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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没钱的日子是真过不下去——也不知道那十三堂姊家是怎么过日子的。听送东西的婢子回报,二叔父看了她送堂姊的几件金首饰,便眼红得快滴出血了……
还好,婢子们说,那堂姊还有几分裴氏女儿的尊贵矜持之相。不至于给她家族丢了人。
从秦王氏那里出来,她便遣了下人去神京处处打听,有无像样子的院子宅子可以买了。到底将来要做宅子主母的是她堂姊,十六娘还是冒着账房支空的险,特意嘱咐了要捡风水上佳、住着轩阔舒坦的屋子。
正说着,秦云衡进来,知道她是给大郎家里选新宅子,虽微微皱了眉,却也并不反对。倒是还跟着说了几句——想来,他对此事态度如此好,多半也与秦王氏出于一个念头:送瘟神。
然而十六娘才不管他们什么念想呢,她只管好好找个住处便是。经她责打含春一事,她的话在秦府里也算有了些分量的,那些下人飞了跳了去办,过不了几日,那宅子也便定下了。
宅子选在了昌宁坊,距秦府不算太远,却也隔着两坊地。既便利她去探望十三堂姊,防着那两个妾室欺负十三娘子,也不至于让秦云朝家里头的人出现在阿家和秦云衡面前讨人嫌。
十六娘又遣了拥雪去看,拥雪回来,只道那院子虽不大,房舍却很是高阔,院中尚有果木,想来住着也不差。她们又张罗了些府上不用的家什抬过去,那屋子也便能住人了。及至寻到合适的一个小婢子和一个小奴子时,秦云朝的婚事已经只剩三天时间准备了。
十六娘虽是弟妇,却也是当家主母,准备婚事的繁杂事情,她自是逃不脱的。秦云衡在几天前便随着圣驾东巡去了,家中兄弟在神京的只剩下秦三郎,又偏生是个贪花好酒靠不住的。这里里外外的事儿不敢假手于他,便忙活得十六娘连着来帮忙的石娘子同秦家的庶姊秦念都瘦了几分。倘不是石娘子家中经商,有的是人手可以借用,只怕这婚事办完这姑嫂三人都得累垮了。
秦家忙得鸡飞狗跳,裴家却是一片和乐融融。想着自家小娘子嫁了人便可带着自己享福,这婚事又是长兄之女搭了线,裴令蕴便将对兄长的一片嫉恨抛到脑后去了。而念着十三娘子嫁入秦家好歹能帮衬着自家的十六娘,裴令均与裴王氏也有心饶让这弟弟几分。这来来往往几回,兄弟手足和乐景象,却颇具了几分。倒像是从未生分过一般。
然而裴令蕴家到底人丁单薄,要说下婿、障车,哪样不要人手的?他亦只能朝自己兄长开口,裴令均也许了叫自家的娘子同小娘子们去助个阵的。这下可急坏了十六娘。她听闻几位已经嫁做人妇的姊妹都要前往,独自己嫁了秦家,去不得,心里头格外委屈。
她这么一想,便露了行色,秦家那庶姊秦念是个好性子,见弟妹若此,便自去撺掇她找秦王氏:“那新妇子是你堂阿姊,你回娘家助个阵,那如何也不算过错!这边的事儿早就做得差不离了,你不妨同母亲说说。倘她同意,这里我做主看着便是!”
十六娘闻言自然欣喜,去找了秦王氏求情,秦王氏心绪大抵不错,亦或许是想着要拉拢裴家这两位小娘子,便随口许了。且额外给了十六娘一双白玉臂支,道:“你才嫁来没几日的,首饰什物,原本便没攒下多少来。这双臂支你拿去给你那堂姊做人情也好!”
