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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迅猛的水花蓄得力量要拍到石面,却不知为何那明明并不多高的石桥总是让水浪无法越及,整个桥面,不曾被水花打湿半分。
☆、36、似曾相见似相识
“阿徽到是胆大,也不怕被水卷了去。”任昉见了郗徽走在桥上左顾右盼,神色轻松喜悦,无半分惧怕之感,不由得抚掌而笑:“这道石桥虽是巨匠精心所建,但时人见多了那寻常桥梁中间架空高高横于水面,走起这道石板桥来,却常有不安之感,是以众多游人行至此间也只是站在岸边观赏一番而已,并不过桥便又往原路返回,要过这桥还须得几分胆魄,阿徽真是不输男子。”
“我可是会水,才不怕卷走呢,真会被卷走,最多游回来便是。”郗徽笑眯眯的回头与任昉答话。
范云见着郗徽笑容甜美纯真,听了这话却是想起当初自江水中捞起郗徽,郗徽那副奄奄一息生死不知的模样,不由心中一痛。
“阿徽还会水?”萧衍忍不住出口相询:“却是如何想要习水?”萧衍亦觉自己这话问得急切,顿得一顿,淡淡开口:“一般女孩子儿家习水的到是不多见的。”
郗徽点点头:“是呀。这还是姐姐教的。”郗徽本不想再说,却见萧衍看着自己一副认真要听的样子,郗徽眨了眨眼睛,避重就轻:“呃,姐姐说要我学我就学了。”郗徽“嘿嘿”笑着:“学了总有用呢。”
范云走上前去牵了郗徽的手:“会水也得小心,落水可不是好玩的,你到真是不怕。”
萧衍这才想起之前范云说过郗徽是他从江水中救起一事,不由得迈步走近二人,默默跟在郗徽身后。
任昉在后头见了萧衍此举,眸光微闪,背了手,缓缓跟在众人之后。
众人过了石桥,行得不久,郗徽便觉出那路微微有着些许坡度,似是又在往山上走一般,忽地想起听说那栖霞寺便是建在山上,这会儿应是去那寺中吧,又见这山路甚是宽畅,二人并行都还剩有余地,更是有几分确定众人走此路应是要上山入寺了。
“阿徽可有饿着?”范云也不放开郗徽小手,一路牵着。
“还好,刚才在山上我吃得最多。”郗徽偏了头看看范云,“嘿嘿”笑起:“范大哥可是饿着了,谁叫你只顾看那崖菊,不好好多吃些东西来着。”
范云好心问郗徽,反被她打趣,索性摸了肚子,装出一副可怜样儿:“嗯,大哥可是饿了,这肚子都在叫唤呢。”
“大哥真饿了呀,我记得食盒中还有好些糕点,我为大哥取来。”郗徽说着转身便要去找青萝青芷。
范云自是拉了:“大哥没饿呢,你自己含了满口糕点只顾看菊,东西都顾不上吃,反到说起大哥来。”
郗徽郝然一笑:“谁叫那些菊花长得那般好看,直似铺天盖地而来,我看着只觉眼前满是美景,嘴中也不知不觉塞得满了。”郗徽见那范云看着自己满眼宠溺,很是不好意思,声音亦越说越了,终于垂了头,不再理会范云,一心看着脚下的路。
范云见郗徽害羞,心中极是受用开怀:“等会儿到了寺中,便有素斋可吃,这栖霞素斋很是不错,我等无肉不欢之人亦是吃得舌头都要吞下去了。”
“当真那么好吃?”
“阿徽试试便知。”
众人一番跋涉游玩,到得栖霞寺时已是寺中僧人晚课时间,众人遂直接入了寺中别院。
范云在路上早已谴了随从先行入寺安排,是以众人到得,洗梳一番,那一桌子素斋正好刚刚整治出来,这会儿才真正是饱了眼福饱口福之时。虽在寺中,但因了重阳佳节,便不禁酒,桌上上有一壶菊花白。这菊花白酒亦是寺中僧人所酿,除却菊花更是用了多种相生药材入酒浸泡酿成,入口甘甜,回味悠远,饮之令人神爽,于之女客也是相宜。
待得众人用了素斋,已过申时。此时酒足饭饱,郗徽只觉浑身舒泰,懒洋洋的犯了困意。范云见了郗徽眼儿微眯,递了一盏茶与郗徽吃了:“阿徽现在先别急着睡,才刚用好饭,怕积了食。”
郗徽半掩绣帕打了个小小呵欠,一时间困意涌至眼上,泪眼朦朦,当真憨态天成,我见犹怜。
“不如先去九曲回廊逛逛,等消了食,再回去好好休息。”萧衍看了郗徽一眼,不着痕迹转开头去,开口提议。
郗徽自是想睡,但知众人是为了自己好,便也点了点头。
范云见郗徽有一搭没一搭点着头,直如小兽般可爱,便轻轻拉了郗徽起来:“你现下睡了,等会儿睡得饱了,反是半夜醒来,如何好得。等会儿逛了,我让青萝与你烧了热水,好好泡泡,洗去一身劳累,那时再睡,岂不更好。”
郗徽闻言这才打起精神,朝了范云莞尔一笑:“知道了!”
