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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老朽戴梓,得蒙小王爷义助,老朽感佩不已,只是老朽卑下之身,实不堪小王爷盛情若此,且容老朽先去叩谢了天恩,改日定当再来听小王爷教诲。”
戴梓生性耿直,常因言而得罪人,哪怕是颠沛流离了十余载,本性依旧不改,虽说早已知晓自个儿得赦免乃是出自面前这位少年贝子之援手,可他却还是不想与弘晴有太多的瓜葛,话虽说得客气,可划清界线之意味却是明显得很。
呵呵,这老爷子还真就是个执拗之人,怪不得当初明明是被人陷害了,却无一人肯为其说情,根子可不就出在这上头么!
弘晴既是有心延揽戴梓,对其生平自是早已多方了解过了,早知其秉性如此,却也不是很在意,此无它,在弘晴看来,搞研究的人都是一身的怪脾气,所谓非常人方行得非常事,古今概莫如此。
“戴老莫急,本贝子断无恶意,只是有些事欲与戴老打个商量,就几句话的事儿,还请戴老给本贝子一个机会可成?”
弘晴丝毫不因戴梓的态度生硬而动气,笑呵呵地拱了拱手,谦逊万分地出言求肯了一句道。
“这……,也好,请小王爷训示。”
弘晴的话都已说到了这个份上,戴梓纵使再不情愿,也只能是勉强至极地应承了下来。
“如此甚好,戴老请坐。”
这一见戴梓如此表了态,弘晴脸上的笑容顿时更诚挚了几分,客气万分地摆手一让,示意戴梓坐下叙话。
“谢小王爷赐座。”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遑论弘晴于己也算是有恩,戴梓虽不愿跟阿哥们的势力搅合在一起,到了此际,却也不好再拿脸色给弘晴看,也就只能是拱手谢了一声,一撩衣袍的下摆,在下首位置上端坐了下来。
“尔等尽皆退下!”
尽管在场的都是心腹之辈,然则接下来要谈的事太过机密,弘晴却是不想有泄露之丁点可能,这便面色一肃,一挥手,沉声下了令。
“喳!”
弘晴此令一下,一众人等自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紧赶着轰然应了诺,齐齐退出了厅堂,偌大的二进院子中,只留下弘晴与戴梓二人独处。
“小王爷有何吩咐,还请直言则个。”
众人退下之后,弘晴却并未急着开口,而是笑吟吟地打量着戴梓,直看得戴梓浑身的不自在,忍无可忍之下,这便眉头一扬,有些个不悦地开口催促道。
“戴先生被贬出京十余载,可有怨气否?”
戴梓催促的语气相当之生硬,说是失礼也不为过,然则弘晴却并不在意,微微一笑,一派随意状地问了一句道。
“你……”遭人陷害,以致全家被流配,这一直是戴梓心头最大的痛,此际被弘晴这么一揭开,当真疼得个不行,苍老的脸颊瞬间涨得个通红,双眼几欲喷火地死瞪着弘晴,骂人的话都已到了口边,只是顾念到弘晴的身份,这才没骂将出来,可起伏不已的胸膛以及额头上暴突而出的青筋,无一不证明了戴梓此际的怒火有多汹汹,然则弘晴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连脸上的笑容都不曾有丝毫的收敛,只是静静地等着戴梓的回话。
第一百三十二章收服戴梓(二)(第七更!)
戴梓虽被流配到了盛京,可心却依旧系于朝堂,平常时可是没少打听朝堂之大事,尽管限于人脉,并不知朝廷大事背后的那些隐蔽,可对于弘晴这个飞速窜起的诚郡王世子之诸般事迹么,却是没少听闻,自是清楚弘晴可不似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稚嫩,实不敢在弘晴面前有太过失礼的表现,只是个性使然,戴梓也不愿说甚软话,这便铁青着脸,瓮声瓮气地顶了一句道。
“呵,如此说来,戴先生对遭流配一事依旧耿耿于怀,心中定是以为自身无过遭贬,是为不公,本贝子没说错罢?”
弘晴就宛若没瞅见戴梓的恼怒状一般,轻笑了一声,毫无顾忌地直指戴梓的本心。
“你……,哼,小王爷若是欲羞辱老朽,那就请恕老朽不奉陪了,告辞!”
戴梓原本就不是个好脾气之人,此际被弘晴这么一说,再也忍不下去了,霍然而起,一拂袖,便打算就此不管不顾地走了人。
“慢着!”
