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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都以为是十四爷,没想到是四爷福晋,多有唐突,还请四爷见谅。”不知是哪个打的圆场,大家纷纷称是,各自散了。
只剩下我和四、十四阿哥,一时间我觉得还不如泡在湖里。
“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吓成这样?”四阿哥看着我问道。我斜眼瞟到十四阿哥还是一直盯着我看,抖得更厉害。
“四爷,我……”我想说,我们快走吧,又说不出。
“四哥,我找人带嫂子换件衣服吧,这浑身湿透的,看弄出病来。”十四阿哥开口说道。
他冲着四阿哥说话,没有看我,却还是让我心一惊。换衣服?不行,十四阿哥一定还会……
“四爷,不用麻烦了,回家换吧……”心一横,用手拽住了四阿哥的衣角,祈求的望着他。
四阿哥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回头对十四阿哥说,“既是这样,就麻烦十四弟拿件厚点的衣服,让人先送衡儿回去,反正我府上离的也不远。”
十四阿哥嘴角不易察觉的一扯,挥手叫人过来吩咐几句,马上有人捧了件袍子过来。
我披上袍子,朝四阿哥看了一眼,他向十四阿哥抱楫一笑,“快去陪新娘子吧,四哥先走一步。”说着向我看了一眼,淡淡说,“走吧。”
迈步时才发现脚有点扭到了,抬头四阿哥已经走出去好远了,我一咬牙,一脚高一脚低的奋力跟了上去,不敢回头再看十四阿哥一眼。
回到四爷府,我就发起来高烧。迷迷糊糊间,眼前一会出现十四阿哥的脸,紧盯着我说,“你该是我的人,我等你。”一会那脸又变成四阿哥的,冷冷的看着我不说话。我头昏脑胀,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热度才渐渐退去。
“格格,您总算是醒了。”睁眼看到的是碧云焦急的脸。
我点点头,无力再说别的话。
以前一个人出门在外,平时再坚强,生病时也倍感凄凉。现在虽有这么多人伺候着,我还是心中灰懒,不想动,不想吃东西,人来了也懒得应酬。
碧云每天变着花样给端吃的进来,我也是每样略动一点就放下筷子。那拉福晋日日来看我,太医换了好几个,病也不见起色。
其实我乐得这么病着,什么都不用想,躺在这里就好。
直到十三阿哥过来时,带来桑桑的口信,我才稍微精神一点。内心有声音告诉我,不可以这么逃避,但身体上却拒绝回应。
“格格,这是十四福晋派人送来的。”一天中午碧云捧着一个硕大的食盒走进来。
“十四福晋?”我有些奇怪。
“嗯,十四福晋给四福晋送来好多吃的,说是请她尝尝鲜,还特地嘱咐说格格病着,要给您送来点,说要是有吃着顺口的,告诉她,她再送来。”碧云边把食盒摆开,便和我说,“想来是因为格格这场病因为在她府上落水而起,十四福晋过意不去吧。”
我点点头,随便像桌上一看,不由得愣住。这满桌的菜,都是那日十四阿哥大婚那日我在席上吃过的,而所有我和桑桑称赞过好吃的,都备了两份。
“奇怪,这又不是元宵节,十四福晋送什么汤圆。”碧云嘀咕道。
我忙让碧云把汤圆端来,舀起一个咬了一口。
桂花馅的。
不是十四福晋,是十四阿哥。
我的心霎时间乱乱的一片,突然想起,那日在我和桑桑旁边伺候的小太监,不就是那个冯才?当时我还奇怪,怎么这个人口中念念有词的,好像在记些什么。
望着满桌的菜,我的嗓子更加的苦。
不论怎么逃避,身体还是慢慢好了起来。十四福晋每日派人来送东西,吃食水果,有时还有些新奇的小玩意。弄得那拉福晋都不好意思,连说都是我们衡儿的错,哪有这么客气的道理。我在旁边听着,心里不知是何感想。
看着越堆越多的东西,我微皱眉头。那晚湖边的情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如果我不是杜衡,不是福晋,又会怎样?
