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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曲华裳第三遍叙述这件事情给别人听了,讲起来很是流畅。在场的除了唐君溪、李终南和唐夫人之外,大家要么经历过,要么已经听过了,所以兴趣不是很大。
讲完之后,曲华裳沉默下来,端起唐门弟子给自己上的好茶,慢慢的抿着润喉。而唐夫人自从听到开封城外有一个酷似唐门密室构造的机关庄园之后就一直眉头紧锁,当听到他们三人在地下遇到了一个被做成了傀儡的真人的时候,所有人的震惊之情都无法言表。唐君溪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更是变得很难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对曲华裳说道:“为什么之前不说?”
“呃……”面对唐君溪的诘问,曲华裳难得的卡了壳,她有点不好意思的顺顺自己的头发,来掩盖自己的窘迫:“反正已经经历过了,也没什么啦……”
身为唐门中人,唐君泽和唐夫人自然明白那个酷似唐门密室的联动机关有多厉害,而唐君溪身为司徒千机的徒弟,从小接触机关术,也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么危险,绝对不会是曲华裳现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身为楼主,以身犯险……”唐君溪慢慢说道。
“停!下次不会了!”曲华裳赶紧保证。
白玉堂淡淡的目光掠过来。
“那故事竟然是真的……”唐夫人呢喃道,抬头看向白玉堂,白玉堂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证明曲华裳所言非虚。
“如果是真的,那么你们唐家的那位门主真是惊艳绝才……”曲华裳简直不知道该用何种语气说出这番话,“我们三人与他交手,竟然只能战成平局。这说明他被做成机关之前就是一个十分厉害的人物,而在被做成机关之后,威力只增不减。”
“传说之中的那位门主确实很厉害……”唐夫人说道,“那么,现在那座机关庄园怎么样了?”
“我们脱险之后,包大人把事情上报了陛下,陛下派禁卫军前去庄园探查,但是却发现所有机关全部被毁掉了,地下机关城的入口也被掩埋住了。我们离开开封府之前,禁卫军一直驻扎在庄园周围。因为下面的机关术很厉害,没有行家指点大家都不敢乱动,生怕再出什么事情。”曲华裳沉吟片刻,说道,“不过我觉得那座机关庄园挖不挖出来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座庄园是百花楼门下的产业不错,但是却并未登记在册,我曾经询问楼中管账目的弟子,他们告诉我,那座楼之前一直都是司徒千机的私产。”
“所以我怀疑那座机关城就是司徒千机所建。但是按照我对司徒千机的了解,那些机关精巧绝伦,绝对不是他能够研发出来的。而且城中的机关与唐门的风格相似,甚至一脉相承……我百花楼之中有工圣一脉,所学的机关类型与唐门相去甚远。司徒千机既然师承百花楼,又如何能做出唐门的机关?
“而要说司徒千机与唐门的唯一联系,那就是君溪了。百花楼主楼之前在洞庭湖君山,距离蜀中唐门相去甚远,到底是有多巧,才能让平时足不出户的司徒千机跑到蜀中去,恰好碰上唐门内乱,从而捡了君溪为徒?”
曲华裳这一番话说完之后,就直接把二十年前唐家堡的内乱与百花楼司徒千机联系在了一起,而司徒千机又是开封城外神秘莫测的机关城的主人,除此之外还串连上了更深一层的唐门秘辛——唐孤影。
其实所有的事情放到了一起之后,真相便不难想象了。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以及我的疑问了。”曲华裳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唐夫人端端正正的一拜,“不知道夫人能否为我……解惑?”
