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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万年皱眉,低声唤来几个头目,吩咐道:“叫几个兄弟在后巷,几个兄弟在前巷蹲守,其余人随我进去。”
一干捕快纷纷散开,张万年拿着戒尺,当先破门进去,口里大叫:“王朱子,你已东窗事发,还不随我到衙门走一趟!”
众捕快纷纷涌入,顷刻之间,那屋子里便传来器具砸碎的砰砰声。沈傲牵着狗追上去,口里大叫:“张老兄,叫你的弟兄小心一些,不要砸坏了东西。”
张万年咦了一声,口里道:“人犯呢?”
便有捕快道:“班头,这里有一个暗门。”
“哇,人犯逃了,快,叫弟兄们们围住这条街巷,谁也不许出去。”
沈傲冲进去时,才知道那王相公已经走了,卧室的墙壁上有一个暗门,直通隔壁的屋子,从暗门钻过去,又到了另一个房子,在这里,则看到了不少匆忙换下来的随身衣物,稀稀拉拉的丢在了地上。
“班头,四处都寻了,没有人犯的踪迹。”有捕快前来禀告。
张万年面如土色,口里道:“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这人神机妙算?算准了我们今夜会来拿人吗?”
沈傲沉默了片刻,笑道:“狡兔三窟,这人太谨慎了,居然一口气租下两个房子,将两个房子打通,一有动静,就赶到另一处房子里去。张班头,你看这随意抛落的衣物”沈傲拿起衣物,指尖还能感受到余温:“这应当是不久前人犯脱下来的,只是他脱了衣服又会换上什么衣服呢?”
一个捕快道:“方才并没有闲杂人在街巷处走动,想必这人还没有走。”
沈傲摇头:“他已经走了,只不过换上了一件缁衣而已。”
缁衣,是捕快的公服,换上了它,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另一处房子里出去,今夜这么多捕快在这里蹲守,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混杂在其中,要溜走很容易。
听了沈傲的分析,张万年便苦笑道:“沈公子太厉害了,这个人犯也很厉害,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差,还没有见过这么狡猾的人犯。哎,若是戒指找不回来,国公那边只怕不好交代。”
沈傲摇头,笑道:“戒指还在这个屋子里。”
张万年大喜:“在哪里?”
沈傲放开狗的绳索,那狗便垂头开始嗅起来,到了一方几案,又开始狂吠。
“来,把这几案搬开。”
几个捕快立即将几案挪开,几案下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黄土。
沈傲道:“去寻些镐头来,把地挖开。”
许多缁衣纷纷卷起袖子,寻了各种东西来挖,果不其然,挖地一尺,一个油布包裹的锦盒便出现了,张万年捧着锦盒出来,打开,里面恰好是一幅画卷,此外,还有一枚戒指,以及一些小物件。
“这就是赃物了,张捕头要不要带回衙门去?”沈傲笑吟吟的问。
张万年忙将锦盒交给沈傲,道:“这就不必了,公爷的东西都在这里吧,这就好,这一趟没有捉到凶犯,真是惭愧。”
沈傲接过锦盒,道:“能追回赃物就已是万幸了,诸位辛苦了,到时候国公一定有赏的。”
官差们一阵兴奋,纷纷道:“不敢。”
张万年问:“沈公子,为什么你断定这些赃物还留在这里?”
沈傲笑道:“很简单,这个疑犯太狡猾,一有风声鹤唳,他绝不会恋栈几样宝物,明哲保身才是最紧要的。张班头见过壁虎吗?壁虎一旦感觉到危险,便立即会抛下尾巴,疯狂逃窜。其实此人也是如此,更何况他自信这些宝物藏的隐秘,我们不一定能够找到,因此先溜之大吉,等什么时候风头过了,再回来取也是一样。”
张万年笑道:“沈公子若是来公门当差,我们这些弟兄就要没饭吃了。”
沈傲收好那锦盒,笑嘻嘻地道:“大家都很辛苦,就不劳烦诸位了,我自己回去禀告国公,你们的功劳也一定会传达的,先告辞了。”
张万年笑道:“沈公子好走。”
沈傲凑到张万年耳畔,低声道:“赵主事已经收押了吧?”
