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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层不劳崇大人挂怀。徙居旗人,搬离北京之后,公房产,并非尽数收回。还有一些是要留作外省旗员在京留驻之所的。”左宗棠给他解释道,“便如同令兄一般,待到回京,另行分派差事之后,宗人府亦当有所处置,断不会让老大人受风餐lù宿之苦的。”
左也不行右也不通,崇伊恼羞成怒,“你说这些我都听不懂,我只知道,皇上当年去见我加伯父的时候说过,要保全我一族的。如今要我离京也行,非得皇上来和我说不可。”
“大胆”左宗棠和德穆楚克札布同时厉声怒斥,“崇大人,你口出如此不敬之言,真以为朝廷法度,管你不住了吗?”
“我?”崇伊吓了一跳,赶忙摇头摆手,“不不不不不,我不是不敬皇上,只是……”他想了想,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大伯,您老人家在天之灵睁眼看看,您才死了没多久,这些人就欺负侄儿啊”
左宗棠倒是一愣,想不到崇伊会当众大哭撒泼?和德穆楚克札布彼此jiāo换了个眼神,都觉得无可奈何。
这一次的劝慰虽然给崇伊躲了过去,但左宗棠和德穆楚克札布商议妥当,旁的人先不管,一定要把崇伊这颗绊脚石搬开不可。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两个人轮番过府,或者言语相劝,或者威声恫吓,把崇伊烦的心急火燎,更觉得无限委屈:京这么多还没有办下来的旗人都不管不问,怎么就单单拿自己开刀?到了第五天上,终于忍不住了,双方言语不合,崇伊破口大骂,“左宗棠,**你妈北京城这么多人你不去劝,就劝你家崇二爷?看崇某人好欺负是怎么的?嗯?”
数日以来,因为皇帝的重压,端华、载垣等人一边的差事,已经有所进展,反倒是自己这边,任凭说得chún焦舌敝,崇伊只顾摇头,怎么也不肯应承,也早憋了一肚皮火气。日后传扬出去,别人不会以为端华等有才,只会说‘左季高好大的名头,熟不知第一次办差,就是面汤锅里扔铁球——hún蛋到底带砸锅’若是落了这样的名声,自己一世清名,就要全数付诸东流了他一时jī怒,扬起手来,重重的给了崇伊一个嘴巴
崇伊不妨他会动手,一记耳光挨得又重又响,呆了一下,如狼一般的嚎叫起来,“好啊,左宗棠,你不过一介下三滥的奴才,居然敢动手?来人,来人?”
崇伊府上的一群奴才轰然应诺,揎臂而上,就要对左宗棠施以拳脚,德穆楚克札布如何能够眼看着左宗棠吃亏?勉力在一边做和事老,总算是把崇伊府上的一群悍奴呵斥住,这一边,崇伊得理不让人,手捂着腮帮,径自命人备轿,“我要进宫,我要见皇上,请万岁爷给我做主”
德穆楚克札布拦他不住,只好由他去了,出了府mén,回头埋怨左宗棠,“季高兄,您看?他就是再言语无礼,您也不该动手打人的嘛?”
左宗棠也有点后悔,如今崇伊负气进宫,到皇上面前告状,虽然可以肯定会没事,但此事传扬出去,自己饱读诗书,居然为一语不合,当众动手,徒贻天下笑柄,想想真是划不来
崇伊到了御前,先自放声大哭,皇帝问明经过,心好笑好气,安慰了几句,把崇伊打发走,回到寝宫,却笑得直不起腰来
惊羽也在一边看着、听着,只是不敢失了仪注,一直忍耐,这会儿看皇帝孩子般的放声大笑,思及崇伊又青又白的脸sè,还有面上鲜红的指印,也自失笑,“皇上,您不能总是笑啊?”
“朕知道,朕知道。”皇帝呵呵轻笑着,长出了一口气,“哎,政务闲暇,难得有这样开解忧怀的一件乐事。呵呵,呵呵。”
“瞧您。”惊羽倒上一杯参茶,端了过来,置于案上,“崇大人满怀委屈,倒是给您添了茶余饭后的笑谈之资了吗?”
“哈哈哈哈”皇帝想到好笑处,又一次忍不住大笑起来。笑过一阵,又很觉得无奈,崇伊抓住自己当初说过的话,大做章,偏偏崇伊无能归无能,却并没有什么非法之处,自己也很难说在旁的事情上保全过他了,否则,大可以此为题,免去柏葰一族人的恩典。
想了半天,自索无解,皇帝双足落地,“走,惊羽,和朕到外面走走。”
羽答应着,口问道,“皇上,到哪里去啊?”
