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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全集卷野草+朝花夕拾-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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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于因失其用处而被裁汰。我想,如果能将这方法推广应用,我大概也总可望成为所谓
“指导青年”的“前辈”的罢,但现下也还未决心实践,正在研究而且推敲。

  一九二六年二月二十一日。

   A   A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六年三月十日《莽原》半月刊第一卷第五期。

  〔2〕 名人或名教授 指当时现代评论派陈西滢等人。一九二六年一月二十日《晨报
副刊》上发表了岂明《闲话的闲话之闲话》一文,里面说“北京有两位新文化新文学的名人
名教授”在诬蔑女学生;同月三十日陈西滢即在同一副刊上发表了《〈闲话的闲话之闲话〉
引出来的几封信》,其中《致岂明》一信说:“我虽然配不上称为新文化新文学的名人名教
授,也未免要同其余的读者一样,有些疑心先生骂的有我在里面,虽然我又拿不着把柄。”

  〔3〕 “负有指导青年责任的前辈” 指徐志摩、陈西滢等。当时作者和现代评论派
的斗争正在继续,徐志摩在一九二六年二月三日《晨报副刊》发表《结束闲话,结束废话》
一文,其中有双方都是“负有指导青年责任的前辈”之类的话。

  〔4〕 “不好惹” 这是徐志摩恫吓鲁迅的话。一九二六年一月三十日《晨报副刊》
发表了徐志摩为陈西滢辩护的《关于下面一束通信告读者们》,其中说:“说实话,他也不
是好惹的。”

  〔5〕 浑身发热 这是讽刺陈西滢的话。陈在一九二六年一月三十日《晨报副刊》发
表的《致志摩》中说:“昨晚因为写另一篇文章,睡迟了,今天似乎有些发热。今天写了这
封信,已经疲倦了。”

  〔6〕 以动机来褒贬作品 这也是针对陈西滢的。陈在《现代评论》第二卷第四十八
期(一九二五年十一月七日)的《闲话》中说:

  “一件艺术品的产生,除了纯粹的创造冲动,是不是常常还夹杂着别种动机?是不是应
当夹杂着别种不纯洁的动机?……年青的人,他们观看文艺美术是用十二分虔敬的眼光,一
定不愿意承认创造者的动机是不纯粹的吧。可是,看一看古今中外的各种文艺美术品,我们
不能不说它们的产生的动机大都是混杂的。”

  〔7〕 覃哈特(1870—1915) 今译德恩哈尔特,德国文史学家、民俗学者。

  〔8〕 日耳曼人 古代居住在欧洲东北部的一些部落的总称。起初从事游牧、打猎,
公元前一世纪转向定居。公元初分成东、西、北数支,开始阶级分化,出现贵族。东、西二
支在公元四到五世纪联合斯拉夫人和罗马奴隶等,推翻了西罗马帝国。此后,他们在罗马领
土上建立了许多封建王国。各支日耳曼人同其他原居民结合,形成近代英、德、荷兰、瑞典
、挪威、丹麦等民族的祖先。

  〔9〕 “公理”“正义” 这是陈西滢等常用的字眼。如在一九二五年十一月北京女
子师范大学复校后,陈西滢等就在宴会席上组织所谓“教育界公理维持会”,支持北洋政府
迫害学生和教育界进步人士。

  参看《华盖集·“公理”的把戏》。

  〔10〕 “颜厚有忸怩” 语见《尚书·五子之歌》,意思是脸皮虽厚,内心也感到
惭愧。

  〔11〕 万生园 也作万牲园,北京动物园的前称。

  〔12〕 “党同伐异” 语见《后汉书·党锢传序》。意思是纠合同伙,攻击异己。
陈西滢曾用此语影射攻击鲁迅。他在《现代评论》第三卷第五十三期(一九二五年十二月十
二日)的《闲话》中说:“中国人是没有是非的……凡是同党,什么都是好的,凡是异党,
什么都是坏的。”

  〔13〕 大勃吕该尔(1525—1569) 通译勃鲁盖尔,欧洲文艺复兴时期法
兰德斯的讽刺画家。Allegorie der Wollust,德语,意思是“情欲
的喻言”。

  〔14〕 弗罗特(1856—1939) 通译弗洛伊德,奥地利精神病学家,精神
分析学说的创立者。这种学说认为文学、艺术、哲学、宗教等一切精神现象,都是人们因受
压抑而潜藏在下意识里的某种“生命力”(Libido),特别是性欲的潜力所产生的。