张万年点头:“已经在班房了,沈公子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伺候他。”
沈傲低声道:“告诉你,这赵主事手里头至少有两千贯,张班头,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张万年很暧昧地笑了笑,顿时明白了,笑嘻嘻地道:“谢沈公子赏赐。”
“他若是把钱吐了出来,就放他一条生路吧,毕竟也只是一念之差,没必要把人往死路里逼。”沈傲总算是为赵主事说了一句好话,只怕也只有这一句最真挚,甩了甩袖子:“我走了。”
怀揣着锦盒,沈傲牵着狗往国公府走,心里却在想,这个王相公太狡猾了,确实是个强大的对手。若不是他拿出来的诱饵太诱人,这人一时麻痹大意,只怕谁上谁的当还不一定呢。
溜了就溜了吧,沈傲一点也不在乎,他的目的只是寻回戒指,给国公一个交代,如今事情办成,捉没捉着王相公都不是重点。
第六十六章:周少爷的铁腿功
沈傲连夜回去见周正,到了偏厅,便看到可怜的周恒跪在屋檐下,可怜兮兮地看着沈傲,很悲剧很凄惨。
“哇,少爷回来了!”沈傲走过去,呵呵地笑着,许久没有见到周恒了,府里头都在传言周恒是出去避风头,谁知还是没有躲过,大冷天的跪在这里好可怜啊。
不过沈傲的同情心显然还没有泛滥到同情少爷的地步,倒是多了一分幸灾乐祸,话说回来,如果周恒都值得同情,那这个世上要同情的人实在太多了。
周恒抬着下巴昂头,口里说:“沈傲啊,哈,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今日在练功,你不要打岔,快走。”他是死鸭子嘴硬,明明跪得脚都失去知觉了却还在说自己是在练功。
沈傲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么少爷好好练,什么时候神功大成,记得一定要知会我一声。”说着大摇大摆地走进厅里。
周正正负着手来回踱步,见沈傲进来,惊喜道:“戒指带回来了吗?”
沈傲拿出锦盒,交给周正道:“带回来了。”
周正打开锦盒拿出戒指,顿时喜逐颜开,忍不住道:“天可怜见,总算是找回来了,若是丢了它,我有什么面目去见周家的列祖列宗!好,好极了。沈傲,你这一次帮了我一次大忙,真不知该怎么谢你,哈哈”他陡然又道:“不过,谢就不必了,往后反正我们也是一家人,不用言谢的。呵呵那件事夫人和你说了吗?”
沈傲道:“不知公爷说的是什么事?”
周正坐下,笑吟吟地道:“夫人想认你做外甥,明日你给夫人斟杯茶,这门亲就算认了。往后你就是我们祈国公府的亲眷了,到时候随我到国子监去入学,好好用功读书,光耀门楣。”
沈傲倒是觉得很意外,认夫人做姨母,倒是正和他的心意,既然夫人肯,他也没有不肯的道理。来到这个世界,他是一个亲人都没有,能有个亲戚再好不过了,连忙道:“夫人待我恩重如山,她肯认我,沈傲不知多高兴能叫他一声姨母呢。”
周正捋须笑着点头:“这就好极了,以后也不必称我做公爷,就叫姨父吧,我已叫人修葺了一处院落,你再住到下人的房子里不好,过几天就搬到新屋去。”
沈傲道了谢,便又想起那锦盒,道:“公姨父,这里还有几样东西请姨父看看。”
锦盒被周正随手放在一边,沈傲打开,从里面掏出一个扇子来,这扇子样式很普通,是寻常的纸扇,扇面写了字也画了画,只是纸质有点儿发黄了。
周正知道沈傲这个人心思敏捷,引颈去看。
沈傲展开纸扇,朝周正笑笑,道:“姨父看看这个”
周正往纸扇上的扇面看,灯光有些昏暗,只能依稀辨认上面的文字徐徐道:“痴儿了却公家事,快阁东西倚晚晴。落木千山天远大,澄江一道月分明。朱弦已为佳人绝,青眼聊因美酒横。万里归船弄长笛,此心吾与白鸥盟”周正顿时沉默起来,喃喃道:“若我说得没错,这应当是黄涪州的诗词。”
黄涪州就是黄庭坚,因黄庭坚曾任涪州别驾,是以世人大多这样称呼他。此时黄庭坚已经去世许多年了,不过其诗词和书法的造诣也曾轰动一时,有宋四大家之称。
沈傲点头道:“这正是黄涪州的诗词,姨父再看看这题跋。”
周正去看,忍不住道:“这莫非是黄庭坚的真迹?”
沈傲笑道:“黄涪州的行书,每个字大都长横长竖、大撇大捺,但每个字的中宫似乎都有一个圆心,其他笔画从圆心中放射出来。这种“破体”字形结构,与历代方方正正、四面停匀的外形相比,多了一分浑融萧逸的雅韵和骨力道劲的气魄。姨父仔细看,这是不是破体?”
