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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福扬起脸蛋,第一次主动的奉上两片朱唇,丁香暗渡,任由男人恣意轻薄,长长的一吻过后,女子把脸埋进他的怀中,声音有点发闷的说道,“只要是和你在一起,便是舍弃了一切,也是值得的。”
语出纯然,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她是因为他是皇帝而格外巴结,实在令人激赏。皇帝情动如火,一把将如福打横抱起,置于身下,自己则脱下衣服,如珠如宝的覆了上去。
这一番欢爱又与别不同,一来二人熟客熟主,少了几分畏惧和恐慌;二来数月未见,久别情浓,更且在镜殿这样的幽静深处,松风簌簌,竹覃生凉,如福都几乎忘记自己还有家世了。
好久好久,方才云收雨住。躺在软榻上,二人交颈而卧,说不出的轻怜蜜爱,“皇上,”
“什么?”
“奴才,奴才不想离开皇上。”如福从他的胸口抬起头来,望着男人黑黝黝的眸子,勇敢的说:“奴才想日夜呆在主子身边,伺候主子。”
“你放心,朕会让肃顺马上去办。”说着话,他伸手在床头摸了一下,拉动一条明黄色的丝绦,人至铃铃声铿锵,六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皇上,”
“传肃顺。”
“喳。”六福答应一声,脚步声渐行渐远,很快的隐没不可闻了。
皇帝拍拍怀中女子的脸蛋,“这下放心了吧?等一会儿肃顺来了,朕当面告诉他。”
如福大羞,自己身体赤luo,皇上居然就要见外臣吗?作势欲起,又给男人拉了回来,“怕什么?朕不让肃顺进来就是了。隔着帘子吩咐他几句,自然就让他退下,你还担心*光外泄吗?呵呵……”
“皇上?”
两个人说笑间,外面又有脚步声响起,“奴才肃顺,叩见皇上。”肃顺大约是在来的路上得到六福的知会,知道殿中有大碍处,所以并不敢掀帘而入,而是在门外跪倒行礼。
“肃顺,”
“奴才在。”
皇帝也不起身,躺在塌上,直接对门口说道:“皇太后梓宫还京之事承办之时,朕让你与和公爷善奎多多交往,你还记得吗?”
“是,奴才记得的。”
“你记得就好,于君父所差,迟迟未能办理妥当,你自己说说,这是什么罪名?”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肃顺在门外怦怦碰头,亟亟有声,“奴才做事昏悖,有贻君父之忧,请皇上宽限数日,奴才定当火速办理。”
“一定要抓紧将此事办妥,你下去吧。”
“喳。”肃顺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更加不敢迟疑,又碰了个头,这才快步退了出去。
肃顺最近极忙,神机营的事情草创在即,因为是皇上钦命,在上谕中更有‘成军之后,朕将亲选教习,亲自到营观武’的话,所以各方旗人无不踊跃报名,更有拿着各方大佬的‘八行’,意图在这新建的火器营中填补上一个虚名的,每一个都是大有来头,弄得他和额里汗都有不胜其扰之苦。
而皇上交派的钦命差事,哪一个也不能轻忽以待,偏生如福的事情隐秘重重,连额里汗也是不得与闻的,只好胡乱砌词,找了个借口,将兵营的差事交给额里汗,自己脱身出来,去找善奎。
不想到了六月初,出了一档事,如福生病了。
这场病是吃时鱼吃出来的——时鱼出在江南,尤以富春江严子陵钓台所在地的这一段江面为最有名。凡是各地的名物,照例需要上献朝廷,名为‘进贡’。时鱼是浙江富春江起始的县份富阳的贡物,照例由江宁的两江总督拨马派船专运。
由江宁到达京师,计程二千余里,出水即死的时鱼,到京总要一个月,早就**不堪入口了。因此,进鲜时例限十天,最多半个月,昼夜不停,所到之处传唤地方官准备冰块,急如星火。就这样,不过维持得两三天,到五天以后,没有不腥臭的。
即令是腥臭腐烂的时鱼,仍然要进贡,六月底必定到京,因为七月初一太庙‘时享’,供品中少不得一味时鱼。
