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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了午膳,皇帝第二次到了慈宁宫,今天是太妃的好日子,做儿子的,自然也应当多多的尽一份孝心。
内侍传唤一声:“皇上驾到”立刻惊动了慈宁宫中的群雌粥粥,皇帝特为的门口放缓了脚步,待到入得厅堂之中,还是引发一阵慌乱:“奴才,恭请圣安。”
慈宁宫的正堂中除了静皇贵太妃、祯妃、瑾常在、瑜常在、兰常在、珣常在等之外,平日里很少一见的琳贵太妃,彤嫔,佳嫔等先皇嫔妃,更不用提还有一大群的命妇福晋等人也在场,看到皇帝驾临,众人或跪或蹲或站:“万岁爷吉祥”
“都起来吧。”皇帝笑着挥手,自己快步上前,很是边式的请了个安:“给太妃请安,给几位母妃请安。”
“起来吧,皇帝。快点请坐。”
“是。”皇帝在一边坐下,眼角扫过,上一次在园子中见过的承恩公侧福晋金佳氏赫然在座,粉颈低垂,双手紧握,神情之间很是紧张的样子,“哦,今天舅母也来了?”
“是。奴才金佳氏,今日奉召,恭请贵太妃金安。”
一番话说得凌乱已极,旁的人还不觉得什么,坐在太妃身边的一个宫装命妇却不自然的撇了撇嘴角,眼神中一片鄙夷:“狐媚子”
“上一次宗人府定王回奏,说国公他老人家身体不爽,可要紧吗?”
和世泰的身体很糟糕,早年醇酒美色以自戕,征伐过重,早已经是油尽灯枯,请来的医生也不过是开一些人参、鹿茸、肉桂之类的贵重药来投贵人所好。任谁也都知道,不过是在拖日子罢了。
这一次进宫是为太妃祝寿,大好的日子里这样的话题自然不能提及,只是说一些外间风情,给老人家开心解闷。
不过皇帝问及,不能不答,那个宫装命妇和金佳氏同时离席拜倒,口中答说:“奴才带我家公爷暨阖府上下,叩谢主子爷垂问天恩。”
“这位是?”
“这位就是和世泰的福晋。”
“啊。”皇帝恍然大悟:“起来吧,起来说话。”
“是。”两个女人起身站好,重新归坐。
“当年啊,和公兼着弘德殿行走的差事,那时候朕淘气得很,和老五是做一些让人讨嫌的事体。偏生和公是那等粗心的,有一次,他回家的时候把个鼻烟壶忘记在了值房,给我看见了,便和老五想出了一个坏主意。”
皇帝口中的老五是指五弟奕誴,在兄弟几个中最是秉性荒疏,念书也最糟糕,很是为道光帝不喜,早早的将他过继了出去。而当今天子和他当年在上书房中淘气之举,也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不过听皇帝本人说来,更有一番奇异的感触——。
奕裕娃日p当年淘得出了圈儿,和世泰的鼻烟壶忘记在值房,给两小捡到,立刻命人到御膳房取来辣椒面,掺进鼻烟中,又重新收好,待到第二天和世泰来找,两小把鼻烟交还,和世泰还心存感激,不想一吸之下,闹了大笑话
火辣的辣椒面冲入鼻管,和世泰又是咳嗽又是流鼻涕,弄得狼狈不堪,连入值也做不到了,托人带他在皇上面前请假,自己一溜烟的跑回家找医生诊治去了。
这件事过去之后,老皇帝大怒。很是想认真的责罚两小一番,不过那时候奕裕昙秃苄。狈狡咚辏日p更小,只有六岁,再加上皇后(就是奕裕福┗乖谑溃匣实郯菁拔冢詈笠簿筒涣肆酥恕
奕裕娃日p小时候做的这等顽皮事太多了,偏生两个人胆子极大,经常命内侍抓来一些老鼠,草蛇之类的小动物塞到值房中,听里面惊慌失措、人声鼎沸,二小在外面嘻嘻坏笑。
就是穆彰阿、卓秉恬也曾经受过他们两个人的捉弄,上书房众多师傅中,唯一幸免的只有一个杜受田。到了后来,孝全和皇后崩逝,奕裕干ィ匣实劢挥删不使箦а暧椎暮⒆右彩兜们资瑁顾圃谝灰怪洌阃牙肓送缤暮奂#涞贸廖绕鹄础
皇帝念及旧事,慈宁宫中沉闷了片刻,还是和世泰的福晋打破了僵局:“我家老爷曾经对我说,皇上天亶聪明,便是从微小之事就可见端倪。就如同鼻烟之事,若是同龄稚子,还只知道在额娘怀中撒娇,哪有皇上当年时那般的敢作敢为?”
