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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着手掀起盖着的破帘子,只见月娘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已经青肿不堪,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不可置信,更似死不瞑目!
苏溶溶浑身发冷,抖得再也站不住,整个人歪在了长生怀中。长生吓了一跳,赶紧问道:“格格,你怎么了?宋大夫,您快来了!”
苏溶溶喘着粗气,挣扎着站起了身。她看着九爷府上管家,狠狠说道:“俗话说死无对证,九爷如此拿人杀人,难道是要……”
“溶溶!”胤祥劈声打断了她的话,几步冲上前去,从长生手中将她拉了过来,搂入怀中。
那管家不卑不亢,又挥了挥手。这时,当日在金爷府中看见的那个俏皮小丫头战战兢兢走了出来,她看见苏溶溶,立刻扑上去跪在她脚边,一面“咚咚”磕头,一面哭道:“格格,这一切都是月娘所为。去年秋后,正是大户人家买丫头小子的时候,月娘偶然与张家牙婆认识,牙婆告诉月娘张家藏了宝物,因此月娘便起了夺宝之心。她与牙婆串通,里外招呼。牙婆负责打探张宅口风、虚实和藏宝位置,月娘则买通了刘三爷。今年二月的时候,刘三爷给月娘拿来了几幅字画和一个纯金宝匣,我虽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但月娘极为宝贝。字画放到了荣兴斋,宝匣就藏在密室里。本来月娘一直不打算出卖,但那日宋公子一下子说出了‘九龙夜明珠’,月娘这才坐不住,准备出手。可还没联络,就发现有人再盯着刘三爷祁家豁口的住所。月娘便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找人杀了盯梢之人。”
英格这才明白过来,将刚才后院那具尸体也拖了过来,问道:“这人可也是你们找的?”
那小丫头吓得尖叫,一旁捕快顿时扯住她头发,“叭叭”两个耳光,大声大骂道:“叫什么!说!”
那小丫头被打的顿时口鼻流血,蜷缩在地上哭喊着说道:“月娘只让我联系刘三爷,其他的我都不知道!大爷饶命啊!”
苏溶溶心有不忍,但想起王头他们惨死的模样,也就狠下心肠:“那个宝匣现在何处?”
“被差爷搜走了。”
胤祥点头道:“在你阿玛的正堂里,我让人锁好了,还派人看着呢。”
众人相互看了看,这案子到这儿也就算是了结了。
突然,大家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我来问你,你可认得我?”
所有人顿时向后看去,只见说话的人是宋离,此刻他脸色苍白得仿佛透明。
苏溶溶身子又颤了颤,胤祥直道她冷,赶紧将袍子脱下搭在她身上。
宋离一步一步走进那女孩儿,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抬起那女孩儿脸颊,再问了一遍:“在我上次登门拜访之前,你可认得我?可在月娘府中见过我?”
那女孩儿被吓得呆呆傻傻,一双原本灵动活泼的大眼睛也愣怔了起来,她看了宋离好一会儿,哭道:“宋公子,原来你也是官差!”
宋离突然手猛施礼,捏住她下巴,厉声问道:“我问你除了上次之外,你可有见过我?!我同你和月娘是否熟识?!说!”
大家从没见过温润如玉、高雅出尘的宋离会有如此狠厉的一面,不禁都惊诧不已。
那女孩儿吃痛,连忙摇头:“没有见过!若是早知道你如此身份,我和月娘还岂能容你!”
宋离松开手,慢慢站起身。他个子本来就高,起身时仿佛一座冰山从地下拱了出来,寒冷孤绝又疲惫颓然。
苏溶溶看着他,心想被一双手紧紧攥住。这时,大家才发现宋离手中提着个酒壶。此时,他苍白的五官揉碎了斑驳的月光,缓慢举起的手仿佛是沉沉黑夜中最固执的坚决,他看着苏溶溶,目光冷淡得出奇,酒壶快到嘴边时,宋离如寒月过西窗一般,飘出一句:“你敬三杯,我还你三杯。格格身份贵重,宋离高攀不起。”
话说完,酒已尽。宋离扔开酒壶,荡身而去,只留苏溶溶一句话噎在嗓子里,反复地在心里说着一遍又一遍。
正文 第67章 声声只道不如归
“原来你心里的人是宋离?!”胤祥涨红着脸,有些气恼更有些意外:“你怎么会喜欢上他的啊?!”
苏溶溶哭的两眼通红,坐在椅子上一个劲儿抽气。
胤祥见她这个样子,有些心疼,叹了一声来到她身前,抬起苏溶溶下巴说道:“你哭也白哭,满汉不婚,早了早好!”
