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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公子还是早作决断为好。”法痕淡淡一笑;凝视着沙盘上的两道流沙。一道流沙正变得越来越细小;流动微弱无力;被另一道流沙渐渐击溃。
江辰盯着那道一次次凝聚,又一次次溃散的细弱流沙,仿佛一颗心也跟着聚合、碎裂。但江辰知道这只是错觉,此时的心镜,再没有什么痛苦可以给它留下裂纹了。
“颜欢的事,由他自己来决断。”江辰袍袖一挥,颜欢翻滚而出,跌落水波上。
“颜儿!”“阿修罗王殿下!”法痕和河洛齐声呼道。
河洛驱动沙河,便要扑上,被一道迅疾的流光拦住。螭枪环绕着河洛游动,枪尖颤出星星点点的焰光,死死锁住河洛。
“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搅人清梦最讨厌了。”颜欢揉揉惺忪的睡眼,坐在跌宕起伏的波浪上,瞧了瞧法痕、河洛,又瞅瞅江辰,嘴角一撇,“没穿内裤的小子,江辰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把江辰卖掉,真是交友不慎啊。”
他人的生死固然重要,但江辰也不可能出卖颜欢。江辰摇头道:“他们对你并无恶意,只想要你接受阿修罗王的传承。你若不愿,有江辰在,谁也不能把你带走。”
法痕道:“颜儿,你进化出了最纯净的血脉,又得到阿修罗王传承的认可,理当继承沙脉一族的族长之位,成为新一代的阿修罗王,带领所有天精度过这一次天地大劫。”
河洛一挥,十万沙脉天精轰然跪倒,齐声高呼:“沙脉一族,恭迎阿修罗王殿下。殿下有命,赴汤蹈火,莫敢不从。”
颜欢抓了抓脑袋,懒洋洋地道:“噢。那江辰就下令了。尔等速速离开,走好不送。”
“颜儿!为父深知这么多年。你活得并不容易。”法痕沉声道,“但现在不是你耍公子哥脾气的时候。你是阿修罗王,必须承担起种族兴亡的责任。为父煞费苦心,暗中建立东洲盟,都是在为这一天做准备。”
“不,父亲大人只想从天精一族中追究命理,包括江辰这个儿子,也只是你追求道的工具。”颜欢默默地凝视着法痕。怅然一笑,“您不知道,当江辰明白自己是一个异类的时候,江辰有多么害怕,多么自卑。如果不常常闹些公子哥的脾气,或许江辰根本没有勇气活下。江辰呢,不想做什么血脉最纯净的天精。也不想接受什么阿修罗王的传承。种族啊,责任啊,它们离江辰太遥远了,江辰只想轻轻松松地过完这一辈子,哪怕这种轻松,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河洛缓缓地道:“伟大的阿修罗王殿下。您有没有想过天精付出的代价?您以为天精一次次强闯罗生天的迷空岛,只为了强暴人妇?
嗜血杀戮是天精的天性,也是天精不断进化的方式。但您知不知道,其实江辰们早已厌倦了杀戮,渴望摆脱与生俱来的天性?
每一代的阿修罗王。都会不断派遣血统最纯正的天精闯入罗生天,设法与人类的血脉融和。进化出更高级的血脉,从而让天精不再暴戾嗜杀,摆脱自己的宿命。”
河洛对着颜欢,慢慢跪下:“无数最优秀的天精前仆后继,惨死地界,才造就了您。您是族群最后的希望,请不要抛弃江辰们。”
颜欢默然片刻,笑了笑:“从什么时候起,强暴也变得大义凛然了?用这种方式进化出来的血脉,难道真能摆脱自己的宿命?抱歉,江辰无法认同,也没兴趣成为你们的希望。”
江辰低叹一声,刚要施展袖里乾坤,将颜欢纳入。谁料他看了看阿痴,耸耸肩:“不过你们抓了江小子的女人,江辰也只好识相地跟你们走了。”
江辰微微一愕,本以为颜欢拒绝了对方,没想到,他居然甘愿束就擒。
这时,心镜蓦地映出洪水深处一丝情绪的波动,一缕意念顺着波动传入神识。江辰脸上丝毫不动声色,和颜欢交换了一个阴晦的眼色,以颜欢的读心术,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缕意念。“既然颜欢愿意跟你们走,就先放了阿痴。”江辰对法痕道,法力悄然蓄满欲发。
“诸位还未问过江辰的意思呢。”阿痴忽然娇声道,脸上闪耀出一抹异样的红光。
“不要!”江辰大声疾呼,骤然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江公子,能再见你一面,真是好。”她深深地凝视着江辰,灿然一笑,艳丽照人,一点微弱的火星在笑容中溅开。
真是微弱的火光啊。一点一点,如萤如泪,轻轻溅开,轻轻闪烁,仿佛随时会在如晦的风雨中熄灭。
戏台上,她楚楚可怜,承受着雨点般砸来的碎银。
高楼上,她美目流盼,曼声吟唱:“楼上谁家少年,衣襟风流。”
山崖上,她毅然决然:“刚才那番话,是昔日的小红对你的。现在赤二郎要对阁下,留下,否则——死。”
过往情景,闪烁心头,溅开的火光迷蒙了江辰的眼。当时怎么就没有看出,那双目光中挣扎的火星呢。
那一点点的艰难,一点点的坚持,一点点的身不由己,像微弱的火星溅开、闪亮,又熄灭。
然而人海茫茫,无数过客,无数更闪亮更绚丽的火焰,谁又会留意那么微弱的光芒呢?
