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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还乡-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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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的一个下午,一场雷阵雨刚过。杨家门口的歪脖柳被雷劈落两股树杈。这歪脖柳是杨家祖传下来的古树。父亲和杨双根.塑着劈散的老树发呆。树杈上筑巢多年的老鸹窝也连锅端了,树杈落下来的时候,还砸碎门楼的几块脊瓦。父亲指挥着家人收拾残局,嘟囔说,怕是咱杨家有妖了,这落地雷是专收妖魔鬼怪的。九月在一旁听着脸都白了。杨双根一边拽树杈边说,爹,咱家都是本分人,哪有啥妖哇。母亲也说雷劈树杈的事常有的。杨双根发现九月脸色难看,仰脸就看见灰老鸹呱呱叫着,围着树冠划出弧线。叫声一直传到村子深处。杨双根说老鸹找不到家了,只好到外地打工去喽。多可怜的老鸹,村人都还乡了,这本是你的家,还得往外奔。杨双根独自乱想一气,就见王秃子的铁路大盖帽从墙头冒出来。王秃子怕杨大疙瘩骂他。就趴墙头上晃帽子。杨双根眼下十分崇拜王秃子,别看他吃喝嫖赌的,办事能力却不差。王秃子挽窟窿打洞从矿务局三产弄米了盖业务章的转让信,信是空白的,委托内容是杨双根添上去的。矿务局三产的一位副经理是王秃子的表兄,王秃子叮嘱杨双根说,俺可是一手托两家,那头章不是白盖的,得交人家公司一万元手续费。杨双根爽快地答应了。王秃子说他没告诉表兄桥的事。杨双根理直气壮了,告诉他们也白搭,他们不承认有这座桥。这桥是俺们小组的,也是俺杨贵庄的,盖那戳子是给客人看的,省的狗咬狗一嘴毛。杨双根知道王秃子是给鼻子上脸的主儿,他是真想吃一嘴了,吃就吃吧,反正这全是无本生意,最终占了便宜的还是杨贵庄人。杨双根看见墙外的秃头就欢喜,放下手中的树杈,带着满脸的兴致跑出去。王秃子告诉他太平洋贸易公司的韩总经理的客人到啦。杨双根问人呢?王秃子笑骂,你小子一努嘴儿,俺他妈跑断腿儿。这群东北老客在俺家避雨,中午搭了一顿饭,还让俺老婆陪他们玩麻将。都他妈一群色鬼,俺老婆的屁股蛋都让王八蛋掐肿啦。杨双根听着好笑,王秃子的老婆丑得恼心,还有掐她的?他听出王秃了是诓钱。杨双根说,只要拍板成交,亏不了你的。王秃子说俺老婆直接带客人去铁桥了。杨双根眼一亮,他们带钱没有?王秃子怀

     有深意地一努嘴儿说,带啦,你说能不带钱么?杨双根回屋带上皮尺和写满数据的小本子,就牵着牛去铁桥了。

     雨水洗过的铁桥很好看,浮在上面的灰尘和蛛网被大雨冲掉了。躲雨的鸟们被来人吓飞了。杨双根站在桥上望天,天上竟有一弯彩虹。看远处的小村,小得像一段驼黄色的绳头。也许就是这段不起眼的绳头支撑着他,使他有了底气,很严肃地跟这群人讨价还价。客人当中领头的是个大胡子。他也拿出名片给杨双根看。杨双根发现大胡子的头衔实在,是辽宁的一家金属公司。他觉得这回是抱着猪头找到庙门了。大胡子围桥绕了三圈儿,大掌不停地揉着那几根毛说,如果我方负责拆桥,只能是十一万,不能再多啦。杨双根要价十四万是有理由的。他那小本子都算烂了。王秃子又凑上来,一手托两家,拿出十二万五千元的折衷价儿,双方闷了一会儿就拍了。然后在王秃子的驴背上签合同。火胡予从皮包里摸出红戳子盖上去。杨双根哆嗦着签了字,又扭头朝那驼黄色的绳头张望。望见那棵被雷击伤的老树,也望见轻轻浮动的炊烟了。他心里说,杨贵庄哩,俺这一番苦心终于有了报偿。爹哩九月哩,你们压根儿就不了解杨双根。想着想着鼻头就酸了。大胡子观察着杨双根的表情,怎么也看不懂他的心思。他先交给杨双根二万五千元现款做预付款,说四天后拆完桥交齐那款,并请求杨双根盯着拆桥作业。杨双根见王秃子凑过来吃蹭饭儿,就拿出一万五千元钱给他,说

     那一万是他表兄盖章的手续费。王秃子躲在桥下的草棵子里数钱,杨双根让他打条子。王秃子说咱俩谁跟谁,还用得着这个?

