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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3期-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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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们交替着把自己的家务事告诉道光。他们的三个儿子,大儿子在纽约工作,做电脑程序,二儿子在水牛城,销售保险,这两个都已经成家。最小的一个在当兵,眼下驻扎在日本。而当兵的那个小儿子,也喜欢画画,他去当兵的目的就是要服满兵役后,可以得到免费上大学的待遇。或许他将来也会选择绘画呢。 
  在吃完正餐,等甜点上桌前,杰克凑近道光,神秘兮兮地说:“嗨,DAWN,我说过要领你看一样东西的,还记得吗?” 
  道光随即站起来,想不出杰克要给他看个什么东西,却见杰克拿了个手电筒,开了后门,引他到后院去。 
  杰克妻子听见门响,隔着厨房的窗子叫道: “你又要给人显宝了,那不是你的东西,再说,我们马上要吃甜点了,亲爱的。”
  。 
  杰克对道光做了个鬼脸,照样领他进了后院。在黑暗中,杰克带他直走到院子最远的尽头,在铁丝网边上有一堆伐倒的树干,杰克把一根树干往边上挪过一点,在手电筒光柱下露出一个洞。 
  “这是什么?”道光不解地问。 
  “嗨,是我的狗儿们挖的洞啊,嗨,我让你看的东西就是这个。” 
  黑暗中杰克看不到道光的表情,他只把电筒塞到道光手里,叫他拿着,只见他把两条腿伸进洞里,然后身体一缩,一人就钻下去了。立在洞口的道光又惊又窘,万万想不到让杰克煞有介事的东西竟然是个狗洞,而他好端端一条汉子竟能钻到狗洞里去,这也老天真得太过分了。 
  这时杰克却从洞里伸出头来仰面对道光说:“嗨,DAWN,你也下来看看嘛,里面很干净……嗨,别犹豫……为什么不下来看看,值得的。嗨,你知道,我们只会看着自己的狗儿,却不知道他们也会看着我们呢,从他们的方式看! 你为什么不倒过来试试?嗨,哪怕一次,试试看,从狗的地方看看人,嗨,来。”杰克边说边爬了上来。 
  道光被杰克富有哲理的话逗得一笑,又碍着脸面,心一横,学了杰克的样,真的把两只脚探下去,滑下洞去。 
  洞不算太小,长度上够一个人伸直身体,高 度却有限,仅容一个人勉强可以坐着。道光蹲着缩成一团,转着头四下闻一闻,洞里有一种类似烟叶的辛辣气味,但毫不讨厌,而且洞里很温暖。道光虽然置身一团漆黑中,可觉得这黑毫无威胁意味,因为洞是紧贴着身体的,黑暗变得安全而柔和。 
  道光抱紧腿靠着土壁想,在母亲的子宫里大概就是像这个样子吧:黑暗,安全,暖和。咦,杰克还真说得不错,是值得一试。他闭上眼睛,默默地呆了一会儿,由着黑暗甜药水似的灌进他的身体,一个人晕乎乎的,好像被灌进的是催眠药,身体化开来,化尘化土……这念头倒叫他一吓,睁开眼睛,一眼就被洞口那边缘整齐的天空吸引住了,那一方天空被黑暗衬托得晶莹透明,蓝幽幽的。 
  道光探出头去朝前望望,前面杰克的房子距离不能算远,但在幽蓝苍穹的覆盖下显得小,而杰克家窗子里透出的灯光在夜空下成了一小方暗淡至极的苍黄。这个发现让他不快,因为刚才他就置身其中,喝着酒,谈着自己的得意失意,荣辱沉浮,他所珍视的大起大落、波澜起伏的人生竟然只存在于那一方稀薄的灯光里。这难道就是狗的角度看到的人的世界:渺小?稀薄?!岂有此理……道光有些恼火,甚至还有一种受侮辱的感觉。 
  道光转着脑袋找杰克,却不见他的踪影,而那四条狗竟然都不叫了,使得乡镇上的黑夜又静谧又清爽,冷空气里有一股清新的甜味。天上虽然看不见月亮,可是天地并不沉黑,反而在黑暗中显得轻松,那是一种删繁就简的轻松,周遭的房子、树、狗舍全归纳成单纯沉静的黑影子,从近到远,有层次地排列过去,有一种类似音乐的节奏……道光看到了这些,但并不明白这一些对于他有什么意义,因为这一切太单纯了,单纯到无法思考,在这单纯前,他有一种束手就擒的感觉,他不得不把自己前头的激动、愤懑、恼火、受辱……全都像缴械一般放下了。 
  这时杰克突然在他头顶上——他爬到木头堆上去了——大声大气地说:“嗨,DAWN,怎么样,我们差不多该走了,甜点咖啡都备好了……” 
  道光一声不响地爬出洞子,挠一挠头发,拍拍身上的土。 
  他跟了杰克进了屋,吃甜点,喝咖啡,一直沉默着。他对杰克展示给他的狗洞不置一词,他仿佛害怕自己一张嘴,就会把刚才那种在单纯前缴械的感觉丢失了。 
