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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风铃 (背后灵系列之三)(完结)作者:水虹扉-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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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宗然露出焦急神色,“他们这样,真的很痛苦。“

  才让仁宝哲点头道:“我能够体会他们的痛苦。解决这痛苦的办法有两个,一个是权宜之策,另一个是永逸之策。权宜之策,是替他们打通天眼,让他们发掘出自己的独特灵能,成为因果律外的操灵者,她与那男孩子,便能不分昼夜彼此相见交流,以减孤寂痛苦。”

  “另一个办法虽是永逸之策,却不能用。”才让仁宝哲苦笑了一下,“就是和那白狼主人一样的办法,搜集十万有灵活物之魂,替他们其中一人重塑身体。但若是采用那白狼主人的方法,杀人强夺魂魄,有违人道,必遭天遣;而如果因循正道慢慢搜集,又无人能有这麽长的寿命,将魂魄搜齐。”

  安齐眉托腮在一旁听着,开口道:“这麽麻烦啊,那还是不要分离了,我觉得现在这种状况,除了晚上要把安奇陵藏起来有些不方便,一直下去也没什麽不好。”

  白天她开朗快乐的生活,夜里安奇陵睡了,化作灵体的她便依附着安奇陵一起入睡,并没觉得有很大的不妥。

  安奇陵对宗然说的那些话,她其实也是听到的,却完全不能理解安奇陵是用怎样的心境说出那些话,甚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宗然看看安齐眉,微笑了一下,并没有多说什麽。

  寂寞带来的痛苦,日夜交替而产生的人格错乱,都被夜里出现的安奇陵承受。这一点,生活在阳光下的安齐眉并不怎麽能够理解。

  然而她的不理解,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现在这两个孩子不会同样寂寞痛苦。

  替这两个孩子打通天眼,让他们成为操灵者,看来是势在必行。

  既然不容於因果律内,就让这对共生花,开放在因果律外吧。

  不过,打通天眼也并非是件简单的事,需要得道高人从旁辅助,再加上他们自己本身也需要一段时间的修行。

  总之,关於安齐眉安奇陵的事情,现在还不能操之过急。眼下急需解决的,是那白狼主人。

  ……

  才让仁宝哲在宗然的藏棚里吃过晚饭,就离开了。

  这个时候,天色也渐渐暗下来。

  宗然去外面舀了一大瓮雪,放在火塘上煮化。

  不管怎麽样,他还是不习惯这里一年才洗一次澡,对他来说,至少每天基本的洗漱是必要的。

  随着夜色降临,安齐眉消失不见。

  安奇陵和宗然用融化雪水洗漱之後,安奇陵裹着一大块皮毛坐在火塘旁,怔怔发呆。

  “怎麽了?”宗然见安奇陵神情不对,於是走到他身旁询问。

  “……没什麽。”安奇陵蓦然惊觉,抬起头朝宗然笑笑,“我今天有点困,就不学箫,想早点睡了。”

  说完,安奇陵将身体窝进火塘旁的卡垫内,逃避似的闭上双眼。

  是的,白天他在安齐眉背後,听到了才让仁宝哲的那番话。

  搜集十万魂灵重塑躯体,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就算他和安齐眉成为操灵者,他们之间也永远有一人是以灵体的形态存在,彼此依存,却还是不能和普通人一起生活。

  想来想去,安齐眉要得到真正的幸福,只有……他死掉吧。

  反正他一直是多余的,反正在遇到宗然之前,他一直生活的很寂寞……如果结束这种寂寞,能给安齐眉带来真正的幸福,也算是件好事。

  安奇陵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感到身後有人伸开双臂揽住了他,紧接着,他跌入了一个温暖、气息清新的怀抱。

  宗然的怀抱。

  “不许胡思乱想。”宗然浑厚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在他听来如同纶音,“你和安齐眉,都要得到幸福。”