那九曲回廊却是在一片湖泊之上,郗徽看了只觉眼前一亮,那点子睡意霎那间烟消云散,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
眼前那湖极大,一眼望不到尽头,诺大的湖面更是异常平静,水波不兴,却如一块巨大的宝石镶嵌在此一般,平滑的闪烁着独特的光芒。郗徽走近湖边望着湖水,那水清明如镜,很是清晰的照出了自己的影像。郗徽对着湖水眨了眨眼睛,那水中之人亦是清楚的眨着眼睛,郗徽便对那湖水做个鬼脸儿,那水中之人同样古灵精怪的扮个鬼脸,纤毫不差。
“这湖水当真可以当镜子用了。”郗徽惊叹一声。
“这湖名便是明镜。”范云的身影映在水中,身长玉立,气宇轩昂。
郗徽此时也顾不上看自己,只盯着水中范云的影子看个不停,心下极是开怀,觉着范大哥怎么看怎么好看,百看不厌呢,此时自己看他湖中影子,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正在看他,当真可以大大的看个过瘾了。以往自己虽是喜欢看他,但哪儿好意思看着真人看那么久,真是天赐良机。
郗徽心中暗自得意,盯了范云映在水中的影子猛看,范云却是抬手理了理郗徽秀发,把郗徽头上一朵歪在一旁的小紫菊重又簪好,更是顺了郗徽脸颊,把郗徽几缕发丝别至郗徽耳后。
郗徽看着水中所映出的情景,这温润俊逸的男子如此细心的对了自己,不觉脸色泛红。
范云自是见着郗徽脸颊晕上一抹红晕,便连耳后也染得红了,心中一荡,更是放慢了为郗徽整理秀发的动作,极是轻柔。
郗徽心中跳个不停,便也不去看那湖面,抬头看了看范云,眨了眨眼睛:“大哥,我头发很乱么,我自己来理了。”
范云哪里不知郗徽心思,在郗徽脸上轻轻一抚,却也拿了手下来:“已是好了。”
那萧衍看得二人在水边相依情状,心中一滞,任昉却是“哈哈”一笑,攀了萧衍肩头,带了萧衍先行往回廊而去。
九曲回廊虽是连接两湖之间的走廊,却建得极是精致华美,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整个回廊分了九曲,弯弯折折,迂回繁复,是以才得此名。
众人走得小半,便见前头一雕花小拱廊外立了四名美婢,前方亭中已是挂起了帘幔,熏香袅袅,隐隐见得那亭中有人坐了。
其中一名美婢见得人来,迎上前来,向众人恭身行礼:“三位公子,我家主子行至此处,在此稍事休息,若公子要去对岸,能否请公子行个方便绕路而行,若公子们亦是赏景,那小婢亦请公子于来路亭中观景休息,小婢在此谢过众位了。”说完向了众人蹲了身子又是一礼。
范云自是开口应了。
原来这九曲回廊亦是栖霞一景,因来者众多,大都又是贵族王侯,是以便有一不成文的规矩,先来者先往里走,可用最里面的亭子,后来者依次从里往外而顺出,这明镜湖极广,九曲回廊上湖亭与湖亭间相隔亦有一定的距离,各自挂上帘幔帐子便互不相扰,也省却许多相争麻烦。若是有人要出,更有那画舫相接,由水路走了,反添一份情景,丝毫不会扰了他人兴致。
此时郗徽范云众人才行至小半,便遇了人,可见那回廊里面的亭子亦是都有人了。
众人见得如此,正待循了来路回去,却听得那亭中帘幔轻掀,人还未出,声便先至:“是范大人么?”
