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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卷过,箭簇先是激射出去,随即到了半空,却是开始飘摇起来,不过五十丈,已是纷纷坠落。连敌人的指尖都没有摸到。
也有几支幸运的,穿过漫卷而来的大风直射过去,只是落地时,力道已经极小。
一支支火箭射入大营,神武军大营本就是由毡布和木料制成,带着火油的箭矢射中目标之后并不会立即熄灭,而是不断燃烧,直到将木料和毡布点燃。
这时候李旦才发现了宋军的意图,他们不是要进攻,而是想用火箭将神武军逼出营去,营中一旦火起,神武军除了出营与宋军决战,就只有葬身大火了。
李旦大喝一声,朝亲卫道:“快,救火,这是火油,不要用水,用沙土去掩埋”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数百支火箭落在各地,刺入帐中的火箭更是顷刻之间引燃了毡布,借着风势,漫漫的烟尘滚滚飘荡,营中被这浓烟一吹,立即便传出彼此的咳嗽,本就是在夜间的视线更是不清晰起来。
手忙脚乱地扑灭了一些火点,可是这大风恰恰帮了宋军的忙,一座帐篷燃起来,火星四溅,落在临近的帐篷上,立即又是一阵烟尘滚滚,各处都是大火,营外的宋军仍在不断宣泄着火雨,无数的火箭从天而降,中了火箭的神武军军卒凄厉嘶吼,在地上不断打滚,带来几分莫名的恐慌。
李旦被一队亲卫拱卫着到了一处空地,这里虽不怕火势蔓延过来,可是那滚滚的浓烟仿佛要让人窒息一样。
一个藩将大叫道:“南蛮子使诈,军使大人,这大营不能呆了,必须立即出营”
李旦这时也有些恐慌,急切地道:“快,向城中报信,速速请龙穰卫救援。”
那藩将捂着口鼻瓮声瓮气地道:“城门已关,消息送不出去,便是城中发现了异常,没有旨意和兵部调令,也决不敢开城门的。”
李旦打了个冷战,立即醒悟过来,城门已经关上,便是城中发现了城外的喊杀和大火,也绝不会轻易开启城门,龙兴府才是京畿重地,这个时候不知城外多少兵马,又不知到底是神武军哗变还是变民造乱,夜间一旦打开城门,要承担乱兵入城的危险,所以宁愿牺牲掉神武军,在天亮之前,也绝不可能会有任何救援。
李旦咬了咬牙道:“和南蛮子拼了,猛力里,你速带骑兵冲出去,驱散城外射箭的南蛮子,我这便带兵出来接应。”
无论如何,这大营是不能呆了,唯一的机会,就是出营和宋军在这旷野上一决死战,神武军有六千之众,且都是禁卫龙兴府的精锐,对付一千宋军,还有一战之力。
打定了主意,李旦也变得镇定了一些,毕竟是个武人,虽遇骤变,却还不至太过慌乱。立即对身边的亲兵道:“吹角号,准备出营。”
西夏大营的辕门大开,大风将一队跃跃欲试的神武骑兵吹得眼睛都睁不开,只是在这昏天暗地的长夜里,视线对骑兵并没有太大的用处,他们的身后,火光虽是将天穹照亮,可是延伸出去的道路仍是一片昏暗。
一个藩将举起了刀,高声大吼:“杀南蛮子”
“杀南蛮子”裹挟着一股不甘和怒火,神武骑军爆发出如雷的声势,随即飞快策马,五百骑队飞快驰出大营。
神武军确实不愧是西夏精锐,这个时候步卒们也集结起来,再不去顾忌救火,在藩将们的驱使下,挺着大刀、长矛,追随骑队一齐冲出。
有骑队在前,倒也不至于被宋军阻杀,只要冲出去,站稳了脚跟,步卒列成了阵势,就还有扭转战局的机会。
黑压压的人疯狂地冲出去,高声喊杀,也是气势如虹,原以为营外的宋军飞骑会趁机袭扰,李旦却是失算了,当骑兵朝宋军飞骑势不可挡的冲去的时候,这些飞骑并不与他们短兵相接,而是一声呜呜的号角,所有人隐入黑夜,一下子不见了踪影,只听到轰隆隆的马蹄声渐行渐远的声音。
大家快看啊,前面有人跳钢管舞求月票,城管在哪里?有伤风化啊。
第六百二十九章:虐杀
第六百二十九章:虐杀
风呜呜的响着,校尉们来去如风,随着马蹄声隐约远去,一下子失去了踪迹。
神武军这时候终于有了喘息之机,迅速在一处小坡列出队列,神武骑兵则在外围巡守,惊魂未定之余,看到那熊熊燃烧的大营,李旦的脸已变得狰狞起来。
这个仇,一定要报。
不过眼下令人困惑的是,宋军去了哪里,还会不会出现?
