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小舟儿靠了岸,几个小厮忙不迭地系起缆绳,老仆扶着蔡京上了岸,蔡京遥遥看到拄着拐杖的蔡伦正在和一个人在柳树下说着什么,皱眉道:“什么人来了?”
一个小厮道:“回老太爷,西夏使节李浑前来拜谒,蔡伦少爷正在和他说话。”
蔡京冷声道:“为何方才不通报?”
小厮犹豫了一下道:“怕叨扰了老太爷的兴致。”
“记着,下次不许了。”蔡京道:“叫他到那边的亭子里去。”
李浑见了蔡京,乖乖地行了礼,身后的蔡伦唤了一声:“曾祖父。”随即兴冲冲地道:“那沈傲果然上钩了,李大人的章程,悉数写进了国书里。”
蔡京只顾着喝了口茶,才向李浑道:“是这样?”
李浑便将自己与沈傲商谈的经过说了,蔡京犹豫了一下,才道:“他一条也没有反驳?”
李浑道:“一条都没有,不过先前倒是提出了几句疑问,下官按着蔡大人的意思说了,他也就没说什么。”
蔡京沉默了一下,道:“太轻巧了。”
蔡伦激动地道:“如今他了不得了,将来自己有个儿子要做西夏国主,当然是为他儿子打算。”
蔡京不由摇头,道:“这消息,谁也不许放出去。等到国书递上去再宣扬出来。李浑,接下来知道怎么做了吗?”
李浑笑道:“当然知道,递上国书之前,立即拟一份奏疏送到西夏去,让这事儿成为板上钉钉,就算沈傲要反悔,到时候向西夏那边也不好交代。”
蔡京颌首点头道:“其余的事交给老夫来办。来人,给老夫换衣衫,入宫。”
文景阁里显得有些闷气,赵佶心不在焉地看着奏疏,一脸的不耐烦,他这人最怕麻烦,近日又没出什么大事,都是鸡毛蒜皮的,赵佶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终于,赵佶将案上的奏疏一推,道:“一条水渠都能引起两乡数千人械斗,那些地方官都是做什么的?官府为什么不管?闹到这么大,才送到朕这边来。”
蔡京来了也有些时候,这些奏疏,都是他抱着来的,蔡京端正坐着,淡淡笑道:“陛下,权不下县,乡里的事,朝廷一向是不管的,都是些有名望的乡绅照应着,新昌县县令也是无计可施。”
赵佶冷笑道:“都说乡绅照应,可为什么还能弄出这么大的事?”
蔡京慢吞吞地道:“乡绅是乡绅,豪强是豪强,这乡绅和豪强之间只是一线之隔,陛下,听话的是乡绅,横行乡里的就是豪强了。”
赵佶沉默了一下道:“门下省下旨意捉拿吧,是谁煽动的,械斗而死的又是谁动的手,都拿起来。”
换作是从前,赵佶或许一语也就揭过了,或者干脆说这件事太师去处置。今日难得他说出自己的心意,想按自己的意思去办。
蔡京淡淡一笑,早已察觉到了这个变化,道:“老臣遵旨。”
赵佶眉毛一挑:“太师干坐了这么久,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蔡京道:“陛下,老臣想问,西夏的国书是否递上来了?”
赵佶这时候反倒清醒了,慢吞吞地道:“没有这么快,你问这个做什么?有沈傲去做,朕放心。”
赵佶已经察觉到一丝端倪,蔡京这些时日似乎处处针对沈傲。
蔡京笑道:“陛下可还曾记得老臣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
蔡京眼眸幽幽,慢吞吞地道:“沈傲如今已是夏臣,再不是陛下的臣子了。”
赵佶冷哼一声道:“蔡爱卿,你太放肆了。”
蔡京不疾不徐地道:“陛下不信,待那沈傲送了国书来一看便知。老臣只是在想,沈傲深受陛下宠信,若是给夏人做了鹰犬,陛下会如何?”
赵佶冷哼,愣愣地遥望着窗外呆滞了一下。
蔡京其实不必问,也知道答案,这个皇帝他太清楚了,便淡淡一笑道:“老臣告辞。”
赵佶突然道:“且慢”他急躁地在阁中踱步,慢吞吞地道:“若是朕敕封沈傲为亲王,可以留住他吗?”