☆、第117章 【百一七】串联
事到如今,曲华裳已然全盘交代,余下的就是唐夫人那里的说法是否能跟曲华裳的说法不谋而合。所有人都不言不语,偷偷关注着唐夫人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唐君溪表现的最为激动——他两只手分别抓着椅子两边的把手,手背上青筋暴起,指尖泛白,微微颤抖。虽然双目垂下并没有看任何一人,但曲华裳的推测已经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唐君溪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意外被司徒千机捡到的,所以即使后来司徒千机抛弃了他离开,也从来未把他当成过是自己的弟子,只当做是一个工具,唐君溪也没有觉得有什么情绪。但若是二十年前的唐门内乱跟司徒千机有关系……如果司徒千机真的是唐君溪的父亲的好友,因此被他父亲托孤,那还好说,如果不是——
司徒千机就是引起唐门“内乱”的罪魁祸首之一,而他在搅翻了一池混水之后,不仅成功退身,还带走了唐门的绝密机关和唐家的少爷之一,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唐君溪自然能想到这种情况,所以他现在说不上自己的心情是什么。曲华裳也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才一直没有把自己的推测告诉过他。
父母双亡已经够悲惨的了,还被仇人养大了……
唐夫人沉默了很久之后,才慢慢的叹了口气,然后她抬起头,看向唐君溪,目光之中难掩的是愤怒和悲伤:“当年……”
只开了一个口,唐夫人又闭上了嘴,她两只手捧起茶碗抿了一口,闭了闭眼睛,似乎在理清自己的思绪:“当年唐门内乱,事情来的突然,我与润清都不明白润池为何会如此做,仓促之下,润清被润池打伤,而润池最后也死在了斩逆堂的围攻之下。当时我曾经派人去家中找寻你和你的母亲。”唐夫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唐君溪,“但是弟子进入你家中的时候,你的母亲早已气绝身亡,而你也不见了踪影。”
“咔”的一声轻响,唐君溪捏断了右边的椅子把手,木头的碎屑刺入他的掌心之中,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但唐君溪却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样,双拳越攥越紧。其他人想阻止他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还是坐在他旁边的曲华裳叹了口气,抬手甩出三根银针扎在了唐君溪手臂的麻穴之上,唐君溪这才松开了手。
“你说你难受我理解,可你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曲华裳很麻利的把银针拔了回来,然后从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医药包,用镊子把碎木屑挑出伤口,撒上特制的万花金疮药。在最后一步缠绷带的时候,曲华裳忽然低低的叫了一声,脸上摆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怎么了?”白玉堂问道。
“这……让我该说什么好?”曲华裳一脸无奈,她望向唐夫人,真心实意的称赞道:“唐门的确防御森严……连椅子上都下毒。”真是蛮拼的。
唐夫人愣了愣,她眨眨眼睛,看看唐君溪又看看曲华裳,忽然目光一亮,一片愁云的脸上也忍不住浮起了笑意:“早听说曲姑娘医术高明,这毒无色无味,一般也看不出来,便是唐门弟子也可能会栽在这上面,曲姑娘却能认出来。”
“我认出来不过是因为他中毒了……”曲华裳用一种很遗憾的目光望着唐君溪,然后唐君溪就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昏,他完好的那只手撑着额头,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都变得昏昏沉沉的。
“楼主——”唐君溪说道。
“唐门的毒还是让唐门来解吧,我可不好班门弄斧。”曲华裳笑眯眯的说道,然后对着唐君泽笑笑。唐君泽便认命的走过来,一把接住了昏过去的唐君溪。
“娘,我带他下去休息。”唐君泽对着唐夫人点点头。
“去吧,好好歇歇,有什么事儿醒了再说。”唐夫人笑的很是温柔。
“等一下!”曲华裳忽然出言叫住了唐君泽,然后在唐君泽转身看向她的时候,从袖中抛出了一枚小巧玲珑的香炉。唐君泽接过香炉,挑眉问道:“这是什么?”
“安魂香。”曲华裳笑眯眯的说道,“一定要放在他的床头,能让他睡得沉一点。”
李终南看看曲华裳又看看唐君泽,再看看他怀里昏迷的唐君溪,最后一拍脑袋说道:“你们这是打的什么哑谜?神神秘秘的完全听不懂啊!楼主,那小子没事儿吧?您不出手治治他?”
唐君泽对李终南唯有无奈的份儿,他摇摇头叹口气,抱着唐君溪拿着香炉率先离开了。
“只是昏迷了,有什么好治的,睡一觉就好了。”白玉堂端着茶杯,一边刮茶末,一边淡淡的说道。
“啊?”李终南还是不明白。
“这一路舟车劳顿的,要不然棋圣大人您也去歇歇在来?”曲华裳单手托着下巴,转头看向李终南,脸上笑得灿烂无比。
李终南无端打了一个哆嗦,顿时觉得周围很冷。福至心灵一般的,他忽然明白了曲华裳的意思:“楼主你——”
“我什么?”曲华裳秀眉一挑,问道。
“没、没什么!那个,楼主,我这一路舟车劳顿,身体疲惫……能不能下去歇歇?就不在这里听您和唐夫人聊天了?”李终南想了想,小心翼翼的看向曲华裳,问道。
“嗯,去吧!好好睡一觉。”霓裳公主大手一挥,准奏。
于是李终南转身使出百花楼的轻功点墨山河,蹭蹭蹭三下两下蹿没影儿了。
“曲姑娘真是……”唐夫人看着李终南仓皇而逃的背影,忍不住摇摇头,“真是个妙人。”
“谢夫人夸奖啦!”曲华裳微微一笑,并不推辞。
李终南一路逃到了楼下,直到漫天的大雪飘落在他的脸上,才让他变得清醒了一点儿。
果然啊果然!自家楼主切开就是黑色的!
