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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河风光,甘子义前世也曾经来过,不过那时候普宁寺中佛像,经数百年尘埃,早已经没有往日的佛光普照,看上去凄凄惨惨,分外令人心疼;另有一层,随着观光游人的日益增多,热河行宫并城外俗称的外八庙等地,一切供人瞻仰之所,俱是由锁链围拢起来,观者如chao,也只好远远的探视一眼,几乎不可能近距离感受这皇家园林及佛家圣地的无尚景致。
走笔至此,说几句题外话。笔者第一次去承德,是在1984年,还是孩子的我,因为父亲的工作之便,得以前往。自然的,避暑山庄也是必游之地。现在还依稀记得,当时的避暑山庄仍旧算不上什么热mén的旅游胜地,游人在山庄内游玩的时候,所有的殿阁都可以堂皇而入,不论是烟bo致爽殿还是澹泊敬诚殿,尤其是前者,甚至还上过二楼——后来工作,单位组织旅游,旧地重游,却只能驻足楼下,仰头观望一番,便由导游领着,到山庄内的文物礼品店购买礼品去了。和同事说起,给人啧啧赞叹几声,羡慕之情,溢于言表,使我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是为记。
普宁寺是集合汉藏佛教为一体的建筑群落,山mén、钟鼓楼、东西配殿、大雄宝殿等处都是汉家风格,而后半部分,步上石阶,则是藏传佛教特有的转经鼓、洪庥普荫殿、喇嘛塔,再有就是著名的大乘之阁——供奉着千手千眼观音佛像——的殿阁了。
走进大殿,殿阁深远,但有阳光shè进来,倒不显得灰暗,向前走几步,抬头看上去,威仪庄严的千手千眼观音佛像头戴金冠,身披袈裟,颈挂念珠,腕套珠圈,神态庄重。在金冠的前面嵌有一尊坐佛像,金冠的上面站立着一尊立佛像,这是观音菩萨的师傅无量光佛。观音佛像面容柔和,宝相庄严,身后伸出的四十支手臂,或坐拈hua,或执法器,一派肃穆。
灵慧公主嘴里念念有词的数啊数的,忽然抬头问道,“阿玛,没有一千只手臂啊?只有四十二只呢不是说千手千眼吗?”
皇帝本人不是很懂佛,也不知道这其中的玄妙,转而问道,“你们谁知道?给朕和几个孩子解释解释?”
众人面面相觑,竟没有一个能回答得出来的。
“你们也不知道?”
这话一出口,许乃钊很觉无奈,军机处这几个人都是理学之士,所谓子不语怪力1uan神,这等佛家典故,从来不是修行所学,支吾了几声,正要说话,人丛中有人说道,“回皇上话,奴才略知一二。”是成祥开口了。
“你知道?你说。”
祥说道。,“佛家有二十五有之说,二十五乘以四十,便是一千。至于观音菩萨本身所有的两只手臂,是不能计算在内的。”
“那,什么叫二十五有啊?”灵慧紧跟着追问道。
成祥笑了一下,“这……不是奴才不能做答,不过若是说起来嘛,就太过繁复了。而且,这只是一种佛家劝人向善的言辞论述,大意是说,人生在世,不论贫贱富贵,皆是前生因果之报。为人者,先要孝敬父母,敬信三宝,次要戒杀放生,念佛布施,才能种后世福田。”
他一面说,一面观察皇帝的脸sè,看他一派不以为然之sè,停止了话头,转而说道,“不过依奴才想,凡此种种,都有一个根本之地,便是先要学会敬爱君父。唯其如此,才能称得上修业积德……”他微笑着挠挠头顶的月亮mén,“若是论及这一层嘛,小主子还是请教许大人吧。我这点微末学识,实在是不能更深的为小主子解说了。”
许乃钊听着成祥的话,若有所思的说道,“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1uan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念诵了一遍,他又说,“臣想,不论是圣人之言,还是佛家偈语,其词不一,而其用者相同。皆有劝人向善,而不行为非作歹之事的本意在其中的。”
皇帝听得频频点头,回身问灵慧,“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灵慧娇滴滴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许师傅的话是说,要nv儿做一个孝敬阿玛的孩子,日后才好为阿玛出力,为国分忧。”