十六娘接了玉臂支,心下却明了——这玉臂支哪里是她做得了人情的?少不得她还得自己添上几样首饰,待给了十三娘子,还要说清楚,玉臂支是阿家的赏赐呢。
然而既然阿家许她回裴家,那已经是天大恩义了,她道谢还来不及,哪里能抱怨的。
二叔父家中贫穷,要嫁小娘子,那场面自然是不够的。亦不知他同兄长求了多少情,裴令均竟许了他家十三娘子在裴府里头出阁。虽然走不得裴府正门,却也是给了好大颜面了。
吉日一大早,十六娘看着秦府搭起了青庐,便带着拥雪动身回了娘家。裴府亦是张灯结彩,行障搭起,只待新郎君上门——虽然秦家来人要待到深夜,而新妇出门,是要到第二日早晨了。
十六娘此次归娘家,同上次情状大不相同。那次暴怒的裴王氏几乎要将这丢面子的亲女撕了,此次却是笑得如花儿一般,拉了十六娘的手,道:“早便知我的阿央最是可人,怎会叫阿爷阿娘费心的。如今你那十三堂姊也嫁了秦姓郎君,你可记着要护着她些。”
裴王氏对这位夫家侄女并无多少情分,然而既然是同姓姊妹,又嫁了一家人,那当然是要互相帮衬的。虽然此时看来十六娘从十三娘子那儿讨不到任何好处,但谁晓得今后十三娘子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帮到她的?
这档子事情,十六娘心中也清楚,便朝阿娘怀中一靠,娇声道:“儿不劳阿娘费心!十三堂姊也是姓裴的,儿不看顾她可看顾谁呢?秦家那大郎虽然同二郎不睦,但他同儿也提过,是会对十三堂姊好的,阿娘可告诉婶子,莫忧心了吧!”
“你婶子有什么好忧心的。”裴王氏笑道:“她这小娘子养到二十岁上,再不嫁,当真成了老女。有个男子愿意讨,那便是天大福分——你可要去看着你那堂姊梳妆?阿娘带你去,既然你是回来等着为她下婿,那自然要去同她照个面才好!”
十六娘应了一声,由着裴王氏携她朝外出去,路上母女二人又聊些有的没的,极是和乐。然而到得十三娘子暂居之所外头,十六娘却突然想到一桩事情,冷不丁问道:“阿娘,六姊最近可也常常入宫?”
“你六姊?”裴王氏便带了些许不满,道:“亦算不得常常,过去那一个月,大约是去了三两次。第三次,是说将东西不小心丢在宫中了,特意去寻呐——我说她那性子怎生养的!丢个巾子罢了,这府中又不是寻不出条好巾子给她,何以还非要跑去宫中找,多小气的!要不是你十一姊说过随时准她进宫,她寻不到巾子难道还不活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过度章节。希望看了下一章你们不会揍我……顺便那个催妆诗很是无耻地直接照《中国风俗通史》抄了,我一个写小言的实在写不出平仄。求别鄙视……没文采真可怕呀嘛真可怕。还有那个说要写长评吐槽我的!你试试看!你吐槽我我就哭给你看!每个月都有几天玻璃心炸毛好欺负……
☆、梦中燕好
十六娘登时停下了脚步,道:“十一姊许她随时进宫?”
“是啊!”裴王氏有些奇怪地看了失态的她一眼,道:“想来是至尊的恩典吧,否则你十一姊是个妃妾,哪里能许人随意进宫的——说来我还生疑呢,要是阿含要人陪了,缘何不求至尊许你进宫的?她同你不是最好的么?”
十六娘听阿娘这样说了,心下自然明白。十一姊那哪里是求至尊呢,只怕完全便是至尊的意思,十一姊只得遵从便是!
想来那至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呢!他宫中那么多女子,哪个不可奉恩承欢?偏要裴六娘,叫十一姊心里头怎么想……
“你这是在发什么痴?”裴王氏奇道:“你若也想常常入宫陪伴阿姊,便也告诉她,叫她朝至尊求个恩典……”
“不,不必了。”十六娘忙道:“府里的事儿就够人操劳的,儿哪还有空进宫陪阿姊。”
裴王氏看了看十六娘,笑笑也便罢了。二人自去探看了十三娘子,又叫厨下做了十六娘出阁前最喜的单笼金乳酥来与十三娘子同食。十三娘子并不曾吃过这般精细点心,虽怕丢了面子不敢多食,那欣喜模样却叫十六娘看了个正着。
这位十三堂姊也太容易满意了。这般,便是大郎俸禄不高,亦可过得下去……
“对了。”十六娘想到这般,便叫了拥雪进来,将阿家所送一双玉臂支同自己配的几支同料白玉簪子与梳背取出,交予十三娘子:“这些是阿家所赠的,算是给新妇子的礼呢。”
“这玉料很好啊。”十三娘子怯怯道:“价钱很是不低吧?”
