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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光宗不容她再往下说,背着她下河。水很深,瞬间没到他们的肩膀,他奋力泅水过河。
黄笑天带胡子追到河边,向河面打枪,子弹在水面飘飞,发出嗖嗖的哨响。
洪光宗游向对岸,上岸后,他们浑身湿透。
“他们会追过来吗?”环儿冷得发抖,浑身湿透给故事埋下伏笔,后面的呼应才自然而然,没痕迹。
“天亮前不会,他们不敢下河。”洪光宗没拧衣服,而是控枪筒里的水,竟然倒出一条泥鳅鱼来,它拘拘挛挛地钻进石头缝儿。
“这儿是哪里?”环儿不熟悉环境,除了山还是山,除了树还是树。
“白狼山。”洪光宗说,她只在深宅闺房里听人讲过此山,讲那群神秘的白狼,及白狼奶养的男孩,他说,“捣嘎子的人在河对面,我们不能停,赶紧走。”
“今晚上能到亮子里镇吗?”她问。
“天这么黑,山又险,看不清路,天亮再出山。”洪光宗说,“我们找安全地方躲一夜。”
“可我们到哪儿去躲呀?”
“附近我知道一个山洞,进里边躲一夜。”他说。
翻过一座山,鹅头峰旁边那个叫黑瞎子洞的山洞出现。他领头钻进去,洞底很宽敞,显然不是黑瞎子挖掘的,大自然鬼斧神工开凿的。
“小姐的衣服湿透啦,拢火烤烤。”洪光宗关心地说。
环儿乖乖服从洪光宗安排。
洞中不缺干朽的树枝子,篝火点燃,湿透的环儿更怜人儿,蜷缩在火堆旁。
远处传来熊的吼叫声。山洞阴凉和惊吓令环儿瑟瑟发抖,颤音道:“熊瞎子、熊瞎子叫。”
“熊饿了才叫,它夜晚出来找食儿。”他说。
熊瞎子能不能钻进洞来呀?环儿惊悚的目光四处张望。
“一般不会,但我们呆在黑瞎子洞里,要十分警惕。”他制造恐怖,她深陷恐怖之中渴望获救,那样才合情合理。
“啊!黑瞎子洞?”环儿惊骇道。
洪光宗掏出两把手枪放在面前,说:“咱有枪,熊瞎子不敢进洞来。”
环儿胆战心惊,下意识地朝洪光宗挪动身体,他们离得很近了。
篝火已经燃旺。
“脱下湿衣服烤干吧,溻一宿咋行?”
环儿害羞,因此犹豫不决。
“哦,我到洞外边去……你烤衣服。”
环儿望着洪光宗的背影喊道:“喂,你回来。”
洪光宗驻足,转身迷惑道:“小姐你、你烤衣服……我怎么好在场……”
环儿语气坚定地说:“我让你回来。”
洪光宗慢慢地走回的火堆旁。
环儿旁若无人地脱外衣,瞥眼洪光宗,见他闭着眼睛,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说:“睁开眼睛,帮我烤衣服。”
《出卖》第八章(3)
“小姐,我、我不敢。”洪光宗假装绅士道。
环儿身上的衣服所剩无几,说:“我敢,你怕什么。”
洪光宗猛然睁开眼睛,见到半裸体的女人,目瞪口呆。
“你从来没见过女人?”
“没,从来没见过。”洪光宗撒谎道。
“那你就看看我吧。”环儿落落大方地说。
洪光宗情不自禁地扑过去,将环儿扑倒……木材燃烧辟啪作响。
山洞外的密林里,黄笑天和几个胡子躺在石板上。
“二爷,往下我们还干什么?”一个胡子问。
“今晚睡觉,明天过河去……”黄笑天说。
“大当家的带那个丁丁(小美女)今晚……”
“仰(睡)吧,做个甜兆子(好梦)。”黄笑天说。
黑瞎子洞篝火燃烧着。环儿躺在洪光宗的怀抱里,两人面对火堆,她说:“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我觉得对不住小姐,乘人之危……”洪光宗羞愧的样子。
“一切都是我自愿的……”环儿安慰他,却不知自己正钻入别人设下的圈套,“还没告诉我你是干什么的。”
“两天后,我是你父亲麾下的一个营长,现在还不是。”
环儿懵然的目光望着洪光宗。
“环儿,你听我对你说……”洪光宗说自己是胡子大柜黑貂。
《出卖》第九章(1)
【9】
孙兴文准备带人进山,白狼山是寻找环儿的重点地方。这里离镇最近,胡子绑架最可能躲进山高林密的山里,西边是一马平川的西大荒,东边是东夹荒也不适于藏身,北面更不可能,牤牛河一带驻扎巡防军一个团,只有向南进山,钻进山里十分安全。
“爹,让我去吧,我能照顾好自己的。”枝儿请求道,她争着随孙兴文进山。
“孙副官他们翻山越岭的,去找胡子很危险的,不行,还是在家好好陪你娘。”徐将军仍不吐口,不是去游山玩水,去寻找人质,肯定跟胡子动武,伤着二小姐怎么办?