“你呀,还是没有听明白。”皇帝长起身子,面向众人说道,“便如同成祥和许乃钊的话吧,美则美矣,却有未尽之意。”
“奴才才疏学浅,所未尽之词,请皇上天语教诲。”
“朕想,不论是佛家,还是圣人,所教授的,固然是劝人向善,但这种善,并不是如何行事,如何处世,而是为人的根本。所谓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就是这样的道理了。那么,这个道生的道,指的又是什么呢?是一个‘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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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109节身教言教(2)
更新时间:201221820:14:14本章字数:4646
第1o9节身教言教(2)
多年以降,皇帝几乎从来不就这种圣人之言对臣工、对自己的子nv做言语上的训诲,倒并不是他不懂不会,而是他认为,为人君、为人父者,身教远远重于言教,再有一点,他也从来不认为自己于这种千年流传而下的圣人训诲的典籍之学,能够比许乃钊、翁心存等人强上多少——他当年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只顾着顽皮,功课多年未有寸进是出了名的。但这一次,还是忍不住要说话了。
“孔子之言,不但教人向善,更加主要的是,他的论著、他的言行,是在根本上塑造了中国人的心灵。从这样的角度来说,不论是如何的评价,都是不嫌过分的。”皇帝说道,“而这种中国人心灵的根本,也是在于一个‘仁’字,与之相比,礼字,在孔子的心中,却又要逊上一筹了。便如同回头评价管仲不知礼,而赞佩他能‘仁’是一样的道理——有此可见,仁,是孔子一生孜孜以求的。”
“而人或者‘仁’的根本,则是建立在对于家庭成员和社会关系的情感关系上。很多动物也知道抚育幼小,但幼小长大,就离家而出,不再复归,因此也很难讲子nv对于父母的感情。而孔学的儒家教义的特征之一,就是从三年之丧,到孟子和王船山所言的‘人禽之别’;先强调的,就是这种家庭之中子nv对父母的感情的自觉培养,以此作为人xìng的根本——以此广而之,也便成为了一个人立身处世的康庄大道,用之于家可也;用之于国,也未有不能尽善尽美的了。”
皇帝的这种观点,在许乃钊听来并无不妥,反而更加觉得,前人所未见之言,倒又给自己另外打开了一扇窗似的,“皇上之言,鞭辟入里,人所未见,令臣等敬服无地矣。”
皇帝笑了几声,摆手说道,“若是论及旁的,朕还能大阐论,若是论及学识,朕自问比阎敬铭尚且不如,就更不用提你许乃钊了。这些拍马的话,还是收起来吧”
一语出口,众人便笑。他又说,“而且,在朕看来,身教远过于言教。为人君父者,行事更要秉持一个仁字。何以为之?在朕想来,就是薄徭赋、轻刑名。上一年的时候,袁甲三在文材公牍中,多有谤讪之言,朕本该重重惩治,以他所犯罪行,若是放在前朝,诛灭九族亦是他应得之咎,但朕想,他一身有罪,固然有国法相绳,又关碍妻孥子nv何干?甚至就是袁甲三自己,入朝以来,多有建树,也未必没有行以恕道的理由。所以才法外施仁,饶恕了他的死罪。”
“事后朕想了想,觉得刑名之道,还是有必要做一番改变。便如同这族诛之罪吧,一人犯罪,家族之中确定有同案之人也就罢了,没有的情况下,还是不宜株连太广——等日后,着由刑部会同大理寺、监察院,会同内阁、军机,将族诛之罪永远从大清律上革除掉,犯罪之事,以一身而止。”
赵光心中大喜。还不等他跪倒领旨,皇帝忽然又说道,“不过,有一件事也要作为特例,即贪墨之罪。民间有言,妻贤夫祸少、子孝父宽心。很多人的贪墨缘由,固然是秉xìng庸钝,为利是举;但也不排除妻孥子nv,为人不贤不孝所致。所以,凡是有这样的情况的,对于其家人的处置,一定要从严、从重你们以为呢?”
