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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爷正烦得不行,冷不丁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登时便令八爷好一阵的火大,不管不顾地便怒喝了起来,只是话尚未说完,就见一名浑身狼藉不已的游击将军气急败坏地从外头闯了进来,只一看,见来者是安插在丰台大营里任团长的门下奴才答莫,不由地便是一愣。
“王爷,大事不好了,塔宁河与阿思哈这两混账东西反了,奎泰阿将军与诸般同袍都被这两混账拿下了,奴才……”
这一见到八爷的面,答莫立马扑倒在了地上,哭丧着脸地哀嚎了起来。
“什么?怎会如此,说,给爷说清楚了!”
为了在新军中安插心腹门下,八爷都不知花费了多少的银子与精力,旁的不说,光是在塔宁河与阿思哈这两位受弘晴排挤的大将身上,八爷前前后后就足足投下去了五十余万两的银子,为的便是明日之举事,而今,箭都已在弦上了,居然就这么被塔宁河与阿思哈摆上了这么一道,八爷当即便怒了,一把将答莫揪了起来,面色狰狞地便怒吼了一嗓子。
“王、王爷,今儿个申时前后,塔宁河召集我等议事,说是奉了王爷您的密令,对原先之计划作出调整,奎泰阿将军等自也就都去了,赶巧奴才有些杂务,也就告了个假,待得办完了事,正要赶去大帐,就听枪声大起了,奴才见势不妙,领着手下一团人马准备强行发动,奈何寡不敌众,部众大多战死,奴才仗着马快,拼死杀出了重围,如今丰台大营已落贼手,王爷,您赶紧拿个主意罢。”
这一见八爷震怒如此,答莫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赶忙将所知之消息细细道了出来。
“废物!快,宣杜长风来见!”
听完了答莫的解释,八爷的心已是凉了半截,可心里头多少还是有着一丝的侥幸,也顾不得跟答莫再多啰唣,一把将其推倒在地,高声断喝了一嗓子,打算将暗底势力全面发动起来,以了解目下之事态究竟恶化到了何等之程度。
“禀王爷,杜爷末时便离了府,如今去向不明。”
八爷这么一吼,下头人等自是不敢怠慢了去,一通子慌乱之后,自有一名下人急匆匆地跑了来,将又一个不甚妙的消息禀了出来。
“什么?”
一听这等消息,八爷尚存的心气已是就此消散了大半,口角哆嗦地呢喃了一声,整个人便已是傻愣在了当场,好一阵的发呆之后,这才猛地打了个哆嗦,赶忙转向了闭目沉思不已的陆纯彦,面色惶急地出言求教道:“先生,事已急,您看当如何是好?”
“好一个苦肉计,仁亲王算计之深,当世难有人及,某不如也,王爷也无须再去寻杜长风了,此獠必是仁亲王之内应无疑,如今之局势,已难有回天之力,而今唯有等了。”
听得八爷见问,陆纯彦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满脸苦涩地摇了摇头,给出了个令八爷沮丧不已的判断。
“等?这……”
八爷已是将翻盘的最后希望全都寄托在了陆纯彦的睿智上,却没想到陆纯彦给出的建议居然会是坐以待毙,脸色立马便难看到了极点。
“嗯,只能等了,塔宁河等人之所以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行兵变之事,必是因仁亲王已到之故,今,兵权已尽落其手,我等已无一战之力,盲目妄动,必死无地也,唯一之转机,当在陛下身上,此无他,概因仁亲王反形已露,今上焉能不急,若是今上紧闭京师八门,诏令天下勤王,我等还能有个转圜之余地,若是这父子二人取得妥协,必拿我等开刀无疑,朝局何去何从,已不由我等左右矣。”
陆纯彦黯然地摇了摇头,将个中之原委详细地解说了一番,言语间满是无奈之苦涩。
“嗯……”
听得陆纯彦这般说法,八爷也没了奈何,苦涩地长叹了一声,走到了几子旁,跌坐在了蒲团上,再也没了交谈的兴致……
“启奏陛下,丰台提督赫达在宫门处求见。”
酉时末牌,天已擦黑,正是用膳时分,心情不错的诚德帝食欲大开,正吃得满嘴油光闪亮之际,却见李德全急匆匆地从殿外行了进来,疾步抢到了诚德帝的身旁,一躬身,低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哦?宣罢。”
一听是赫达前来求见,诚德帝不由地便是一愣,没旁的,今儿个诚德帝可是与赫达密议了一个下午,将明日出兵的诸多细节都好生琢磨过了的,按理来说,此际赫达应是在军中部署相关事宜才是,这会儿居然又跑了回来,这里头显然有些不对味之处,一念及此,诚德帝自不敢大意了去,一挥手,已是道了宣。
“喳!”