蔡京笑道:“摄政王可以。”
赵佶脸色一下子变得灰白,道:“胡说八道。”
蔡京正色道:“陛下已经不能再给沈傲什么优渥了。”
赵佶坐下:“你继续说。”
蔡京道:“沈傲手眼通天,最紧要的是,手里还握着武备学堂,武备学堂的手段,陛下应当是知道的,若是”
赵佶冷笑道:“他不会反。”
蔡京淡然道:“他当然不会,可是陛下可曾想过,沈傲若是去了西夏,以他的手段,十年内,西夏必然能练出一支百炼强军来,我大宋该如何?养虎为患,终为虎伤,陛下不该有妇人之仁了。”蔡京冷冽一笑,又继续道:“所以老臣以为,陛下当断则断,宁可让我大宋与西夏交恶,也该杀沈傲,免留后患。”
赵佶呵呵一笑道:“蔡爱卿言笑了。”
蔡京冷着脸道:“老臣不是在说笑,陛下可曾听说过秦晋之好的典故,却又知不知道,秦王为晋公子重耳夺得了王位,晋国却成为了秦国最大的敌人。沈傲在我大宋掌握兵权,又颇懂武备,武备学堂的校尉,都成了他的门生故吏,到时候这些校尉放入军中,若是有朝一日与西夏为敌,会是什么结局,陛下可知道?”
赵佶正色:“蔡爱卿,你今日的话说地太多了。”
蔡京叹了口气道:“老臣为社稷,为陛下着想,情愿肝脑涂地,这些话,都是老臣的肺腑之言,沈傲此人,可用,可是一旦不能为己所用时,应杀之而后快。陛下顾念与沈傲的情谊,可曾想过,沈傲为一己之私,如今却为西夏奔走,难道不是辜负了陛下的洪恩?”
赵佶怅然一叹:“朕倦了,你出去吧。什么事,都留待国书递交之后再说。”
第一章送到,泪流满面地求月票。
第六百五十六章:我就是我
第六百五十六章:我就是我
汴京城显得有些浮躁,虽是春意盎然,可是越来越多的人变得激动起来。那咨议局里自不必说,已是叫骂不停,便是坊间的议论也是急转直下。
士林的非议汹涌起来,很大程度能影响到朝局,眼下所有人也都在等,等沈傲把国书递上去,看看再说。
一些和沈傲素来交好的,这时也会登门拜谒,去劝一下。沈傲只是淡淡一笑,好生招呼。
他绝口不提国书的事,武备学堂不去,鸿胪寺也没去,一心呆在家中歇养,沈傲心里明白,蔡京这种对手,单靠人多没有用,要彻底铲除他,要靠自己。
王府里也有一处池塘,荷塘月色,偶尔传来几声蛙鸣,可惜一到黄昏,沈傲便不敢去了,他怕有蛇。
所以大多这个时候,他都在书房里,读一个时辰书,再回后院去,陪着妻子们吃一些茶水糕点作宵夜,才会歇下。
沈傲的书房,布置得有些凌乱,平时是不许小厮进去的,他放书的习惯不愿被人破坏,虽然凌乱,可是每本书大致的位置他都记得。
宫纱罩里的烛光闪闪,沈傲心静如水地看着书,有时会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一口茶,这茶仍是武夷茶,比其他的茶香浓清爽,更容易提神。
看到了一半,外头传出磕门声,刘胜道:“王爷,泉州那边有人拜谒。”
沈傲放下书,淡淡地道:“请他进来。”
过不多时,一个穿着儒衫的人阔步进来,朝着沈傲深深鞠躬道:“见过王爷。”
沈傲淡淡一笑道:“坐。”
穿着儒衫的人坐在下头,看了这凌乱的书房,不禁笑了笑道:“学生朱时,奉兴化军知军段海大人之命,前来回禀王爷。”
沈傲笑道:“段海这知军做得可如意吗?”
朱时也是笑道:“段大人谨记王爷恩德,常常说,没有王爷,就没有他的今日。”
沈傲抿了抿嘴,整个泉州和兴化军,如今上上下下都是沈傲的心腹,这些人在兴化军和泉州,也都是海商新政的既得利益者,甚至连福建路的面子都不卖。
沈傲笑了笑道:“东西呢?”
朱时立即拿出一份奏疏,道:“这是段大人搜集的,都是证据确凿,苦主也都寻到了,足足三十多件罪状,请王爷过目,若是觉得没有问题,便可以上书弹劾了。”
沈傲接过奏疏,略略浏览了一下,这里头一桩桩,记载的都是蔡家在兴化军的恶行,刨除十几桩小事,其余的却都不简单,如指使家人打死佃户,又如强抢民女,足足几十件,件件在地方上都是大案。
朱时淡淡地道:“蔡家百口人良莠不齐,横行作恶也是不少,这还只是兴化军,据说在泉州,也有十几桩公案。王爷,若是弹劾上去,只怕那蔡京也保全不住。”
沈傲呵呵一笑,将手上的奏疏放下,用手指着奏疏道:“你当真以为靠这个就能整倒蔡京?”