“去肃顺这个奴才府上,他的主意多。一定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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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40节国债(1)
更新时间:201221320:54:04本章字数:6931
第40节国债
国债官票是责成江宁织造衙mén用户部官钞为本,以皮纸所制,蓝白底sè晕染着一朵淡粉sè的牡丹huā,字也不是常见的满汉合壁的‘户部官票’四字,而是‘大清官龙票’。间标明:“库平足sè银壹仟两”,下面又有几行字:“户部奏行官龙票,凡愿将官龙票兑换银钱者,与银一律。并准按部定章程,搭jiāo官项,伪造者依律治罪。”
旁的人不识究竟,曾国藩、郭嵩焘却是知道的,这份龙官票是皇帝亲自设计,图画,jiāo江宁制造衙mén按图制作之后,由两江总督并一省藩司、织造亲自监督,将样板销毁,总计是三万五千张龙官票,由已经升任江宁将军的罗炳坤亲自带兵护持,运送到京,jiāo到户部,方算了事。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而民间百姓叫不来、也不愿意以这样繁琐又绕口的称谓呼之,便只管它叫龙票。龙票以国债发行,除西洋各国早有成例,并通晓其内情之外,华之大,能够从认识到国债可能为己身带来极大利益的,所存寥寥,其就有一个胡雪岩。
胡雪岩禀赋特殊,不爱做官,只求发财。咸丰七年,皇帝南幸,他虽然有幸一睹天颜,但在梦舫里,所说的都是一些风月玩笑之语,正事丝毫不曾提及,一直到皇帝宣召王有龄觐见,并着其在江宁、上海两地成立jiāo易所,胡雪岩大展长袖善舞之才,在上海的徐家汇、江宁城夫子庙二地分别开设了丝、茶暨土yàojiāo易所。而他自己,也在jiāo易所成立之后不久,辞去官职,转而投入一笔钱,在江浙一地,大开缁丝工厂,以官商便利条件,数载而下,很是发了一笔大财。
除却自己做生意之外,胡雪岩以承办皇差为由,出入官场,桂良、黄宗汉、灵桂、倪良耀等人,都在他的缁丝工厂,占有为数不等的干股。到了咸丰年,更开设了自己的钱庄,起名阜康。开张之日,mén面装修一新,胡雪岩事必躬亲,柜台里站着的几个伙计,全是经他亲自挑选,头脸俊俏的,一律簇新的洋蓝布长衫,笑脸迎人。
来道贺的同行和官商两界的客人,由胡雪岩亲自接待,桂良、王有龄等不好亲自到场祝贺,也各自派了府上的听差,送来一笔“堆huā”银子来,开业的第一天,就有存款好几万,刚出炉耀眼生光的“马蹄银”、“圆丝”随意堆放在柜台里面,把过路的人看得眼睛发直。
自此之后,胡雪岩一面经营钱庄,一面搭理缁丝厂,买卖做得极大,成为浙江省内首屈一指的豪奢之家。后来又出了一件事,让阜康钱庄的名号,响彻大江南北便是桂良贪墨一案。
两江贪墨大案爆发之后,皇帝下了严旨,要将案犯员所有家产,不论是公开的,还是隐匿起来的,都要逐一落实,其也牵涉到了阜康钱庄——只桂良一人,在阜康钱庄存银就超过一百三十万两按照国法,这些钱都是贪墨所得,也都是要上缴国库的。
皇法昭彰,来不得半点含糊,但要从一家开业不及两年的钱庄一次xìng提出总数超过五百万两的现银,连同省内同道,带周边各省的其他钱庄,都巴不得看阜康的笑话——以为这样一来,阜康根本周转不灵,若是再加以其他百姓担心自己的银子打了水漂,蜂拥而至,提取现银,形成‘挤兑’风cháo,则阜康钱庄也就成为同业成立时间最短,倒闭最快的一家典范,也未必是不可能之事。
但任何人也没有想到,胡雪岩命人大开店铺,所有有所担心,前来提取现银的主顾,一律笑脸相对——最多的时候,一天之内,从阜康钱庄提出去的银子,就超过七十万两之多却仍自浩然屹立,似乎半点未受此事的影响似的。
事后很多人又是奇怪,又感佩服,纷纷以慰问为由,登mén询问,彼此都是同业人,阜康的存银之数瞒不过别人,按照大家的估算,案发之后,阜康钱庄最多能够拿出的现银也不会超过五十万两,但连续多日,百姓提取现银,仍自无关大局,他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呢?