唐门即使再以用毒出身,又怎么可能在当家主母招待客人的会客室之中的椅子上下了毒药?而且唐君溪那哪里是中毒,分明只是被药翻了而已。而当时那种情况能够下药药翻唐君溪的就只有离他最近的曲华裳。
偏生自家楼主药翻了自家工圣之后,还一脸惊讶的模样夸赞唐门的毒药好,而唐门的当家主母竟然出言附和。如果后来曲华裳不赶李终南走,那只是曲华裳不想让唐君溪现在纠结而已。可后来曲华裳出言哄人,这就是摆明了有什么秘密的事情想谈。李终南要是再不跑,估计下场会比被药翻的唐君溪更惨。
屋里人走的只剩下曲华裳,白玉堂和唐夫人了。唐夫人看看白玉堂,又看看曲华裳,最后终于问了一个刚才就想问但是却没找到机会的问题:“曲姑娘,你跟玉堂……”
“玉堂是我未婚夫。”曲华裳微微一笑,大方承认。
“恭喜!刚进来的时候我就在想,俩人站一起跟对儿璧人似的……玉堂跟你很配,”唐夫人点点头,真心实意的说道。白玉堂与展昭都是青年俊才,自从见过之后就很得唐夫人的眼缘。唐夫人只有唐君泽一子,而这个儿子看起来实在不是个听话的主儿。所以唐夫人就格外喜欢温文尔雅的展昭和风流潇洒的白玉堂。之前还想给这俩孩子做个媒,唐门之中有不少女孩子都对这二人倾心无比,现在看来,白玉堂这边倒是不用了。
“多谢夫人吉言。”曲华裳有点小开心。
“曲姑娘支开泽儿和那位棋圣,是有什么话想单独告诉我吗?”唐夫人夸完之后,话锋一转,回到了正题上。
“其实只是想让他歇歇罢了。”曲华裳叹口气,“他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一个人也不说话,有什么事儿都憋在心里面。刚才一定很难过吧?”
“咳。”白玉堂不动声色的咳嗽一声。
曲华裳吐吐舌头:“嗯……不过既然现在人都走光了,那么单独聊聊……也不是不行吧?”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扯了扯白玉堂的袖子,然后对着唐夫人眨眼睛。
唐夫人看了觉得很有趣。而白玉堂则拍了拍曲华裳的头,示意她自己继续。
“按照夫人的说法,再结合之前我所了解的事情。”曲华裳斟酌着开了口,“也就是说,二十年前,司徒千机怂恿、或者勾结了唐君溪的父亲,在唐门之中发动内乱,唐君溪的母亲被杀,他本人也被司徒千机趁乱抱走,而除此之外,司徒千机还从唐门得到了极为厉害的机关之术,和——一个仅仅存在传说之中的,把自己做成了傀儡的门主。
“然后司徒千机养大了唐君溪,告诉他仇人乃是夫人您和老门主,妄图将来派唐君溪来报仇,导致骨肉弟兄相残。
“不仅如此,这二十年之中,司徒千机一直是百花楼的工圣,地位尊崇。他与药圣南天泽乃是门中仅存的元老,很有问鼎楼主的实力。”
说着说着,曲华裳觉察到了哪里不对劲儿。这个时候,白玉堂忽然开口帮她说了出来:“照你的说法,那司徒千机就是隐忍二十年不发,最后只是推了顾百岳上位?”
对啊!曲华裳脑中亮起一盏灯笼。一直以来,大家都以为犯上作乱的代表是顾百岳,而司徒千机不过是顾百岳的同盟,只属二线,并非是主谋。后来在藏剑山庄,曲华裳逼出了顾百岳幕后的鬼面人,大家又以为鬼面人才是事情的主谋,丝毫没有把司徒千机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