朱时哑然,道:“怎么?”
沈傲道:“太师的家人犯了这么点事算什么?便是陛下看了,只怕也不会理会。”
朱时脸色一变,焦虑地道:“王爷,这么说段大人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沈傲摇了摇头,道:“他做得很好,不过还要劳烦你回兴化军一趟,告诉他,这些奏疏要分开来弹劾,每三天弹劾一份,每份一样罪行,还有泉州知府那边,和段治军商议一下,把握好时间,慢慢地来。”
朱时一头雾水,欠身抱手道:“那学生立即回去一趟,将王爷的话和段大人说清楚。”
沈傲笑道:“也不必急着回去,先在这里歇一天吧,暂时就住在王府里,明日清早出去逛一逛,该玩的玩,让刘胜来付账。”说着大叫一声:“刘胜。”
刘胜立即进来:“王爷。”
沈傲道:“这是贵客,好生照看着,他是泉州人,想必是第一次进京,明日领着他去逛一逛。”沉默了一下,又对朱时道:“你在段大人下头做事,想必已经有了功名?”
朱时道:“学生汗颜得紧,到如今才只是个秀才。”
沈傲道:“这一趟把事情做好,本王保举你,去歇息吧。”
朱时称了谢,感激地由刘胜领了出去。
沈傲疲倦地从书房里出来,回到后院,听到几个小厮议论道:“外头又抓了一批读书的,这些人真真是没有王法,不怕打吗?”
“嘘,小声一些,让刘主事听了,肯定又要大发一通脾气。”
这时候沈傲突然走过去,吓得两个小厮脸都白了,连行礼都忘了。
沈傲不理会他们,直接走过去,突然在想,人心向背,昭然若揭,是非对错,公道自在人心。这句话从前自己深信不疑,可是为什么,今时今日却觉得无比的可笑。
从前士林非议的是蔡京,今日非议的人却变成了他,他和蔡京,莫非当真一样?只是因为几个人挑拨,就能引起别人群起攻之?
沈傲一步步地走着,眉头紧锁,似乎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权利蔡京有大权,所以人人唾骂,自己如日中天,所以非议不断;读书人的心思,大多都是自命不凡,心比天高,偏偏大多数人却又命比纸薄,这样的人大有人在,自然见不得别人的好。就比如沈傲厘清了海事,在海商的心目中,正是神明一般的存在。可是在读书人心目中,多半一个个在想,若换了是我,做的一定比他好。
所以历来从来不是奸臣没有好下场,而是权臣没有好下场,商鞅变法,受益的人并没有感恩戴德,大多数心里却是这样想,这功劳是我自家挣来的,和姓商的何干?利益受损者却是群起攻之,结果等到商鞅的靠山一倒台,立即反攻倒算,甚至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变法。
后世响当当的张居正,岂不是如此?
自己所走的,似乎也是这一条路。
“他**的,都是杂碎”沈傲心里骂了一句,接着深吸口气,喃喃自语道:“我不会是商鞅,也不会是张居正,我是沈傲,响当当的沈傲”
树影婆沙,月儿明媚,晚风袭来,将沈傲的话吹开。
一夜无眠。
文景阁里,赵佶呆呆地作着画,用笔勾勒出一条条山峦的起伏,烛光摇曳,亮如白昼的光线也渐渐变得昏暗起来,几个小内侍去给灯添了油,拨弄了几下,灯芯上又燃起熊熊的火光。
“陛下,三更天了。”杨戬睡眼朦胧,小心翼翼地在旁提醒。
赵佶心不在焉地道:“嗯,朕知道。”
赵佶继续落笔,几经起伏,才将笔搁下,道:“横看成岭侧成峰,要将庐山的险峻画出来,朕还差得远,就是不知沈傲如何。”他良久叹了口气,沈傲回来已有十几日,除了进汴京的时候召见了一次,赵佶也有许多天没有见他了。赵佶感觉喉间仿佛有一根刺扎着,吞不进去,吐不出来。
明明可以传召,可是赵佶一动这个心思,立即又打消了主意,扪心在想,沈傲还会是那个沈傲吗?或许已经不是了,他现在是西夏驸马,是西夏未来的摄政王。
越是这样想,便越觉得难受,赵佶本就是个脆弱的人,信心也开始动摇起来。
赵佶突然道:“沈傲这些时日都在做什么?”
杨戬低声道:“都呆在王府里闭门不出。”
赵佶噢了一声,就不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