  安奇陵翻了个身,将脸埋进宗然的胸膛,轻轻点头,泪水不知不觉沿着眼角滑落。

  虽然他明明知道,他死去会给安齐眉带来真正的幸福,却还是留恋着人间,留恋着这个能够让他安心的温暖怀抱,那样依依不舍。

  ……

  不知过了多久,宗然听到安奇陵在怀中的呼吸渐渐均匀,知道他已经熟睡,轻轻叹息。

  他明白安奇陵深植入骨的寂寞、对自身生存意义的置疑,亦明白安奇陵想要死去,成全安齐眉的念头。

  他绝对不能看着这样的情形发生,所以在安奇陵找到真正的生存意义之前,他愿意成为安奇陵的依靠和牵挂。

  人,其实是非常坚强的。就算陷入再怎麽绝望的境地,只要生命中有一点点的温暖希望,也会坚持着生存下去。

  火塘里的火不怎麽旺了,宗然轻轻松开抱着安奇陵的双臂,起身添柴。

  这个时候,他感觉到有人在距他的藏棚不远处徘徊,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那人的脚步声和呜咽声都很细小,若非是宗然这样的人,常人极难发觉。

  天这麽晚了,又这样冷,到底是什麽人还在外面游荡徘徊?是丧失亲人的藏民,痛苦到不能成眠吗?

  宗然添柴之後,看了看熟睡的安奇陵,穿上厚衣服,步出藏棚外。

  今夜的月亮极大极亮,高高悬在苍穹之上,映着地上的积雪,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明丽的月华清辉之中。

  央金站在这片月色之中,低头哭泣。

  宗然走到她身旁的时候,她并未发觉,仍是低垂着头,小声啜泣。

  直至宗然将手放在她的肩上,她才悚然惊觉,抬头望向他。

  意识到自己满面泪痕,央金尴尬的用袖口擦去脸上的泪,不好意思的朝宗然笑笑。

  “你是在为今天那些死者难过吗?”宗然凝视着她。

  央金慌乱的朝他比手势──

  对不起,我真的很没用。

  “你不用为这种事情道歉啊。”宗然叹道,“央金,你是个温柔善良的好姑娘。”

  在安慰别人痛苦的同时,也将别人的痛苦汲取到自己的心中,却无法无处宣泄,只能在夜里一个人躲着哭泣。

  央金,有颗宝石般剔透珍贵的心灵。

  “有人说过,快乐的时候两人在一起,快乐会加倍;痛苦的时候两人在一起,痛苦会减半。”宗然看着央金,“所以今夜,你感到难过的话,想哭就尽量哭好了,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央金仰脸望向宗然,眼中渐渐涌上泪水,心里却开始感到温暖。

  她一直都以坚强独立的姿态在这片草原上生存,从没有人向她说过这种话、表达过这种意思。

  自十二岁那年,她就是噶玛的依靠、整个家的支撑,她不能表现出软弱,她虽是女人,却必须时时刻刻像一棵能为噶玛遮风挡雨的大树。

  长大之後,因为容貌的关系,也就失去了男人向她献殷勤,为她展现包容柔情的机会。

  至於邻里,虽然都对她很不错,却像噶玛一样习惯她的独立坚强,认为央金就该是那种模样,既温柔,又坚强到撑得起任何事情。

  没有人注意过她内心的柔软脆弱,没有人知道她在难过的时候,会趁噶玛睡着之後,一个人偷偷躲在藏棚外面哭。

  央金擦去眼角的潮湿,朝宗然微笑摇头,表示自己现在已经好多了,不再那麽难过。

  “既然这样,这外面天冷,我送你回藏棚好吗?”宗然道。

  明亮如水的月光,清晰映照出宗然棱角分明的面庞,漆黑的剑眉,明亮如星的眸子。

  央金看着这样的他,脸上不由微红,点了点头。

  宗然一笑,和她一起朝她的藏棚走去。

  宗然虽不拘礼法,却也知道男女有别,所以和央金交谈行走,总是保持着固定的距离。

  然而此刻月光下他们身後拖长的影子,已是紧紧交融在一起。

  央金和宗然来到藏棚前,央金朝宗然笑笑,示意他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宗然会意,转身离去。

  央金站在藏棚前,看着宗然高大的背影远远离开,只觉得心脏越跳越快,快到她忍不住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左胸。

