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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当然!目标一定是任何名侦探也无法识破的完全犯罪。”雏子眨动大眼睛的双眼皮,既可爱又可怕,让人连想到未来女中豪杰的模样。
“就是这么回事!所以,严禁触及偶发之类的题材。还有一点,就是第五项,暂且定为并无共犯,因为有共犯的杀人事件很无趣!”
说到这里,霍南德从黄色暗影中探头出来,揶揄似地打岔道..“讨厌偶发事件的人或许只有仓野吧!不过这样一来就越来越困难了。以侦探小说而论,的确是理想的条件,但现实的命案是否一切都能这么圆满?”
“若非如此,那曳间的死就毫无意义了,不是吗?若无法满足这些条件,倒不如像真沼所说的,一开始就不必进行什么推理竞赛了。或者霍南德,你脑子里已有的推理违反了这些诫律?”
“不,不是这样,我并非特别有异议。”霍南德摇摇手,那姿态在黄色翳影中,令人联想到催眠术师的动作。
这时仓野忽然想到,在阳光照射不到的海底深处挥手,看起来应该就是如此吧!他也是第一次发现受到不可思议的幻觉侵扰,而这个房间彷彿正在不知不觉中沉入了海底。
他记得会听过所谓的“七海”,是以色泽而区分。黄海是哪里的海?所谓与红海一样,具有海洋不应该会有的色泽的海,究竟是什么样子?所谓的黑海,海水真的是漆黑的吗?
——这个房间感觉上就像黄色的海洋。
仓野再度感受到浩瀚却又无从捉摸的不祥预感。他看了一眼酷似水底景象映现彩虹的娃娃眼珠,或许这些全都是被投影在这些娃娃视网膜上的情境!却也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会像这样毫无抵抗地接受了沉人海底般的幻觉。
如果是这样的话……
如果是剪影世界中发生的事,或许还能挽回。
但霍南德完全不知道仓野正想着这些,只是缓缓说出:“若是这种诫律,我也想加上一项。现在已经有五项,所以应该算是第六项了,也就是……”他忽然露出奇妙的笑容,“不,算了,还是稍后再说,就当做是最后的第十项诫律吧!因为,这与其他诫律有所下同。”
“喔?到底是什么?反正排在最后也好,怎样都无所谓。那接下来该轮到我了。”忍不住抢到说话主导权的布濑立刻接着说:“十诫,其六,不可有烦琐的不在场证明诡计.刚才羽仁也已说过,但我最讨厌那种囉里巴嗦的诡计小说。我当然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但想要登门拜访别人家时,一定会找出最短的距离,以便节省时间,对吧?但那仅侷限于日常生活,至于小说上的喜好则截然不同。若是事件都已经解决了,却还无法立刻让人认同,从内心发出‘啊,原来如此‘赞叹的琐碎不在场证明诡计,尽管认同构思的辛劳,却毕竟无法让人觉得有趣。”
“非常赞成!”羽仁很难得赞成布濑的意见。
“这应该是嗜好的方向不同吧!那我也来提出一项,十诫,其七,不只是诡计,导致行凶的动机也必须是前所未有。”奈尔兹说。
仓野接着道:“没错,我竟然也忘了这一点,动机当然也是问题。那么,第八就是,动机需要具备充分的必要性。”
“好像愈来愈可怕了,简直让事件的解决成了定型诗一般……而且,这项诫律还不仅只是俳句或短歌,而是能够与汉诗的平仄相匹敌。”羽仁叹息似地在一旁说。
雏子似乎害怕这样下去自己会失去出场的机会,“我也补充一点……应该是第九项了吧?那就是,每一种解决方式必须带有某种暗示。虽然这是根据我的侦探小说观点,但杰出的侦探小说一定具备不可思议的暗示,也就足说,如果改变观点,这部侦探小说本身就是一种寓言……我是这么认为的,因为无法流畅表达,所以对于暗示可以由阅读者自行解释。不过,至少必须将这一点列入考虑……”
对于忽然含糊结束的雏子之书,布濑接道:“不,这是到目前为止最独特的意见,也才能够让这些诫律本身包含某种暗示……恩,我非常赞成!接下来,最后的第十项应该是由霍南德提出了吧?虽说与其他诫律不同……”说着,他下巴朝向霍南德,上下动了动。
“所谓的不同,重点在于并非加诸侦探身上的诫律,也就是对于可能潜伏在我们之中的杀人者的诫律。当然,前面九项也是杀人者必须承担的诫律,但却只有这一项是无法要求侦探,只能限制杀人者承担的诫律,基于这样的意义,我要呼吁凶手,也就是……”说到这里,霍南德深吸一口气,眼神浮现奇妙的兴奋表情,坚定地接着说:“犯行必须是连续杀人!”