诚德帝既已开了金口,李德全自不敢稍有耽搁,赶忙应了一声,急匆匆地便退出了大殿,不多会,又已是陪着满脸惶急之色的赫达从外头转了回来。
“陛下,不好了,出大事了,仁亲王突然赶到了丰台大营,谋夺了兵权,老臣、老臣无能,丰台大营已失,老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方才一行进大殿,赫达便即跌跌撞撞地抢到了御前,一头扑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般地便哀嚎了起来。
“什么?怎么回事,说,给朕说清楚了!”
一听丰台大营落到了弘晴的手中,诚德帝登时便急了,顾不得甚帝王之尊严,猛然跳将起来,气急败坏地便嘶吼了一嗓子。
“陛下,老臣死罪啊,老臣申时离了皇宫,一路便往丰台大营赶,却不曾想仁亲王早已在大营里候着了,事先早已安排好了黑手,更有塔宁河、阿思哈等一众奸诈之辈为内应,悍然发动之下,老臣便是有三头六臂也无力回天啊,陛下,老臣死罪啊。”
赫达原本就慌乱,再被诚德帝这么一喝骂,心顿时便更慌了几分,光顾着为自己脱罪,却浑然忘了要将事情说个分明,东拉西扯了半天,居然没提到八爷密谋造反之事。
“逆子,逆子!气杀朕了,你说,你说,那逆子是如何进的营,说,给朕说!”
为了整编丰台大营那十万新军,诚德帝可是没少花精力与代价,不说别的,光是他自己这一年半来,就往丰台大营跑了十数次,又是犒赏三军,又是亲自接见那些个统兵大将,封官许诺的事儿可是没少干,为的便是要用这支大军来制衡弘晴,可却没想到辛辛苦苦忙乎了一场下来,居然就这么平白为弘晴做了嫁衣裳,心情当真是恶劣到了极点,气急之下,飞起一脚,便将赫达踹倒在地,面色铁青无比地便咆哮了起来。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老臣还有话要说,此番有仁亲王夺下大营,自言是因着廉亲王暗中图谋兵权,不得不先发制人,老臣确是见过了廉亲王门下奴才的歃血盟约,另有仁亲王奏本在此,还请陛下过目。”
被诚德帝这么一踹,赫达反倒是醒过了神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一咕噜翻身而起,抖手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份奏本,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李德全,给朕宣所有军机大臣即刻到此觐见!”
诚德帝一把抄过赫达手中的奏本,有些个迫不及待地摊将开来,飞快地过了一遍,又将那份所谓的歃血盟约扫了一番,紧绷着的心弦倒是稍稍松了些,只是一想到丰台大营里那十万新军还在弘晴的手中,诚德帝又怎敢掉以轻心,倒背着手在大殿里急速地来回踱了几步之后,猛然站住了脚,声色俱厉地便断喝了一嗓子。
“喳!”
听得诚德帝如此喝令,侍候在侧的李德全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紧赶着应了诺,一溜烟地便冲出了大殿,自去宣召诸般军机大臣不提。
“那混账小子还有甚旁的交代么,嗯?”
诚德帝显然对赫达这等丢三落四的禀报极为的不满,也没去理会李德全的告退,双目圆睁地怒视着赫达,没甚好生气地便追问了一句道。
“回陛下的话,仁亲王只言让老臣代转奏本,并无其他交代,如今大营既失,京师难言安稳,肯请陛下早做决断,老臣愿拼死一战!”
赫达跟随诚德帝已是多年,自是清楚诚德帝寡恩的性子,自知此番大罪难逃,心自不免慌得很,为挽回必死之结局,赶忙作出了副慷慨激昂状地表着忠心。
“拼死一战?你个混账东西,是欲陷朕于死地么,滚,给朕跪一边去!”
诚德帝对军略虽不算精通,可好歹还是懂一点的,又怎会不清楚就京师里那么点兵马,哪可能挡得住十万新军的兵锋,更别说城中九门提督的兵权乃至顺天府的兵马大多不甚可靠,真要是下令备战,闹不好那些兵不是去守城,而是来围困皇城了的,正因为此,诚德帝对赫达的进言实在是有些个气不打一处来,怒不可遏地便将其赶到一旁去了……
第960章 何去何从(三)
“赫达,尔给朕滚过来,将事情都说清楚了!”