弘晴费了如此大的心力将戴梓从流配境遇中解救出来,自然不是为了折辱于其,而是要大用于其,当然了,要想用人,自是须得先服人,似戴梓这等倔强之辈,光说好话,那是断然动其心魄的,唯有恩威并施,方能有说服其之可能,这一点,弘晴早在前世那会儿便已是有过不少的经验,早已是熟门熟路了的,这会儿一见戴梓要走,弘晴也不着急,只是面色一板,寒着声断喝了一嗓子。
“小王爷,您的援手之恩,老朽不敢或忘,将来必有以报,然,老朽一生只愿为社稷臣,断不肯为他人奴仆,此一条,还请小王爷海涵则个。”
戴梓生性清高而又固执,可以说是固执到偏执的程度,早在当初被李涛等人护送进京之际,便已认定弘晴这是要挟恩让自己投效,心下里反感早生,这才会一到小串子胡同,便闹着要走,本意就是不愿跟弘晴再发生旁的瓜葛,当然了,对于弘晴的援手之情义,戴梓还是感激在心的,正因为此,哪怕此际彼此间已是有些话不投机,戴梓还是强忍住了心中的怒气,一拱手,态度坚决地表明了自己的心迹。
“此事押后再说,本贝子问你,康熙十三年七月,尔私造‘连环火铳’,却隐匿不报,私藏家中,可有此事,嗯?”
弘晴压根儿就没理会戴梓的说辞,冷冷地瞥了其一眼,阴森森地开口喝问道。
“我……”
一听弘晴提起‘连环火铳’之事,戴梓的脸色瞬间便是煞白一片,目瞪口呆地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不为别的,只因此事乃是他心中最隐蔽之事。
康熙十三年,戴梓发明了一种名叫“连珠火铳”的武器,也叫二十八连珠火铳。铳背是弹匣,可贮存28发火药铅丸。铳机有两个,相互衔接,扣动一机,弹药自落于筒中,同时解脱另一机而击发。它的形状很像琵琶,能够连续射击28发子弹。
这种武器的设计十分巧妙,不仅解决了旧式火铳用火绳点火,容易遭受风雨潮湿影响的难题,同时也吸收了西方洋火器能够连续射击的优点,使用方便,但是戴梓并没有将“连珠铳”献给军营,而是“藏器于家”。原因据说是被一个梦给吓怕了——有一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戴梓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人斥责他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如果将此器献上使其“流布人间”,你的子孙后代将没有活人了。
此事戴梓深藏于心,向不肯跟外人提起,便是自家亲人也不肯明言根本,可此时竟然被弘晴一口便道破了根底,当真令戴梓有若被雷击了一般,浑身上下直打哆嗦,双眼圆瞪得险些脱眶而出,要知道私藏火器可是重罪,更别说是时三藩造反,正是朝廷用兵之际,有利器而不献,那更是满门抄斩之死罪来着,又怎由得戴梓不惊恐万状的。
“俗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此,戴先生还以为被流配一事于尔不公么,嗯?”
弘晴能知晓此事,倒不是啥能掐会算,也不是道听途说,而是前世那会儿从网络上看来的,没旁的,那时代的少年又有哪个是不喜欢枪的,尽管因着管制严之故,绝大多数人都见不着真家伙,可网络上又有啥找不到的,随便到一军事网站上逛逛,各种军械知识乃至军事历史可谓是汗牛充栋,应有尽有,身为**丝青年,弘晴爱好不算多,军械知识却恰好是其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也正是因偶然间瞧到了介绍戴梓其人的文章,这才会起了将戴梓从流配中解脱出来的心思,不过么,这会儿教训起戴梓来,却是怎么看怎么像一神棍。
“老朽有罪,老朽有罪啊,唉……”
被弘晴揭破了心中的隐秘之后,戴梓再没了先前的执拗,精气神全都垮了下来,口角抽搐不已地呢喃不已,那丧魂失魄之状着实可怜无比。
“戴先生不必如此,本贝子请您来此,并无与您清算旧账之意,也无要您为仆役之心,实有事关国运之大事要与先生详谈,还请坐下叙话可好?”
打掉戴梓的执拗之气只是手段,而绝不是目的,为的便是下一步的说服工作,而今戴梓既已没了早先的精气神,于弘晴来说,火候也就差不多了,自是不会再过为己甚,这便面色一缓,啥是柔和地开解了一句道。
“还请小王爷赐教。”
戴梓虽执拗,也有些不通人情世故,可到底不是愚笨之人,这一听弘晴如此说法,自不敢再强犟,只是并未依言就座,而是朝着弘晴拱了拱手,带着丝谦逊地应答道。
“戴先生以为我天朝之火器比之西洋人何如哉?”
