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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罚-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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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越过天壑,离开了东洲?

他会去哪?还有什么地方比眼下的澜沧江更重要?

江辰脑中疑窦重重,一边苦思其解,一边趁双方交谈的机会,再次探出弦线,探测明阳真人的梦境,从中把握他精神世界的一点脉络,为日后交战做足准备。

弦线沿着四周景物的律动而行,不断伸向渺茫远方。这片梦境似乎没有山穷水尽处,苍莽群峰绵绵,氤氲云烟浩浩,无论哪儿都是风秀景丽,气玄势幽。待久了,反倒觉得单调呆板。

“你放心,妖主大人已安排妥当,所有妖军妖将都会听你号令。”耳听霄悠又道,“等你到了锦烟城,本王再将军中虎符交于你,便可万无一失。”

明阳真人微微一笑:“你们倒是对明阳信心十足。”霄悠阴森森地一笑:“信你倒未必,不过我们早已同坐一条船上,谁也休想独自跳下水。嗯想那些死去的东洲名门掌教,想想拓峰那个蠢货,若我们把你安排的那些勾当抖出来,你以为你会好过?”

明阳真人淡淡地看了霄悠一眼,目光平静却如山岳重压,迫得霄悠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那些道友虽死,却换得整个东洲免遭生灵涂羲”明阳真人的语声清朗如刀鸣,“这是最正确的选择,明阳从未后悔。”

夜流冰似乎对自己被迫退感到羞怒,怪笑道:“你们这些人类就是虚伪,明明是想让我们调转矛头和罗生天火拼,并趁机斩断吉祥天对你们的渗透,还偏偏说得大义凛然。要不是拓拔峰的破坏岛日益强盛,危及碧落赋的地位,称会看着他死?”

明阳真人冷然道:“东洲的家务事,就不劳妖王费心了。”霄悠哼道:“本王只希望你澜沧江一役不要耍滑,把我妖族当冤大头使。还有东洲盟,你若和他们谈出什么结果,别忘记妖主大人与你定下的盟约。”

此时,弦线已在梦境到处游走,渐渐发现所有的律动都来自某处源头,那里律动分外晦涩,隐隐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生机。趁着他们二人唇枪舌剑,情绪不佳的时机,弦线毅然刺入了那个点。

弦线颤动,一个灰蒙蒙的虚空展现视野。

这是个比坟场更空荒的地方,没有山水花树,没有风云流动,暗淡的灰色调凄冷而死寂,空旷而孤独,几乎爬满了整个空间。

唯有最深处,有一方灰泥塘,泥塘中盛开着雪白无瑕的莲花。

江辰心头骇然,这是明阳真人真正的梦境?弦线在四周来回振荡之后,径直攀向雪莲。

“霄悠,你好大的胆!”明阳真人的怒喝声遥遥传来,刹那间,虚空咆哮,天崩地裂,弦线顷刻粉年,江辰的念头和霄悠同时被震出了明阳真人的梦境。

怡春楼的厢房内,江辰闷哼一记,缓缓睁开眼。

几丝鲜血顺着口鼻缓缓渗出,江辰的脑近乎空白,嗡鸣声自不绝于耳。

弦线被明阳真人震碎,直接波及魔胎和神识,连江辰埋在霄悠精神世界的烙印也告毁灭。不过想到狠狠坑了霄悠一把,些许损失也只当蚂蚁尿湿柴不值一提了。

弦线触及雪莲时被明阳真人察觉,但他一定误以为是霄悠动的手脚。江辰抹去嘴角的血渍,轻笑起来,明阳真人呢的**是能随便偷窥的么?等他到了锦烟城,少不得要给霄悠一点苦头吃。

“那不是人类该有的梦。”望舒突兀地说道,它的声音像崩断的弦,清辉忽明忽暗,大起大伏。江辰从没见过它如此失态。

“你是说明阳真人的梦?”江辰附和地点点头。很难想象,一牟人的梦境可以那般荒,那般空,那般冷到了生无可恋,死亦无趣的地步。

没有那方雪莲,梦境便是一座坟,吞没了声音色彩,埋葬了所有*。

“那不是人类能做出来的梦。”望舒语气古怪地重复了一遍,江辰愣了一下,随即听出了异样。

“那也不是妖灵精怪的梦!”

“那种灰蒙蒙的孤独空寂,是神器有的啊!”

江辰目瞪口呆:“开什么玩笑,你说明阳真人呢的本体是一件神器?他和你五百年前是一家?”

“不,它进化了!破壳了!蜕变了——”望舒语无伦次地说道。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但这是唯一可能的答案。因为他的梦境和神器的精神世界几乎完全一样,除了雪莲。”望舒怅然若失,“无血无肉的神器,为什么可以脱去那身不知冷暖的躯壳,像人、妖一样修炼呢?”

