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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杨小桥,一个是为了便于照顾老太太,再一个,杨乃武当初光临爱仁堂,是由他接待的,到底是不是卖过砒霜给他,出去钱坦,就要问他了。
一路无话,进到北京,传到刑部,先由杨小桥作答,“你在店里多少年了?”
“差不多二十年。小的十三岁到爱仁堂学生意,今年三十一岁。”
“那么说来,你对药性一定很熟悉了?”
“是。普通的药都晓得。”
“你店里卖不卖砒霜?”
“砒霜也是药,不过是有毒的药,不是随便卖的。”
“譬如砒霜,要怎么样的情形才能卖呢?”
“要郎中的方子,或者晓得情形,信得过的才卖。”
“怎么叫晓得情形?”
杨小桥想了想,答说,“好比打渔的,大雪天要赤身露体下水,就要吃一点砒霜,否则的话,身子吃不消,像这种情形,如果不卖给他就不对了。”
甘滢听着好笑,他自幼喜欢读书,各种经史子集之外,杂家著述无不涉猎,知道这个杨小桥说错了话,下水之前吃的是红矾,而砒霜则是结晶后的产物,名为白矾——实际是他想错了,红矾和白矾在这一种服用方式上,效果是相同的。
只听翁曾桂又问道,“还有别的情形吗?例如买回去毒老鼠之类的?”
“这要看情形,请老板做主。”
“杨乃武是不是到你店里买过砒霜?”
这是很难回答的一句话,杨小桥经人指点,知道一字入宫门,九牛拔不转的说法,到公堂上说话要千万小心,不怕说慢,只怕说错,一个字的出入,大有关系,因此他这样说道,“我不清楚。”
“怎么说不清楚呢?浙江来的公事上说,杨乃武到你店里买药,是你接待的,是不是?”
“是这样的,老爷。”杨小桥慢条斯理的说道,“那天杨秀才上门,是我招呼,后来是我家东家看他一表人才,上前搭话,才知道他是杨秀才,新科举人,请到店里吃茶,就没有我的事情了。”
翁曾桂不再追问,命人把他带下去,转而带钱姚氏上堂,问她的话,主要是问一问钱坦到底是不是叫钱宝生?如果不是,为什么要具结做供,自称是叫钱宝生?
问过一遍,和杨乃武所说没有很大出入,这时候,连载滢也可以毫不犹豫的判断,钱坦是在刘锡彤授意、陈湖和沈彩泉的架弄之下,做了子虚乌有的伪证,坐实了杨乃武和小白菜为免除刑罚而自污的伪供,变成不以推翻的铁案!
把审问的卷宗呈到堂官处,又听过两个人的陈述,桑春荣问道,“葛品莲到底是怎么死的?”
“唯一的疑问就在这里,”翁曾桂说道,“卖砒霜一说,既然是无中生有,看起来是病死的。”
“病死又是什么病?得病的经过如何?医生如何诊断,语焉不详,何以复奏?”
“是。”翁曾桂看看刚毅,从对方的眼神中再一次征得同意,方始答说,“司官等已经商量过了,案子问道这里,无须再问,上谕指明须‘彻底根究’,所以只有请旨,第一,余杭县应该到案,第二,尸棺应该提进京中来复验。”
桑春荣大摇其头,“这样子办,太离奇了,将来会搞得没法收场的。”
连载滢也觉得奇怪,刚毅忍不住问道,“大人的意思,不大明白。”
“你还不明白?”桑春荣老气横秋的说道,“将来你就明白了。办案不能任性胡闹,你们说余杭县要到案,将来浙江巡抚、知府、学政是不是也要到案?案子不是余杭县一个人定下来的,前后几次审问,结果都是一样的,也就都有责任,不能只传余杭县一个人吧?”
话说得很有道理,但刚毅年轻气盛,而且身为旗人,自觉不必过于迁就汉人,所以脱口答道,“果然有此必要,就让杭州府、浙江巡抚、学政一并到案也无不可。”
这是公然顶撞了!桑春荣勃然变色,但载滢在场,所以还是忍了下来,冷笑着答说,“像这样的情形,倒还没有听说过,这要请旨!你想,上头会这样不顾体统吗?”
一句话说过,桑春荣便知道自己言语不忌,惹出了麻烦,向载滢看过去,果然,年轻人的神色转冷,正在用目光向他看来,“这……甘大人,老夫一时情急,这……还请大人多多包涵。”
载滢好半天没有说话,半晌离座起身,“将复奏之事,抄缮具折吧!等一会儿我还要进宫呢!”