戴梓既是坚持不就座,弘晴也不勉强,微微一笑,无甚顾忌地问出了个敏感的问题来。
“这个……,或许各有胜场罢。”
戴梓在朝为官时,可是没少与各国来使沟洽,更曾多次受命仿造各国所赠送之火枪,尽管已有多年不曾接触此事,可以其在火器上的造诣,自是清楚西洋那头火器发展之迅猛远非大清所能及,只是这话他却是不敢随便乱说,也就只能是含糊其辞地回答道。
“戴先生这话可就不实诚了,我大清之火器早已落伍,无论枪炮皆弗如西洋远甚,此无它,天下承平日久,武备荒疲,固步自封之下,又谈何创新,较之西洋人之火器,已是等而下之矣,若不奋起直追,他日一旦有事,国事必颓焉,岂能不早做图谋,戴先生以为如何哉?”
弘晴摇了摇头,毫无顾忌地指出了大清火器的落后现状,也表明了要奋起直追的决心,眼下之意便是想让戴梓去承担这个重担。
“这……,若是圣上有旨,老朽自当竭力而为之。”
戴梓一生的爱好便是摆弄火器,对于弘晴的提议,自是为之动心不已,只是话里却是很明显地透出了不愿为弘晴私人办事的意味。
“戴先生大可放心,旨意本贝子自会去请,这么说罢,本贝子如今在工部帮办,下头制造库还缺一郎中,就请戴先生先屈就一下,来日有缺再行计议,如此可成?”
弘晴原也没指望一上来便能将戴梓收入私囊,就算戴梓肯,弘晴这会儿也还真没胆子私下胡整的,要知道火器可是朝廷严格管制之物,别说私下研发了,便是私藏都是死罪一条,纵使弘晴贵为诚郡王世子,一旦被参,也一样难逃被制裁之下场,这可不是闹着好玩的事儿,不过么,却也难不倒弘晴,左右工部原本就有制造库之存在,将现有之架构稍稍调整一番,便可假公济私上一番,至于戴梓么,只要他上了船,再想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多谢小王爷抬爱,老朽敢不从命。”
戴梓乃耿直之人,哪能知晓弘晴肚子里的弯弯绕,这一听只是奉旨办事,心便已是彻底安了下来,对弘晴也就大起了知遇之心,也没再去细想,朝着弘晴深深一躬,满脸感激之色地应承了下来。
“戴先生不必如此,您乃国士也,但凡本贝子能为先生做的,断不敢辞也,今,时日已晚,戴先生可先在此住下,明日一早,自有下头人等陪您去吏部办了诸般手续,午后且到工部衙门一行,本贝子再为先生做一安排可好?”
钓鱼须得收放自如,这一点,弘晴显然是个中之高手,很是体谅地为戴梓做好的安排,一派礼贤下士之模样,宛若真就全都出自公心一般。
“多谢小王爷成全,老朽感佩在心,他日若有所成,断不敢忘小王爷知遇之大恩。”听得弘晴如此细致体贴的安排,戴梓感动之余,也不禁大为的惭愧,暗恨自己先前怎会怀疑弘晴的居心不良,一念及此,眼中隐隐有着泪光在闪烁不已。
第一百三十三章四爷献策(第八更到!)
商号一开业,也就意味着因老十六擅自离京而起的风波已是就此告了个终了,托合齐那三千两银子的赔罪只是小事一桩而已,对于诚郡王府来说,浑然不值得一提,真叫三爷为之振奋的是王府侍卫统领赫达顺利转职成了九门提督衙门的副将,正儿八经的从二品大员,还是实权武职,不仅如此,还有十数名王府侍卫也顺利地安插进了九门提督衙门以及丰台大营中为官,尽管都只是些参将、游击之类的中层武官,这对于在军中素来势弱的三爷来说,着实是件值得大醉上一场的巨大收获,三爷一开心,还真就找了个由头,在月假之际隆重无比地举办了回文会,好生闹腾了一番。
康熙四十二年十月初九,明珠主审的工部窝案历经一个多月的紧张审理,总算是结了案,上本之后,老爷子为之震怒,连下数诏,将萨穆哈叔侄尽皆斩立决,其家眷流配乌苏里台军前效力,其余涉案诸官各自处罚有差,并升工部左侍郎赫申为工部尚书,调左都御史希福纳为工部左侍郎,至此,一场轰动朝野的大案算是落下了帷幕。
康熙四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