     杨双根冷了脸说,这他妈是公款,都弄完啦,俺要如数交给兆田村长。王秃子撇嘴说,你这傻蛋不留点?杨双根说那就看村长怎么奖赏啦。啥事都说破,这情分就浅了薄了。王秃子说,俺一上学就赶上学雷锋,今儿个才知道雷锋还活着,你让俺学学你吧。然后就讥笑。杨双根骂,玩你妈个蛋。王秃子说,有你小子

     后悔那天。你知道兆田村长么,他妈的是人窝子里滚出来的人精,钱交他,他敢胡吃海塞糟光的。杨双根倔倔地说,俺们村长不比你们村长,他会拿这钱开荒种地的。为了开荒,也够难为他和九月的了。王秃子附和说,也许吧,你们村穷。一般穷地方都出好干部。杨双根硬逼王秃子打了条子。王秃子声明说这可他妈不是交公粮的白条子,不会再兑现的啦。杨双根骂,美得你屁眼朝天。随后就冲着晚秋的田野笑起来。一连几天,杨双根都很快活,他在拆桥工地晃,心叹大胡子雇的这拨人够能干的,电割机的火花昼夜闪跳,很像荒野里溅落的星子。来往的行人称赞说,还是上级领导体恤咱农民,知道咱地少了,急着赶着给咱腾地方呢。杨双根听着从心底往外舒服,心里说没俺杨双根奔波,拆这桥还不知要拖到啥猴年马月呢。随后他看见一群看热闹的孩子,孩子们像兔子似地蹦来蹦去,还欣欣地拍手唱歌谣,乡巴佬看花轿,傻姑爷得不着……









    烦恼来得不够顺理成章。杨双根在拆桥的最后两天顶不住了,父亲和九月以为他在桥头凑热闹,拉他回家装车送棉花。杨双根将王秃子派到拆装工地,自已跟家人庆丰收来了。杨家的棉花收成最好,风调雨顺,掐尖打权及时,而且没有碰上假农药。

     父亲母亲笑着脸让九月唱支歌,一会儿义让杨双根吹阵子唢呐。杨双根没想到九月的歌唱得那么好,问她在城里打工是不是整天唱歌。九月说城里人都爱唱流行歌曲。杨双根说那屌歌软棉花似的,趴着屙屎没劲的。然后就鼓起腮帮子吹唢呐。他努力回想往年丰收吹唢呐的情形,但那些内容总是模糊不清。今年有九月陪伴,他可以完完全全地陶醉过去。他眯眼吹着,鼻头下一条清水鼻涕,一。闪一闪亮着。唢呐声招引来那么多看热闹的村人。他们不是来听唢呐的,他们是望着那一排排的棉车愣神儿。九月数了数,整有8辆装满籽棉的马车。车是雇来的,棉花是自己的,将来哗哗响的票子也是自己的。村人的眼更红了,红得滴血的眼睛曾经被城市的风吹拂。杨大疙瘩坐在头车上,笑着朝路边的乡亲们作揖,作着作着就觉得不对劲儿了。村人的眼睛堆起仇恨。使杨大疙瘩想起一句古语,一家饱暖千家恨呢。

     想想本是杨家最后的风光,就蔫下来,觉得胸部阵阵发紧。九月是押的中间那套棉车。她望着长长的棉车队朝乡收棉站进发,觉得做大户是很过瘾的。当她望见那赤裸的原野,充满湿润甘甜的胸腔漾着波浪。她在想一个问题。那笔“以存放贷”的开荒款终究没能拿下来。兆田村长说只要将工程活儿给了冯经理,款就会下来,兴许是这狗东西做手脚了。九月的口封得死死的,宁可鸡飞蛋打也不给冯经理低头。她跟他低过一次头,她只跟男人低一回头,开始就是结束,这是九月的性格。兆田村长说看不透九月这孩子,再也看不透了。九月悠在棉垛上,天也跟着晃悠,如果拿自己银行里的脏钱开荒,还能叫它处女地么?这样的土地能打苗么?收获的棉花还是这样洁白么?这些问题使九月几乎泪下,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杨双根押着最后一辆棉车。他与车把式轻松地说笑。丰收是乐事,他不理解父亲和九月为啥是这副样子。人无须看多深多远,只管眼皮底下的日子吧。快到乡收棉站的时候,他的心思跟这儿也不搭界了。桥!

