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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呀啊!不、不可能!那个图案只有……天呐——不、不好了!来人啊啊啊啊啊——出大事了————”他就算眼花了也不可能会看错的!那个深刺入游尚铭右肩,一直延伸到腰线的繁复图腾剌青,所代表的正是他们拜月族至高无上的尊贵!而历代也只有拜月族的圣子圣女和他们唯一的继承人,才有资格被刻上这样的痕迹!不久前好不容易回到他们中间的那位“少主”后背上虽然也有相同的刺青,只是与游尚铭此刻显露的相比较,立刻就让人感觉模糊粗糙了许多。那么这就意味着——此时此刻被他们关进地牢里百般刁难的玄敬将军的“儿子”有可能才是……
“喂!他见鬼了不成?吓成那样……”举着刀要看男人和男人做的也是他吧?真是没种。轻蔑地腹诽道,季凯呆了呆,目送着青年—路闯出地牢,半晌,兴致全失失的松开桎梏,放生了脸色苍白的难友。也罢,总算让自己扳回了一局,呵呵~趁着姓游的以为自己真的爱上他了而烦恼的时候告诉他其实自己是耍他玩而已,也算为一个多月来在军营受尽骚扰的自己讨回了公道!清了清嗓子,季凯虎目一亮,酝酿着幸灾乐祸的情绪正准备发难,还没开口就被叹息连连的游尚铭苦笑着抢占了先机:“小凯,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我没来得及告诉你,呃……我们见到的那个拜月族的少主,他其实是冒充的。”
“你又知道了?哼哼,随便断言,也不知你哪来的自信!”
“……放心吧,这回我猜的绝对错不了。”无奈地从少年身上撑开自己,游尚铭背对着季凯拉了拉衣服,在确定他看清自己背部的同时,狡猾地坦白:“理由很简单,因为拜月族的圣子……其实是我来着。呵呵~~”
“你——”折腾了那么久,牺牲了那么多,却发现自己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跳出对方设下的局的可能。又惊又怒地吼了一声,季凯忘了自己还没说清楚喜欢男人的事情是假的,也忘了自己暗地里一直正悄悄运功活血,只觉得一股邪火窜出丹田,接着心口一滞,喉头一甜,真气走岔的逼出一口污血,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在了游尚铭及时伸过来的臂膀上,半睁着不甘的虎目,涣散了神智。
“小凯——”扶着少年下滑的身躯,不让铁链扯伤他的手腕,游尚铭没时间再感叹自己计划赶不上变化的麻烦了,他现在脑中最清晰的一个念头就是:若是气死了堂堂白虎御史,他会不会这辈子升迁无望,外加被削官去职,贬回家种田,之后不事生产的沦落到唯有被男人养的地步呢?唉唉……官场黑暗呐!
“……”无从得知游尚铭脑子里颠倒黑白的想法,此刻,季凯拼着灵台最后一线清明,勉强抵抗着逆走的真气,不让自己走火入魔的毁在这里。当上了白虎御史,他自然是不会怕死的……之所以这么坚持不懈地要活下去,是因为死不可怕,但是死这么丢脸又死在姓游的怀里……那就非常恐怖了。
可恶!究竟自己为了救他溅了一身要命的毒血,又被四条这么粗的铁链拴在地牢里冻了这么久,还拼着真气逆转的风险强行运功打算带人突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第七章
“小凯,阿龙已经全部都向我说了。我们猜得没错,假冒圣子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宣敬营的另一位副将军——汪子林。”将汤药端给刚刚醒转的季凯,游尚铭坐在久违的软榻边上,目光飘忽不定地望着他在听清消息的下一刻将凑到嘴边的药汁如数喷了回来。
“什、咳咳咳咳——”才一睁板眼睛就得知让人恨不得再昏过去一次的内幕,季凯没心情责怪游尚铭的说明“及时”了,当务之急,就是立刻抢在打草惊蛇、鸡飞蛋打之前,把罪魁祸首绳之以法。然而游尚铭似乎洞察了他的念头,还不等他起身,就被不容反抗的推回到榻上:“小凯,你不要命了!走火入魔是闹着玩的吗?不好好休养,小心你下辈子落得个只能靠别人养活的米虫废物!”
