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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对不起……”她居然害人;她不是个好姑娘了!表哥也一定会怪她的!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不重要!她是为了他;只为了他。
胡乱抹去眼角的泪痕;压下满腹的混乱不安。
小婢端了一盆热水进来: “小姐太累了;洗洗脸吧。”
用热水洗了脸;又用撒了花瓣的水洗了两遍手;陆千雪才微微舒了一口气。看看铜镜中的自己;黑亮的青丝;柔美的五官;一张倾倒众生的容颜;只是秋水含波的眼眸底下;藏着疲倦和落寞。
“好了;你也先下去。”她随意吩咐了一声;准备休息一下。兴许;自己是太累了。
身旁却不见动静。陆千雪疑惑地转过头: “怎么了?还有事吗?”
小婢蠕了蠕唇;终于鼓起勇气道: “小姐……城主在外堂等你。”
铜镜从陆千雪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小婢跑过去扶着她: “小姐;你别去了!我;我就跟城主说小姐身体不舒服……”
陆千雪笑着摇头: “我没什么不舒服;别让表哥久等了。”她草草理了一下发鬓;移开小婢搀扶的手;暗吸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外堂;凌非秋独自一人站在堂中;目光无目的地看着墙面某一处;似是陷于沉思当中;直到一个娉婷娇弱的身影出现在门中。
“千雪;你来了。”
依然俊美的脸清减了几分;更显出孤傲和冷冽。那张脸;在往日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现在却积淀着淡淡的懊恼和倦意。陆千雪心中一痛。
“表哥看起来不太高兴。”
“只是遇到一些烦心事;不值得说。”
“是什么事呢?或许……千雪可以为表哥分忧。”关切之情涌上心头;陆千雪走上两步。连日来表哥都在为公事忙碌;累得人都消减了。即便如此;他仍是吸引着她的全部心神;以至于她的心里再也想不到其他。
“千雪;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总是处处为人着想;”看向陆千雪;凌非秋温和的声音里多了内疚;
“五年前;姨父姨母相继过世;我受托把你接到凌波城来。但我常年在外奔波;一直没有对你尽到好好照顾的责任;是表哥太疏忽了。”
陆千雪摇摇头;又摇摇头;笑容酸楚而甜蜜: “表哥怎能这么说?要不是表哥;千雪到现在还是一个人无依无靠的;是我给表哥添麻烦了才对。”
“前些天我听洛长老说;你在路上遇到野兽来袭;幸好有惊无险;”温和的话是薄责的语气; “下次出门一定要多带些人;否则又碰上危险就糟了。”
心狂烈地跳;惊喜;委屈;羞赧……一齐涌上来;陆千雪粉颜低垂;小声说: “其实没那么严重……真的。有表哥这句话;千雪什么危险都不怕了。”
“那好;”凌非秋的声音柔如春风; “表哥问你;那毒是你下的吗?”
耳边宛若一声炸雷;陆千雪僵了片刻才踉跄了一步。 “表哥在说什么……下毒?。。。。。。”
“何必不承认呢?”凌非秋并不逼问;只是勾起唇微微一笑;
“他面色泛红;身体发热;脉搏跳得又快又强;不正是服了‘红妆’后的症状吗?而‘红妆’……不正是你陆家的独门毒药吗?”
“千雪;你从不说谎的;难道如今对表哥也不说实话了么?”看着惨然失色的陆千雪;凌非秋轻声慨叹。
恍惚地抬起头;只接触到一双静如潭水的眼;没有震怒;没有责怪;却似隐蕴着失望和痛心。
不能自已啊;想要留恋他的温柔。陆千雪痴迷地望着他的眼睛;最终点头: “是;是我……”
毫无预兆地;火辣辣的痛感掩盖了所有的知觉;左颊迅速肿起来。陆千雪难以置信地用手捂脸。 “表;表哥……”
他;他竟然下手掴她!平时对她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的表哥;竟然下手掴她!
“是谁告诉你要这么做?”潭水般的双眸结成寒冰;凌非秋冷冷地问。以陆千雪的性子;不会贸然行事;多半是有人唆使。
心像裂开了一个口子;汩汩地往外流着血。陆千雪感觉不到脸上的痛;也感觉不到泪水一滴滴落在手背的冰凉。 “……是我自己的意思;我……只是为了表哥啊……”
“为了我?”凌非秋怒极反笑;唇边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你倒说说看。”
陆千雪激动的语气夹着泣音: “他是我们的敌人啊!洛长老说;烟柳山庄是凌波城的死敌……表哥;你成日和黄暮在一起;总有一天;他会害了你的!”