皇帝哑然失笑:“这都是朕当年顽皮,国公不肯责怪,还如此……”停住了话头,他又转口说,“和公总也算是懿亲重臣,当年更加于朕有抱持之功,有什么要的,就让人进宫来要,不用太过拘束。”
二人再一次离席拜倒:“主子爷天恩如海,奴才带我家老爷叩谢皇上。”
在慈宁宫见过金佳氏,皇帝的心中像是存了块心病一般,命人打听,只知道和世泰的病好一天坏一天,又拖了五天,终于一瞑不视了。
和世泰是多年闲散之人,虽有国公之名,却也难抵人情冷暖之常,听内侍来回奏,宗人府倒是请旨赏赐陀罗经被——这也不过是照常例进行——府上冷冷清清,根本没有什么吊客登门拜祭。
皇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看折子,折子是曾国藩上来的。他奉旨回乡,江氏老夫人见儿子回来了,心中喜欢,精神也随之健旺起来,曾国藩想再在家乡住上几天,一待母亲的身体情况允许,就奉母北上。
六福跟在皇上身边久了,察言观色,看皇帝脸上带着笑容,知道万岁爷心中高兴,静悄悄的上前一步,打开大果盒:“万岁爷,用点水果吧?”
皇帝嗜食甜食,随手拿出几枚欧栗子放在口中,慢吞吞的咀嚼着:“六福?”
“奴才在。”
“命西凌阿准备,朕要到和公府上去拜祭一番。”说话间他双足落地,六福不敢怠慢,取过单布的靴子给他登上:“万岁爷,可还要传旨宗人府通知接驾?”
“不用了。”皇帝随手把剩下了几枚甜果放回到果盒中,他说:“朕只想到灵前上一柱香,没得惊扰太众,于和世泰泉下也不安。”
“喳。奴才这就去安排。”
主仆几个轻车简从,从东华门出宫而去。承恩公的府邸是在西城的槐树胡同大街,一路行来,天气燥热无比,远远的可以看见孝幡低垂,出来进去的听差白衣如雪。果然和内侍回报的一样,门厅冷落,车马稀少。
府中已经得到通秉,知道皇帝突然驾临,都有点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还是宗人府派来主持丧仪的一个主事,姓华,汉军旗人,外号叫花样多,负责在灵前支客,带丧家接待吊客——来往祭奠之人甚少,他也没什么事可做,骤闻御驾即将亲临,花样多又惊又喜,一边命人通知在京王公大臣,一边促请家中内眷府门前迎驾:“奴才瓜尔佳氏,恭迎皇上。”
“都起来吧。”看见门廊下跪的满满的孝子孝妇,皇帝心里也觉得怪不是滋味的:“和公是侍奉过皇祖、皇考的三朝老臣,朕今天此来,也只是尽一份心。你们也不用多礼了。起来吧。”
“谢皇上。”
和府本来已经请到上一年恩科状元崇实点主,听闻皇上要驾临,崇实不敢造次,和本家请来的花样多商议了一番,那番意思,倒似乎是要有意请旨,请皇帝点主。不过花样多人老成精,焉能如此行事?还是请崇实点了神主牌位,又重新更换了一本开缘薄,恭放在灵前。
进到灵堂,拈香祭拜,皇帝随手打开开缘薄,里面空空落落,全是白页。皇帝一皱眉,怎么居然连一两奠银也没有吗?转念一想,心中恍然,定是重新更换过了。心头苦笑着,拿起笔,在薄上写下:“奠仪四百两。”字样,便转身出了灵堂。
和世泰福晋带阖府照例在院中跪倒谢恩,皇帝示意众人站了起来:“家里都还好吗?”
“是。多承皇上垂问,家中事一切安好。”
皇帝眼神飘过,站在人丛中的金佳氏白衣飘飘,素颜如画。人言‘要想俏,一身孝’,看她亭亭玉立,神情哀婉,真正让年轻的天子心头怜爱。
胡乱的错过双眸,跪在不远处的几个素装吊客让皇帝心中一动:“那边的几个人是谁?让他们过来。”
几个人到了皇帝身前,再一次整衣跪倒,这是在灵前,自然不能说一些请圣安的话,为首的一个奏答:“奴才参见皇上。”
皇帝认出了其中的两个,“哦,你们也来了?”
“是。”崇实和肃顺又一次俯下身去:“奴才们与和公爷虽不同旗,却也是同朝为官,今日公爷身故,奴才们怕府中事多繁杂,故而过府,一来是拜祭一番,二来,也想略尽绵薄。”
皇帝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又看向另外一老一少:“你们是?”
