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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真没一个好东西!”
文堂说:“你管他是不是好东西,借钱给你不就行了?”
英芝想想觉得文堂说得何尝没道理?她从来就没有讨厌过文堂,而且文堂过去占她的小便宜都给过她钱。她一个女人,一生想要的不过就是爱情。而她的爱情,还没来得及产生就已经死了。或许她也想要家庭的温暖,而眼下她的这个家,如同地狱。既然这一切,她都得不到,她又何必不要钱呢?又何必不在情人送上门时让自己图个自在呢?
这些念头在英芝脑袋比闪电更迅疾地一划而过。文堂仿佛业已看透了英芝,在她耳边低语道:“那边包房是空的,不会有人晓得。”
一想到真要与文堂苟且,英芝有几分羞涩。文堂又笑了起来,说:“英芝,想不到你还是个淑女呀。”
英芝觉得把自己同“淑女”这样的词联系起来,是一件很好笑的事,忍不住也笑得格格的,笑完后浑身轻松,便说:“去他妈的淑女!”
英芝离开文堂的“踢踢踏”歌舞厅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英芝体会过文堂后,方知道男人和男人是多么的不同。文堂想留英芝吃过晚饭再走,说是英芝给他的感觉跟别的人不同,他要谢她。英芝拒绝了。英芝不是不想吃这顿饭,而是怕回晚了,走夜路,带了这么多钱不太方便。文堂一想也是,便没再留,只是装得含情脉脉地把英芝送到城关的车站。英芝道别时笑着打了他一巴掌,说:“装什么情种!”
第十八章
这一路英芝心情有些愉快。钱放在棉毛裤的口袋里。棉毛裤原本没有口袋,英芝为了藏钱,特地在裤子的肚皮处,缝了一块布。布的四周缝得很严,只是在最上边一道缝上,留了一个一寸宽的开口。英芝每次放钱进去都必须卷着塞进,然后再用手隔着布慢慢地将之展平。这是英芝在三伙班唱歌时想出来的主意。只有让钱这样贴着自己的肚皮,英芝才有安全感。与平常相比,这一回的三千块钱显得多了一些,塞了好半天才塞进去。纵是有文堂在一边帮忙,她也仍然没法子将这堆钱弄平展。好在天还凉,衣服穿得多,除了肚子稍稍显得大了一点,倒也没有什么特别显眼之处。倒是文堂嘀咕说,才跟你睡了一回,就把你肚子弄大了。说得英芝笑得不能自已。笑完,英芝想,儿子未必比钱更重要。有钱没儿子,你照样活得好好的,生老病死,钱都能帮上你;可是没钱有儿子,却是没有活头。你真要有个什么事,你指望儿子能帮上你?这么想过,英芝只觉得自己贴在肚皮上的钱,散发着热乎乎的暖气,溢满了她的身心。中午离家出门时的阴暗情绪,也因此一扫而光,就仿佛太阳从肚皮那儿升了起来,然后把心情晒成了个大晴天。
英芝到家时,贵清一早出门打牌根本就没有回来。晚饭已经开过,英芝想在灶房里找点吃的,却是一颗米都没找到。英芝耐不住心头的气,便去问她的婆婆。英芝没好气地说:“怎么连碗饭都不给我留呢?”
英芝的婆婆说:“你不回娘家了吗?你娘家有大把的钱给你,未必就没你的一碗饭吃?”
一句话呛得英芝竟说不出什么来。好几分钟,英芝才说:“我怕回来晚了,就没吃饭。我又没说我在娘家吃了饭回。”
英芝的婆婆说:“我哪敢多做饭?都不回来吃,放馊了拿去喂猪还不可惜?我家穷,不敢浪费。”
英芝拿了一只碗从缸里舀了一碗水,正喝着,她婆婆的话如同一阵恶风,倏然间将她十分钟之前还在的好心情吹刮而去。恶风也刮起了英芝心中的恶气。英芝将手上的碗猛然朝地上一砸,碗里未喝完的水和瓷片一起溅了开来。英芝吼道:“没饭就没饭,说些阴阳怪气的话给谁听呀?”
英芝的婆婆被英芝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连退了几步,退时被一张木凳绊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英芝的公公闻声而止,先见他的老婆坐在地上,又见满地的碗片和水,而他的媳妇英芝正气势汹汹地吼叫。英芝的公公立即火爆起来。他上去给了英芝一个巴掌,嘴上大骂:“你搞邪了,你还敢打婆婆!你有没有王法呀?”