  杰克见他不响,瞅着他,眉开眼笑的,反而变得话多,“嗨,你知道,DAWN,他们是瞒着我们干的……好家伙,嗨,想想看,瞒着我们挖了这么个洞,过了很久我才发现。天,你简直没法想象,他们究竟是如何把那一大堆土一点点地扬洒掉的,嗨嗨,一点痕迹都没有,他们真聪明,我跟你说过的,狗在很多方面超过人,我说过吧……嗨!有了这个洞,他们有空就进去呆着,什么也不做,我注意过,我的狗儿们只要在里面呆上一阵子,出来后就情绪镇定,好像……嗨,怎么说呢?好像在里面洗过一个澡,接受了一次心理治疗或什么的……嗨,我可够笨的,却一直想,他们呆在里面要干什么……嗨,干什么? 为什么要干什么!什么都不干!就是这样,呆着,什么都不干。哈哈,现在你也知道了吧。” 
  
  
   十一
  
   
  道光一回家,鲍蓓就扑上来,又叫又挠。它一突儿亲昵地舔他的手,一突儿又愤愤地咬他的衣襟,轮番表达它见到主人的兴奋和被独自留在家中的不快。道光抬手解外套的扣子时,鲍蓓又猛地立起身来,一口把他插在外衣口袋中的手套叼去了一只。 
  道光朝它笑道:“嘿,生气啊?可他们家有四条大狗,凶极了,怎么带你去?你又不高大,也比不上‘五乘三’那么漂亮,你看看你,黑不溜秋的,短腿,粗腰,缺耳朵……” 
  鲍蓓仿佛听懂了似的,虎虎地竖起耳朵,又竖起尾巴,身上的毛也竖了起来。 
  “哈哈,你还真在意啊,得了,我不嫌你丑就行。哎,美人儿,行了吧?把手套还给我,不许咬。告诉你,杰克家还有个狗洞呢。你会不会挖狗洞?哪天你也在咱们后院里挖一个。” 
  鲍蓓虽听不懂“美人儿”,但见道光对它如此亲热,高兴了,松下嘴里的手套,不由分说地伸出舌头,舔道光的腮帮。道光有了鲍蓓之后,一直没有习惯被它舔自己的脸,便躲闪着说: “好了,好了,别这么上鼻子上脸的,才分手几个小时你就这个样子,我要是出远门呢,你怎么办?好了,睡觉去吧。” 
  鲍蓓哪里肯去睡觉,它在道光身边蹭过来,蹭过去,道光一站起来,它就在他的两腿之间转圈穿行。道光见它这个样子,因想到今天去了杰克家,只带它散了一次步,这对鲍蓓不大公平,便说:“得,我也不想睡,带你出去遛遛。” 
  鲍蓓一听到“遛遛”,耳朵一竖,只在眨眼之间,就已经站在门口,两只前爪扑在门上,兴奋得直喘。见道光没动,它翻身扑向道光,身体竖直了,眼睛晶晶亮地看着道光,好像在问,真的吗?是真的吗? 
  道光推开它过去把门打开,鲍蓓活像患了失心疯,箭似地冲出门去,在门廊上快速兜了两圈,见道光还没出来,又窜回屋里,然后,就在道光跨出门去的一刹那,它再度利索漂亮地从道光的两腿之间把自己射出门去,站在门廊上得意洋洋地看着道光,仿佛自己刚表演了一手绝技。 
  时间已经很晚了,但道光却带着鲍蓓走了比平时更长的路。他也很兴奋,毫无睡意,和鲍蓓穿过已经熟睡的小镇,直走到野地里才停住。这天晚上,他对天、对地心头洋溢着一种特别的感情。他抬头又看看天空,在这里,天空不及他刚才从洞里看的蓝,而且,远处东南方向的天际隐隐透出一片暗红的暖光,那是纽约的方向,这个完全不休息、不合眼的城市,用它成分复杂的光芒污染了好大一片幽蓝的夜空。 
  已经是冬天了,却还没有开始寒冷。前几天,天气阴阴的,叫人以为要落冬天的第一场雪了,可是突然,天又晴了。仿佛那雪在路上被自己热心的朋友耽搁住了,挽留了,小住下来,让这里的天地空等着,而雪的配角们,风啊,霜啊,寒冰啊,就全都按兵不动,一齐等着主角来才能出场。因此这天气瞌睡般的绵软懈怠,不仅不冷,而且还带着一股睡眠中的温暖湿润。树东一棵,西一棵,也像是等得疲惫般站着,显得没有精神,远处的树则黑乎乎地挤成一簇,谨慎地向这边张望,仿佛知道今夜里道光心头正在经历不寻常的体验,不能出声打扰。可野地里仍有好些憋不住的隐蔽骚动:一根树枝不知被什么东西小心地压断了,一荚残留的野草种子轻轻爆裂了,还没有完全进入冬天稳妥睡眠的蛇虫百脚,还在翻身,嘀咕,打嗝,叹气,空气中有一股浓郁的土腥气和草木干枯后的气味,还有一种来路不明的甜丝丝的气味,显然是什么有机物腐烂的气味。鲍蓓立在道光身边,身体微微弓着,无声地转动脑袋四处嗅着,耳朵支着倾听着八方的细小声音,野地里任何压抑的动静都让它浑身激动,不断地扯紧了道光手中的皮带,要冲出去。 
  道光在收留鲍蓓后,从没有松开皮带让它在外面自由活动,他始终对它保留着一点戒备。他觉得它是头流浪的狗,任何时候,若野性发作,就会一走了之。可眼下,他和鲍蓓一样,身体里也有一股按捺不住的能量和冲动,他只想大喊一声,只想撒腿狂奔……他松开了皮带,说:“鲍蓓,跑!跑吧!” 