一开始,众人无法理解其中意义,剎时鸦雀无声,等到发觉那是教唆嫌犯连续杀人,原有的沉默更因为加上了某种意义而更加沉重了。
“怎么样,仓野?依你的论点,势必非如此不可了。换句话说,若是理想的杀人凶手,绝对必须连续杀人。”
被点名的仓野,露出苦涩的表情,舔着嘴唇。
羽仁轮流注视这两个人,出声为仓野解围。 “但那应该是所谓“理想的’吧?我的看法是这样的,若以动机为重点,很难想像有什么人会无端杀害好几个人吧!”
但霍南德紧抿双唇,“当然,那是依动机种类而有所不同,依熙羽仁的说法,或许嫌犯正磨着尖牙静静等待下一位被害者。毕竟,最初的杀人才经过三天,也许明天,不,或许是现在,在这里就会发生第二起命案……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把‘或许会发生’ ,改为‘必须发生‘ 。换句话说,这是送给凶手的荆冠!一旦犯下杀人案,就不得不接受这种咒缚.没错,凶嫌必须持续采取行动……当然,站在侦探的立场,则必须在发生第二、第三起命案之前追查出凶手,这样才有意义。在这种意义之下,自然也成了侦探的诫律……呵呵,感觉好像在高谈阔论。但我要表达的就是这些。奈尔玆……”
“恩?”奈尔玆回头,大伙儿立刻看到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孔在(黄色房间)里面对面。
“关于《如何打造密室》,你既然决定要继续写下去,那么,现实中已经发生的事件,就得依照事实从曳间被杀害的部分开始写起,你认为如何?”
“我当然是这么打算的。”
“恩,若是这样,奈尔玆,你就与其他的侦探不同,必须多承担一项诫律了。明白吧?也就是在你的小说中,必须写先写下现实中未来会发生的情节。”霍南德进一步说明。
他的声音在房间四周反弹,然后交会于虚空中的一点。那是美妙的凝视!然后,像旋紧的发条慢慢松开似的,奈尔兹正想开口之际,霍南德再次以严肃的语气说话了。
“奈尔玆,那就是你必须戴上的荆冠!有了这条鞭子,你写起来应该也比较容易吧!也就是将凶于的意图加上现实情节,预先封入瓮中,而且必须纳入将来理应会发生的所有事件。”
“这些我都知道!”奈尔玆忽然大声回应,“这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你以为我没考虑到这些就想动笔吗?”说完,猛力转身背对我们,将懊恼的脸垂靠在交抱的双臂上。
这时,根户不得不劝阻。“你还是像喜欢闹别扭的小学生,兄弟俩还是别吵架吧!”
“我没打算吵架。”霍南德说着,呼一口气,变换翘起的二郎腿。
此刻,仓野似乎又看到了什么。黑暗的影子,绸缎般光泽流动的头发、漆黑乌亮的瞳眸、鲜红的嘴唇、从贴身黑色T恤毫不吝惜伸出的手、展现不可思议交错的棉织牛仔裤,以及灰色的野地高统靴。
仓野自己也不太清楚,究竟是其中的什么吸引了自己的视线!
高统靴底似乎沾到了什么,随着腿部动作规则地摇晃,也恰似钟摆在仓野眼里规则地摇晃。
似乎出现在谁的书谈中。仓野持续想着这些事,茫然地凝视霍南德。
10。颠倒的杀人
“可是……”奈尔玆开口,但立刻又停住了,或许是因为月亮的缘故。
红色、血红色的月亮,如朱红色料突然滴在黑色纯墨中的怪月亮。只有忧郁的月晕像褪色的男人皮肤般透明,朦胧的月影渗透似地扩展开来。
满月。
奈尔玆与仓野紧挨着走在又长又暗的街底。可能是在“黄色房间”时的热气尚未消去,奈尔玆两颊仍是发烫的。这件事,一直以来就刺痛着仓野的胸口.