皇帝最恨臣下贪墨,是朝臣的共见,眼下听他如此说话,更觉骇然:刚才还说罪不及妻孥呢?现在怎么又变了?他理也不理,又再说道,“咸丰就年的时候,朕在翁心存府中曾经说过,今后当可开以民告官的先例,数载以下,全无半点成果。这绝不是因为各省官员都是如此的清廉,而是百姓不明真相,畏于朝廷虎威,不敢呈诉——既然他们不敢,也只好由朕来代劳了。军机处再一道明诏,将刑律所载,官员贪墨一万五千两以上者论斩的条款,改为三千两;贪墨过此数的,朕不管他是朝廷耆宿还是王公大臣,一概处死对于这样的人,没有任何人情可以讲”
赵光干干的咽了口唾沫,有心奏答几句,看看皇帝扳得紧紧的脸庞,又胆怯的低下头去,“是。”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举步出了大乘之阁的殿mén,向外行去,“走今儿个还要去很多地方呢,可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走一路谈一路,一天的时间,也不过游览过城外景致十之二三,便天sè转暗,不得不回銮行宫了。大人们还好,这一次同游,暂时抛开君臣大防,聊几句前朝典故,说一些风月话题,在游览之外,更有友朋之乐,真正不负这一日政务闲暇之机。
而对于孩子们,感觉就不是那么舒服了,特别是对四个小公主,更加如是。原本以为和阿玛到城外去观光游览,不料一天之内,也没有走上几处地方,每到一处,阿玛总要和几个大臣们谈天说地一番,而寺庙中的景致,对孩子们又有什么吸引力可言了?
在皇阿玛身前,总要保持为人臣者的仪态,回到自己宫中,几个nv孩儿唉声叹气不绝于耳,“累死啦”
皇后几个人正在说话,听外面莺莺燕燕之声,各自回顾,“怎么了?不是和阿玛出城去了吗?不好玩儿吗?”
“也不是不好玩儿,只是啊,阿玛总要和大臣们说话,都没有时间和nv儿玩儿。”大公主告状说,“早知道这样的话,就不去了。”
“可不能这样说话,这是你皇阿玛的旨意,怎么能违抗呢?”
“nv儿知道的,不过说说而已。”
“说说也不行”谁也没有想到,皇后忽然变脸,肃容呵斥nv儿,“君为臣纲的话你没有听说过吗?在背后议论皇上,你是不忠,以nv儿臧否阿玛,是你不孝你说,我该怎么处罚你?”
灵慧吓得脸sè白,赶忙跪倒,“皇额娘息怒,nv儿……”
“李莲英?”皇后向外大声招呼,“传宗人府”
看皇后真的生气了,房中众nv无不惊愕,佳贵妃和瑾贵妃品秩最尊,旁人畏于颜sè,不敢说话,她们却不能不说,佳贵妃挤出一个笑脸,“姐姐……”
只说了两个字,就给皇后打断了,“妹子不必多说,这个忤逆的冤家,不好生教养一番,怕是不可行的了李莲英,你还站在那里,等死吗?”
“啊,是”李莲英不敢多说,飞快的跑出园子传旨去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奕誴急急忙忙的跟在李莲英身后进到皇后所居的跨院,隔着湘妃竹帘行礼,“奴才,恭请皇后娘娘圣安。”
“惇王,你是管着宗人府的差事的,皇子皇nv有了过失,是不是要找你说话?”
“这誴说道,“但奴才以为,公主年纪尚幼,宗人府的地方,又大非所宜,请皇后娘娘还是在园子中将……”
“年纪尚幼?若不是皇上更改户部律例,她早就到了出降的年纪了,还说什么年纪尚幼的话?”皇后扳着脸庞,呵斥着说,“你把灵慧公主带下去,jiao宗人府有司看管,等我回了皇上,再做定夺。”说罢她望着nv儿,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盼你这一次能够学到一些教训,别总以为有你皇阿玛在上,你就敢无法无天,不netbsp;灵慧自小受尽父母宠爱,便是皇阿玛,也从来不曾这样严厉的斥责过,一时间又是委屈,又是害怕,把个求助的目光左右看看,佳贵妃几个人看着她泫然yù泣的小脸儿煞是可怜,又不敢说话,只好频频他顾,不和她的目光相接触。
在众多姨娘身上得不到帮助,灵慧又向宫外瞧,只盼着皇阿玛一步跨进来,自己好倾诉委屈,但这样的希冀终于也落空了。没奈何之下,只好一步一回头的跟在奕誴身后,出园子而去。
皇帝也听到了六福的回奏,是李莲英偷偷到澹泊敬诚殿来转告的。他有心过去劝解,又觉得不必:宫中之事,全由皇后主持,自己若要求情,当然不是不可以,但自从册立皇后以来,以她xìng情温和,从不做疾言厉sè,使得上至众家姐妹,下到宫中杂役,只有敬爱之情,全无畏惧之心。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