     他能从这桥上走过去吗?他想是板上钉钉的事。交完棉花,他要给村人一个惊喜,然后跟兆田村长一起设计开荒方案。九月,你做梦也算计不到俺双根吧?爹哩,种田大户还是咱杨家的。可是脑顶上低低的云朵,压得他喘不上气来。头顶这方天,活像一块破尿布,说不定是啥时辰就会憋一场骚雨。

     交棉途中,杨大疙瘩发现冯经理手下人拦车,让交到冯经理的第二收棉点上去。杨大疙瘩一听就知道冯经理打着公家的幌子赚自己的钱。全乡人都知道冯经理个人承包的公司。杨大疙瘩停住车,见九月和杨双根都奔过来,跟他们一商量,就合了老人的心意。他们一致拒绝将棉花交到第二收棉点上去。于是棉车队又缓缓行进了。到了乡第一收棉点,杨大疙瘩看见棉车的一蛇长阵渐渐松散。他跟棉农们打招呼。有些棉车调头往外

     走,杨大疙瘩问是不是又打白条子了?一个棉农说,今年倒是现钱,可他们把价压得太低。这上好的籽棉,竟给压三级棉!杨大疙瘩下车摸摸那人的棉花,骂道,这么好的棉花交三级?真他妈黑呀!从互助组到初级社,从生产队到包田到户,也没这么压价的。他瞅瞅自己的棉花也发慌了。杨大疙瘩又问调头去哪儿交

     棉,那人说第二收棉点比这高一些,九月脑子快,她说怕是冯经理从中做梗了。杨大疙瘩骂这他妈还有没有王法啦?粮棉油统购统销,为啥还要设第二收棉点儿?那人说第二收棉点也是供销社的。杨大疙瘩愤然道,也是挂羊头卖狗肉。他让九月和杨双根守着棉车,他穿过热闹的人群,到一里地外的第二收棉点转了转。这里的棉价比第一收棉点虽然好一些,仍不遂他心愿。他看见有些棉农托关系递条子塞红包,找质检员溜须,拿自己热面孔亲人家冷屁股,他很难受。另外他发现这里交棉的没有大户,都是零散的小车小包,后来碰上东刘庄的售粮大王吕建国。吕建国说他的棉花在乡里压低价,一生气夜星悄悄交到外乡去了,又说哪儿的风气都不正,总归比咱乡里强。唉,往年打白条子没这么压级,该见着钱了,又都他妈刁难咱!杨大疙瘩呆了半

     晌,叹说,那样会少受损失,可就当不上售棉大王啦。吕建国丧气地说,这鸡巴事儿,你还想名利双收?哪有刀切豆腐两面光的?杨大疙瘩说,年初粮棉油规划会上,咱可都是向乡政府表了决心的,做了保证的。吕建国骂,你跟政府做保证,谁跟你做保证?就说承包土地的事儿,村里打工的一还乡,原来的计划就全

     乱啦。杨大疙瘩问你们村也重新承包么?吕建国说,村干部没明着跟俺说,看样子也使坏招子挤兑俺,提高承包费让你自己种不下去,乖乖地将土地交出来。杨大疙瘩心想,看来难受的种田大户不只俺一家。他看吕建国七股八岔越说越离题儿,就怏怏地回到第一收棉点。他不想跟吕建国学,也不想将棉花送到第二收棉点,只盼着这里的验质员公正些。即使自家受些损失,也还得瘦狗屙硬屎强挺着。人生在世啥金贵?人活名儿鸟儿活声儿。这个售棉大王的称号还想当下去。他将意见跟杨双根和九月说了说,一家人就守着棉车等,中午了,他们与车把式们一同吃的盒饭,等到下午五点钟,才排到他们这里。杨大疙瘩率先抓着一团籽棉,同着质检员撕碎,围观的人都夸绒长好。验质员却毫不思索地写下三级。杨大疙瘩脸都白了,恨不得给验质员磕头了,这是地道的一级棉啊。哪怕你给二级俺也认啦。验质员说你别老汉卖瓜自卖自夸啦。杨双根和九月也上来说理,验质员说你们想吃人H阿!再闹算你们干扰公务罪蹲局子。杨大疙瘩骂,你是瞎了眼,还是瞎了心?俺们种田的容易么?验质员和保安人员都上来说,你们:不易也不能坑国家呀!杨双根和九月上去评理,被杨大疙瘩拦住了。杨大疙瘩脸相很苦,蹲在地上吸烟,愈发一脸哭腔地说,俺一家勤勤恳恳种地,老老实实做人,到头来成了坑害国家的人啦?他将手里的验质单撕碎,站起身牵着马车往回走。验质员说第二收棉点也不赖么。九月从这话里证实冯经理在这里安插自已人了。杨双根问父亲,难道咱就去求冯经理?杨大疙瘩倔倔地说,咱不坑国家啦,咱不当狗屁大王啦,咱去四远乡交棉。杨双根说那里保准不欺人么?俺听吕建国说那里公道。九月说,对,宁可交外乡也不跟姓冯的低头。杨大疙瘩带领棉车队在黄昏时分出发。走到黄沽村北的小饭店,杨大疙瘩招呼所有人吃饭,自己在暗处守着棉车。他吃气都吃饱了,也不想吃饭,从饭店拿了一瓶二锅头独自喝着。几口就干了一瓶酒,眼睛朦胧起来。他喝酒不醉,醉了也不吐不倒。等人

     们都从饭店出来,他就爬上棉车想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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