  鲍蓓一愣,反倒立住脚,不相信地朝他回头看看。 
  “嘿,跑啊,你这个狗娘养的!” 
  道光抢上前几步,对着它的屁股拍了一掌,自己先就撒腿奔了起来。鲍蓓醒过神来,兴奋地吠了一声,往前直窜出去。于是,一个人和一条狗发疯似地在静夜的野地里狂奔起来。这里是一片好大的开阔地,夏天长着齐膝高的草,现在早已经枯萎了,露出赤裸的大地,只有枯草的长长短短的茎残骸般地竖着,不小心也能把人绊个趔趄,道光只一味朝前冲撞出去,把那些干草茎踏得噼噼啪啪倒伏折断,而鲍蓓则伶俐矫健,早无声地窜出去,只一会儿工夫就消失在黑地里了。 
  道光直跑得腿酸胸紧,停下来弯腰喘气,喘了好大一会儿,才舒缓过来,觉得该回去了,可鲍蓓连个影子都没有。道光有些后悔放开了它,只能继续往鲍蓓冲出去的方向跑起来,嘴里大喊:“鲍蓓,鲍蓓——”声音传出去,却被海绵般的黑暗吸收了。道光直着腿,又走了好大的一程,早出了通身的汗,身子也沉重起来,躁得把外套的扣子全解开,敞了怀,扯着喉咙对野地里大喊鲍蓓,喊过了,又往前找。也不知走出去多远,月亮升上来了,把空旷 
  的原野照得分外明亮,可是隐在阴影中的东西 
  却更加沉郁了。地面嶙峋起来,树也开始多了。道光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出去有多远了,火得直想骂娘,恨得只要抓住鲍蓓这个混账东西,关它三天,再叫它瞎跑! 
  跑着跑着,见前面黑巍巍的像是一处房舍,
不待看得仔细,就听见有狗咆哮着扑上来,还不止一条。从那汹汹的气势上道光就知道断然不会是鲍蓓,他已经来不及撒腿逃跑,吓得连滚带爬地蹲下身体,口中也发出惊恐和愤怒的怪叫,一边慌忙在四下里摸索合手的武器。 
  狗共有两条,巍巍然有如巨兽,蹲着看去更见庞然高大。道光惊惧得汗如雨下,用手做投掷状,口中发出威胁的呼喊。狗便警惕地站住,可是却叫得更加汹涌了。道光盼望着主人这时能出来制止,可是狗身后黑巍巍的背景里没有任何动静,连灯光都没有,道光几乎绝望。这时候他的前面传来树棵子被撞击的声音,道光觉得是的蓓过来了,虽然它不曾出声,可是道光知道一定是它过来了,而那两条大狗也转过头,朝着鲍蓓奔过来的方向狂吠。鲍蓓的来临并不能缓解道光的绝望,因为那两条狗奇大,鲍蓓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它们会把鲍蓓撕碎的。道光疯了似地要找根树棍子,打算和鲍蓓一起和恶犬一拚。但他一弓身,狗就调转过脑袋,准备向他进攻。这时候,鲍蓓跑近了,可怪的是,它不仅没有做出嚎叫撕拚的姿态,它在靠近时反而放慢了脚步,它慢下来的步态不是胆怯的,竟是从容的。它挺着身体,昂着脑袋,根本不看那两条叫声喧天的恶狗,甚至也不看道光。它用一种大咧咧的姿态从两狗与道光对峙的中间走过去,它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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