第163节京中大审(5)
更新时间:201282912:23:46本章字数:5064
第163节京中大审(5)
皇帝也不看刑部撰拟的奏折,只是听儿子把经过说了一遍,越听,他的心情越沉重,载滢熟知父亲的脾气,一看他的脸色,便知道他动了真怒。下面的话也变得期期艾艾,不敢轻易出口了。
“嗯?”皇帝反而催问,“怎么不说了?朕还听着呢!”
“是。”载滢答应一声,最后说道,“刑部桑大人以事无前例,有干物议为由,认为提浙省官员入京问案,实不可取。”
皇帝心中暗暗恼火,桑春荣给脸不要,自找倒霉!让载滢去听审是为什么?还不就是要让你破除禁忌,放手审理,不必考虑宝洌У热嗣孀樱没固煜氯艘桓銮灏祝烤尤涣庖徊愣疾蜗瓴煌福阕魃酰�
他知道桑春荣收了杨昌浚的钱,这是明面上的事,他也不准备追究这一节;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桑春荣眼里竟然只有宝洌В约号晒サ幕首右膊环旁谛纳狭耍�
这样说来,自己这个皇帝在他心里又有多少分量,也就不问自知了。这是任何一个皇帝不能容忍的,只是在听完载滢的叙述之后,便已经起了杀心!
他冷笑了几声,“你先不必走。六福?传军机……,不,”他临时又改了主意,既然要发作,也无谓客气,倒要看看,天下还有谁敢阻拦自己的路!“到前面去看看,今天是哪一个入值?全部叫来!”
此刻已经快到申时,眼见距离退值时间不远,内阁和军机处的众人正在等着度过这一天最后的辰光,不料就在此时,皇帝突然宣召。想到这数日来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的杨乃武一案,奕猜想,可能是案情有所转机,并未放在心上,领班到了养心殿,皇帝还没有到。
远远的只见六福跑了回来,连忙行礼,“见过王爷,列位大人!”
这突然而至的宣召,让众人都有些措手不及,但也没有多想,肃顺难得的和他开玩笑,“是陆公公啊,怎么比我们还慢?”
六福凑近了一点,“王爷,列位大人,今天怕有大风波!”
“哦?”奕一惊,“这话怎么说?”
六福不及回答,听养心门外‘吃、吃、’的开道声响起,是御驾到了。奕、肃顺、阎敬铭等人在御前多年,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六福的话所言不虚,今天怕是要有大麻烦!
皇帝紧咬牙齿,在腮边露出深刻的痕迹,于行礼的众人看也不看,管自进到殿中,升座宝座,“都传了吗?”
“是。奴才已经去传了。宝中堂、全中堂、载中堂、沈中堂正在赶来。”
“先叫恭王他们进来。”
恭王几个鱼贯进殿,跪倒行礼,请了圣安,皇帝一摆手,让几个人站了起来,“有话要对你们说,不过先不必急,还要等几个人,等他们来了一起说。”
肃顺抬头看看,仗着自己多年荣宠不衰,大着胆子上前一步,“主子,容奴才大胆说一句,国事坦荡,四海归心,主子不宜为一二小人动了盛怒啊!”
“国事坦荡,四海归心?”皇帝讽刺的一笑,“朕如何当得起呦!”
这一句话透露出的信息太重要了!奕立刻知道,国政要有大动作!脑中急速转着盘算,到底是什么事激得他如此动怒?以至于出言讽刺?是为杨乃武的案子?还是为东瀛战事有变?但这样的事情不可能不经过军机处啊!认真想想,近来数日中,日本战争始终平缓的推进,没有出现什么波折啊?
等了片刻,宝洌А⑷臁⒃亓洹⒓父鋈说搅耍由弦桓鼍Φ睦詈柙濉⒀志疵褂幸桓錾碓谌毡镜睦詈枵拢褪悄诟笏恼叫牧淮笱苛恕3苏饧父鋈酥猓柯荷惺槭艘驳搅说钪校欣裰螅实廴盟瞧鹕恚敖裉煊屑拢湍忝撬担劁蓿俊�
“儿臣在!”载滢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走了进来。他虽然是皇子,但论品秩远没有到可以御前答奏的时候,所以要特旨宣召。
“你把这三天来在刑部听审的经过,还有所有人的奏答都说一遍。”
载滢如数复述了一遍,等他说完了,皇帝摆摆手,示意他退下,嗓音突然提高,“桑春荣!”
“臣……在!”