“让开!反正残了又不指望要你养,少拦着我!若是放跑汪子林,你替我去向皇上和毕大人交差吗?!”不领情地推开游尚铭,季凯扑下软榻,没心情留意自己从里到外的—身脏衣服不知何时被人换成了干净清爽的利落短搭。见状,游尚铭伸出一半大的手臂踌躇了片刻,高深莫测地扬了扬眉,轻描淡写地,他牢牢盯着倔强的少年,嗫嚅着叹息:“谁说我不可能会养你?再说了,小凯,你现在赶出去已经来不及了,我的‘身份’暴露得太早,收网一快,鱼自然警觉地不知所踪了。”
“……你什么意思?!”木然地维持着下榻的姿势,季凯只听了对方的一半话就忘记了自己准备要做什么。他没有听错吧?!难道这意味着他报复游尚铭的机会终于天可怜见的到手了?强自压下欣喜若狂的心情,季凯面无表情地瞪着游尚铭,冷淡的口吻里却泄露出殷切:“你刚刚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唉,我是说:汪子林已经溜出了拜月族的势力范围,你想要抓他还得从长计议。”
“谁问你这个了!上一句!你说你会养我的那一句!”会情不自禁地说出这种话,不正说明了姓游的已经对自己动了心了吗?太好了,现在他只需翻脸嘲笑对方:自己在牢里说的那些喜欢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就该轮到姓游的颜面扫地,因自作多情而懊恼到吐血了!哈哈哈哈——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季凯还琢磨着万一游尚铭不好意思承认对自己的感情时应该以什么对策来威逼利诱,谁知下一刻,游尚铭居然毫不迟疑地肯定了答案?
“哦~那个啊!”平心静气地笑了笑,游尚铭温和却又带着疏离感的点了点头:“小凯,大家认识一场,你要是真的残疾了无处投奔,我自然不会忍心弃你不顾啦!男子汉一诺千金,你到时候千万别想不开磨不开面子,宁可在外面风吹雨打也不愿来找我啊!记着,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不会任你饿死的!”
“哼,谁要依靠你这家伙啊!”体己的话谁都爱听,游尚铭诚恳的许诺仿佛是给了惯于漂泊的游子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就好像是已经准备一生向前冲锋陷阵的人突然得知自己有了一条退路似的,季凯的心……闻言不由自主地软了一下,但那也只是一下子而已:“哼哼,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在牢里对你说的做的不过是为了——”
“你不用说了。”斩钉截铁地打断季凯盼望已久的表白,游尚铭无奈地笑着皱起了眉:“我已经把牢里的事忘了,你也不要再提了,小凯:我……只当你是个年幼的弟弟,照顾你是为兄的本份,与情爱无关。你知道我并不真的喜好男色,我想你会对我用情也不过是因为年少无知被我计划中的假象搅乱心神罢了,等你长大些,自然会想清楚这不过是一时的迷惘。小凯,你是个性烈的孩子,我也不逼你立刻考虑明白,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
“其实我——”我在牢里对你说的做的不过是逢场作戏,想我季凯堂堂白虎御史,前途无量,青春大好,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又老又不秀气的男人呢!以上这段心里话明明是肺腑之言,为什么他却觉得自己这时一旦说出来只会显得狗急跳墙,欲盖弥彰呢?经过游尚铭入情入理的一段拒绝,季凯突然发现自己眼下反驳也是承认,不回答更是默许,横竖……落到了爱慕姓游的未果,主动贴上去告白却被甩掉的角色上。
“……谁有空与你谈那些无聊的儿女小事了?游将军,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汪子林既然不是拜月族的少主,他又为什么要利用异族来杀汉营兵士泄愤呢?”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又苦于没资格喊痛,季凯怨毒地白了上空一眼,岔开让自己越发尴尬的话题。唉,这就是所谓的天敌了吧?好像老天爷注定了他上辈子欠了姓游的一笔,只要今生遇见对方倒霉的永远都是自己。事已至此,越抹越黑,他只求赶快查清宣敬营的烂摊子,以后老死不再来这姓游的地盘上晃荡就是了。
把少年含怨的目光当成了由爱生恨,游尚铭没有戳破他,只是就事论事的沉下了俊颜:“小凯,你问的恰好是关键所在,这一切既然都和汪子林脱不开关系,那么这个人到底又能从中获得什么好处呢?他不是拜月族人,却害宣敬营人心惶惶,将士们彼此忌惮,就算他有机会夺得余叔的帅位,这一盘散沙般的兵马又如何能统帅得起来?!”