这一味早成了鲍鱼的时鱼,由御厨房特别加工洗刷,配上各种解腥臭的佐料,烹调好了,充作上方玉食。大臣照例亦蒙分赐,而不够资格,或者虽够资格而为皇帝所厌恶的人,还无福享受这一味臭鱼哩
而这一年中,赐鱼的名单中加了两个新名字,便是老和公爷的福晋、侧福晋。太监一送了来,福晋瓜尔佳氏和侧福晋金佳氏便觉胸头作呕,可是连皇帝都吃臭鱼,这二人又何能不识抬举?勉强吃了一块,谁知二人就此得病。
先是胸隔之间,只想作呕,勉强可以忍住,到了半夜,突然间上吐下泻,来势甚凶。左右侍儿,慌了手脚,唤看中门的老婆子,将和公爷和管家喊了进来,商量结果,唯有赶紧延医。
延医亦很困难,时当三更,又在城中偏僻之地,医生不容易找。善奎跳了半天的脚,无法可施,唯有寻些蕾香正气丸之类的成药,胡乱让两人服下,却是效用全无,依然吐泻不止。
善奎真是慌了手脚,派人到肃顺府上连夜砸门,说知经过。肃顺大惊,丢下善奎,也顾不得传轿,亲自骑马到园子中,去找皇上下旨传御医诊治。
皇帝也吓了一跳,命二薛赶忙过府,见到瓜尔佳氏和金佳氏,肃顺吓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这一夜工夫,二人就都已经‘脱形’了
躺在床上气息奄奄至不能说话,但神志却还清楚,看到肃顺,热泪滚滚而下,形状实在凄惨。
薛福尘和薛宝善不须把脉,拿瓜尔佳氏的手抓起一看,又静静地望了一下,彼此耳语几句,悄然回身。肃顺赶紧跟在后面,到客厅方始交谈。
“请准备后事吧”
“怎么?”肃顺大惊失色,“什么要命的病?”
“十指螺纹皆瘪,俗名‘瘪螺痧’,已经无法可治了。”
“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变得成了不治之症?老薛,老薛,你们再给看看病人是个极要紧的人物。”
“我知道,我知道但凡有一分生机,我没有不尽心的。这个病,最快《伤寒论》说:‘呕吐而痢、名曰霍乱。’意思是挥霍之间,便致撩乱。初起急救,或许还有希望,如今,是神仙都救不活她的了”
第137节香消玉殒(2)
更新时间:201183015:35:26本章字数:7038
第137节香消玉殒(2)
“老薛老薛”肃顺几乎要哭出来了,“无论如何请你想法子,救她多活几个时辰,好让……”他几乎说出‘让万岁爷见她一面’的话来,总算他神智不昏,话到嘴边变成了:“让家人见上一见啊”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薛宝善神色严重地大摇其手,“这个病要传染的,任何人都不能相见,不但如此,这间卧房也要全然封闭起来,两三个月都来不得人。”
肃顺又吓了一大跳,“怎么?”他有些不信,“又不是瘟疫”
“传染开来,就是瘟疫。你我都要当心”
肃顺毛骨悚然,“好家伙”他耸耸肩说,“这么厉害。”
“我不吓你。确有这么厉害对不起,我要告辞了。”
“不行你要走,就不要再认我作朋友。”肃顺一把拉住薛宝善说,“还是那句话,请你无论如何要下药下了药不中用,多少也还有个交代。”
“不中用你不怪我?”
“不怪你。”
“那好且试一试看,不过这服汤头炮制起来要工夫,看她的命了”
薛宝善开了一张方子,名为‘解毒活血汤’,以蚕沙为主。方子很普通,煎药却很麻烦,要用“地浆水”,这个名目,肃顺连听都没有听过,少不得还要他指点。
“找块黄土地,掘一个三尺深的坑,灌上新打的井水,找根木棍把水搅浑。浑了再让它沉淀澄清,那就是地浆水。”
一说明白了,倒也不难,只是要找黄土地,就很费事。黄土地要到山里才有,九陌红尘,又近水边,哪里来的黄土地?好不容易在两里之外找到了,掘坑灌水,搅浑候清。用磁坛子装了回来,只听哭声大起,和公爷的两位福晋都已经香消玉殒了
皇帝得报,刚才和军机处的几个人议过事,听闻噩耗,嘴巴一瘪,就要当场哭出声来,肃顺吓得赶忙跪在皇帝身前,抱住皇上的两条腿:“主子,可哭不得啊”
皇帝的眼泪给他的一声哀嚎强行憋了回去,心里翻腾良久,那个难过就不用提了,他也知道,自己和如福长幼有别,关系暧昧,一旦痛哭失声,给人问到,如何自处?一时间真觉得这个皇帝做得没有什么滋味,心爱的女子骤然离世,却连哭一场的权力都没有?