江辰翻了个白眼:“他的梦境空虚,顶多说明这小很无聊,不像老活得多姿多彩,有声有色。”

“就因为它比我们多出了雪莲,所以进化了!”望舒兴奋地直嚷嚷,“对神器而言,尤其是我这种顶尖神器这是翻天覆地的大喜讯!”

第十八章 羲和剑

“神器的一生,好像永远被困在一座灰暗的坟墓内,再多的主人,也填不满坟墓的空洞。”望舒喃喃地道,“如果哪一天,雪莲可以开满明阳真人的梦,他便会彻底摆脱神器的宿命。”

听它言之凿凿江辰也开始将信将疑,明阳真人呢绚丽出尘的风姿确实完美得离谱。“那么明阳真人应该就是……

“羲和剑!”望舒异口同声地叫道。

呆了半晌,江辰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逆亦冷漠而炽烈的眼睛:“只有深悉万物,能跳出“小我的局限。”

“万物”两个字像奇诡的魔咒从他唇齿吐出。

江辰浑身一震,差点跳起来,望舒的揣测可能是真的!

明阳真人是神器羲和剑,最符合逆亦的利益!

无法化身神器,体验其道索性把它收入门下,教化研究。逆亦是这么想的吧。

明阳真人就是逆亦的一件试验品!

梦从此有两种颜色。

那是个躯壳。

可那仅仅是个剑光恍惚在江辰眼前徐徐绽开带着三分惘然,两分寂寞一分单薄。

而那藏起来的四分,谁也看不见。

“明阳真人蜕变的经历,一定非常残酷,望舒你是承受不住的。”江辰禁不住长叹一声,“逆亦够狠够绝啊,真正舍弃了一切去求道。”

这是上位者独有的近乎冷酷的智慧。江辰默默思索着,心中忽地一跳,想到了一个允天可能会去的地方!

江辰从怀里出一条形似鲤鱼的小玩意,它布满金色条纹的身躯僵硬若死,双目紧闭,肚腹空空,是云浮岛特有的传信灵物双生眠鱼。

天刑离去时,专门交由江辰联络之用。

江辰找来纸笔,匆匆写下一段话,塞进鱼嘴。双生眠鱼骤然睁开眼,一口吞下信笺,在掌心摇头摆尾,活蹦乱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鱼嘴又缓缓吐出一卷纸条,双生眠鱼合上眼,重新陷入了沉睡。

天刑回信的内容在江辰意料之中,随手烧毁纸条,他信步出房。天刑即刻离开了锦烟城,这意味着他和明阳真人的一战,失去了强力后援。

偏偏江辰要竭力拖住明阳真人,为云浮岛争取宝贵的时间。

江辰沉思着,向何花的香闺走去。

此时天已破晓,只是仍有些灰蒙蒙的,望不见旭日。天际隐隐透出几抹绛紫色的朝霞,轻矇似烟,颜色淡薄得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

如果何花坚决不肯吐实,江辰真要严刑拷问吗?他问自己。从什么时候起,他被别人踩,到开始学着踩别人了?

“何姑娘,我进来了。”在门外等了一会,江辰推开门,不由得呆住了。

闺房内红亮亮的一片,窗头灯笼高悬,两支巨大的龙凤描金红烛在朱色案头“滋滋”燃烧,案台上、几凳上都垫着闪闪发光的金红织锦,粉霞纱帷半挂牙魂,魂上叠陈的鸳鸯戏水缎被像一簇触目惊心的火焰,映得一双交颈鸳鸯鲜艳明亮,犹如浴火燃烧。

何花凤冠霞披,独守案前,对着铜镜里的新娘幽幽出神。

“何姑娘,你这是要一一一一一一?”江辰皱了皱眉,心中感到一丝局势出掌控的不宁。

“聪明的江公子,难道还看不出来么?我要出嫁了。”何花投向江辰的目光复杂难明,那里仿佛有沉淀许久的颜色,又慢慢渗透出来。

“噢?江某先恭喜姑娘了。不知哪家幸运儿郎,能得何姑娘垂青。”江辰越发觉得有些不妥,留意察看她的神色变化,“东洲盟的事,姑娘考虑得如何了?江辰愿为姑娘奉上一份丰厚的嫁妆。”“是给妾身的聘礼么?”何花笑了笑,对镜拢拢高耸如云的发髻,“我想要嫁的人,恰好是江公子。”江辰身躯一震,沉声喝道:“你在说笑?何姑娘,咱没功夫和你瞎胡闹!”喝声震得烛光摇曳欲灭。江辰心念电转,难道她识破了自己的底?