“哦;还有洛长老;”凌非秋点头; “明天我会和他好好说清楚。”
“不关洛叔叔的事!表哥;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黄暮……他杀了很多人的;而且根本不把杀人当一回事;简直是个刽子手……他;他根本不是个好人!”陆千雪不顾一切地喊着;不明白心上人为何如此维护黄暮;那是与他势不两立的人啊!
“而且;他说;他恨你都来不及……表哥;难道你还对他心存希冀吗!”
凌非秋眼神一暗;锐如冰锋雪刃;他缓缓负起手;轻柔地道: “那又是谁告诉过你;你表哥就是个好人?”
瞟见陆千雪讶异的神情;他气定神闲地继续道:
“千雪;你以为你又知道多少?你以为凌波城能有今天的势力;我的双手便是干干净净的吗?江湖纷争本就是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多少人身丧尘土;多少人家破人亡;你以为你表哥就不是血债累累么?不用奇怪;其实;我和他;本是一样的人。”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人人都在为各自的利益不择手段;哪还有什么善恶好坏之分?一个大家闺秀哪知世事艰辛;陆千雪未免太天真。
“表哥……”陆千雪摇着头;绝美的脸上泪痕交错;凄楚得令人心碎;眼睁睁地目睹说完话的凌非秋飞步而去。
跨出门槛的刹那;他步子一停。转头看了眸中又燃起希望的陆千雪一眼;七个字斩钉截铁: “今后;离他远一点。”然后;再无半点停留。
全身的力气被抽空了般;陆千雪软软跌坐在地上;茫然望着他走的方向;好一会儿;泪水如破堤洪流;而不尽的委屈;伤心;不忿却不能随泪而出;随风而干;只能无可奈何地凝结于内。
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把她扶起来;抬头;见到一双温和关切却含着忧悯的眼睛。她吃了一惊: “……林海?”
林海望着屋外残留的几丝细雨;叹道: “城主也太……小姐的心;都在城主身上;他怎能这么对待小姐?”
脸上越来越热;如酒醉样的红晕也越来越深。黄暮慢慢抬起眼。桌上的白莲好好摆着;幽光浮动;说不出地动人。
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罢。死;又有何憾;他已经多活了那么多年。
风从门外吹进来的感觉有点凉;有点酸。不是说好了不会难过吗?为何当那人拂袖而去;胸腔里却像被什么堵住;呼吸全不顺畅。
眼前滑过往留云居路上的雪峰山色;胸中益加憋闷。
屋门响动;一个影子风一般掠进来。看到来人;黄暮顿时一撑椅子站起身来;却因压碰到腕部的伤处;痛得微微皱了下眉。
凌非秋的发上挂着细细的雨珠;无视他面上类似惊喜的神情;抬手把一粒药丸塞进他嘴里;迫使他咽下去;冷冷道: “不要以为中了毒就可以逃脱惩罚!”
粗暴地拽起黄暮把他拖到里间;一把将他甩到床上。
顾不得察看拉扯得快要断掉的手腕;黄暮只觉一阵浸透肌肤的寒意包围了自己。本能地伸手探向身边的被子;那被子却被一只手抢先一步扔到地上。
寒意以惊人的速度蔓延;身上越来越冷;黄暮原先潮红的脸已变作灰白;禁不住瑟瑟发抖。
凌非秋一件件解开他的衣物;让他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 “我看你刚才挺热的;帮你凉快凉快可好?”
‘红妆’之毒令人身体渐渐发热;面若胭脂如女子上妆;是以得名;解药恰好相反;服下后人便置身酷寒;常人多半会冻昏过去。
黄暮不答话;也不反抗;亦不抱手护身;只默默转过头。
“不说话;是还不满意吗?”凌非秋掌风一送;紧闭的两扇窗一下大开;呼啸的晚风涌进房内。
那寒冷……越来越厉害;就好像要把每寸骨头结上一层冰;比几百根钢针扎在肉里还要难受;偏又细慢绵长。黄暮渐渐抓紧了手;心想‘红妆’这剧毒果真是名不虚传;即便是能活过来也少不了受一回活罪。
“不要妄想会昏过去。”凌非秋瞥了眼他脸上极力隐忍的痛苦之色。
‘红妆’的毒性一个时辰后便会发作;人死后留不下任何迹象。若不是来得凑巧;怕是……恨他的冷漠;恨他的自轻自弃;一死了之;他又把自己放在哪里?
