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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虽平生仅见,然体如巨龙,蜿蜒不绝,更全不需用人力,拖曳之际,轰鸣大作——百姓以为怪物。但等通行之后,百姓切身体会,深有所悟,以为朝廷拨重金修建铁路,使往来行商坐贩,升斗xiao民再不复往日雨雪载途之苦,虽乘车hua费不菲,但思及朝廷所hua重金,造福于民,百姓也就心甘情愿了。”
“你们有谁知道,新铺设而成通车的火车,多少钱乘坐一次?”
“回皇上话,车票每人限价三两五钱。”阎敬铭心算极快,“每趟共计载客六百五十人,每天四列,便是九千一百两整。朝廷所hua费的银子,用不到三年,即可全数收回——在此之后,每日、每年所得,就俱是赚头了。”
皇帝扑哧一笑,“这不过是我等君臣在养心殿中异想天开的算法,实际上,收入之数远不及此。铁路沿线所征用的土地,给百姓的补偿、铁路经营之中所hua费的煤炭、公用、损耗,还有,百姓乘坐铁路,多为贪图新鲜,等到风头过去,乘数必然减少,此消彼长,一一算起来的话,能够在十年之内收回铁路成本,就已经是邀天之幸哩。”
“那,奴才以为,不如将票价上扬,改为……”
“呸!”皇帝笑骂了一句,“你真以为朕下旨建造铁路,是为了与民争利吗?没出息的东西!”
肃顺挨了骂,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奴才糊涂,请皇上教诲。”
“铁路之用,主要是两条。第一是可以增进流通,无远弗届——这是要在天朝各省铁路越次铺开之后的事情,到时候,从天府之国到鱼米之乡,百姓乘坐铁路运行,旦夕可至,不比顺江而上,既安全又快得多?还不用提两地货物流通,又是何等便捷快?”
“第二,便是为天朝武备之力,可以通达四周!所谓兵贵神,就是这个意思了——这一层,用不到朕多说,上一年和英夷jiao兵之时,历历可见。你们想想,若是能够有一条贯通南北的铁路,从龙兴之地调兵至东南半壁,虽是朕明知道英夷绝不敢以火炮轰击广州城,但城中人心惶惶,物价飞涨,终究是不可免的吧?”
皇帝停顿了一下,“扯远了。还是回到刚才翁心存的话中来,百姓xiao民,一开始见到火车,骇异之下以为怪物,但等通行之后,受惠其中,也就乐见其成了。至于刚才柏葰和老六说的话,都不是没有道理。hua费如此巨大,动用民夫动辄百万,一旦从田间chou调的话,必然伤时害农——治一经损一经的事情,朕是不做的。”
“皇上圣明。”肃顺碰头答说,“奴才也以为,该当选择农闲之时,或者从兵制新法推行之后,以各省汰撤而下的绿营兵士为主,到大工之中修建铁路,也好收到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的道理。”
皇帝没理他,问奕道,“老六,英使也快来了吧?”
“是,奥德里奇子爵及巴夏理领事一行人年前从京中南返之后,始终未见归来,间中有电报来,请求我朝宽免数日,称将于咸丰八年,会同外相格莱斯顿阁下,并被俘之天朝兵士共同北上,一举完成换俘及两国停战事宜。”
“哦?”皇帝问了一声,“他们不是很急的吗?怎么居然主动拖延了?”
“这,臣弟也并不全然知晓,不过,听在京各国公使说,天朝兵士在香港羁留期间,饱受欺凌!眼见彼国兵士在我天朝受到更多照应处,奥德里奇等人心中惭愧之外,更怕将来换俘之际,为我方攻讦。故而拖延数日,待兵士形状恢复如初之后,再行彼此jiao换。”
“这件事确实吗?”
“道听之言,臣弟也不能辨真伪。不过想来,英夷自诩文明之邦,这样的事情,怕是不耻为之的。”
柏葰答说,“皇上,奴才以为,便是英人自诩有道,也不可不防下面的兵士胡作非为。想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此事,总要向英人讨要一个说法才是的。”
“真相不明,谈什么说法?再说,香港之地,距离京中万里之遥……”
皇帝打断了两个人的争论不休,“行了。不要再吵了。”他说,“这件事也容易解决,日后兵士到京,朕将亲见,是不是有凌辱之事,一问便知。若是没有,一切休提;若是有,总要让英国人付出代价!”