不过哭不能哭,总要在入殓以前,看一看她的遗容。
“万岁爷,去不得”肃顺无法,只得再劝。
“放手”皇帝厉声大喝,同时挥手夹头夹脑地打了去。
“万岁爷打死奴才,奴才也不能放手。”
皇帝还是不依不饶,多少人拦不住他,正在不得开交的当儿,只听内监递相传呼:“皇上,祯主儿和兰主儿来了”
听闻祯皇贵妃来了,皇帝无可奈何了,暂收怒容,端坐在宝座上,拿起一本折子,心不在焉的看着。
祯皇贵妃和兰妃款步而入,肃顺先一步跪倒行礼,“奴才肃顺,给主子娘娘请安。”
祯皇贵妃是厚道人,这一次来是知道老和公爷的两位福晋一天之内同时薨逝,而那个妙龄得如同一朵花儿一般的金佳氏,还是丈夫的‘外宅’,听闻这样的消息,也顾不得再吃死人的干醋,和突然到她房中的兰妃说了几句,那个意思是说,是不是到前面去看看,聊至一番慰切?
兰妃心中冷笑:狐媚子,死得好
皇帝和金佳氏的事情是瞒不过众人的,她也知道,皇帝给肃顺下了旨意,不日之间就要想办法把金佳氏带入内中了,这时候出了这样的逆事,让兰妃大有幸灾乐祸之意——年初居然在皇太后薨逝之日就以狐媚妖娆魅惑君上,活该你有报应——她心中如是想着。
一面恨金佳氏,一面又心中埋怨皇帝,皇帝年少风流,她早有领悟,内中八旗秀女,各省佳丽,仍然饕餮不足?还要到外面去打野食?这样的宗室亲贵,居然也要收为私宠?也真应该好好的劝劝皇上了。
想到这里,她对祯妃说,“姐姐,有些话啊,我们做奴才的不好出口,您是皇上潜邸旧人,皇上于姐姐情分与别不同,倒要劝劝皇上,爱惜自己的身子才好啊。”
祯妃极老实,但也极聪明,若是别人如此说法,她一定以为是为椒房争宠,不大放在心上,而兰妃就不同了,深知她沉着厉害,说话行事,常有深意,这时说这样的话,必然另有隐情,因此,慢慢抬眼,把瑜妃以下的几个人,目视招呼遍了,才亲切地说:“你们都散了吧”
于是众女依序跪安,退出中宫,各有本人名下的太监、宫女们簇拥着离去。宫规整肃,顿时声息不闻,朝阳影里,只有廊上挂着的一笼画眉、一架鹦鹉,偶尔发出‘扑扑’的搧翅膀的声音。
兰妃还有些踌躇,怕她所说的话,会让侍立在外面的太监听见,辗转传入皇帝耳中。因此顾盼之间,欲语还休。祯贵妃猜出她的心意,便从炕上下地,说一声:“跟我来吧”
“是”兰妃机警,随手拿起摆在炕几上的,几个人刚才把玩过了七巧板,跟在身后,进入寝宫,祯贵妃盘腿坐在南炕上首,指着下首说道:“你也坐下吧”
兰妃请个安谢了恩,半侧着身子坐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方粉红手绢,放在炕几上。
“谁的?”祯贵妃拈起手绢一角,抖开来看了看上面的花样,“好眼熟啊”
“还能有谁的?昨个儿皇上在镜殿召见了谁,就是谁的的。”
“喔”祯贵妃笑一笑,把手绢撂回原处。
这一笑,颇有些皮里阳秋的意味,兰妃暗生警惕,千万不能让她存下一个印象,以为是跟金佳氏吃醋。她的思路极快,一转念之间,措词便大不相同了。
“是我房里的添福,在万方安和内的镜殿中捡的。这原算不了什么,不过,”兰妃皱一皱眉说,“姐姐,上一年皇上龙体有恙,为了皇上的病,皇太后她老人家在世的时候整肃宫禁,谁想到宫中的姐妹安安分分,却又有肃顺那般的混账奴才……飞扬浮躁,进汉家女子,引进宫来,赐名抬旗,也就罢了,谁知道这一次回来,居然又盯上了宗室亲贵,还是皇上的长辈,外面的风言风语,已经够烦人的了,再要让他们瞧见这个,不知道又嚼什么舌头?”
“是呀皇上有时候在那儿‘叫起’,召见臣工的地方,她怎么这么不检点呢”
“其实,妹妹想来,这也怨不得她,她年轻不懂事,胆儿又小,脾气又好,皇上说什么,她还能不依吗?”
祯妃默然良久,拿起放在炕上的七巧板,在手中来回把玩着。兰妃也不敢打扰,坐在一边,静候她说话。
祯妃心地忠厚,心里在想,谁说兰妃把金佳氏视作眼中钉?看她此刻,竟是颇为回护。只是外面若有关于宫闱的风言风语,自己以皇贵妃摄六宫事,倒不能不打听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