摇了摇头,没有如果,所以不用想。
心谜(全)
——————————————————芷洛篇————————————————————
不知是叶梓跌跌撞撞地隐没在了黑暗中,还是涨满的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转身贴在树干上,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之感团团地围住了我。
我从未看过,也不容许自己看到叶梓一个人孤独而黯然的背影。而现在,我却只能这样呆呆地躲在树后,看她努力地大步向前,一脚高一脚低地跟着一个她不想追随却不得不追随的男人远去。
总是觉得似乎我们预知了所有人的宿命,可以冷眼旁观,可以置身事外,可以俯视指点。其实现在却忽然觉得,我和叶梓,是不是也在宿命之中。路要怎么走,和谁一起走,怎么走得稳走得直,还能否归我们自己控制。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她“已为人妇”,我更是前途叵测。曾经神采飞扬的两个女人,在这里可能再无法云淡风清。
我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却呼不出心中沉淀的悲伤。
“谁在那儿?”平平的音调传来。是十四阿哥。
我慢慢地走到他身边,脸上心上均是镇静异常。因为我知道,纵使现在是个女鬼出来,也吸引不了他半分的心神。
此时的他,全无了喜筵上的慷慨意气。
他仍是注视着那无边的黑暗,暗黑的眼睛似乎要溢出什么——心疼,隐忍,不甘,自责,还有一种坚定一份执著……这一切,笼罩在他身上,也弥漫在我周围。
我陪着他,静静地伫立,只希望为叶梓分担这份情债,哪怕只是利息也好。
良久,忽见那边闪过几个小太监,手中似乎抱着酒坛酒碗。我心神一动,忙跑过去,没费什么唇舌,就捧着酒碗,把酒坛滚了回来。
十四总算是被声响惊醒,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不想说话,只是递过了个碗,便不再管他,兀自蹲在地下开酒坛,可是坛口死紧,半天也打不开。
一坛开好的酒举到面前,我举起碗来,抬头一望,十四正将我的酒碗注满,又举起他的。
我微微一笑,与他大力一碰:“伤心人敬伤心人!”随即举碗大口喝下——酒味辣得我眼泪又差些掉了下来,但是心却突然清爽起来。
再看十四,也是仰头见底。
他再取过酒坛,咧嘴笑了,纵声道:“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我有些微微的晕眩,拍着酒碗接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再倒,再碰,再喝…………我再也记不得那天我们俩到底喝了多少,喝到何时,只记得我俩的话越来越多,而话题的中心,就是叶梓。我絮絮叨叨地说着,十四醉眼朦胧地听着,时不时意见不合还要吵起来。不过,我是最用心的讲者,他也是最用心的听众。
阳光透过树隙,洒在院子里。一地的斑斑驳驳,一如我的心情。
昨天的婚宴,所有的一切,始终沉沉地压在我的心上。四阿哥离去时挺直的背脊,叶梓苍白而果敢的面庞,十四伤痛而执著的眼睛……
还有我自己。
一场大醉又能如何,过后只能是更尖锐的清醒——我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
“今儿怎么没吃东西?”我一睁眼,看到十三浓黑上挑的眼眉,戏谑地看着我。
他走近两步,看清我的神色,收敛了笑容,皱着眉道:“折腾成这副样子?酒就那么好喝?”
我心中一惊,昨天那湖边该是极为隐蔽的,难道……,只是张口结舌地看着他。
“喝也喝过了,还怕什么?”十三仍是瞪着我:“得啦!你放宽心吧,是我昨个扶十四弟去醒酒的,所以大略猜到一二。”
我松了一大口气,虽然我和十四清清白白,但是这件事也可说是可大可小。我倒是乐意为叶梓背一背黑锅,人家十四还未必愿意呢。
想到这里,不禁轻笑:“他没拉着你再陪他喝?”
十三坐在我面前,低着头轻声道:“你倒是猜得准。嗳,十四弟也就罢了,你昨个怎么也陪着他闹起来了?莫不是……还为我那句话刺心呢?”
说罢,他缓缓凑上身来,两臂支在桌上,似是在打量我的神色。
我看着他清亮的眼睛,更加地确定他是真的为我打算,不禁叹了口气:
“刺心,总比无心要好。十三,谢谢你刺醒我。”
他释然一笑,道:“还好我没去刺一块木头。”顿了一下,他侧头看着远方,轻轻地问:“那你可有打算?”