  〔15〕 章士钊(1881—1973) 字行严,湖南长沙人。曾译有《茀罗乙德
叙传》和《心解学》。

  〔16〕 “问名”“纳采” 旧时议婚中的仪式。“问名”是男方通过媒妁问女方的
姓名和出生年月日;“纳采”是向女方送定婚的礼物。

  〔17〕 “阴险的暗示” 这也是陈西滢的话。陈为了否认他说过诬蔑女学生的话,
在《致岂明》的信中说:“这话先生说了不止一次了,可是好像每次都在骂我的文章里,而
且语气里很带些阴险的暗示。”

  〔18〕 隐鼠 即鼷鼠,鼠类中最小的一种。

  〔19〕 Edgar Allan Poe 爱伦·坡(1809—1849),美
国诗人、小说家。他在短篇小说《黑猫》中,写一个囚犯自述的故事:他因杀死一只猫而被
神秘的黑猫逼成了谋杀犯。

  〔20〕 “猫婆” 日本民间传说:有个老太婆养的一只猫,年久成了精怪;它把老
太婆吃掉,又幻变成她的形状去害人。

  〔21〕 “猫鬼” 《北史·独孤信传》中记有猫鬼杀人的情节:

  “牾性好左道,其外祖母高氏先事猫鬼,已杀其舅郭沙罗,因转入其家。

  ……每以子日夜祀之。言子者,鼠也。其猫鬼每杀人者,所死家财物潜移于畜猫鬼家。”

  〔22〕 “八戒招赘” 指猪八戒在高老庄入赘高太公家的故事,见于《西游记》第
十八回。

  〔23〕 “老鼠成亲” 旧时江浙一带的民间传说:夏历正月十四日的半夜是老鼠成
亲的日期。

  〔24〕 “慰情聊胜无” 语出晋代陶渊明诗《和刘柴桑》:“弱女虽非男,慰情良
胜无。”

阿长与《山海经》〔1〕
  长妈妈〔2〕,已经说过,是一个一向带领着我的女工,说得阔气一点,就是我的保姆
。我的母亲和许多别的人都这样称呼她,似乎略带些客气的意思。只有祖母叫她阿长。我平
时叫她“阿妈”,连“长”字也不带;但到憎恶她的时候,——例如知道了谋死我那隐鼠的
却是她的时候,就叫她阿长。

  我们那里没有姓长的;她生得黄胖而矮,“长”也不是形容词。又不是她的名字,记得
她自己说过,她的名字是叫作什么姑娘的。什么姑娘,我现在已经忘却了,总之不是长姑娘
;也终于不知道她姓什么。记得她也曾告诉过我这个名称的来历:先前的先前,我家有一个
女工,身材生得很高大,这就是真阿长。后来她回去了,我那什么姑娘才来补她的缺,然而
大家因为叫惯了,没有再改口,于是她从此也就成为长妈妈了。

  虽然背地里说人长短不是好事情,但倘使要我说句真心话,我可只得说:我实在不大佩
服她。最讨厌的是常喜欢切切察察,向人们低声絮说些什么事,还竖起第二个手指,在空中
上下摇动,或者点着对手或自己的鼻尖。我的家里一有些小风波,不知怎的我总疑心和这“
切切察察”有些关系。又不许我走动,拔一株草,翻一块石头,就说我顽皮,要告诉我的母
亲去了。一到夏天,睡觉时她又伸开两脚两手,在床中间摆成一个“大”字,挤得我没有余
地翻身,久睡在一角的席子上,又已经烤得那么热。推她呢,不动;叫她呢,也不闻。

  “长妈妈生得那么胖,一定很怕热罢?晚上的睡相,怕不见得很好罢?……”

  母亲听到我多回诉苦之后,曾经这样地问过她。我也知道这意思是要她多给我一些空席
。她不开口。但到夜里,我热得醒来的时候,却仍然看见满床摆着一个“大”字,一条臂膊
还搁在我的颈子上。我想,这实在是无法可想了。

  但是她懂得许多规矩;这些规矩,也大概是我所不耐烦的。一年中最高兴的时节,自然
要数除夕了。辞岁之后,从长辈得到压岁钱,红纸包着,放在枕边,只要过一宵,便可以随
意使用。睡在枕上,看着红包,想到明天买来的小鼓,刀枪,泥人,糖菩萨……。然而她进
来,又将一个福橘〔3〕放在床头了。

