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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吭声,等着她说下去。
因为没有听到回音,她可能误以为他在生气,于是悄悄地抬起头来,目光躲躲闪闪不敢正视他:“那个……请你别生我的气,好吗?我也不想的……”
“……什么事?”过了许久,他才从嗓子眼里憋出一句话来。
“那个……”白洁的粉脸涨得通红,时而咬住粉嫩的嘴唇,时而又松开,“从今天开始……”她慢慢吞进去一大口空气,仿佛下定最后的决心似的:
“我加入VIP了!”
啥?!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以前那些都是免费试看的时段,从今天开始,要想和我聊天,电视台要收钱的……”白洁嗫嚅着低下头去,“对不起,子丹,我不想让你为难,可是我没有办法……只有签约加入VIP的人妻,电视台才会包装宣传。在那些正走红大牌人妻的节目里打上我的滚动小广告,这样收看我的观众才会慢慢多起来——当然,这个时候都是免费收看的——当观众数目达到一个临界值后,电视台会宣布收费,从此以后,只有付钱才能和我见面了,子丹!”她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几乎要激动得哭出来。
等一下~听起来怎么和某个著名读书网站的收费策略一模一样啊?他慢慢歪过头,回忆着曾经的网上淘书时代。
“对不起!”白洁一个劲儿跟他道歉,“我并不是在乎那些钱,只是,那是电视台的规定,只有服从他们我才有机会走红,成为大牌人妻……”
“白洁,”他缓缓开了口,“多少钱?”
白洁被他那沉着的语气吓了一跳,“嗯……一小时五块钱……”她犹犹豫豫地回答。
“五块钱而已!”他从鼻子里嗤的喷出一口气来,下意识重复了一遍,“五块钱而已!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买!”他一拍桌子,感到一股火热的自信劲儿从脚底涌了上来,不禁放出豪言壮语,“你有多少时间,我就买多少时间!只要有你在,我统统买下!”
白洁感动地捂住了脸庞,“谢谢!谢谢!”她嘴里一直翻来覆去念叨着这两个字。要不是有一层透明的屏幕挡着,说不定她早就飞身扑进了袁子丹的怀里。
话虽如此,但袁子丹自身的工作并不允许他从早到晚陪着白洁,工作日最多拨出六个小时,再加上双休日,算起来一个月也就能买下白洁两百个小时,支付给电视台一千块左右——比起逛酒吧之类的夜生活自然不用说,就连比起某些网络游戏,只怕也算便宜的呢!只花费一千多块钱,就找到一个温柔美丽又善解人意的伴侣,想想看还真是合算!
自从加入VIP之后,白洁的穿着打扮明显上了一个台阶,每天都换上一套全新的服装首饰,让袁子丹大饱眼福。贵宾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啊,他眯缝起双眼,得意地望着屏幕上那赏心悦目的图案,就连背景也变化多端起来。免费试看时期,只有白洁一个人坐在一块纯色幕布前面,幕布随着日期的变化会变动颜色,这就是所谓的背景变化——而如今呢?白洁每天穿得艳丽多姿,穿梭在椰林海滩、茫茫黄沙、云雾山峰或者古镇荒村之间,让客人在享受艳福的同时相当于游历一遍祖国的山水,可谓身心的双重享受,亏人妻电视台怎么想出这些点子来!袁子丹印象最深刻的一次,莫过于他偶尔提及爱好护士服,结果第二天,白洁便换上一套他最向往的粉红护士服,和他在一家空荡荡的医院里玩起COSPLAY——好一场淋漓尽致的游戏!玩到最高潮时,他涎着脸让她叫一声“压卖爹”试试,她不由愣了一下。
“这个是什么话?哪个地方的方言?”她迷惑不解地张大眼睛,那种无辜的神情让他更加忍受不了。
“叫一下嘛!反正又不会有坏处!”他倒是一肚子坏水。
当她那张粉红鲜艳的嘴唇亲启,吐出“压卖爹”这三个字的时候,他激动地血脉贲张。感谢你,白洁!感谢你,人妻电视台!感谢生产电视机的所有工人伯伯,感谢推销电视机给他的销售员,感谢为他安装有线电视的技术人员,还有感谢所有为我国电视事业贡献出一份力量的人民群众!是你们让我拥有如此美妙的电视人妻,是你们使我长这么大头一次感到没白活——在这里我要代表长期以来饱受压迫的双手,衷心向你们所有劳苦大众说一声:
“谢谢你们!感谢你们把我的双手解放出来!”