“人家想姐姐。”枝儿眼圈发红道。
“枝儿啊,你姐姐在胡子手里,生死不明。”徐将军动情地说,“爹就你们这两个女儿,你不能再有什么闪失,碰破一块皮爹都心疼啊!”
“我马驾(驭马技术)好,又会打枪。”枝儿说。
“爹现在心很烦很乱……听话枝儿,去陪你娘吧。”徐将军心乱如麻道。
“是。”枝儿勉强地答应。
几道霞光射入黑瞎子洞,明亮了一些部位。洪光宗和环儿半躺半坐,相拥而睡,环儿先醒来,凝望洪光宗许久。
“环儿,你醒啦。”洪光宗睁开眼睛说。
“天亮了。”环儿没正面回答,此话有些意味深长。天亮了表明一个难忘的夜晚过去,对于她来说昨晚非同寻常,一个胡子头改变了将军的女儿——大家闺秀的命运,或者说胡子头的命运因她而改变。
“啊呀,我都干了什么?”洪光宗望到阳光,猛然推开环儿说。
“怎么了光宗?”环儿愣怔道。
“我都干了什么……我不是人,我该死。”洪光宗无限懊悔、自责,需不需要这样表演,总之他表演了。
环儿再次扑到他的怀里,再一次表示道:“都是我愿意的。”
“你是将军的女儿啊,我一个小小的营长……真不知天高地厚。环儿,环儿。”洪光宗做了错事害怕的样子,嘟囔道,“何况营长还没正式当上呢!环儿,将军枪毙我时,你别忘了给我烧几张纸。”
“别说这不吉利的话……”环儿不让他说下去,“我爹怎么会枪毙你呢,有我在他不会伤害你。”
“环儿,”洪光宗抱紧她说,“拼死我也带你逃出去。”
戏演到这份儿上,该给他们喝彩了。但是戏还没落幕,黄笑天等人躲藏在灌木丛中,望着远处的山洞,黑黢黢的山洞寂静无声。
“我们到山洞口去,看我的眼色行事。”黄笑天指挥道。
“是,二爷。”胡子们齐声地说。
洪光宗和环儿已经做好出洞准备,戏情即将推向高潮。
“你紧跟在我的身后……会打枪吗?”他爱护地说。
“不会。”
“你跟住我……我来对付他们。”
环儿努力点头,不免有些紧张。
“别怕,有我呢。”洪光宗鼓励她,一步步向洞口移去。
“前边有个洞。”一个胡子道,假装发现洞口。
“过去看看!”黄笑天说。
洪光宗退回来,将环儿护在身后说:“他们轻易不敢进洞。”
咚咚的脚步移近洞口,太阳把一个人硕大的头影投进来,胡子在朝洞里探头。
“人可能藏在里边,进去看看。”
“天哪,黑瞎子洞还敢下去呀,我可想多活两天。”
“谁知道洞里有没有黑瞎子啊,打枪……”
“你不要命了,轰出黑瞎子还不舔了我们几个,走,到前边找找去。”黄笑天说着早编好的“台词”,脚步声远去。
“过会儿我们再出去。”洪光宗对她说。
确定黑瞎子洞口没人,洪光宗探出头,四外望望觉得安全,回身向洞里招招手,环儿慢慢地爬出山洞。
“别出声,跟上我。”他牵住环儿的一只手,逃向树林。
忽然,洪光宗将环儿拉入一棵百年大树的后面:“嘘——”前边的山路上影影绰绰有人。他说:“下山的路封死了,我们过不去。”
《出卖》第九章(2)
“咋办?”