英芝知道公公发作起来自己定是会吃亏的,便捂着脸哭着跑进了房间。做人做得这样窝囊,英芝一口气憋得胸口都是疼的。哭也好,喊也好,骂也好,都无法替她发泄。英芝恨得只能用手狠狠地拍打着床帮,直打得手掌红肿。
贵清打牌打了一通宵,到天快亮时才回来。回来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把英芝朝床里推了一把,仰头倒下,只几秒钟呼噜就响了起来。英芝用胳膊使劲拐了贵清几下,贵清也只是哼了一哼,骂了一句脏话,依然睡得呼呼噜噜。
英芝却再也没有睡着,一直睁眼等到天亮。
英芝吃过早饭,贵清还没起来。她便带了贱货到村里玩了一圈。村里祠堂前的槐树下,几个婆嫂围坐在一起纳鞋底,见英芝过去,都喊着说来坐一下。然后说从来没有见过像英芝这样强的女子,自己挣下钱来盖新房。整个老庙村,但凡男人无能的,女人也就只能跟着住破屋。只有英芝不同,男人不行自己行。真真是为女人争了一口气。英芝听得满脸笑眯眯的,觉得这世上总算还有人能理解她。
太阳升高了,英芝看到公公已经扛着灭虫剂往果林方向走去,她估计贵清也该起来了,便抱着贱货回家。这时的贵清业已吃罢早饭,正翘着腿没精打采地晃来晃去,一副不知道做什么好的架势。英芝进门放下贱货对贵清笑道:“总算起来了。比圈里那头猪只晚起了一个钟头。”
贵清懒懒地说:“没事不睡觉做什么?”
英芝说:“那好,现在事来了。我昨天借回钱了,你今天去把材料买齐吧。”
贵清眼睛立即亮了,笑容也在瞬间堆到了脸上。英芝有些奇怪地望了望他,仿佛他哪里不对劲似的。英芝说:“就照你开的单子上的那些买,单价我都写上了,只能比这便宜。”
贵清说:“那你放心,我是砍价高手。”
英芝说:“你今天就去,下午买回来后,就通知他们接着做,早点做完也早省心。”
贵清说:“你说的一千个对!我也巴不得这样。”
英芝将钱拿了出来,指头沾着口水,一张一张地点给贵清。英芝说:“一共三千块。你买下东西后都要开发票,我要对账的。多的钱就退回来,家里还要添几样东西是不是?”
贵清说:“是是是。把家弄得舒舒服服,过得像城里人一样。而且,我们用的空气还比城里人的新鲜。”
英芝把钱递给贵清,再三再四嘱咐他装好。贵清用巴掌把胸脯拍得嘭嘭响,眼睛盯着钱,急切地说:“你绝对放心,保证两个月就住进新房子里。”
贵清从英芝手上接钱的样子,简直像抢一样。拿钱到手,他便往内衣口袋里一塞,拔腿就往外跑。英芝心里闪过一道阴影,不解他怎么如此这般。英芝一直追到门外,望着贵清远去的身影,大声叫道:“早点回来!”
英芝怀着一份莫名的欢喜在家里苦苦等候。上午过去了,贵清没有回来。进了县城,买东西要跑许多地方,半天多是办不下来的,这一点英芝知道。下午的工夫,英芝便一趟一趟地去看她的新房子。新房二楼的平台上,一直可以望到村口,她巴望自己能早一点看到贵清的身影。
英芝前前后后至少去了五趟。村口静静的,几乎无人走动。她便只好反复地看她的新房子。看得熟了,哪里缺什么,哪里需要再补一下,哪里改成什么样子,以及墙上贴一些什么样的画儿,她全都了然于心。二楼的栏杆还没有修好,英芝觉得这里已经能给她带来很好的感觉了。她低下头,便可以望到她的公婆屋里屋外走动的身影。他们真的是很老了,背都有些佝着,长长短短的咳嗽声不时响起。要不了几年,他们就都会老死,那时,她英芝就是这两幢房子的主人了。英芝想得很快意。房子只需个把月就能完工,搬进来后,她一定要每天坐在这走廊上,看远处的人们来来往往,听下面的声音一天天老去,英芝想,那该是多么有意思的生活呀。
第十九章
太阳便在英芝颇有幸福感的怀想中一点点落了下去。黄昏降下,牛羊也开始归屋了。有几个小孩子坐在牛背上,从村外回来,喧嚣的声音隐隐地传到英芝的耳里。也有人骑了自行车飞快地从她眼边一划而过。清晰的村口在英芝的眼里变得越来越模糊。终于,有人家亮起了灯,灯光很微弱,但足以穿透黑暗投射到英芝的眼里。然而贵清却还没有回来。
英芝有些急了,却不知道急了过后应该怎么办。她顾不得吃饭,便跑到友杰家去找友杰,想问问贵清的去向,友杰不在家;她又跑到黑胖家去找黑胖,黑胖也不在家。英芝急得跺脚骂道,这一个个狗日的都死到哪里去了呢?!