我不假思索,转而问他:“你若是我,会是什么打算?十四爷对衡儿怎么样,你我都知道,可当他掀开新娘子的红盖头的时候,心中又是什么打算?除非我像如儿的风筝一样,真的可以飘洒随性,否则我宁愿不做打算。”
他了然地点了点头,笑道:“我若是你,最想的一定是去塞外看孤烟落日,大漠黄沙吧。”我心中一暖——没想到他还记得。感激地看向他,他却只是看向别处。
“得,坐得也够了,没料到竟是不用挨你的骂,真是万幸。”十三站起身来,又恢复了来时的样子。
“噢?今日我才知道原来我竟是个悍妇。好,十三爷想挨骂?我可以效劳。”我也起身笑道。
他瞪了我一眼,转身正要出门,又转头看着我,嘿嘿笑着:“若哪日真的必须做个打算不可,我也可以勉为其难,收了你这个悍妇。”
我不禁一怔,想分辨他的话有几分是真又几分是假,可是他的眼里除了笑意还是笑意。我也只是撇嘴笑道:“我可还想多活几年。你的那一群红颜知己们……咂咂。”
他哈哈一笑,转身出了院子。我却收了笑意,僵在原地,好久好久……
那天十三问我的打算,的确带给了我前所未有的现实。很实际的问题:我的年纪在古代,后两年就是适嫁之龄。那个时候,康熙必定会为我指婚,那该怎么办?
在21世纪我都视婚姻如猛虎,现在却真的要像叶梓一样,嫁给一个“xx”先生么,然后也在新婚之夜,自杀威迫,再保留自由之心?
我摇摇头:四阿哥那样的男人,恐怕紫禁城里都再难寻到了。可是,难道就真的把一切交付给命运?我心下不甘。
虚无缥缈的自怨自艾是没有用的,走一步是一步!
我端详着眼前的红木镶观音插屏,——昨天一大清早,太子身边的那个小成子就急急地叩门,迷迷糊糊的奂儿还没来得及回神,这插屏已经在她手里,小成子却是跑的无影无踪。
太子爷果然是未能死心,芷洛对他而言,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又被他摆在什么样的位置?我都无从知道,只知道,必须马上再做个了断!
就算太子爷是真的喜欢芷洛,一想到他的下场,我也不后悔为她做这个决定。
于是,我把插屏连带着那个芷洛版宫装小人包在一起,叫过奂儿,让她去递了给小成子,别的千万什么都别说。
三天后。
太子爷那边一点动静也无,我本还微微悬着的心算是落下了一大半。
粗略一算,现在大约是公历的五月末,叶梓的生日是在六月。从前每当我俩过生日,两个人总是勒紧了腰带,狠狠地攒下半个月的花销,纵情几日几夜。待到之后,俩个人看看干瘪的钱包,双双蹦到体重秤上,已经追悔莫及。你怨我管不住嘴巴,我怨你购物成狂——唉,现在想来这些回忆,竟然觉得有些奢侈。
我暗暗下了主意,她在这里的第一个生日,我要给她一个绝对的惊喜。只是,我还需要一个帮手。
正想嘱咐奂儿去拦着下经课的十三,突然,一抹黄衫闪进了院子,我心中一惊,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地,看着太子爷脚步趔趄地走来,眼神不同以往,竟是有些涣散。一时不及细想,站起身来迎上前去。
太子爷的脸因为酒醉而发红,发角也有些散乱。这是大白天,他身为太子竟然这副仪态,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这皇宫中的众矢之的么?我不禁暗暗皱眉。
不过他虽是微醉,神色却未改,拿出一包东西放在桌上,正是我那日送还的。他看着我道:“洛洛,你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从前,你的一丝心思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可是现在,我真不懂你。”
我冷冷地道:“不错,太子爷,芷洛是变了,自从上次擒藻堂落水,我就注定不再是以前的我了。现在的芷洛,不值得太子爷挂心。”我狠下心来,说的却也是实情,决心这第三次定要了断得干干脆脆。
他扯动嘴角,道:“没叫人把守好那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