“还有一条便道,可以到老爷岭。环儿,这边走。”洪光宗思量道,环儿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他们在那儿!”胡子高声问。
“追呀!”又一个胡子喊叫着。
“环儿快跑!别回头。”洪光宗拽起环儿拼命朝前跑。
黄笑天他们追过来,渐近。
洪光宗暗中配合地扬了下左臂,黄笑天举枪射击。他哎哟一声,枪掉落地上。
“你中枪了。”环儿惊愕道。
“不要紧,快跑!”洪光宗捡起枪,捂着伤口道。
黄笑天带人边放枪边追赶,仍旧按剧情走下去,形象一点说如猎人赶仗——用响动吓唬动物奔向有埋伏之处,然后射杀。
胡子的确要把洪光宗和环儿往老爷岭赶,他俩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追赶他们的人已远远被抛在后面。
“我实在跑不动了。”环儿气喘吁吁说。
“歇歇吧,他们不敢往前追了。”洪光宗手指茂密的树林说。
“这是哪儿?”
“老爷岭,到了家门口。”
“这么说我们安全了。”
“安全了。”他语气肯定说。
环儿乐极生悲,呜呜地哭起来。
“怎么了环儿?”
“逃出来了,我们终于逃出来了。”
猪油火把、松树明将老爷岭匪巢照得如同白昼,数张八仙桌子围着胡子,热烈酒宴场面。环儿坐在洪光宗与黄笑天中间,觉得一切都新奇。
“大小姐,这杯酒为你压惊。”黄笑天亲自给环儿倒酒,两天来一个追赶她的人,以又一张面孔出现,环儿做梦都不会想到这其中的奥妙,端起酒杯道:“谢谢二当家的,我不盛酒力,象征地喝一口。”
“意思意思就行。”黄笑天说,环儿同他撞杯,抿一口酒,他接着起杯道,“这第二杯酒,我代表全绺弟兄敬你,明天我们下山,投奔徐将军,还请大小姐多多关照啊!”
“说什么关照,你们舍生忘死地相救,我会跟爹说的,重重犒赏众弟兄们。”环儿真心要报答营救她的人,到了将军府和父亲说说,照顾他们没问题。
洪光宗满脸喜悦,尽管左臂的伤口隐隐作痛。这一枪挨得值,英雄救美圆满成功,山洞的一夜情,是这部交响乐中的华彩段,他们都激情了才华。
“谢大小姐,干杯!”黄笑天举杯。
《出卖》第十章(1)
【10】
从将军府到城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亮子里镇主要街道清空,当地人叫净街(戒严)。
徐将军一身军装,挎枪佩刀,威风凛凛,身后跟着孙兴文等官兵,走出将军府。护兵牵来马,徐将军等几位高级军官上马。
“走!”徐将军向城门走去,一路士兵敬礼。数名荷枪实弹的士兵分列在敞开的城门两侧,军乐队在城门前列队站好。将军下马,和数名陪同的军官站在城楼下。
众目望向远方,等待什么出现。
一匹快马拖起尘土飞来,在徐将军面前跳下马道:“报告将军,他们过了仁德桥。”
“准备迎接。”徐将军对孙兴文说。
“是!”
一队人马浩荡地走过来,可见前面三匹马,依次为:洪光宗、环儿、黄笑天。
孙兴文向乐队扬了下戴着雪白手套的手,军乐声顿起,这样迎送场面在亮子里不多见。
队伍临近,洪光宗等人下马,徐将军迎上去,环儿扑到徐将军怀里叫道:“爹!”
徐将军情绪有些失控,抱住女儿老泪横流,一声迭一声呼唤:“环儿,环儿。”
“爹!”环儿无限的委屈顷刻间都宣泄出来。
孙兴文掏出手帕递给徐将军。
女儿被送回来,实际找回来,权当是送回来的,将军的面子需要送回来,张张扬扬地在街上走,就是让人们看到,将军的女儿被胡子绑架毛发未损,且精精神神地送回来了。
几名巡防军士兵骑马在前面开路,军乐队跟在后面演奏,徐将军等要人在第一排,洪光宗等人在第二排,众胡子随后。
环儿不是扑到而是被娘揽入怀中,紧紧地拥着道:“环儿,你不回来,娘也不活啦。”
“娘,我回来啦。”
“姐,你出事后,娘就病啦。”枝儿说。
徐夫人紧紧攥着环儿的手,生怕再走掉似的,问:“胡子没欺负你吧?”
“没有,开始几天把我带到一个窝棚里,说是等那个大柜捣嘎子,没等他到来,给洪光宗救出。”环儿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