“是。皇上明见万里,事情真伪,等待我方军士回京之后,一经问答之下,即可知晓。若是真有其事的话,奴才想,不等皇上追讨,从奴才这里,就饶不过这些人,定要详加追询,一振国威!”
皇帝端起御案上的nai子,啜了一口,“现在还谈不到这个,一切等事情安稳下来之后再说吧。”他说,“崇实在任上给朕上折子了,提及苗疆扶绥办法及苗人生计办法。朕详加批示,jiao军机处议奏——此事,等一会儿朕让人给你们拿过去,该怎么办,是不是按照崇实折子中提及的办法来行,还是另有谋划,军机处这几天拿出一个办法来,朕等着要。”
奕心中打鼓,崇实是很得皇上宠信的近人,而且腹有锦绣,不比肃顺那样的不学无术,上一份整顿苗徭的折子,不用问,定是有居为奇货的心思,一旦折子中有太多过jī言行,自己可要认真对待了。一边思考着,口中答应一声,“是。”想想觉得不妥,又加了一句,“崇白水乃族中大才,更在皇上身边经圣上调教多年,此番新硎初,其锋可知——原折臣弟虽尚未见到,但亦可想见其中颜色了。”
“他终究是年轻人,有时候会有想当然的心思,诉诸笔端,难免荒唐。奕不提,柏葰、翁心存、孙瑞珍和曾国藩几个都是他的师长辈,于他奏折中不妥之处,不必隐晦,针砭一番,也是顺乎君子爱人以德的本意嘛!”
看众人诺诺的应了,皇帝一笑,又说起了铁路修建的话题,“铁路之法,天朝数年来即或有了一些经验之谈,很多事,却不是我们自己能够做到的,便如同铁轨、路基、机车、车厢等物,到现在为止,仍是要靠从国外购买。”
“是,此事是臣等的疏忽。江宁钢铁厂初初建成,尚不具生产能力,都是臣等和地方上督导不力,以致上……”
皇帝抢着说道,“朕不是要怪罪你们,你们也看见了,各省督抚纷纷上折子,请求在省内修建铁路,今后这样的事情怕是越来越多,还怕日后铁厂建成开工之后,没有用武之地吗?朕要说的,也不是这件事。”
他说,“咸丰二年的时候,朕移驾热河,有一次宫外冶游……”当众承认荒唐事,即便是天子,也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
登基八年来,年近三十的皇帝越加的威势凌人,羞涩的一笑,让人生出难得的亲近之心,肃顺立刻碰头答说,“皇上身居九重,挂念天下万民,奴才倒以为,道光三十年,皇上临御乾清宫,所言:‘……整天呆在这内院之中,于民间之事全无了解……必成如晋惠帝那般的昏君’之语,方才是皇上每每出外探访的圣意!与前明朱厚照那般毫无心肝,甚至不知身为帝皇的本务为何不可同日而语的。”
奕几个心中同时大骂!居然能够给皇上出宫冶游找一个依据?真亏了他在这一会儿的功夫是怎么想到这番奏答的?
皇帝终究不是昏君,虽然肃顺的话说得他心中很感慰贴,倒也不至就拿他的话当了真,“有一次带着崇实和翁同龢两个出宫,闲谈的时候说起铁路建设之事,当时朕说,铁路技术,并非什么不传之秘。英国人有,美国人、德国人、法国人,甚至是丹麦国,也大有通晓之人。今天朕想说的,仍是一样。铁路之工,多和英法两国之外的夷国商讨,借助旁的国家的技术和人力,做我天朝自己的大事,没有必要只靠着英国人!”
君臣几个说了几句话,奕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皇上,臣弟和总署衙门年前所上的《两国战事休止,战俘对待办法》的折子……”
“朕还在看,再过几天吧。朕再和你们详议。”
众人跪安而出,六福、惊羽、进到殿中,xiaoxiao声的吩咐太监把地上的拜垫逐一收好,两个人轻手轻脚的到了暖阁前,皇帝背对着他们,正盘膝坐在炕上,口中念念有词的说些什么,“不行啊,记不来了呢!”话间叹息不绝,似乎在忧烦什么似的。
惊羽xiao心翼翼的进到暖阁中,躬身行礼,“皇上,可是要什么奴才伺候的吗?”
“这和你们没有关系,有些事,朕记不清了,哦,没什么,没什么。”
看皇帝颜色有些慌1uan,二人不敢多问,“若是主子要查阅什么,不如jiao代给奴才?”