“可是……”欲言又止的奈尔兹,就这样凝视前方.入夜的大马路上依然人潮汹涌,闪烁的霓虹招牌和疾驰而去的汽车尾灯,红光与绿光特别亮丽耀眼。在鲜明的黑暗中,只有红色圆月飘着彷彿并非这个世界应有的异样气息,高高悬挂在夜空里。
无论如何都想再到命案现场仔细看一看,而且是愈快愈好。奈尔玆就是在这样的心情怂恿之下,在“黄色房间”舆其他决定留下来闲聊的人分手,走到夕暮已过的街上。这只不过是两人单纯的兴起,因此决定从赤圾步行回仓野位于目白的寄宿处。
两人聊起先前的聚会内容,以及即将来临的推理竞赛,就在奈尔玆突然说出“可是……”之后,便陷入了沉默,令仓野更强烈地意识到胸口微妙的痛楚。
月亮仍缓缓滑入月晕之中,不停与两人玩捉迷藏的游戏!
“……可是什么?”仓野遥望预料之外的夜空一隅忽然浮现的红色月影,以及形状不断变化的飘忽云层,停顿好长一段时间后,才淡淡问道。
这时,一向低头走路的奈尔玆像有几许困惑似地摇头,露出不安定的表情,笑了笑。“可是这次的事件……没错,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虽然找不到完美的表达言词,但是,例如想用小说的方式描述这次的事件好丫,这么一来,如果这部小说成了我们预期的纯粹本格侦探小说……但我总觉得不必然会如此,因为也很可能会发展成所谓的变格小说……”
“这么说……”仓野回应,却无法接续下去。这时的夜窄就像细腻描绘的油画中,却只有那个部分是水彩描绘的月亮。他玻鹧劬庋幕嬗肽味R比较,同时寻找适当的用词。
“这表示,我要写的《如何打造密室》应该也必须受到相对的影响。反正,虽然不知后续发展如何,但总觉得还欠缺了什么,大概是事件的本质资料不足吧!我想,这也没什么。或许根本就是在一个与本质完全无关的地点,而且在无任何意图的情况下,设置了各式各样的诡计。换句话说,那是毫无意图的诡计、毫无目的的诡计。因此这起命案最奇特之处就是,嫌犯为何从行凶到被发觉这段期间,一直逗留在你的房间里?对嫌犯而书,我不认为有什么样的好处。所以肯定就是这个画蛇添足的部分,让我觉得有所欠缺吧!坦白说,若是梦游症患者犯下的案子,应该不会是这种状况。无目的犯案计划,完全符合仓野你随性出门的时间,如此不合理的部份也未免太多了,因此只能判定此计画有多处失控。没错,假设此为详细缜密的计划杀人,那么该嫌犯的脑袋一定有问题,也就是根本的观念有某种缺陷,而此一狂乱的部份扭曲了命案的整体结构。”
面对热衷叙述的奈尔玆,仓野非常困扰,不知该如何回答,脑海一片难以书喻的混乱——或许奈尔玆说的也没错,但事实又到底如何?
“那么以结果来说,你看出这次事件的真相了吗?”对奈尔玆的说明一知半解,仓野刻意淡淡问道。
奈尔玆浮现异样神情,再次喃喃说出谜样书诃。‘若是变格侦探小说的性质,大致上还解释得通。仓野,你认为如何?”
“我还是一头雾水。”仓野搔起鼻头,“霍南德与布濑都表示已经识破整起命案的真相,这让我感到非常震惊。因为坦白说,别说是真相,我连一丁点的关键重点都没发现,这真的令我感到很难堪.虽然我说的头头是道,宣称这起命案绝对必须是绞尽脑汁的计划性凶行,但事实上,我自己都还在五里雾中摸索。”
“真的吗?我一直认为既然是仓野,应该早就已经识破一切了。”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