胡雪岩于这样的问题,始终讳莫如深,任凭旁的人怎么问,也只是含笑不语,别人眼见打听不出什么,也只好各自散去。但经此一事,阜康钱庄金子招牌,信誉保证的名头却传扬了出去,存钱的储户不减反增,隐然而成为浙省第一大钱庄了。
咸丰十年,胡雪岩知道朝廷要发行铁路国债,为在十八行省同时肇建多条铁路鸩工集资,而利息是五分厘,分七年还清,第一时间从浙江跑到上海,找到王有龄。
正好,王有龄也要找他,见面才知道,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几家上海这边的钱庄的掌柜的,一个叫孙长茂,是丰源号的当家人;一个叫陈阿chūn,是和记钱庄的掌柜。彼此都认识,客气了几句,孙长茂和胡雪岩jiāo情非同一般,当年阜康为人挤兑的时候,也曾经借给他十万两银子,虽然杯水车薪,但这份雪送炭的恩德,胡雪岩从来不曾忘记,所以在这里见了面,更显亲热。
“……隐隐约约听见过,要发国债。也没有什么动静,居然就发了出来了,上头做事情好快”胡雪岩说道。
“铁路肇建,刻不容缓,不快不行啊。”孙长茂说,“我看你们浙江省也快通行了。”
“这种官票也不晓得发多不?说是说‘愿将官票兑换银钱者,与银一律”如果票子太多,现银不足,那就……”一边的陈阿chūn摇摇头,不再多说下去。
胡雪岩懂他的意思,所谓jiāo情归jiāo情,生意是生意,即便孙长茂和自己jiāo情匪浅,有些话仍自是不能全抛一片心,更何况还关着一个陈阿chūn在?故而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三个人说了会儿话,王有龄已经升任一省藩司的倪良耀踱着方步从内堂闪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面目清秀的小厮,手为两位大人托着水烟袋,等大人坐定,吹着纸媒点燃,捧到身前。
胡雪岩几个人给他行过礼,各自入座,听倪良耀说话,“这一次朝廷发行国债,总数是三千五百万两,利息五分厘,七年本息还清。……”他把发行国债的数字做了一番介绍,随即说道,“皇上登基十年来,多行善政,而于我江南百姓,恩出格外。咸丰七年的时候,铁路通车,御驾南来,与民同欢。更蠲免江南百姓一年的赋税,圣恩种种,如天之高,如日之明。此番发行国债,我等更要赤诚以待,竭诚报效。踊跃认捐啊”
两江这边的国债售卖,和胡雪岩没有关系。即便他有心认购,也要回到浙江,经由钱业公会,在浙江省藩司衙mén购进,故而在一边坐着,保持沉默。倪良耀命人取来龙票样本,分传众人观看,大家都是内里行家,一看就知道,这样的一张纸并无任何实际作用,要在左下角钤盖上户部的紫sè大印,才能流通发行。
“朝廷发下来的国债,原也可以收市面流通之用,”传看一遍,有人先说话了,胡雪岩认得,是北京著名的四大恒银庄之一的恒诚钱庄上海分店的掌柜,和他是本家,姓胡名叫廷醒。“但小人以为,国债七年到期,缓不济急,而且,面额一千两一张,若是说有人带着这样的一张银票到市面上去,又有哪一家店面能够找得开?”
一句话说完,众人同时发笑,“故而小的想,国债之物,本就是长期投入,等到期满之日,以之上缴国家,在公则孝敬朝廷一片爱民圣心;在sī则各家都能有所实惠。”胡廷醒说,“而江浙一地,配额占国债总数四分之一强,这样大的数额,就是凑银子上缴藩库,总也要一些时日,因而小的想,是不是由公所向藩库领了龙票来,按照大小同行,平均分派,尽量去用,或者半个月,或者十天结一次帐,用掉多少,缴多少现款进去。钱庄不要好处,完全白当差?”
这样的做法是钱庄没有什么好处,但更没有任何风险,所以胡廷醒的办法,立刻获得了同业的赞许,纷纷附和。倪良耀摇摇头,把水烟jiāo给身边的听差,拉长了声音说道,“这办不到。上头要十足缴价,此事,没有半点情面可以讲。”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不瞒诸位,曾制台上一年年底北上京师,向皇上当面求恳,以曾大人的帝眷兀自打了回票,遑论其他?此事,绝无回改”
胡雪岩始终没有说话,一直在心暗暗计算,江浙几省,分得的国债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