半夜十二点,贵清才回来。英芝正恹恹地躺在床上,推算着贵清会因为什么麻烦才回来得这么晚。听到贵清的喊门声,英芝激动得一弹而起,一时连床边的鞋都没来得及找到,光着脚就冲到了院里。她打开门,不等贵清开口,就连声问:“怎么才回来?东西呢?都买全了吗?遇到什么麻烦?没有被人宰得太狠吧?还剩下多少钱?”问得贵清没有答话的机会。
贵清硬是站在门外,等英芝把话问完,才闷闷地说了一声:“回屋说吧。”
英芝见他如此状态,心里一惊也一凉,忙说:“出了么事?东西买下没有?”
贵清低着头往屋里走,不答她的话。英芝顿时紧张得气都透不出来,她一把拉住贵清,“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样了?”
贵清说:“你硬要我现在说?”
英芝说:“现在就说。”
贵清说:“我啥也没买回来。”
英芝说:“为什么不买呢?”
贵清说:“刚出村就碰到友杰他们几个,他们说一起玩玩,下午到县里也来得及。我就跟他们一起到将军村去了。结果一玩就玩忘记了。”
英芝气得够呛,骂他道:“光记得玩,叫你做一点事都做不成。那钱呢?钱你拿给我,明天去买时,我再给你。”
贵清说:“我过几天给你好了。”
英芝心一紧,心里闪过不祥之感,她颤声道:“为么事?”
贵清被问得有些烦了,甩手又往屋里走,边走边说:“你就莫问了好不好?说了又惹你生气。”
英芝大声道:“我非要问,我赚的钱,我要晓得它怎么样了。”
贵清说:“就两个字,输了。”
英芝呆住了。这个结果,比她想象中的最坏最坏的结果还要坏。
贵清故作轻飘飘的样子,说:“我说叫你莫问吧,我晓得你会气不过。”
英芝突然间就觉得自己的血已经被满腔的愤怒激发得欲从全身毛孔里向外喷射。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把她所有的内脏一点点撕掉。她觉得自己就要疯掉了。她禁不住一声长啸,疯狗一样扑向贵清,她伸出手来,照着贵清的脸一把就抓了过去。贵清的脸上立即浮出几根红线。贵清捂着脸,却没有还手。英芝的手爪转瞬又变成巴掌,她刷地抽向贵清的脸,她歇斯底里地喊道:“你赔!你赔我的钱!”那声音带着几分凄厉和疯狂,贵清怔怔地望着她,不知道如何是好,也没有想起来应该还手。
英芝的公公和婆婆听到两人的吵闹,忙忙地披衣起来观望,正好就望到了英芝伸手打人。
一看儿子脸上的伤痕,英芝的婆婆立即尖叫了起来:“天啦,你想杀人呀!贵清,我的儿,你还不把这个恶婆娘打死!”
贵清捂着脸,被他的母亲吼醒,他大约记起了什么,英芝疯狂的神态,使他一霎生出愧疚。他不敢直视英芝,倒是对着自己的母亲大吼一气:“不关你的事,是我要她打的!”
英芝的公公拍着堂屋里的桌子骂了起来:“你这个混账王八蛋!你还是个男人不是?你被自己的婆娘这样打巴掌,你不打死她,你还有脸说这个话?”
贵清转过身又吼他的爹:“她是我的老婆,我做么事要打死她?她打我的巴掌,抓我的脸,我高兴我喜欢,又怎么样?”
英芝的公公和婆婆都叫贵清给吼糊涂了。两对昏花的老眼相互对视了几秒,然后一前一后长叹着气,骂骂咧咧地回自己屋里去了。
英芝在贵清吼他爹妈时,一直呆站在那里。她几乎就没有听清贵清吼些什么,她只觉得自己的头要炸了,可是为什么会炸却不清楚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是好,麻木之中,她抬脚走了。她脸对着的方向恰是大门,于是她就走出了大门。
贵清在她的身后喊了几声,她没有应。她就这么一直往前走着,走了很久很久,突然觉得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