冷冽的寒风肆虐,神武军如剥了壳的鸡蛋,在寒风中瑟瑟作抖,方才跑得太急,虽然穿了皮靴,却已被雪水灌进去,浸湿了,天寒地冻之中,穿着冰冷的皮甲,手持着刺骨的武器,大口地吐着白雾。
半个时辰过去,所有人的身体已经变得僵硬起来,甚至有的人的手与武器黏在了一起,抽开时,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这时,马蹄声传出来,是正北方向,不需要下令,外围的骑兵已经飞马过去截击,神武骑兵毫不犹豫地策马奔入夜色之中,朝着声源方向,挺出了长矛。
接着,又是一阵马蹄,神武军哗然,这一次是在正东方向,马蹄声急促而响亮,踩在雪地上,轰隆隆的响彻一片。
有人反应过来,这才是宋军的大部,只不过神武骑军已经消失在黑夜,失去了骑军的拱卫,只有靠步卒了。
黑夜之中,一个个身影浮现,战马飞驰过来,校尉没有抽刀,而是弯起了长弓,在神武军的外围游走,羽箭铺天盖地地射出去,落在神武军的队列,霎时间,便有数十人应声倒地。
谁也不知宋军来了多少,只是看到数百步之外,无数个骑影围绕着神武军队列转着圈圈,一支支飞箭在松开弓弦之后,借助着风力,极快的飞入神武军的阵列中,神武军为了防止骑军冲阵,不得不将队列设置的密集,而密集的队伍却恰好给予了宋军飞箭极大的助益,每一箭下去,便是一阵哀号,随时有人捂着胸口或脑袋倒下去。
“快还击”
神武军弓手拉开弓弦,开始回击,只是宋军校尉却总是在逆风处打着圈圈,这一轮轮弓箭射出去,几乎没有杀伤力,无非是壮壮声势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神武军骑兵返回,那战马的隆隆声响起来,徘徊不散的宋军校尉这才撤了弓箭,勒马钻入黑暗之中。
只这一次突袭,神武军死伤已经高达数百人之多,那神武军骑兵也损失了几十人马回来。
仗打到这个份上,实在令人心惊胆寒。至今为止,神武军对宋军竟是一根毛都没有摸到,自身已是损失惨重。这种骑射的打法,让神武军有力使不出,就如一个反应迟钝的大块头,在不断的挨打之后,想要挥出拳去,却发现自己竟是寻不到敌人。
宋人来去如风,随时可能在任何时间、任何方向出现,有时是数十人,有时是数百人,一旦神武军暴起,甚至有藩将带着军卒脱出队列前去正面突击,这般的冲动,实在是被宋人这样的打法勾出了满肚子的火气,不得已而为之。
不过校尉们见有人出城,竟不趁机去冲散,反而呼啸一声,又勒马隐入黑暗中去。
神武军已是被搅得昏天暗地,这漫漫的长夜仿佛永远过不去一样,不少人已经冻伤,再加上时不时的惊扰偷袭,死伤已经过千,士气也早已跌落到了谷底,谁也不知道宋军下一刻什么时候出现,也不知道下一刻中箭的会是谁,可是至今为止,宋军从未给过他们任何短兵相接的机会。
李旦裹着一件厚厚的披风,更加焦灼起来,叫来一个藩将,令他率骑兵分散去搜寻宋军的踪迹。这个办法固然是好,眼下是两眼一抹黑,这般耗下去,只怕还未天亮,整个神武军就要崩溃。
神武军骑兵立即四处出动,半个时辰之后,却再也没有回来,偶尔会有几个身上中箭的骑兵呻吟着出现,得来的消息却让人沮丧。
宋军的打法对付神武骑兵仍是和对付金人一样,一旦遭遇,立即后撤,不时引弓射击,等到神武骑兵力有不殆,打算折返时,却又突然拨马追击,在后射箭,他们并不射人,只是射马,马的目标较大,一旦射中,便有一个宋军骑兵收起弓来,提着长刀如风一样飞斩而来,其余人则是继续追击。
神武骑军,原本一齐出动,宋军只顾着消耗这边的军阵,倒也只是派几十人骚扰,这时候化整为零出去,竟是被宋军吃了个干干净净,除了偶尔有败兵逃回来,大多数不是已经阵亡,便是寻不到回来时的路了。
李旦脸上尽是骇然,这个时候,他真的害怕了,这个沈傲,莫非真要斩尽杀绝?他难道就不怕大夏报复?