“奴才正白旗下,天津镇总兵长瑞,携小侄荣禄,叩见皇上。”
“起来说话。”
叔侄两个爬起身来,皇帝认真的打量着,荣禄身材晳长,细眉大眼,容貌生得很是英俊,看年纪还小得很,却是一派昂扬之色:“你们叔侄两个,也是为了肃顺同样的原因过府的吗?”
“是。”
“嗯,你们能够有这份心,总算是于圣人的孝道略有所得,”不等两个人跪拜下去,皇帝又问道:“上一年中,广西剿匪,有凉州总兵长寿,你们可认识的?”
“是。回皇上话,长寿乃是奴才弟弟,荣禄之阿玛。”
若不是场合不对,皇帝几乎为长瑞最后的话逗笑了,喉间咳了几声,正要说些什么,听外面车马喧嚣,人声嘈杂,以恭亲王奕訢为首,携惇郡王奕誴,袭爵不久的礼亲王世铎,肃亲王世子华丰,宗人府载铨,这边是军机大臣赛尚阿等朝臣,也过府拜祭。在门口跪了一大片。
“和公是侍奉过三朝的老人,一朝身故,朕心中也实在是惋惜,这才移驾前来。倒是你们,”他的表情很阴郁,说:“你们便真的有那么忙?连过府拜祭,在灵前上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了?圣人教你们的仁爱忠孝之道呢?不知道都到哪里去了?”
众人不敢答话,只是伏地叩头不止。
皇帝没有多说什么,脚步迈出院门,径自登车而去。
第一卷第147节军火买卖(1)
更新时间:201183015:33:51本章字数:6097
第147节军火买卖(1)
恭亲王奕欣全权负责此番英人进京之事,皇帝于他的处事也很是满意,而且,英人所求甚大,有时候君臣两个就细节会商,总是要再临时召唤军机处重臣前来,到后来,皇帝觉得这样太过耽误时间,干脆就在召见军机处的时候,传奕欣一体陛见了。
旁的事奕欣插不上话,只是在一边跪听,心中也自佩服,听皇帝和众人处置国事既快捷又清晰明白,几句话的功夫就将自己听来很是繁杂的事物料理的清清楚楚。
今天的事情便是这样:上一次奕欣奉旨到天津与英人会商,尚有巡视大沽口炮台之责,谁知道巡视之后令人大失所望,军容倒还整肃,兵弁士气也还饱满,只有一个:火炮威力太弱,几乎完全没有任何巩固海圉(音语)的实际效用。
皇帝也很觉得为难,火炮不足使用,不是人力能够解决的,大清也有武备处,负责整理、修缮破损的武器装备,只是火炮并未损坏,又如何解决?前些日子,他派兵部左侍郎孙葆元再一次赴津巡视,得到的结果更加糟糕。
在孙葆元上的折子中称:“沿岸炮台,多不可用,每一发炮,烟气眯目,……”语气非常的率直。
贾祯、赛尚阿等都知道孙葆元为人过于耿介刚直,知人论世,难免偏激,因此,对这个奏折上的话,不甚深信。但大沽口炮台是海防重地,轻忽不得,因而军机处议了议,都认为很是为难。只能是请旨定夺了。
“臣以为,大沽炮台地势要紧,更是京畿门户所在,孙葆元折子中有我皇上欲‘……永固边圉,则大沽炮台非彻查整修,以精进武备’之语,虽语出切直,却也是为国谋的诤言。是而,臣以为,当派遣武备处司员再赴天津,与孙大人等商讨之后,再行寻求解决之道。”
“老六,”皇帝突然转过脸去,问向奕欣,弄得他一愣:“啊。臣弟在。”
“英国特使已经回去了吗?”
“回皇上话,还不曾回去。”
皇帝点点头,又把脸转了过来,“这件事啊,朕想,是不是可以寻求一点英国人的帮助呢?”
奕欣一下子愣住了:“皇上的意思是?”楞了片刻,突然叩下头去:“皇上,此等太阿倒持之举,请恕臣弟不敢苟同啊”
“什么太阿倒持?”
“皇上的意思,难道不是把我大清海防重任交予英人措手吗?”
“你糊涂了?”皇帝笑骂一声,他说:“朕几时说过要让英人负责我大清的海防?朕的意思只是说,在火炮一节,与英人会商,哪怕是购买呢?也要得到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火炮。你等一会儿下去,和英人商议一下,若是彼邦也同意,便议定此事,具折来奏。”
“喳。”
和奕欣交代了几句,皇帝又低头看向赛尚阿等人:“你们认为呢?”
“皇上圣明。英人武备精进,当年已有明证。”贾祯不敢说得太过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