“江公子,江辰还是喜欢你叫我痴儿。”阿痴最后的声音,化作无数喷溅的火星,沙牢轰然炸开。
一点火星溅出,落在江辰的掌心,闪烁了一下,便悄然熄灭,只留下灼热的温度。
“轰!”水浪炸开,一棵参天巨树破水拔出,密密麻麻的树枝铺天盖地,缠住了河洛和法痕。
“走!”江辰无暇再为阿痴难过,一把拉住颜欢,向前方全速飞掠。身后,遥遥传来南巫的狂笑声和天精们的怒吼声。
江辰心知以南巫的法力,最多只能拖延对方片刻。一旦再被河洛缠上,休想再轻易脱身了。
“东洲盟原是南巫和家父共同创建的。”颜欢低声道,“后来家父背信弃义,把南巫一脚踢走。”
“也不知你父亲用了什么段,让南巫痛恨至此,居然藏在东洲图谋对付他。”江辰沉声道,“颜欢,你真的不愿意继承阿修罗王之位,带领你的族人改变宿命么?”
颜欢沉默良久,道:“总有一天,天精会倚靠自己内心的力量,改变嗜杀的天性。那才是真正的进化。”
“这小子的道心其实很坚定啊。”心魔轻赞道,“也许他会成为一个全然不同的阿修罗王。传承这种事,本就是由前人创造出来的。”
顶住漫天风雨,江辰拼尽全力向东洲的大海飞。不知过了多久,江辰身形骤然一僵,向前延伸的精神力触及到了两道屹立水面的身影
是允天和阿陌!
刹那间,江辰心头百转千回,泛起复杂难明的滋味。
允天目光一闪,仿佛越过千里长洪,与江辰隔空对视。
“轰!”汹涌的水面掀起一道滔天巨浪,两股浩瀚的精神力同时向上攀升,像两头腾空而起的神龙不断接近,相对而扑,将波浪撞击成一座座小山般的混浊泡沫。
浪花炸开,像一道道翻滚不休的高墙,围住允天屹立如山的身影,大肆咆哮。
风浪虽急,但允天的鬓发、衣袍纹丝不动。此时的他,仿佛是一个硬生生嵌入天地的异种。
无论是人、妖、天精或是各类精怪魂器,都是天地的一部分。如果将云界比作一幅水墨画,画中的景物哪怕再怪诞离奇,也只是形状之分,浓淡之别,不会令人产生突兀之感。
但允天俨然不同。他就像是从画外强行闯入画中,与整幅画格格不入,矛盾冲突。
这种冲突强烈到了整幅画都在排斥他,想要将这个异类驱逐出。
“颜欢,这一战你无需介入。”江辰袍袖飘飘张开,将颜欢收入,仰天清越长啸,向允天飞速接近。该来的终究要来,允天此刻现身,便是阻止江辰营救他人,双方的仇恨除了你死江辰活,再无其它选择。
允天目光深邃悠远,紧紧锁住江辰飘忽不定的身影,回报以一声连绵不绝的长啸。
两道啸声乘风破浪,曲折盘旋。节节拔高,直冲苍穹。时而如剑盾相击。穿云裂石;时而似树藤盘根,纠缠攀附;时而像鹰隼互啄,灵动扑闪整片水域的风雨声、嘈杂声都被啸声压盖住,似是变成了一个静音的世界。
啸声戛然而止,没有谁快一分,没有谁慢一拍,两人的啸声在同一刻消失,巧妙得如同一个人发出来的。
江辰和允天面对面而立。相距不过三尺。猛烈的风浪声复又响起,“静”的声音霎时转为“动”,似乎这个世界随着江辰二人的心意自如变化。
江辰和允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生出一丝钦佩感。在道的修为上,双方都不愧是最顶尖的大宗师,一言一行,莫不翻云覆雨。掌天控地。
“江辰你真是不世出的修炼奇才,短短数年,便已能与允某并肩。这一份天资,允某的确不如。”允天神色恬定,言辞安详,仿佛老友般闲谈。瞧不出一点剑拔弩张的仇恨。
第二章 攻势
“江辰能有今日成就,离不开你的提点。当年东洲一行,江某受益匪浅。”江辰平静地道,同样云淡风轻,举止从容。不曾流露出一点怨怼之意。