诚德帝下了急诏,一众军机大臣们自是都不敢轻忽了去,两刻钟的时间里,尽皆赶到了乾清宫,行礼方毕,诚德帝也无甚多余的废话,恨声便断喝了一嗓子。
“老臣在,诸位大人,事情是这样的,今儿个……”
诚德帝这么一声怒喝之下,赫达哪敢有甚迟疑的,连滚带爬地便到了殿中,一头跪倒在地,絮絮叨叨地便将今儿个黄昏时发生的诸般事情尽皆解说了个分明,当然了,个中却是没忘了为自个儿好生开脱了一番。
“够了,事已至此,诸位爱卿且都说说看,此事当如何了局,嗯?”
赫达已是惊弓之鸟,前头还在说着正事,到了末了却是在没完没了地为自个儿的过失分辨个不休,直听得诚德帝心中老大的不耐,猛地一拍龙案,怒叱了一嗓子,这才算是止住了赫达的废话。
“怎么?都哑巴了?马齐,你来说!”
众军机大臣们都没想到事情居然演化到了眼下这般田地,一时间都不知该说啥才是了的,大殿里自也就是一派的死寂,这等情形一出,诚德帝可就按捺不住了,气恼地骂了一句之后,直截了当地点了军机大臣中排在首位的马齐之名。
“陛下,老臣以为仁亲王铲除奸佞乃是一派忠心,应及早派人安抚,以安军民之心。”
早在诚德帝起意要逼压弘晴之际,马齐便曾数次上本劝阻,奈何诚德帝不单不听,反倒借故将马齐呵斥过数回,而今,都已是出了大岔子了,这才想起要他马齐出主意,当真令马齐心中无奈得很,奈何帝命难违,马齐也只能是勉力给出了个稳妥的建议。
“嗯,那好,拟诏,就言朕已知廉亲王之反谋,对仁亲王处置丰台大营一事甚感满意,着其好生安抚全军上下,将诸有功之臣报上,朕自会重赏,就这么写,烦劳马大人这就去走上一趟好了。”
一听马齐说得颇为有理,诚德帝立马便有若溺水者抓到了根稻草一般,紧赶着便要照准执行了去。
“陛下,光如此,恐尤不够,既言廉亲王已反,自不可轻纵了去,老臣以为当即刻下诏围了廉亲王府,一者可防止廉亲王狗急跳墙,二者也算是给丰台大营诸军一个交代,老臣恳请陛下恩准。”
诚德帝的诏令倒是下得很快,不过么,马齐却尚嫌不足,紧赶着又加了一条。
“准了,传朕旨意:着善扑营即刻出动,由刘铁成带一千兵马,会同九门提督衙门,封锁廉亲王府,未得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诚德帝原就对八爷厌恶得很,早就想着将八爷拿下了的,只是这一向以来,八爷始终沉在水底,愣是不曾给诚德帝动手的机会,当然了,也是因诚德帝想要先拿下弘晴,再去对付八爷,故而始终没怎么整治八爷,而今么,能以八爷的人头来稳住岌岌可危的大局,诚德帝自不会有半点的犹豫可言。
“陛下,老臣提议请陈梦雷、陈老夫子与马大人一并去丰台大营宣旨为妥。”
方苞的手脚极为的麻利,诚德帝的旨意方才刚下,他便已将诏书草就了出来,在提请诚德帝用印之际,谨慎地出言提点了一句道,
“唔……,朕看可以,马大人即刻拿了朕的诏书,到仁亲王府请陈老夫子一并去。”
一听方苞如此提议,诚德帝不由地便是一愣,可很快便回过了神来,略一沉吟之下,爽利地便准了方苞之所请。
“老臣遵旨。”
事既决,马齐自是不敢耽搁了去,紧赶着应了诺,捧着两份圣旨便匆匆退出了乾清宫,自去办理相关事宜不提……
“王爷,不好了,善扑营与九门提督衙门的兵来了,四下合围我廉亲王府,内外已被隔绝了,王爷,您赶紧拿个主意罢。”
戌时三刻,八爷兀自呆愣愣地坐在几子旁,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却见门房管事急匆匆地闯了进来,满脸惶急之色地便嚷嚷了一嗓子。
“什么?”
尽管对自个儿的命运已是有所预感,可真听得大军围府之际,八爷还是被震慑得猛然跳了起来,面色煞白地便惊呼了一声。
“王爷,是刘铁成带的队,奴才与之交涉,却被赶了回来,看情形不对,王爷,您还是赶紧先避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