  “哥儿,你牢牢记住!”她极其郑重地说。“明天是正月初一,清早一睁开眼睛,第一
句话就得对我说:‘阿妈,恭喜恭喜!’记得么?你要记着,这是一年的运气的事情。不许
说别的话!说过之后,还得吃一点福橘。”她又拿起那橘子来在我的眼前摇了两摇,“那么
,一年到头,顺顺流流……。”

  梦里也记得元旦的,第二天醒得特别早,一醒,就要坐起来。她却立刻伸出臂膊,一把
将我按住。我惊异地看她时,只见她惶急地看着我。

  她又有所要求似的,摇着我的肩。我忽而记得了——“阿妈,恭喜……。”

  “恭喜恭喜!大家恭喜!真聪明!恭喜恭喜!”她于是十分喜欢似的,笑将起来,同时
将一点冰冷的东西,塞在我的嘴里。我大吃一惊之后,也就忽而记得,这就是所谓福橘,元
旦辟头的磨难,总算已经受完,可以下床玩耍去了。

  她教给我的道理还很多,例如说人死了,不该说死掉,必须说“老掉了”;死了人,生
了孩子的屋子里,不应该走进去;饭粒落在地上,必须拣起来,最好是吃下去;晒裤子用的
竹竿底下,是万不可钻过去的……。此外,现在大抵忘却了,只有元旦的古怪仪式记得最清
楚。总之:都是些烦琐之至,至今想起来还觉得非常麻烦的事情。

  然而我有一时也对她发生过空前的敬意。她常常对我讲“长毛”。她之所谓“长毛”者
,不但洪秀全军,似乎连后来一切土匪强盗都在内,但除却革命党,因为那时还没有。她说
得长毛非常可怕,他们的话就听不懂。她说先前长毛进城的时候,我家全都逃到海边去了,
只留一个门房和年老的煮饭老妈子看家。后来长毛果然进门来了,那老妈子便叫他们“大王
”,——据说对长毛就应该这样叫,——诉说自己的饥饿。长毛笑道:“那么,这东西就给
你吃了罢!”将一个圆圆的东西掷了过来,还带着一条小辫子,正是那门房的头。煮饭老妈
子从此就骇破了胆,后来一提起,还是立刻面如土色,自己轻轻地拍着胸脯道:“阿呀,骇
死我了,骇死我了……。”

  我那时似乎倒并不怕,因为我觉得这些事和我毫不相干的,我不是一个门房。但她大概
也即觉到了,说道:“像你似的小孩子,长毛也要掳的,掳去做小长毛。还有好看的姑娘,
也要掳。”

  “那么,你是不要紧的。”我以为她一定最安全了,既不做门房,又不是小孩子,也生
得不好看,况且颈子上还有许多灸疮疤。

  “那里的话?!”她严肃地说。“我们就没有用么?我们也要被掳去。城外有兵来攻的
时候,长毛就叫我们脱下裤子,一排一排地站在城墙上,外面的大炮就放不出来;再要放,
就炸了!”

  这实在是出于我意想之外的,不能不惊异。我一向只以为她满肚子是麻烦的礼节罢了,
却不料她还有这样伟大的神力。从此对于她就有了特别的敬意,似乎实在深不可测;夜间的
伸开手脚,占领全床,那当然是情有可原的了,倒应该我退让。

  这种敬意,虽然也逐渐淡薄起来,但完全消失,大概是在知道她谋害了我的隐鼠之后。
那时就极严重地诘问,而且当面叫她阿长。我想我又不真做小长毛,不去攻城,也不放炮,
更不怕炮炸,我惧惮她什么呢!

  但当我哀悼隐鼠,给它复仇的时候,一面又在渴慕着绘图的《山海经》〔4〕了。这渴
慕是从一个远房的叔祖〔5〕惹起来的。

  他是一个胖胖的,和蔼的老人,爱种一点花木,如珠兰,茉莉之类,还有极其少见的,
据说从北边带回去的马缨花。他的太太却正相反,什么也莫名其妙,曾将晒衣服的竹竿搁在
珠兰的枝条上,枝折了,还要愤愤地咒骂道:“死尸!”这老人是个寂寞者,因为无人可谈
,就很爱和孩子们往来,有时简直称我们为“小友”。在我们聚族而居的宅子里,只有他书
多,而且特别。制艺和试帖诗〔6〕,自然也是有的;但我却只在他的书斋里,看见过陆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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