双方注目片刻,齐齐一笑。笑容中隐藏了太多不出的意味。
瞧不出仇恨,露不出怨怼,只因这仇恨太深,怨怼太浓,深到了骨子里,浓到了血液中。
“江辰你行色匆匆,是为了一观浪戈与明阳真人的剑道对决么?”允天好整以暇地问道。
“高对战,自然对江辰有所补益。”江辰不紧不慢地答道,此时再心急如焚,也于事无补,反倒会给允天留下可趁之机。到了江辰和允天的境界,一丝微不足道的破绽都会被对方放大,以攻击道心的无形方式给予重击。
江辰目光掠过允天头顶上空,乌云张牙舞爪,雷霆电光怒吼。排空巨浪从四面八方涌至,在允天身前升腾,发出愤怒的撞击声。
云界的整个天地都在排斥允天,允天也在排斥着整个天地。双方的冲突每一瞬、每一刻、每一天都在激化,愈演愈烈,最后的结果要么是天地将允天撞得粉碎,要么是允天破灭天地。
允天的逆天之道,终于走到了云界无法容忍的地步。
“恭喜你道境将成,半只脚迈出了归墟大成。”江辰收回目光,刻意避开了允天身边的阿陌。
“你不也同样如此么?修炼不足百年,便已登临绝巅。”允天的目光在江辰脸上一转,突然道,“你的就站在这里,你不问候一声么?”这句话犹如奇峰突起,直插道心。无非是看到江辰躲避的眼神,才故意问出来的。
“来了!他终于忍不住提到阿陌了!”心魔在心中森然一笑,“你装得真不错!”
江辰淡淡一笑:“叛师的逆徒,见到难免心虚,不看也罢了。”刚刚那个躲避的眼神只不过是江辰刻意为之,就是要令允天误以为,阿陌已成为江辰的心结。
这是道心的对击,玄妙莫测,千变万化,凶险处更甚于剑光剑影。
“不止是叛师吧?”允天声音低沉,不带丝毫感情,“设下圈套,以葳蕤翡翠清洗你的神智,和弑师有何区别?”
江辰沉吟一会,道:“那就算是弑师好了。你的没错,是江辰和天刑定下这个圈套,引夜流冰上钩,目的是为了对付你。你若服下葳蕤翡翠,自然万世皆休。阿陌服下了,同样可以打击你的道心。你也清楚,像你江辰这样的人为了道,可以舍弃一切。”
事变至此,江辰已不在乎是否要为自己辩解。还原真相毫无意义。江辰要做的,是利用此事狠狠打击允天的道心,让他心态浮躁,让他的仇恨火山喷发,让弦线趁虚而入。
“生死大仇,务必不择段。”心魔赞许地道。
“不过,最终给阿陌服用葳蕤翡翠的人,是你啊。再一次亲残害心爱的妻子,不知你感觉如何?”江辰脸上露出好奇之色,“江辰很想知道,你是如何摆脱内心愧疚,令道境再上一层的呢?啊,江辰明白了,你终于懂得舍道之外,再无它物了。既然如此,你江辰应该握一握,把酒言欢,莫逆于心啊。允天你千里迢迢来此相见,不会是想对江辰一声谢谢吧?其实用不着,当年你不也提点了江辰吗?就当是我的还礼好了。”
“你厉害!”心魔瞠目结舌,“这么不择段的话也得出来!”
允天平滑的青衫生出一丝细微的颤动,仿佛平静湖面上荡起涟漪。他瞠视着江辰,半晌沧然道:“你真是了不起,想不到阿陌教出这么一个弟子。”
“江辰也觉得自己很了不起,阿陌理应为江辰感到骄傲,不过她现在应该不懂什么叫骄傲了吧?江辰们能不能不要谈她了?江辰心里总还是有点愧意的,做不到像你这么无情啊。”江辰一句接一句地撕扯允天的道心,让它露出血淋淋的伤口。
“阿天,这个人是谁?”轻柔的语声响起,像一片羽毛轻轻飘起在向晚的波浪中。虽然是很柔婉,很纤细的声音,却始终,在湍急跌宕的风浪声中飞舞。那是无法被淹没的翅膀,固执地,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