短篇故事集·荒诞国度 遥控人妻(下)
自从拥有了白洁,袁子丹吃饭也香了,走路也有劲儿了,连大便都顺畅了许多。从关掉电视机,迈出家门的那一刻起,他就翘首盼望这一天快快过去,工作快快结束,让他能够和白洁共度剩下的美好时光。由于心不在焉所致,他工作频频失误,把老板批评只当耳边风,最后终于接到上面的警告:再不用心,立马卷铺盖走人!
他勉勉强强保住了饭碗,奖金却理所当然地被扣。供养白洁的一千块雷打不动,其他的只够他日常吃喝,连买双新鞋都缺钱。他一咬牙,不就是这个月吗?挺一挺就过去了!
下个月却更糟。他的销售业绩一路下滑,老板给予他减薪的处罚。就算天天啃馒头咸菜,房租也不能不交啊!他终于到达难以支付人妻费用的这步田地。
他不敢把自己的窘境告诉白洁,只是悄悄晚回家一个小时,每天一个小时,一个月也就是三十小时一百五十块——他何曾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过!只不过如今时运不济,不得不为五斗米低头折腰。在这艰难的每天一小时里,他总是蹲在自家门外的楼梯上,硬是不敢回去。只要点钟一到,他马上猛冲两步,气喘吁吁地打开家门。“对不起,白洁!”开场白总是这句话,“公司最近太忙,我拼死拼活赶回来的!”
而电视机上的白洁,回给他一个宽慰的笑容。
她最近越来越红。从早到晚的时段安排得满满的,不是出席服装发布会,就是参加各式各样的宴会,给数以万计的客人簇拥着。她的穿着打扮也越来越时髦,身上一件款式简单的背心价值一万多,据说是某位大手笔的客人买下送她的。这还不算,鉴于她急剧暴涨的人气,人妻电视台正打算力捧她为头牌花旦,与罗莉电视台的当家“真夜”一决高下,这一仗将决定两家宿敌电视台今后的命运走势,因此受到强烈的重视。只要打开电视机,必然会看到大幅的滚动广告,珠光宝气的白洁丰饶妩媚地笑着,呼吁广大电视观众为她投上宝贵的一票。
袁子丹只觉得自己与她的差距越来越大。贫困潦倒、丧魂落魄的他,怎么高攀得上人妻电视台的花魁,颠倒众生的白洁呢?他喜欢的是温柔可人的美丽女性,能让他充满被依赖感和满足感的平凡女人,而不是一个众星捧月的明星——他需要的是一个只属于自己、只爱着自己的女人,而不想与其他人一同分享。一想到千万个猥琐男同他一样跟白洁对话,向她提出奇怪的要求,一想到白洁也像对他一样笑脸相迎,甚至喊着“压卖爹”……他打从心眼里感到恶心。
“白洁……”兴许是他心理作用,总觉得自从买少了白洁的时间之后,她变得冷淡起来,不再像以前那般热情了。有一天他鼓起勇气对她说,希望她还跟以前一样,只对他好。“我是真的喜欢你。”他发自内心地表白着,“我们回到从前那样,好不好?”
白洁没有作声,只用眼角的余光冷冷地睥睨着他,那目光看得他心尖发颤。“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她愤愤地说,“小气外加小心眼!”
她开始历数他的罪名,首先是心胸狭窄,不但不为她的成功感到高兴,反而自愿成为她的绊脚石,阻挡她的去路。其次是不再像从前那么爱她,其突出表现就是他曾声称白洁有多少时间就买多少时间,没想到如今她出镜机会多了,他买的时间反而越来越少。上个月只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出镜时间——“讲话不算数!”得,又添一条新罪。
袁子丹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我爱你爱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炽烈!”他也只敢在心里这样喊着,“只不过囊中羞涩,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买时间!”
白洁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嗤笑了一声:“没出息!”
她刻薄的话句句像刀子,扎在他的心头。
“没钱的话不会挣啊!口口声声说爱我,到头来连为我挣钱都做不到!你算个什么男人!”