众人听得自是停了。
“郗大人。”范云见得那人上前作礼。
任昉、萧衍二人亦是上前见礼。
“人都说竟陵八友,可真真亲厚的却是你们三位,我在亭中听得范大人声音心中便想任大人、萧大人定然也在,果不其然。”说着,那郗大人便邀众人去亭中小坐。
范云见那亭中帘幔低垂,显是有内眷,便要推辞,却见那郗大人此时目光紧紧盯着郗徽,范云刚要说话,郗大人已是舍了自己,大步向郗徽走去。
那郗烨走至郗徽面前,目光在郗徽脸上流连良久,浑身轻颤,嘴唇抖得几抖,却未说话,萧衍见此,不由得上前一步微微挡在郗徽面前。
这时郗烨才恍然惊觉:“你,你是何人?”
郗徽见那郗大人看着自己神色似喜似悲,极是激动,大不寻常,不觉一怔,更觉此人让自己有着很是熟悉的感觉,似是在哪里见过一般,可自己却当真未曾见过。
那人见郗徽怔怔不语,不由大是心急:“姑娘,姓甚名甚?”
“我叫郗徽。”
“郗徽,郗徽,姑娘姓郗?却是何方人士?父亲谁人,母亲又是谁?”郗烨一迭声的问着,紧紧盯着郗徽:“也叫郗徽,是我的阿徽么?你定是我的阿徽。”郗烨也不等郗徽回答,一把拉了郗徽的手:“你娘可是姓莫,小字妍儿?你与你娘长得到有几分相似,你定是我儿不错了”。
郗烨之前只顾盯了郗徽脸庞细看,此时拉了郗徽在身边,才见郗徽颈上挂了一块莹莹美玉,忙轻轻托起放在手中观看,又从自己腰间解下一块玉,那两块美玉材质相同,上头所雕花纹亦是一模一样:“这玉是一对,当初,我与你娘亲各执一块,你那块上面刻了一个‘烨’字,而我这块刻的却是‘妍’字。”
郗徽颤颤接了郗烨手中之玉,观之形色确是一对,又见那玉上络子处确是刻了个小挟妍’字,自己颈中那块,早已看得熟了,同一地方,自是刻着‘烨’字。郗徽恍然想起娘亲在世时爱极了这玉,常常拿在手中把玩摩挲,感怀良久,直至临终才拿下给了自己,眼前这人,莫不真是自己父亲?郗徽心神剧颤,心中更是涌起一阵阵酸痛难过。
“阿徽,我是你父亲呀。”
却说那亭中坐的正是郗烨嫡妻现封松滋县君,却是前朝的寻阳公主。那寻阳听得外头郗烨声音似是不对,细听之下那“郗徽”二字直入耳中,心中不由得一慌,脸色煞白,再也顾不得外间还有范云等人,搭了侍婢的手,急急走出。
此时那郗烨已是抱了郗徽,喜极而泣:“阿徽,阿徽,我终于见到你了。快叫父亲,快叫。你娘亲呢?却在何处?”
郗徽此时已是全然惊愣,看着眼前这又哭又笑说是自己父亲的人,呆呆说不出话来。
寻阳急急出来,乍一见着郗徽却是大惊,用手直直指了郗徽:“你,你……,是何人?”
郗烨大手一挥,又拉了郗徽双手:“何人?自是我郗烨的亲女郗徽,难道你不记得么?”郗烨说着便也不去看妻子脸色,只握紧了郗徽的手:“阿徽快说,你娘亲在哪?”
郗徽此时多少缓过神来,眼前这人怕真是自己生身父亲,又见他急切的望着自己,双手被他抓得生痛,又见他亦是随身带了刻着娘亲名字的玉佩,心知他还是惦着娘亲,忍不住一行清泪流了下来。
郗烨心中忽地一沉,更是抓紧了郗徽几分:“你娘亲,你娘亲可有跟了你一道?”
郗徽咬了咬唇,低了声音:“娘亲几年前便去了。”
“什么?怎么会?怎么会?”
郗烨只觉眼前一黑,口中涌上一股腥甜,喃喃叫得一声:“阿妍。”一口热血喷薄而出,仰头便倒。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小阿徽找着爹了,咱们认么?
☆、37、转山转水转佛塔
众人见了皆惊,此时范云便在郗烨身后,忙伸手扶了郗烨。
“啊!”那寻阳惊叫一声,冲上前来:“夫君!夫君!”
萧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