时间一点点过去,如催命符一般的马蹄声仍是随时从四面八方传出,随时在下一刻,一队骑兵撕开夜雾,洒下一片箭雨,接着毫不犹豫地隐入黑暗。
神武军的士气已经低到了冰点,漫漫长夜,无止境的空洞黑暗,肆虐的狂风,还有朝不保夕的恐惧,无时不刻在折磨他们。
“军使大人,天要亮了”有人惊喜地欢呼一声。
黑暗的天穹,迎来了黎明的曙光,只是这曙光只是微微一线,整个大地,却是更加昏暗了。
李旦松了口气,一夜过去,神武军已经疲乏到了极点,伤亡竟是超过了一半,若是临阵相交,这个数字足以引起全军的溃退,好在天就要亮了,城内辨明了事情的原委,一定会派出人来接应,到了那时,宋军便不足为虑了。
正在这个时候,就在神武军不远的三里之外,各队校尉如早已预约一样开始集结在一起,所有人都没有说话,骑在马上的人固然都显出了疲态,可是精神却还算饱满,只是坐下的战马反而有些吃不消。
沈傲被无数人马拥簇着,抽出了腰间的尚方宝剑,剑尖指向猎猎作响的旌旗,吼道:“杀”
“杀”
轰隆隆的马蹄如迅雷一样隆隆作响,一下子,将风声淹没,一千铁骑策马狂奔在雪原上,马上的骑兵撤下了弓箭,拔出了腰间的长刀,森然的刀尖在黑暗中破开狂风,传出丝丝的声音。
轰隆隆
轰隆隆
龙兴府的城门已经打开,吊桥放下,一支军马从门洞中出来。
与此同时,李旦和他的神武军看到了一个景象,一个个风驰电掣的骑士,犹如一头头饥饿的恶狼,如扑入羊圈的猛虎,毫不犹豫地冲杀过来。
这一次再不是松散的队形,队形紧密,马队组成了箭矢的形象,冲在最前的骑兵,手中的长刀微微上扬,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巨吼。
和上一次不同,这次是明显的冲锋队形。
已经有藩将发觉了异常,立即高声大呼:“快都打起精神来。”
神武军早已没有了精神,稀稀拉拉的人开始窜逃,一夜的消耗,已让他们的勇气摧毁殆尽,疲惫不堪的身体,再也不敢去承受这雷霆一击。
逃窜的人越来越多,根本就喝止不住,甚至连一些藩将,被这骇人的骑士爆发出来,也是吓了一跳,见逃兵越来越多,起先还是斩了几个试图负隅顽抗,最后,连他们也加入了溃逃的队伍。
在骑兵面前,溃逃只会死得更快。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当勇气丧失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抱着一个侥幸——或许我逃得比别人更快。
神武军根本就没有组织起一丁点像模像样的队形,就算是组织起来,那支斗志饱满,队形密集的骑兵也可以在他们中间硬生生地撕开一条口子。
全军崩溃。
骑兵势不可挡地冲入残阵,随即无数人被撞飞,血雨漫天。
战马疯狂地奔跑,儒刀不断斩下,黎明的曙光已经绽放,天空竟是异常的晴朗,只是在这郊外,却是横尸遍野,鲜血流成了河流,热血融化了冰雪,流淌入不远处的河中。
号角连连,那低垂的声音不是收兵的信号,而是肆意虐杀的前奏,骑兵的队形开始散开,肆意追击逃敌,甚至有两队骑兵从侧翼包抄过来,将逃兵驱赶到进预先准备好的路线里。后头的骑兵一路逐杀,一路过去,到处都是遗失的尸体。
神武军们已经吃不消了,溃逃的人抛下了武器,肝胆俱裂地高呼:“我等愿降愿降”
这些跪地的人,骑兵只是呼啸着从他们身边过去,见了这般,更多人跪下,纷纷乞降。
精疲力竭的骑兵们终于不追了,将所有的俘虏全部驱到一处,接着是清点战果,再之后便是李旦被人揪出来,一个孔武有力的校尉扯住他的头发,一直拖行,李旦大声呼救,神武军中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皆是直挺挺地跪着,目光中只剩下恐惧。
将李旦拖到了河畔边上,沈傲打着马过来,李旦见了他,先是一愕,而后大声求饶,又道:“我是西夏宗王,是宗王沈傲,你不能杀我不能”
沈傲抚摸着战马的鬃毛,冷冽地看着他,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本王给了你一次机会,你没有好好珍惜,可惜上天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所以,你还是放心上路吧,你的妻儿,我会照顾的,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