几分的认识,只是这当口上,弘晴却并不打算多言,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脑筋高速地运转了开来,
“什么?怎会这样,说!”
三爷原本还打算先借粮仓失火一事寻汝福的不是,而后亮出圣旨,趁势拿下汝福,严加审讯,从而顺藤摸瓜,一举破获此番山东官官勾结之巨案,却没想到汝福居然死了,三爷的指望显然再次落到了空处,在这等屋漏偏遭连夜雨的打击之下,三爷已是彻底吃不住劲了,也不管啥风度不风度的,一把拽住赫达的胸衣,高声咆哮了起来。
“王爷息怒,属下赶到时,汝大人已亡故在后衙厅堂之上,现场留有遗书一封,属下不敢妄动,还请王爷自去查验。”
饶是赫达素性胆大,被三爷这么当胸一抓,还真有些吃劲不起,脸色瞬间便是煞白一片,可又不敢不答,也就只能是苦着脸,低声地解释了一番。
“哼!走,尔等跟本王一道进衙!”
这一听现场留有遗书,三爷心底里又涌起了一丝希望,也就不再为难赫达,重重地哼了一声之后,一把将赫达推了开来,挥手疾呼了一嗓子,当先大步向河漕衙门行了过去。
老爹啊老爹,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您老还将希望寄托在那狗屁遗书上头,嘿,可惜啊,那玩意儿百分百就是一西贝货,压根儿就不值得一看,不说别的,就八爷那等阴狠之辈,既已出了手,又岂会轻易给您老留下线索,这事儿还真就得另作计较了!
弘晴只一眼便已看出了三爷的心思之所在,忍不住便在心里头埋汰了三爷一把,可也没出言点醒的打算,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默默地跟在了三爷的身后……
第八十三章顺水推舟
遗书果然是有的,就摆在汝福付尸的几子上,一张纸而已,上头拢共也就写了寥寥的几行字,半文不白地,倒真与汝福一向粗鄙的文风无甚不同之处,至于所言之内容么,自然是没有三爷所期盼的彻底交代,有的只是自言罪孽深重,有负皇恩,当以死谢罪云云,除此之外,再无其余,于三爷来说,自是半点价值都没有。
“三哥,咋回事?汝老儿怎地就死了?奶奶个熊的,爷晌午还跟这货喝酒来着,咋到晚上就翘了,邪门了!”
粮仓被烧,汝福又不明不白地死了,三爷自然很生气,可就算再生气,他也只能是照着规矩来,派了人去紧急传唤济宁知州孔桐茹(济宁是直隶州,无知府,最高长官就是知州)率三班衙役前来勘验现场,却没想到许久不见了踪影的胤锇也跟着孔桐茹一道冒了出来,但见这厮也不管啥场合不场合的,方才一转过后衙的照壁,大嗓门已是叽里呱啦地喧哗了起来。
听听,瞧十爷这话说得多有技巧,不经意间,就将汝福的死赖在了三爷的头上,简直就是在明告众人,汝福是被三爷给逼死的,偏偏这些日子以来,三爷还真就没少派赫达上门催逼汝福,“铁证”好像还真的有点如山了。
“十弟跑哪去了,怎地此时才来?”
三爷多精的个人,又怎会听不出十爷话里那些混账意思之所在,奈何听得出归听得出,出言辩解却是万万不能的,此无它,这事儿不辨还好,越辩那就是越描越黑,这等自讨苦吃的蠢事,三爷自是不会去干,纵使心中再怒,三爷也就只能是装作听不懂十爷的意思,皱着眉头,语带不悦地发问了一句道。
“哈,没啥,小弟不是看差使办得顺利,心情大好么,这就进了城,找个地儿爽上一回,得,这爽都还没来得急呢,就听外头大呼走水,闹得小弟刚扒下的裤头又得穿了起来,奶奶个熊的,真是晦气,你说这汝老儿早不死、玩不死地,偏就在爷找乐子时死了,这不是寒碜人么,害得爷只好急巴巴地往回跑,这不,半道上碰着了老孔,就一起来了,怠慢了,怠慢了啊,三哥大人有大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