“可这就是我的条件。”

“绝无可能!你到底耍什么花样?何花,别逼咱对你动粗!”江辰软硬兼施道,“你不过是东洲盟的一枚棋,难道甘心被人利用?你就不想做回原先的千金大小姐?换个条件吧,我可以替云浮岛答应你。”“可这就是我的条件。”

“为什么是我?”江辰戒备地摇摇头,“你一定糊涂了。”

“那一年,我就该嫁人了。这你是知道的。你也知道,新郎该是谁。”何花凝视着镜里的江辰,痴痴惘惘,半晌嫣然一笑,“等了那么久呢,江公子。”

“原来如此。”江辰望着镜里的她,呆了许久,木然道,“好久不见了,何姑娘。”

“是五年十一个月零九天。”何花小心翼翼地在额角贴上朱砂花饰,轻轻压紧“江公子,江辰公子,你早就忘了吧?”江辰默然无语,惆怅别顾。那些刺眼的红色无声无息地焚烧着他的眼睛。

“但是没关系,真的。

只要我记得,就没关系。”何花喃喃地道。

“已经隔了那么久了吗?”江辰的嘴里泛起一丝酸涩。

“那一年,你就该娶我的。”何花咬着嘴唇,“如今我算是等到了么,江郎?你走进我的花烛洞房,来娶我么。”“那一年。”江辰心肠一软,再也说不出一句重话。

那一年飘香河畔的星桂花闪闪烁烁,开得正艳。

“新房布置得还漂亮吧?我也不懂该怎么弄,可就是想自己动手。

锦被上的鸳鸯戏水是我花了一晚上亲手绣出来的。”何花像孩一样,对江辰炫耀地展开纤纤手指。

张开的手指像绽放的花瓣。

那一年,骑在青鸾背上的少女,挥舞蛟鞭,赢得满场喝彩。

江辰陷入了更深更久的沉默。

“哎,别傻站着,替我把簪插上好么?”她柔声道。

“没想到你真的认出了我。”江辰犹豫了片刻,拣起冰凉纤细的金簪仿佛重若千钧。

“你初到怡春楼的那一晚,我就知道是你啦。秋轩也是我让他去找你的,若不然,怎么能再见到你呢。”何花稍稍侧过娥首,盯着簪慢慢插在了发髻上笑靥如花盛开。

那一年的单纯,那一年的俏亮,那一年的泼辣娇纵,像花一样盛开。

“我变成这副鬼样,你居然还能认出来。”江辰只是苦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原来她没有变,变的是自己。

“你走路习惯先迈右腿,你笑起来嘴角有一点向左翘,你沉思时会皱眉生气时眉毛会微微扬起来……”何花轻闭上眼,梦呓般地叹息。

“你不明白。”她的叹息声又轻又重“要不是一直念着你,五年十一个月零九天地念着一个人,我是活不下去的。”

“那个时候的我,不知道活着,会有那么艰难。”

“所以想着你,就可以坚持那么一天,再坚持那么一天,于是又一天。芶且地坚持着,忍辱地坚持着,软弱而固执地坚持着。”“到后来,我也不清楚自己在坚持什每。我甚至不清楚,自己对你的,还究竟是不是爱。”

“但无论那是不是爱,无论那样的爱是不是比得过离姑娘,我都可以为你生,为你死,为你哭得痛,笑得好。”她的眼泪慢慢滑过脸颊,像滚烫的烛泪一样滑下来。

“别再说了!”江辰听得心乱如麻,深深地吸了口气,“何姑娘,我已不是那一年的江辰了。就当我们从未见过吧,我绝不再逼你。我走了,悔多保重。”

“不,不要!江郎!”她尖叫道,死死抓住江辰的袖口,玉手青筋绽露,就像溺水之人死死抓住最后的一根稻草。

“再看看我,多看一会儿好不好?就多一会会。”她仰起沾满泪水的脸,苦苦央求着。

“我很抱歉,何姑娘。我我很感激,可是”江辰一点点扯开衣袖,毅然向外走。

“别走!我对你有用,江郎,我真的有用!”她语无伦次地叫喊,慌乱拿起眉笔,在案头的红笺上疾书。

江辰扭过头,怔怔地看着她,不知该走还是留下。可过了一会,他惊骇地瞪圆了眼。

细而淡的灰从她的裙尾飘下,然后,她的绣花鞋变得空空荡荡,她的大红吉服变得空空荡荡,她露露的手腕渐渐化成细而淡的灰,尘一般消散。

眉笔“啪”地掉落几案。

“你做了什么?何姑娘,别做傻事!”江辰嘶声叫道,抢上前去。

“终究还是写出来了。你想要的都写了,虽然不多。”她朝着江辰惨笑,脸颊苍白得近乎透明,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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