苏溶溶一把打开他的手:“什么满汉不婚,我喜欢谁就要嫁给谁。”
胤祥本来就有些不舒服,听她这么一说,下意识冲出一句:“那也得人家喜欢你才行。”
他刚说完,苏溶溶猛瞪过来,胤祥身子抖了抖,赶紧着吧(北京土话:圆场):“你看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我不是也没折嘛。”
苏溶溶心烦意乱,胤祥拙劣的安慰让她更加烦躁。她刚要站起来,打算去找宋离说个明白,只见苏克察匆匆赶来。
见到苏溶溶,苏克察一脸急切终于笑了:“丫头,快点儿收拾,随阿玛面圣去。”
苏溶溶脸上的泪都来不及擦,问道:“面圣?为什么?”
苏克察大笑道:“我家溶丫头破了这么大的案子,万岁爷有赏,太后老祖宗有赏。”
苏溶溶一时讶异:“这天都没亮,犯人还没审问,口供还没拿下,证据还没一一核对,怎么就能说破了案呢?”
苏克察笑道:“听说都统衙门一早递得折子。”
“都统衙门?!”胤祥也有些惊讶,昨晚的事情那么隐蔽,怎么还会有人知道?想了会儿,胤祥冷笑道:“原来是九哥!都统衙门一直受九哥恩泽。月娘是他的人,九哥当然不愿意再审再查,自然借皇阿玛的口早日定案是了。”
苏溶溶点点头,苏克察却不以为然,他拉起苏溶溶道:“快回去收拾收拾,随阿玛进宫了!”说着,就要拽苏溶溶离开。
苏溶溶“哎”了一声,掰开苏克察的手,说道:“阿玛,您请等我片刻,我和十三爷说句话。”
胤祥一愣,看向苏溶溶:“什么话?”
苏溶溶快步跑到桌前,提笔写下:“对不起,是我错了”,然后折好,交给胤祥,恳求道:“十三爷,求您帮我跑一趟吧,把这个交给他。”
胤祥眉头一皱,刚要说话拒绝,苏溶溶一把塞进他手中:“求你了!”
胤祥看着泪光闪闪、哀声凄凄的苏溶溶,叹了口气点点头。
上次南书房宣召,虽然也是面圣,但毕竟是去挨数落。这一次是去请功,苏溶溶要先到慈宁宫觐见太后,然后等下朝了,再去养心殿。
苏克察这次可是万分仔细,从苏溶溶要穿的格格礼服,到面部妆容,无一不是细致又细致。
这一次,苏溶溶穿了身杏红色的琵琶襟旗袍,相配嫩黄水裤。旗袍上绣着牡丹样的满地印花,襟边、领边和袖边均滚着金边儿绣着祥云。这还不算,苏克察还给她搭了件排须云肩,那黑领金色团花纹衬着璎珞,走起来飘飘荡荡,既尊贵又活泼。苏溶溶还未出格,而且秀女又落了选,所以不能盘头,只能垂辫。可即便如此,头上还是簪满了珠花宝石,走起路来一步三晃。
可惜,这一切苏溶溶一点儿都没感觉,她心心念念的只有还了自己三杯酒,然后愤愤离开的那人。想着想着,苏溶溶突然跳了起来,对正给自己画眉的嬷嬷说要出去一趟。嬷嬷吓了一跳,连忙喊道:“格格啊,万万使不得,老爷就在外面等着呢!”
苏溶溶不听,右眼跳的厉害:“让我出去一趟,就一趟!”
嬷嬷哪儿敢做主,赶紧就要喊老爷。苏溶溶焦躁之中,伸手在她后脖颈用力一打,那嬷嬷一句“啊”没喊出来,就软塌塌倒在了地上。这时,胖丫头正端着胭脂水粉走了进来,看见这场景,瞪大了眼睛愣了半天,然后看着眉画了一半的苏溶溶惊问道:“格格,要我去挖坑吗?”
“什么?!”苏溶溶没听明白。
胖丫头一脸豁出去的表情:“您放心,我不会说是您杀了她的!”
苏溶溶哭笑不得,踢下自己的花盆底,就向院中跑去,边跑边喊:“告诉阿玛,我去去就来,一定不会耽误事儿的!”
“格格!”胖丫头喊道:“您干脆把我也杀了得了!”