黄暮每一下呼吸都仿佛结冰;冷也罢了;只是这样赤着身子被人观看自己忍熬;犹觉难堪。才闭上眼;一只手搭上他的臂;瞬间的温暖令他放松了下;然而随之注入的一股气劲直冲头顶;截断了所有晕过去的道路。
黄暮禁不住贪婪地注视凌非秋收回的手。哪怕……只有一点温暖;一点也好;都能缓解冰窖里的无边痛苦。
“很难受么?”凌非秋把他的神态看在眼里; “不想冻死的话;就自己过来。”
黄暮呆了一下;猛地领悟到他所指为何。他竟是要自己……那跟娼妓的投怀送抱有什么区别!
连尴尬和愤怒的表情都做不出;明知那人羞辱他的用意;他的身体偏偏不听使唤地一寸寸挪过去;挪向久违的温暖。
不敢看凌非秋的脸;那张脸上;此刻该有多得意;多轻蔑?黄暮颤抖着双手;抱上凌非秋的身躯。
凌非秋满足地轻叹。以他对自己的冷淡;要他主动拥抱自己;势比登天还难。现在;就在眼前;他的双臂挽着自己;他的身体贴着自己;那份醉人无以描述。像是一个心愿得到满足;即使强迫也在所不惜。
忽觉衣襟一湿。凌非秋抬起黄暮的脸;吃惊地发现;他的脸上竟布满了道道泪痕;仍有泪一滴滴不绝地从合着的睫毛间落下!这一惊非同小可;想起他往日怎么屈辱;怎么痛苦都没有一滴泪;这回是自己伤他太深了么?
看看他雪白的脸;乌青的唇;闭着眼委屈绝望的模样;凌非秋顿生悔意;忙展臂抱紧黄暮;低头去吻他的唇;把手按在他背上输入内力替他驱寒。
滚滚的暖意包围着自己;冻僵的四肢百骸开始复苏;心底却是千年坚冰。黄暮想笑;想叹。你还救我干什么?思绪忍不住回到儿时的风雨黄昏;那时的雨;可比今天大多了;那碗粥里的毒;也不比现在的弱。那个黄昏;堂堂烟柳山庄的夫人趁着庄主不在;要下毒杀死小妾年方四岁的儿子;只因她占据了相公全部的宠爱。结果;那碗毒粥被小妾误喝了一大半;只有一小半进了孩子的嘴。经名医救治;两条命俱从阎王处抢了回来;可那小妾中毒太深;虽不死亦成了废人;终年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而那个孩子;从此便拖着脆弱的病体;听一个又一个的大夫断言其活不过二十。
黄暮睁开眼;迷蒙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当初;若不是娘为了保护自己;骗侍女说自己已经吃饱了;代喝了大半碗粥;恐怕;自己早是一具森森白骨;深埋于地下了吧?如果真是这样;现在江湖上就会少了屠戮残杀;少了这千百条冤魂吧?那也好……
偏又死不成。下毒事发后;庄主把夫人赶走;立了小妾作正室夫人;出于内疚;出于补偿;他不嫌弃她是个废人;反而照顾有加;亦不再娶。但是;他看那孩子的目光却渐渐变了;变得厌恶;甚至带上了怨恨。
“爹……”
“走开;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爹;我想去看看娘……”
“看她做什么;她被你连累得还不够吗!”
记忆里;全是这一类的话语。
是;是自己连累了娘;连累了爹最心爱的女人。可是;自己就像爹所说的;只会给人带来灾难么?自己是那样的人么?
不是么?现在看来;好像也是。
又一滴泪无意识地划过眼角;黄暮勉强笑了笑。报应而已;你还救我做什么?堂堂的凌波城主;想不到也这么傻……
“小暮;别哭别哭……”看他脸上泪越来越多;凌非秋慌忙轻怜无比地哄着;抓过他的衣服一件件给他套上;重新把他抱在怀里;辗转亲吻满脸的泪痕。
谢留云的方子上说;小暮幼年中过毒。是谁对你下毒;是谁要这样害你!你是想到了什么……才哭得如此伤心么?到底;你不会为了我而落泪。若有所失地望了怀中的人儿一眼;凌非秋复有抱紧他。
“他说;他恨你都来不及……”陆千雪的话犹在耳边;直到现在;心才依稀地痛起来。
斜阳却照深深院
这一觉睡得太沉;醒来时已是正午。
身上被子盖得好好的;窗也关得好好的;空而静的房间;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
黄暮动了动有点僵硬的手;手腕处还残留着淡淡的淤紫;却被细致地涂上了一层药膏;疼痛已基本消失。
眼睛微肿;大概是昨夜流