“八月二十一日的时候,朕有上谕,‘兹据都察院奏称,浙江绅士汪树屏等,谴抱联名呈控,恳请解交刑部审讯,据呈内所叙各情,必须彻底根究,方足以成信谳,而释群疑。所有此案卷宗及要犯案证,即着提交刑部秉公审讯,务得实情,期于毋枉勿纵。”
背诵至此,他停顿了一下,“这段上谕,你可还记得?”
事过多日,桑春荣又是老迈之身,已经不大记得了,但这会儿一个字也不敢说错,硬着头皮说道,“是,臣记得。”
“既然如此,何以刑部司官吉顺拟稿给你画行,为你久拖不决?”
“臣……臣只是想认真理顺案情文字,故而有所迟延……”
“呸!你少不要脸了!”皇帝破口大骂,“你以为朕不知道吗?杨昌浚分两次,给你府中送去碳敬银子两千两,是不是?第二次还是胡雪岩所开的阜康号钱庄的银票,要你于这件案子多方照拂,朕有没有说错?”
桑春荣魂飞魄散!这件事非常隐秘,但也不是不可辩诘的,“回皇上话,有的。”他这样解释,“只是臣……”
“只是什么?只是你想维护朝廷威望,又要顾及大员的面子,买了他们的好,为你仕途铺路?是不是?”皇帝怒从中来,“你却不想想,此案梳理不清,天下人视朕为何主耶?朕命载滢听审此案,你就不想想,所为何故?看起来,朕这个皇帝,在你的眼里,怕是还及不上年年给你冰炭二敬的地方大员;不及暗中向你托请的朝中耆宿,是不是?”
桑春荣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伏地频频碰头,“臣岂敢,臣岂敢!”
“你敢!你当然敢!”皇帝这种以心声入人罪的做法并不能令人信服和满意,但看桑春荣这样一幅诚惶诚恐的样子,又觉得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难道他真的犯下皇上所说的几款大罪了?
只有一个宝洌В钔防浜逛逛苟拢醪匠隽校4喝偾笄椋幌牖实垩凵褚黄丫纫徊娇吹搅怂氨︿',你想说什么?”
“奴才……不敢。”
“退下!”皇帝硬邦邦的恨声说道。
桑春荣、刘锡彤,乃至杨昌浚等人还能抓他们一时之错,大加挞伐,唯有宝洌В锏糜腥绮A颍约壕故钦也坏饺绾未χ盟陌旆āV缓美浯χ茫阉馔艘慌裕挚聪蛏4喝伲吧4喝伲阄患核嚼还穗拗蠲固煜率与奕缁栌拱等踔鳎奁衲苋菽悖坷慈耍 �
“喳!”养心殿外值宿的御前侍卫跨刀而入,单膝落地请安,“参见皇上!”
“立刻摘了桑春荣的顶戴花翎,交大理寺、都察院从重议罪!”
“皇上,臣冤枉啊!”桑春荣放声大哭,没口子的叫起撞天屈来。
“有话到大理寺正堂上去说!带下去!”
奕几个面面相觑,都觉得这样狠辣的处置桑春荣稍嫌过分,凭空给他安上一个大不敬的罪名,怕他的一颗脑袋就要保不住了。但皇帝的火气来得非常大,事情又转变得太快,不及求情,旨意以下,根本没有给人留缓冲的时间。
“军机处,即刻拟旨!浙江巡抚杨昌浚为人颟顸,办案不明,于朝廷谕旨几经抗拒,致使杨乃武一案迁延多日,而不能决;百姓民怨纷起,物议沸腾。旨到之日,着杨昌浚交卸一切差事,并浙江臬司蒯贺荪、学政胡瑞澜、杭州府陈鲁、宁波府知府边葆诚、嘉兴县知县罗子森、候补知县顾德恒、龚世潼、余杭县知县刘锡彤、生员陈湖、六府门丁沈彩泉一体进京,听审待堪!”
“还有,命浙江驻防将军即刻派兵护送葛品莲尸棺进京,到刑部之后,着大兴、宛平两县派仵作重新开馆验尸。朕当亲临听审!”
他一连串的降了多道旨意,奕越听越害怕,“皇上,这样的旨意以下,天下震动且不必论,只怕浙江一省,公事全然停顿……”
“你怕什么?”皇帝是一脸不屑一顾的冷笑,“浙江公事,暂时交藩司卢定勋办理——你放心,无罪的事后自然回任,有罪的,只要朝廷处置清明,使这一件大案水落石出,百姓感戴朕恩,天下也乱不了!”
事先任何人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皇帝的态度很清楚,不惜一切也要把这件案子办到底了!
得到这样的消息,最高兴的莫过于杨乃武和小白菜了,皇上亲自问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