钱钱钱!一切都为了钱!遥控器一头连着白洁,一头却连着他的钱包。原以为白洁是遥控人妻,结果到头来才发现,真正被这遥控器操纵的不是别人,正是袁子丹自己啊!
他开始没日没夜地加班干活,老板开恩,让他总算领到了暌违已久的奖金。然而那点钱在如今的白洁眼里根本是不值一提,要知道她全身上下哪一样不是万元出头的奢侈品,千元级别的廉价货又怎会看上?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索取无度,袁子丹迫于无奈,走上一条快速敛财的道路,那就是。
刚开始他手气不错,连连赢了五六万。用这笔钱他为白洁添置了香奈尔的皮包,喜得她眉开眼笑,那一夜伺候得他不知道多好。然而很快,他便走上了无数赌徒的老路,赔钱——借钱捞本——再赔——再借……他欠下一屁股赌债,除了那台电视机,所有的家具电器都抵押掉了。明天就是债主的最后期限,也是他们长久以来耐心的极致。他坐在空空如也的家里,抱着电视机泣不成声。
“白洁,白洁……”他喊着心爱女人的名字,然而电视机始终一片缄默。由于欠费,有线电视已经被关闭,说不定捱到明天,连水电都要停掉。他木然地瞪着那吞噬他的一切的电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电视机突然闪了一下,接着出现了一个衣装革履的男人。
“袁子丹,”他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到今天为止你欠本电视台包养费共计66元整,请如数缴纳。”
不用找了……袁子丹从兜里掏出仅存的几张钞票,一股脑儿丢在面前。男人皱了皱眉头,“尚欠60元6角。”
他大手一挥,从电视机屏幕里突然窜出来两个人,一人一边架住袁子丹的双手。男人以机械的语调继续陈述着,“兹以身体抵债。”
那两个人拖着袁子丹往电视机里爬。“……去哪里?”最后他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声。
“牛郎电视台。”男人冷淡地回答,“以掏空寂寞老女人的钱袋为目标,努力吧。”
短篇故事集·荒诞国度 强暴之烟(上)
蓝青色的烟雾如一条双头大蛇,摇动着肥胖的身躯,徐徐爬出他的鼻孔。他沉浸在这妖蛇营造的美妙氛围中,久久回味不已。“好烟!”半晌之后,他才高高翘起大拇指,摇头晃脑来了一句,“极品好烟!”
说是极品未免言过其实,只不过是半道上碰到的熟人凑巧递过来的一支当地香烟——然而对于此刻的老严来说,这支烟无异雪中送炭,是“上天赐予他的最好的礼物”。他本是个超级大烟枪,一天不抽上三五十支烟便浑身奇痒难受,一刻也忍不了。十几年来老婆一直苦劝,他非但不听,烟瘾还越来越大。微薄的工资全化成一支又一支香烟,在嘴上烧成烟灰,这样还不餍足。后来实在憋不住了,他便跟在别人屁股后面,专门捡那些未燃尽的烟蒂回来,哪怕抽上一口也是美滋滋的。为了这件事,夫妻二人不知道拌了多少次嘴,最后老婆心灰意冷,卷铺盖回了娘家。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老婆生气勃勃的样子。
一年后,他被叫到了医院。肺癌,医生告诉他,存活希望不大。吸入太多二手烟所致,医生冷冷地打量着他满嘴牙齿上坑黄的烟渍,嫌恶之情溢于言表,摆明认为那是他的责任。
放屁!他不敢当面顶撞有学问的人,背地里却暗暗操了人家祖宗十八代,当然从心里。老子吸了那么多年烟,啥毛病都没落下,凭啥子老婆的癌症硬要栽桩在老子头上!
话虽如此,他也不得不注意起来。每天看望老婆的半个钟头绝对禁烟,于是这雷打不动的半个小时便成了他一天当中最难熬的一段时光。也正因如此,每当他爬出哪散发着浓浓消毒水气味的洁白病房,都饥渴得如同山中的野兽,恨不能立刻投身在那浑浊的烟雾中。烟!快给我烟!他瞪着充满血丝的双眼,哆哆嗦嗦划亮象征希望的火柴。
听到他那句由衷的“好烟”,给烟的熟人半是怜悯半是不屑地摇了摇头,“这也配叫好?实话不瞒你说,”他神秘兮兮凑近老严的耳边,低声细语,“我们店里最近进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