  天……她喜欢宗然。

  央金一手捂住左胸,一手慌乱的掀开藏棚帘子,走进藏棚。

  藏棚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火塘里的火正欢快的燃烧,噶玛仍旧陷入沈沈甜睡。

  央金走到织布用的木条凳旁,拿起织机,手指有一丝颤抖。

  是的,她喜欢宗然……或者说,爱上了宗然,爱上了这个与众殊异、温柔正气的昂然男子。

  原本这片草原上的少女,性格多少都带着些狂野和豪爽,遇上喜欢的男人就会主动追求。但是,她脸上长着这样丑陋的胎记,她自觉配不上宗然。

  就算宗然身边没有带着那个叫安齐眉的小姑娘,她也是配不上宗然的。

  像宗然那样的男人,值得更好的女人。

  织机单调的嚓嚓声,伴着央金无法说出口的,甜蜜又苦涩的思恋,在藏棚内回响再回响。

  ********************

  第二日清晨,才让仁宝哲依约来到宗然的藏棚,和宗然一起骑了马,踏上去哲伦寺的路途。

  哲伦寺离宗然所在的营地并不怎麽远,两人纵马沿山路前行,半个时辰就到了寺门口。

  寺门前香烟鼎盛,看来有很多善男信女在这里供奉神明。

  看见才让仁宝哲骑马过来,道路旁的香客们纷纷低头垂首,以示尊敬。

  宗然和才让仁宝哲在寺门口下了马,就有小沙弥过来,替他们牵马,把马拴好。

  宗然随才让仁宝哲朝寺内走,心想到目前为止,这寺庙的外表看上去,倒是一切正常。

  进了正殿,只见里面竟无任何进香客,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红袍的老喇嘛背朝着他们,面朝泥金的佛祖,曲背弓腰跪在蒲团之上。

  “才让,你来了。”老喇嘛听到背後传来脚步声,慢慢从蒲团上站起来,转身面对宗然和才让仁宝哲。

  老喇嘛看上去和才让仁宝哲年岁相仿,周身散发着威严气势,皴皮重重的脸上,一双眼睛深深的凹陷下去,看上去形貌十分怖人。

  “多吉,你的眼睛!”才让仁宝哲不由惊呼。

  多吉仁宝哲点头道:“没错,因为有违人道,招致天谴而瞎了。不过,我不後悔……无论采取何种手段,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会继续搜集生魂。”

  “混帐!”才让仁宝哲斥道,“你知不知道和我一起来这里的是谁?竟然还敢说这种话!”

  “我知道,是师尊昆印不灭法王的转生……之前在南坡窄道,我们已经见过。”多吉仁宝哲朝着宗然所在的方向深深躬身,“原谅弟子不肖,有违法王昔日教导,只是情之一字奈何,弟子参不破情关。”

  多吉仁宝哲的话音刚落,白狼群蓦然出现在他周围,用泛着绿光的眼睛,恶狠狠盯着宗然和才让仁宝哲。

  “多吉,今天师尊转生在此,正是天意,你决无胜算。若不回头是岸,恐怕不止救不了你的小弟子,多年修行更会毁於一旦!”才让仁宝哲双手於胸前结印,一头矫健黑豹在他身後显形。

  “若不能救贡布,我持这修行之力何用!”随着多吉仁宝哲一声大吼,白狼群朝着宗然和才让仁宝哲气势汹汹的扑来。

  “槿芭!”宗然唤出大獒槿芭,和才让仁宝哲的黑豹共同迎上白狼群。

  正当槿芭黑豹与白狼在大殿中混战的时候,多吉仁宝哲从怀中掏出一把藏刀,割断了自己的左手经脉,鲜血顿时涌出,沿着多吉仁宝哲深棕色、筋络纠结的手臂,滴滴嗒嗒落在光亮平滑的大理石地面。

  鲜血落在地面上,并非肆意流淌,而是以多吉仁宝哲为中心,开始勾画一个巨大的法阵。

  与此同时,白狼群原本绿色的眼睛,变成了血一般的红色,凶猛程度与速度,都比之前增加了两倍以上。

  “血锢禁咒!”才让仁宝哲失色叫道,“你居然使出这种……这种不死不休的邪术对付法王!”

  “若非如此,面对法王转生,我怎有胜算。”多吉仁宝哲唇畔浮现一丝惨淡微笑。

  所谓血锢禁咒,是能增强背後灵力量千倍以上的法阵,是多吉仁宝哲特有的灵能。这个法阵,由操灵者的血所绘而成,直至操灵者流尽最後一滴血,整个法阵才算绘成,是谓不死不休。

  从他用血绘下法阵第一笔开始,其背後灵的力量就开始增强,增至最强之时,也就是操灵者的血液流尽,背後灵与操灵者一起消散之时。

  因为多吉仁宝哲每次使用这咒法之後,都会高烧大病一场,对敌对己都太过伤残,所以前任法王在世时,一直禁止多吉仁宝哲使用,是为禁咒邪阵。

  是的,这阵虽号称不死不休,却并非必死之阵。

  多吉仁宝哲所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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