“许是……吧。”十六娘想了想,那几支白玉簪子与梳背似是石氏给她的,价码她未曾问过,但石氏只取了她一盒金花钿做报偿,想来不至于多么昂贵。
“奴不敢要。奴……没有相配的好衣裳。”十三娘子低声道:“十六妹从前送奴的钗环衣衫,已然很好了。奴问过,夫君他只是九品,若奴穿得太过艳丽,怕是不好吧。”
十六娘一怔,气笑道:“堂姊说哪里话来?阿兄虽然只是九品校尉,却到底是秦家长子,裴氏也是清贵名门,你若穿得寒素,却坠了两家面子。”
十三娘子想了好一阵子,才微微一点头,道:“那,奴便多谢十六妹同……同阿家了。”
裴王氏却在此刻轻轻踢了十六娘一脚,抛了个眼神儿,之后便站了起来,道:“你们姊妹两个先说着,我还有事儿要张罗呢。”
十六娘心知阿娘的意思,待裴王氏出去一阵子,亦找个由头出去。果然,裴王氏正立在回廊下等着她。
“怎么,阿娘?”她小步跑过去,问道。
“你说些什么话来?”裴王氏沉着脸道:“她愿意穿什么自然穿什么——我打听过,你们为他们夫妇选的宅子在昌宁坊,那里也算不得什么贵人群聚的地方,穿成那般好,可是为了招贼么?你若关怀她,无事便多送些吃的喝的去,可别再给衣裳首饰!”
十六娘顿悟,忙应了。她从不曾想过旁人需要什么的,只一心思以自个儿觉得好的法子待人好。但或许,那并不是旁人喜欢的法子呢……
这般消磨,便一直等到了夜里。十三娘子已然穿好了嫁衣,进了行障中坐等。而十六娘同裴氏几个姑嫂也守在此处,女眷们谈笑着打发时间,倒也不太难捱。
又过得一阵子,有婢子跑了过来,叫道:“秦家郎君来了!”
隔着行障,十六娘愣怔了一下,她那一晃神间竟以为来的是秦云衡——呵,他走前还同她说过莫不会想他呢!
今日的新妇子是十三堂姊!她自嘲地笑了,却立时便听得外头喧闹。
秦云朝来的好快!这般迅速哪里像是迎亲呢,抢亲时策马直入中堂也不过是这么快吧?
正想着,外头便抛了一只雁进来。那雁由红罗裹了,五色绮缠住嘴,裴家几个姊妹立刻笑着上去按住那仍想扑腾的雁,大声笑道:“十三姊夫来得好快!速速给十三姊梳妆罢!”
这一来行障内外登时热闹起来。秦云朝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是不紧不慢念起的催妆诗:“今宵织女降人间,对镜匀妆计已闲。自有夭桃花菡面,不须脂粉污容颜。”
“且由着他念去!”十六娘笑道:“咱们给十三姊梳妆,便一直拖到明儿早晨!”
几个姊妹哄笑着应了,有给十三娘子上粉的,有张罗着寻花子的,亦有什么好事儿也不做,只是瞎捣乱的。
行障外头催妆诗始终未曾停下,一首接一首念出来,直念到东方微微现了白,十三娘子才站起身,举了团扇遮住面颊,那行障撤去,她便站在一群人面前了。
十六娘微侧了脸,但见秦云朝一身喜服,面上却并无几分当真欣喜之色,心里便是微微一怔。可秦云朝亦看了她一眼,目光相撞之时,笑容里却陡添了几分温情。
她忙垂了头,不敢再多看。
十三娘子上了车,一行人便向着秦府去了。他们总要在府上住个几天,待时日差不多了才搬去昌宁坊的宅子里的,十六娘便并不急于随上。她熬了一夜早就乏了,只吃了些早点便赖在出嫁前住的屋子里睡了多半日。
然而这一觉她睡得并不踏实。她梦到秦云朝,与他相识来的一幕幕似乎都在重复……他进秦府时,表情平淡中带着刻骨的仇恨,然而转天看着她,笑起来却颇柔和;他可以带着嘲讽之意挖苦秦云衡,却在面对她的时候说出那般坚定温暖的话语——虽然对象是她阿姊……
之后,她梦见他抓住了自己的手。
她大惊,想收回手,却挣不开他铁一样的掌控。
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弟妹,你便看不出么?”
“看出什么?”她慌乱,问出的话,简直算作明知故问。
“……看出我喜欢的人,其实是你?”
她想说什么,然而口中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