苏溶溶顾不得理她,刚跑出二门,就看见苏克察正在喜气洋洋地喝茶。她左右看了看,急急又跑回内院,翻墙跳了出去。
十里楼台倚翠微,百花深处杜鹃啼。
殷勤自与行人语,不似流莺取次飞。
惊梦觉,弄晴时,声声只道不如归。
天涯岂是无归意,争奈归期未可期。
不知为何,苏溶溶一边跑,心中却想起了这首诗。因为宋离住的是百花深处,所以她特特找了这首含着“百花深处”四个字的《鹧鸪天》。初读时,只觉得虽然悲了些,但却充满了有情人之间相互牵挂惦念的恩爱心意。可现在,那句“声声只道不如归”却让苏溶溶寒的发冷,仿佛预示着什么一般。
因为没穿鞋,刚跑出鼓楼东街,苏溶溶就脚疼的厉害,此时天还不亮,这条街因为住着几位皇子和大臣,所以不时会遇到一两顶赶着上早朝的轿子。苏溶溶跑到地安门附近,正好看到八爷府中的绿泥大轿,她豁出去大声喊道:“八爷!留步!”
轿子果然停下,胤禩从轿中走了出来,他一身黄色团龙礼服,头戴黑色貂绒朝帽,看见苏溶溶时,一脸惊讶,情不自禁伸手去扶她:“溶丫头?你怎么……这幅打扮?”
苏溶溶早已上气不接下气,拉住胤禩的手就喊道:“八爷……八爷……我要去趟……百……百花深处。”
胤禩微微皱眉,此时天已将明,若是再去趟百花深处,上朝怕是会耽误了。可看着苏溶溶此刻这般急切又哀求的表情,胤禩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只了句“好”,便牵着她快步走向轿后跟着的马匹,带着她翻身上马。马背之上,胤禩垂目对管家吩咐道:“东华门等着”,便拥着苏溶溶打马而去。
正文 第68章 貌俊无长情
北京深秋的早晨已经降到10度以下,两人又是策马疾行,冷风不禁贯入衣衫之中。苏溶溶坐在马前,几口凉风下去,胸口开始灼灼发痛,胤禩自己也打了个冷颤,他情不自禁紧了紧搂着苏溶溶的手臂,这才发现苏溶溶全身绷得紧紧的,仿佛石头做的一样。
“溶丫头,”胤禩在她耳边问道:“到底怎么了?”
苏溶溶下意识吐出一个名字:“宋离……”
顿时,胤禩眉头轻轻蹙了蹙,但马儿稳健的步子却没一丝变化。
快到百花深处了,苏溶溶开始瑟瑟发抖,眼里也不知何时蓄满了泪水。胤禩刚喊了声“吁”,苏溶溶就不管不顾地从马上跳了下来,吓得胤禩一个“慢点儿”没喊出来,她就冲向了宋离所住的小宅院。
微露初唏,门前几丛翠竹却在秋风中蔫了枝叶,苏溶溶深吸一口气,又摸了摸眼中泪水,这才开始小心翼翼敲门。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六下……
胤禩坐在马上,紧皱的眉头下,是心疼却又愤怒的伤情。
就在苏溶溶几乎要奋力砸门的时候,那木门终于吱嘎一声打开。苏溶溶心中一震,旋出笑脸迎了上去,可只是一瞬间,那笑容还来不及收回,便如冻僵在了脸上。
胤祥看着鬼一样的苏溶溶,惊讶的结巴了起来:“你……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进宫去了吗?”
苏溶溶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一把推开胤祥,直跑进了小院。
石榴树、小石桌、葡萄架、屋檐瓦……所有一切都是原样,但却冷冷清清,丢了魂魄精神一般;苏溶溶推开房门,屋内家具都在,只是堂中挂着的一副《凌风傲放》不见了,那是宋离最喜欢的画;茶几上的一套雪煮青梅茶具不见了,那是宋离自己都舍不得用的器具;还有书架上的那些多得数不清的书也不见了,宋离曾说自己身无长物、唯书卷不舍……。
苏溶溶的手颤巍巍扶在空荡荡的书架上,久久迷离凝视,沉默得让人心慌。
“他……走了。”胤祥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我来的时候房东正在收拾,他说宋离已经收拾东西搬走了。”
苏溶溶不说话,只有排云披霞上的黑色璎珞颤颤巍巍。
胤祥想了想又说道:“房东说不知道宋离搬哪儿了,只看见马车向南边走了。你先别这样,我已经派人去追了,好歹答应了给你送信,我一定给你送到。”
他的话刚说完,苏溶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慌乱又急切地在屋中到处寻找着什么。胤祥起先一愣,后来叹声道:“没用,我都找了好几遍了,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