“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夺其志也。”思索了一下,季凯骤然—惊:“说不定汪子林要的就是汉营的兵与将之间产生隔阂,令出难从呢!姓游的……你不觉得这次胡人犯境的时机太巧了一点吗?恰好配合余将军想要灭口之际深入内陆,又驻扎在关外不加等待什么!”
“你的意思是……汪子林很有可能是胡人派来利用拜月族扰乱军心的奸细!”眯起眸子,游尚铭瞬间找到线索,醒悟了前因后果:“没错,余将军换下来改变不了局面,朝中自然有年富力强的其它将军挂帅。就算他有幸攻陷了这宣敬营,此城南下的是其它关卡重重。汪子林要的是不攻自破,他千方百计要找的……是我们的军心。”越琢磨越觉得心惊胆颤,抛下一头雾水的少年,游尚铭转身就要件屋外冲去,却被季凯及时一把拦下:“喂!姓游的,你不是告诉我汪子林已经溜了,抓也来不及了吗?”那他这副火烧眉毛的样子是为哪遭?
“小凯,你难道忘了在被抓前我们正准备做什么吗?”脑中不祥的预感渐渐清晰,游尚铭掌握了局势这么久,现在却发现设局的人也在别人的局中:“余叔不是要我和汪子林各带兵马出城主动迎战胡人的吗?纵使我失踪了,那个计划应该也不会变更。要加道,汪子林在营里总是一副急公好义刚直不阿的模样,又曾经当面揭穿过余叔偷割尸体充数的事情,此次出征,我与汪子林都是余叔打算借故除掉的眼中之钉啊!”
“也就是说,汪子林的计划是先让士兵们对以一充二的余渡飞不耻,再被‘临阵脱逃’的你动摇军心,最后因他们‘正直’的汪将军在沙场上主动投敌或是被自己上司陷害‘牺牲’而彻底对将领们绝望?从此以后……汉将们人望尽失不说,甚至连我朝的名声也要一落千丈,任人唯奸被番邦耻笑!”上兵伐谋,胡人这颗名为汪子林的石头,打下来的可不只一两只鸟而已。藉拜月族乱汉营,藉汉兵灭拜月族,藉晏朝自己的将破晏朝自己的城,藉晏朝的吏治陷害晏朝的忠臣……
深吸了一口气,因为后果太恐怖反而感觉不害怕了,季凯镇定了片刻,沉声二次拦下了欲往外冲的游尚铭,虎目牢牢地锁住对方的焦躁,强催内力,不许后者挣脱:“站住!事已至此,宣敬城里余渡飞是老大,我们奈何不了他,他身份又贵为将军,非一品以上的宫员审不了他,我们唯有立刻上京向皇上请旨才能解此大患。”
“放开,我必须回去!”—改往日泰山塌于前等高个子顶住的顽劣,游尚铭怒视门外的目光暗暗泛红:“不管汪子林和余叔的计划各是什么样的,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追随出城迎敌的近千位弟兄,一开始就是被用来牺牲的!可恶——”
“那你回去也没有用!余渡飞本来就想害你,你恰好又送了他一个‘临阵脱逃’的罪名,他绝对不会听你的话撤回出战的兵马的;而跟随汪子林出阵的兵士早把你当作懦夫逃兵了,你平日又素行不良,谁会听你的解释、遵你的调遣?!”狠狠地将比自己高许多的青年压制在墙,季凯攥着对方腕子的手握得死紧,不知是想靠疼痛让谁冷静下来。
“即便如此,我也不能跟睁睁任由跟随我出生入死,把命都交到我手中的弟兄们白白送了性命。季凯,你让开。”一字一顿的拒绝道,游尚铭的话语不再激动,反而因过于平静而给人无法置疑的坚定感。见状,季凯颤了一下,虽然心里很清楚自己武功比对方强,官职比对方高,可是面面相觑的对峙中,他就是有自己输了一筹的挫败感:“……别意气用事了,游将军。我知道那些兄弟们死得冤枉,可是若不能及时阻止汪子林的阴谋,颠覆的将会是我晏朝的江山,牺牲的将是更多无辜的百姓。你是这件事里唯一的人证,我必须带你回去!一千人与百万民众,执轻孰重你活了这么大应该算得清吧!”他也痛、他也怨、他也恨不得就这么冲出城外和弟兄们浴血奋战。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