周正咦了一声:“没有错,你若是不说,我倒是疏忽了。”
沈傲道:“这确是黄涪州的字,这柄纸扇只怕也是黄涪州生前之物,是从盗贼那里寻来的,想必那个王相公不但盗了公爷的戒指,手里还有不少未销赃的宝物。”
周正点了点头,接过扇子爱不释手地看了看,随即又将扇子返还沈傲,正色道:“听说你喜爱行书,这些也都是你找到的,那么这应当你所有才是,你好好收藏吧。”
沈傲不接,摆手道:“我虽好行书,却不好收藏,姨父喜欢,就拿去吧。就当是小甥献给姨父的礼物。”
周正犹豫了片刻,便痛快地收了,笑道:“好吧,你既这样说,我也没有不收的道理,你早些回去歇了吧。”说着疲倦地打了个哈哈,显然提心吊胆了这么久,此时精神一松,这睡意也就来了。
沈傲苦笑道:“姨父,表弟还在外头跪着呢。”
周正虎着脸道:“让他跪,这个逆子,有家不归,又不思进取,都是你姨母将他宠坏了的。”
沈傲就不再劝说了,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他有自知之明,就是插手也需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告退出去,见周正歪着头打盹,听到动静,揉着惺忪的睡眼张眸,一看是沈傲,顿时将腰身挺得笔直,很豪迈地道:“哈哈这功夫练得真有意思,现在双腿仿佛生出了无穷的力道。”
沈傲也笑,道:“好功夫,好好努力,将来一定能在武术界大放异彩,对了,你这叫什么功夫?”
周正迟疑了片刻,大声道:“这叫铁腿功,。”
沈傲翘起大拇指:“好功夫,一听这名字就很有霸气。”
“这是当然。”周正撇了撇嘴,道:“你怎么还不睡,找我爹做什么?”
沈傲不说话,戒指的事,周正连自己的夫人都没有说,他自然不会泄露出去,只笑着道:“表弟好好在这里练功吧,表哥我先回去睡了。”
“表弟?表哥?喂,什么表弟、表哥的?你过来,跟我说清楚这怎么回事!”周恒无趣极了,一双腿不听使唤,身子又有点儿发冷,很痛苦。
沈傲哈哈笑着道:“呵呵,我还是回去睡了,我又没有练功的习惯,其他的,迟些再说!”
“哇,你怎么这样就走了,你也太没义气了,我平时待你很不错”周恒大叫。
恰在这个时候,周正负手出来,咳嗽一声,吓得周恒打了个激灵,垂着头,后面半截话不敢说了。
周正冷笑一声,便步向卧房去,一边对沈傲道:“沈傲早些休息。”一边对周恒道:“敢躲懒,看我明日刮了你的皮。”说罢,伟岸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见沈傲和周正都都了,周恒委屈极了,这还是自己的爹吗?太伤心了,哪有做爹的这样教训儿子的,好冷啊,要是有件衣服就好了。
“不知跪了几个时辰了,什么时候天会亮,那个沈傲,真的没有义气,太坏了”
乱七八糟地想着,周恒一对眼睛四处逡巡,想偷偷站起来躲躲懒,见父亲走远,又过了很久没有动静,便偷偷扶地站起来,那脚却不听使唤,让他像是蹒跚学步的婴儿。
“喂,周董,你又偷懒了!”黑暗中一个声音传出来,吓得周恒一下子又趴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地道:“哪里哪里有”
沈傲从黑暗中走出来,哈哈笑着,手里还拿着一件大袍子,另一只手端着一样点心,口里道:“周董既然敢躲懒,敢不敢陪我吃点糕点夜宵,聊一会闲话。”
周恒目光一亮,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快,拿那件衣衫给我披,我快冻死了。这是什么糕点,咦,很香,比我平时吃的糕点美味多了。”
第六十七章:表妹好
月朗星稀,就在这夜幕之下,晚风轻轻吹拂着沈傲的面颊,借着屋檐下朦胧的灯笼光影,沈傲和周恒盘腿坐地,周恒狼吞虎咽地吃着糕点,口里还在抱怨:“沈傲你是不知道,原本以为过了三五日我爹会消消气,谁知还是没有躲过,真是惨极了,哎还有几日就要去国子监读书了,去读书也好,至少不必常常得看他的脸色。”
沈傲微笑道:“你不是说你在练功吗?”
周恒讪讪然地咀嚼着口里的食物,尴尬地笑道:“不说这个,不说这个”等他吃饱了,惬意地摸了摸填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