“这件事,不是你们这些人能够懂的,还是朕自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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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兄弟情谊
更新时间:201110119:20:14本章字数:7056
第62节兄弟情谊
曾国藩几人回到军机处,已经过了巳时,看几位大人回来,军机处的苏拉上前伺候,把暖帽摘下放到帽盒中,奉上香茗、点心,又有人取来热手巾把,“几位大人请稍坐片刻,奴才这就传令,准备午饭。”
跪了一上午的时间,柏葰tuǐ脚酸胀,并不就座,而是在房中来回踱着步子,“王爷,过几天就是七爷好日子,您今儿个见面的时候,怎么不和皇上请旨呢?”
奕脱口而出,“啊!忘记了!”他满脸懊恼的挠挠头顶的月亮门,“真是的,怎么把这件大事给忘记了呢?不行,我还得递牌子请起。”
“下午再说吧。左右皇上刚才也说了,崇白水的折子,让我们早早拟个成议出来,不如和这件事一起奏闻吧。”
曾国藩也附和的点点头,“涛公的话极是,此刻皇上也该传膳了,何必为此事打扰。”
“老七的事情,我早上之前还一再提醒自己,居然还是忘记了?”奕说,“你们不知道,十五那天,兰主儿奏请皇上,给我府里赏赐了几件珍玩,赍旨而来的李莲英说,是为了我多年为国献力——实际上,哪个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自家妹妹,也难怪她做姐姐的挂念。虽说恩出于上,但终究是同胞手足,先皇血胤又并不兴盛,想来就是六爷不说,到了迎娶之日,皇上也定然有一番大大的赏赍的。”
“这也罢了,老七今年十八岁了,过年到我府中拜年,和我说,希望能够为祖宗基业出一份力,让我得便在皇上面前请旨,……”
众人默然,想想也是的,十八岁的年轻人,又是皇帝的手足弟兄,眼见那个最最不成器的老五都日渐大用,偏生自己只是领着一份贝勒的禄米,连个散佚大臣的职衔都没有,浑身的力气施展不开,自然心中急躁,更有几分为人轻视的委屈。趁着过年的时候,到六王爷府上求恳,也是应有之义。
“那,王爷以为呢?”
“总要遂了他的一番心思为好。总这样在府里呆着,愁怀不解,憋出病来倒是其次,只怕时日久了,自暴自弃,学得和那些旗下大爷一般的百无用处——到时候,皇上就是想用他,怕也是不得了。”
说话间,御膳房的太监抬着食盒进到外间房中,铺陈一番,碗筷杯碟摆好,各自退了下去,众人围桌而坐,正待用餐,门口进来一个内廷的苏拉,捧着一本奏折,“是皇上jiao代拿过来的吗?”曾国藩起身迎了过去。
“是。”
曾国藩接过奏折,命军机处的苏拉先行登记,然后就着座椅当场打开来,草草浏览了几眼,“王爷?”
“先用饭吧,用过之后再说。”
曾国藩一笑,“我还不饿呢。王爷和列位大人先吃吧,我先看一看奏折。”
看他捧着折子进到里间,孙瑞珍似笑非笑的嘀咕了一句,“谋国之忠,shì君之诚,莫过曾涤生者啊!”说着一摆手,“王爷,列位,请用吧。”
曾国藩坐了军机处‘一团和气’的匾额下面,一面端着茶盏,一面细细翻阅崇实的奏折,“……各省苗徭,时或蠢动,佥谓野xìng凶顽,难以驯服,今奴才亲赴苗寨,详加体察,乃知苗徭之可悯而易化也。查苗人最善种田,山头石角,无不垦艺,兼擅盖屋,曲室重楼,结构万密,比户皆有世业,以长子孙,又其语言文字,皆与华通,奴才尝传集其头人而训诲之,凡奴才所言,皆能通晓。所过岗寨,扶老携幼,焚香跪道,其愿谨如此,本不应有叛逆之事,而时或有之者,则由经理未善也。”
在这一段文字的下面,皇帝加了很长的一段朱批,“览奏,不亦怪哉?前有云贵总督吴振棫所奏,苗徭不善经理,省内荒地无数,更且不知中原耕种之法,唯知靠天而行。丰稔之年,尚可xiao有收获,稍愆雨泽,则贫困jiao加,往往以盗贼为业。凡此种种,朕实不知是彼此风土殊异所致,抑或另有缘故?”
曾国藩不敢有先入之见,拿起吴振棫的折子,翻开来认真梳理,一看之下,也不由皱起了眉头,确实,两人所奏,几为一体,却又有这样大的差别?到底是因为地情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